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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不敗猛地欺身過來,站在高出林地的石板路上,彎腰俯視著任盈盈,亮得嚇人的眸子里閃著狼一樣的兇光,從那薄唇中飛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刮骨的利刀,“怎么?!你怕我跟著你?!”他更近一步,一把攥住了任盈盈的手腕高高扯起,擰著眉毛緊盯著她的眼睛,“你究竟在想什么,咹?!你叫那個(gè)人師父!師父!” 兩個(gè)人離得那么近,冰冷的大雨中,任盈盈甚至能夠感受到他口中呵出來的熱氣。她僵硬著身子聽著東方不敗發(fā)狂一般的吼聲,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最后一句話中的意思,登時(shí)面色漲紅,心中不知是羞是惱還是傷心,左手被東方不敗牢牢攥著,便將右手當(dāng)胸拍去。 東方不敗此刻心神意亂,感到勁風(fēng)疾來,身體自然反應(yīng)便同樣伸掌去擋。任盈盈知道東方不敗武功了得,聽了他方才的話也知道自己一行人行蹤已經(jīng)暴露,更兼擔(dān)憂客棧三人被東方不敗收拾,是以見他格擋更是運(yùn)起十成功力,將十余年來所修盡數(shù)貫注于這一掌中。 東方不敗與任盈盈手掌甫一相接,便覺不對:啊,我怎的與她打起來了?我是要好好地哄她回來,怎得說了那樣讓她傷心難過的話?她生了氣,又或者急著去見她師父,打我一掌——我受著便是。然而此刻收掌已然來不及了,他手臂一沉,竟將那擊出一掌硬生生打還自身。 任盈盈與他一掌相對,方覺得對方用力剛猛便將內(nèi)力十成十得打?qū)⒊鋈?,就覺得東方不敗收力回去——她察覺不對,變招卻已來不及了。東方不敗幾乎同時(shí)受了自己與任盈盈各一掌,身子直飛出去,后背撞在那被他先前捏斷了的古柏上方才停下。 任盈盈大驚,不由自主搶上一步要查看他情形,卻見他倚著樹慢慢站直了身子,黑發(fā)散亂遮住了臉上神情,大雨中唯見他薄唇微勾,竟似乎是在笑。大雨黑夜中,這一抹笑竟顯得詭異至極——也傷心至極。 便在此刻,無數(shù)閃動(dòng)的火把竟在大雨中搖搖而來,日月教獨(dú)有的哨音訊號(hào)高高低低傳來——卻是來寺教眾久不見東方不敗歸來,四處找尋而來。任盈盈見此情形,清嘯一聲示意了東方不敗方位,更不遲疑,足下一刻不停地往山下疾奔而去了…… 這一番折騰,待到少室山下客棧時(shí)天色竟已經(jīng)蒙蒙亮了,任盈盈顧不上擦臉換衣,將《易筋經(jīng)》交給美人師父,低聲快速道:“咱們被察覺了,速走?!边@個(gè)“被察覺”,大家都知道是被什么人察覺。 當(dāng)下丫頭迅速提好包裹,曲非背著美人師父,也不走正門。在任盈盈四處查看敲暈了屋頂上守著的四人之后,幾人從二樓窗戶依次出去,只在屋瓦之上“沙沙”疾行,一路直到城門。丫頭與曲非躍不過那么高的城墻,任盈盈在半空中給他們借力,眼見他們?nèi)硕及踩隽顺恰?/br> 任盈盈道:“曲非你和丫頭帶著美人師父先回谷去……我,我還有事放心不下,去看看就回?!?/br> 丫頭道:“小姐,咱們已經(jīng)被察覺了,你自己留下不成的——我陪您。” 曲非則道:“我們在城外等你。” 任盈盈搖頭,“不行,師父等不得了,你們回谷。更何況,雨這么大,沒有遮擋處,若是師父再淋病了呢?此處雖然在城外,但是日月教勢力如此之大,說不定片刻便能查來……你們走!”說著便躍回城中,認(rèn)準(zhǔn)方向,再往少室山而去! 她越是往山上而行,便越是心中不寧,一顆心七上八下。任盈盈自然知道自己那一掌的力道,便是東方不敗,若要不受傷至少也要用七分力來擋——他非但不擋,還將掌力強(qiáng)行收回——只怕傷得不輕…… 此刻大雨已停,竟出了朝陽,林間鳥雀和鳴,絲毫不見昨夜的血腥殺機(jī)。任盈盈行到半山腰,向北一折,便是昨夜與東方不敗動(dòng)手之處。日光下看,這里卻原來是一處柏樹林,有古柏?cái)?shù)百章,皆都挺直端秀;更有凌霄托根樹旁,作花柏端,雨后晴空下,燦若云霞。 任盈盈來往奔襲,腳步不由沉重,此刻到了地方,反倒不再疾奔,只拾級(jí)而上,視野盡頭已能看到路旁那從中折斷的柏樹。雨后清晨的空氣中裹著草木香,任盈盈忽的心頭一跳,竟察覺到了一絲血腥氣……她再往上幾步,看到那斷柏之旁的石板上似有血跡,喉頭一緊飛身而至,低頭看去,一時(shí)間大驚。 只見那青石板上殘留的血跡,顏色鮮亮,顯見東方不敗乃是肺腑受傷愈重而嘔血;側(cè)旁柏樹斷裂處伸出的木刺上也有斑駁血跡,一旁還掛著半片黑色衣料,想來是東方不敗后背撞上此處,撞擊強(qiáng)烈,竟至木刺深入皮rou,勾穿衣服更是不在話下。昨夜一片黑暗,又是大雨狂風(fēng),東方不敗受了如此重傷竟是一聲不吭,任盈盈雖想到他會(huì)受傷,再料不到會(huì)是這樣…… 她雙手冰冷,連夜大雨中疾奔已是疲累不堪,此刻心中悔極痛極,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不由得伸手往旁邊的柏樹以支撐身體。不妨被小木刺扎到手指,疼得她微微一縮,任盈盈心道:我被這小小木刺扎一下手指已然疼不可耐,那他……他……不敢再去想東方不敗背上會(huì)是如何一片血rou模糊,任盈盈只覺得目中酸澀,卻是一滴淚水都流不出來…… 忽聽得身后有腳步聲傳來,任盈盈心中一喜,轉(zhuǎn)身道:“你還沒走么?”問出同時(shí)便知道不對,他傷得那樣重,定然不會(huì)留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