沒錯，這個教員他非但在人與學(xué)院里致力于調(diào)解人魚們的關(guān)系，教他們各種各樣沒有半點用處的技能，他還會在課余間隙把他在人魚學(xué)院里的狀況實時發(fā)送到虞荒臨那里去。

    其中甚至包括他午餐究竟吃了多少，和人魚們共處了多久，又在水里泡了多長時間。

    這位教員孜孜不倦地記錄著他的舉動，并且只要有任何不同，比如說他今天多吃了顆水果，他都會萬分欣喜地露出老媽子的眼神并且鼓勵他今天的一小步就是明天的一大步，總有一天他能夠自己吃光整個果盤。

    對此郁昭只當(dāng)對方有病，此后再也不肯多碰一顆水果。

    順帶說起來，郁昭覺得自己進(jìn)的并不是什么成年人魚的學(xué)院，更像是某種幼兒班那樣的存在，在這里每次課上他只要成功做到了教員示范的事情，他都將會得到三名教員以及十來名輔助教員的熱情歡呼鼓掌喝彩，仿佛他不是從一堆蘋果里面準(zhǔn)確的找出了橘子，而是從帝國億萬民眾中找出了敵方間諜。

    郁昭就算是在五歲之前也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浮夸的教育方式。

    而郁昭身上唯一和幼兒班學(xué)生相似的地方就是，他每天都盼著虞荒臨能夠盡快來接他離開，讓他盡快離開學(xué)院回到家里去。

    但今天

    虞荒臨來得卻比往常要晚了許多。

    郁昭坐在輪椅上在教學(xué)宿舍的門外等待著，教員放心不下也陪在他的身邊，天邊的太陽漸漸沉下，眼看著到了夜晚，宿舍里亮起暖燈，景曜和悅悅兩條人魚本來就住在宿舍里，所以他們依然自在的在水里游著，只是不時會探出頭來好奇地看著郁昭這邊，疑惑他今天為什么還在這里沒有離開。

    夜晚漸深，虞荒臨還是沒有趕來。

    郁昭面無表情地等待著，察覺到身邊的教員正在低頭不停試圖通過終端聯(lián)絡(luò)虞荒臨。

    虞荒臨平常從來不會遲到，大概是在軍部養(yǎng)成的習(xí)慣，他只要是做出過承諾，不論如何他都會在約定的時間之前趕來，就像是之前的半個多月那樣，虞荒臨從來沒有遲到過。

    但現(xiàn)在虞荒臨遲到這么長的時間，必然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

    郁昭沉默地思考著究竟什么樣緊急的事情才會讓虞荒臨連和教員溝通的時間都沒有就徹底失蹤，而教員則在旁邊苦下了臉，在無數(shù)次嘗試聯(lián)絡(luò)虞荒臨失敗后頹然扶著郁昭的輪椅道：“完了完了，原本看虞先生對人魚這么上心，還以為他和其他人不同，是個對人魚負(fù)責(zé)的好主人，誰知道他堅持一個月還是把魚扔下了?！?/br>
    他說著說著又不忍心似的扭過了頭：“可憐的虞魚，我該怎么跟你解釋……”

    郁昭：“……”

    眼看著教員抹著眼淚鼻涕就要湊過來抱住自己，他連忙嫌棄地扭過了臉。

    教員頓時更傷心了。

    好在就在十來分鐘之后，教員的終端突然亮了起來，收到了來自虞荒臨的回復(fù)，而又是幾分鐘后，虞荒臨穿著整齊的軍裝出現(xiàn)在了人與學(xué)院的教學(xué)宿舍外。

    教員立即高興地迎了上去，郁昭倒沒有教員這樣的情緒起伏，他仔細(xì)觀察著對方的模樣，看出虞荒臨雖然外表著裝和往常沒什么區(qū)別，神態(tài)也還是同樣從容，但他的呼吸起伏明顯，腳步也比較急促，顯然是剛剛趕時間過來的。

    要知道虞荒臨在郁昭的心中是舉手投足把紳士兩個字刻在骨子里的人，郁昭從來沒有見過他有過失態(tài)的時候，但今天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他能夠著急成這樣子？

    虞荒臨終于趕來，最先是對坐

    在輪椅上等待了大半個晚上的郁昭說了句抱歉，接著才又回頭去向教員解釋：“不好意思，工作遇到了點問題，因為急著處理所以來晚了點?！?/br>
    他的舉動讓郁昭不禁微微怔住，要知道換成是別人，大概其他人在這種狀況下都會先向教員解釋遲到的原因再去理會人魚。因為在人們的眼里，人魚根本就無法理解許多話的意思，對他們解釋太多也都是白費力氣，倒不如用顆人魚喜歡的糖果去哄來得要快。

    但虞荒臨卻不同，在他的眼里就算他不清楚人魚能不能聽懂他的意思，他也是把和自己朝夕相處的人魚放在首位的。

    又發(fā)現(xiàn)了虞荒臨身上另種古怪的特質(zhì)，郁昭靜靜盯著他沒有說話，直到虞荒臨向教員解釋清楚，再次轉(zhuǎn)身回到郁昭的身邊。

    虞荒臨現(xiàn)在揉郁昭的頭發(fā)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他揉亂了郁昭的頭發(fā)，在人魚抬頭盯過來之前又趕緊給他把頭毛順回去，這才低聲說道：“聽說你今天能認(rèn)出蘋果和橘子了?！彼ひ魩еσ?，溫柔地鼓勵道，“虞魚真聰明?！?/br>
    “可不是，悅悅比他先來，到現(xiàn)在都還分不清楚呢。”教員在旁邊聽到這里，立刻就獻(xiàn)寶似的從門邊的框里找出蘋果和橘子分別放在兩手上，對著郁昭說道：“虞魚來看看哪個是蘋果？”

    郁昭：“……”

    他倒更想看看這蘋果跟他的腦袋究竟誰更硬。

    但他自然是不可能這樣做的，注意到虞荒臨正在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又想起自己現(xiàn)在以人魚的身份住在虞荒臨家里，郁昭在心底里郁結(jié)掙扎半晌，終于別開臉拿起那顆紅紅的蘋果懟到了虞荒臨的懷里。

    虞荒臨看著胸口的蘋果，笑了笑從郁昭手里接了過來：“虞魚真厲害?！?/br>
    郁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