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仍然沒動，冷聲問：“她走了？”

    鄧福星點(diǎn)點(diǎn)頭，絳仍然面容更冷。

    鄧福星看在眼里，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碗說：“人是走了，湯留下來了，怎么樣？要不要嘗嘗你未來丈母娘的手藝？”

    絳仍然面容一變，緊緊盯著他手里的湯碗。

    鄧福星看著，恍然想到了那時在澳門，賭場內(nèi)神色陰郁，毀金似土的男人。

    第二次，他看到這人為了別人而發(fā)生改變……這次有所不同，成熟男人，懂得克制，也，懂得了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六千多，算加更吧……晚安。

    正文、第八十六章 愿望

    十二月,在一場大雪中悄然而至,這一年即將接近尾聲，倪薔也即將迎來她的三十歲生日。

    這段日子里,她在酒店的工作已移交地差不多了,常常得空便往醫(yī)院跑。關(guān)于她的曾經(jīng)的諸多傳言在頃刻間得到證實(shí),很多人對倪薔的看法更加復(fù)雜。

    倪薔心里明白,不管不問,偶有人好奇裝作好心探問,也被她忽視掉。

    期間，杜蘭和盧海來了倪家一次，杜蘭她已被釋放,以參與組織聚眾斗毆首要人物之一被罰款和拘留半月之后，她到倪薔家，為她大兒子盧利平求情。

    倪薔不知道這件事伍岑和絳仍然是如何處理的，也許念在伍岑對盧利媛的情分上，他沒讓她年已半百的母親受牢獄之災(zāi)，只查出了那個行兇之人和讓盧利平承擔(dān)了主要刑事責(zé)任。

    彼時杜蘭到倪薔家時，倪薔并沒有在家，等她走后，倪青云嘆說：“利平這孩子，平時看起來不愛吭聲的，這些餿點(diǎn)子都是他出的，該他！”

    后來在醫(yī)院，伍岑找到倪薔，給了她一張支票，說：“這錢，你拿給利媛?！?/br>
    倪薔看也沒看，只說：“你自己拿給她?！?/br>
    伍岑臉上流露出掙扎的情緒，站在那里不知道該怎么辦。

    倪薔給了他盧利媛的住址，“這是她在a市的地址，你去找她吧，這錢我不能替她收，你去問她吧?！?/br>
    她折回病房，幫絳仍然收拾東西。

    絳仍然在醫(yī)院已經(jīng)住了半個多月，傷口愈合狀況不錯，近日就能出院。

    這些時間她在醫(yī)院陪著他，照顧他，兩人誰也沒有提及過去，更沒有提到那日她的不辭而別，他們默默地選擇了一種平穩(wěn)的相處模式。

    而對絳仍然來說，她來，就是一種莫大的歡喜。

    他還記得某一日杜若又送來了那天被倪薔攔下的燉湯，滋味比鄧福星分給他的不知好上多少。

    他喝完，杜若看著他說：“小絳啊……”

    對，杜若對他的稱呼也變了。從來沒人這么叫過他，他竟然覺得很適應(yīng)。

    于是他認(rèn)真回應(yīng)：“嗯，阿姨?！?/br>
    杜若說：“那什么……倪薔的假已經(jīng)批好了，再有倆月……她就準(zhǔn)備走了，說是先去埃及。唉，這幾天我也看出來了，你也不舍得她吧？反正我是舍不得，我是想……如果……你真的喜歡她，能不能挽留她一下……”

    說完，她突然又覺得不妥。

    女兒原本就防著她湊近絳仍然，避免她主動貼上絳家，她也明白這中間的道理，也懂維護(hù)女兒面子。

    于是又分外懊惱道：“算了算了，你別把我這話當(dāng)一回事兒，我就是說說，那孩子，好不容易有個機(jī)會做自己喜歡的事……我還是別攔著了……”

    絳仍然沖她笑笑，說：“我知道，我會盡量?！?/br>
    ——盡量挽留她，盡量，讓她留在我身邊。

    絳仍然出院的頭一天，是倪薔的生日，她白天在家睡覺，睡到日上三竿。裹著被子，只露一個頭。

    杜若早做好了豐盛的早餐，等她起床，結(jié)果看了好幾次，也不見里面的人出來，想叫她，但又想，算了，難得讓她睡個懶覺。

    這一放縱，就到了十一點(diǎn)。

    倪薔起床，直接吃午飯。

    飯桌上，倪青云給她倒了杯清酒，說：“來吧，祝妮妮生日快樂。”

    倪薔苦笑：“爸，三十歲生日，不值得慶祝，你還閑女兒老得不夠快呀？”

    倪青云瞪了下眼睛：“誰說我女兒老了？三十歲怎么了？三十而立，多好的年紀(jì)！來，陪爸爸喝一杯！”

    倪薔笑了，和父親對飲，清酒下肚，一會兒，胃里便是暖烘烘的。

    午飯之后她開手機(jī)，收到了各種祝福，熟的，不熟的。

    張佳佳打電話說，她回了李京安老家，陪他父母跨年，大聲跟她說著“生日快樂”，還道：“倪薔，三十歲不是女人青春的結(jié)束，而是另一段青春的開始，你要加油！”

    倪薔在陽臺上聽到這話，和耳邊呼嘯的風(fēng)夾在一起。

    她臉頰被吹紅，鼻頭紅紅。

    下午，她去醫(yī)院看絳仍然。

    絳仍然換下了病服，穿著普通的冬裝，套著一件厚厚的黑色羽絨服。

    看到她，他抬頭，燦然一笑，唇紅齒白：“來了？”

    “嗯，”倪薔放下東西，走過去，“不是明天出院么？”

    他點(diǎn)點(diǎn)頭：“是明天，不過今天跟醫(yī)生說了，可以出去逛一天?！?/br>
    他拉著倪薔的手，倪薔在他身前，立在他兩腿之間，低頭看他，“去干嘛？”

    他道：“陪你。生日快樂。”

    倪薔笑著坐下來，手伸到他背后，摸了摸他后腰的傷口，“還疼么？”

    他的聲音鼓在耳邊，帶著笑意：“不疼，早就愈合的差不多了。你要不要看看？”

    倪薔松開來，沒理他，眨眨眼睛問他：“要陪我去干嘛？”

    “你想做什么？”

    倪薔低了低眉，想了想說：“陪我去買點(diǎn)東西吧，給我爸媽?！?/br>
    他說：“好?！?/br>
    牽起她，往外面走。

    臨近新年伊始，商場里人頭攢動，熱烘烘的和外面仿佛不是一個世界。

    好在到專柜區(qū)時，人較少了些。

    倪薔先到女士冬裝區(qū)，給杜若選了件大衣，其實(shí)上次買過了，但是新衣在她打伍岑的時候被甩了出了，然后就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

    買完杜若的了，又去買倪青云的。

    襪子和圍巾一并列在購物籃中，絳仍然跟著她，成了她的下手，左右手，一邊兩只袋子。

    倪薔原本不敢讓他拿，他傷口雖然愈合得好，但也怕裂開，裂開就麻煩了。

    但他不肯，男人的自尊心啊。

    傷口在自尊面前，已經(jīng)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倪薔難得看到他這番耿直的樣子，一時心軟，隨他便了。但也不敢再多買東西了，當(dāng)務(wù)之急，要快點(diǎn)找個地方讓他坐下來休息一下。

    她實(shí)在擔(dān)心他的身體。

    從專柜出來，繞過兩層樓，到下面的一處休閑區(qū)，有幾家蛋糕店和麥當(dāng)勞之類的餐廳，倪薔指了指人較為少的一家蛋糕店說：“先進(jìn)里面坐一會兒吧？”

    絳仍然隨她，點(diǎn)點(diǎn)頭。

    說是人稍微少，其實(shí)這里也有不少人。尤其是孩子。個頭高高矮矮的，有的坐在座位上乖順地吃著蛋糕，有的在座位間來回跑動，有的在小型游樂場爬上爬下……歡聲笑語一片。

    倪薔和絳仍然找個位置坐下來，倪薔問他：“你覺得怎么樣？”

    他笑著搖搖頭，為難道：“雖然你關(guān)心我的這種表現(xiàn)讓我很開心，但你真的不用這么一直關(guān)注著我的身體。我真的沒事。”

    倪薔知道她又無意中戳傷了他的自尊心，于是轉(zhuǎn)移話題說：“吃點(diǎn)東西么？我去買點(diǎn)吧？”

    絳仍然按住她，站起身來：“我來?！?/br>
    他脫下沉重的羽絨服，身上穿著灰色的羊毛衫，短發(fā)柔軟，紅唇彎彎。高大的身軀屹立在一群孩子中間，反而有種溫柔感。

    倪薔心里生出一絲暖意。

    多好，他還是他，一個走到哪里都能成為焦點(diǎn)的男人。

    一個年輕mama帶著女兒，到倪薔旁邊，問道：“這里沒人吧？”

    倪薔笑著搖頭，把包拿開，讓給她們放東西。

    那位母親對她溫和一笑，把孩子抱到凳子上，問她女孩兒：“遙遙想吃什么？”

    女孩兒聲音咿咿呀呀，吐字不清：“蛋——糕——草莓蛋糕——”

    倪薔聽得費(fèi)勁，孩子母親卻一下就聽懂了，說：“好，mama去買遙遙最愛吃的草莓蛋糕！”

    說完卻有些猶豫，她看了眼倪薔，懇切道：“這位小姐，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看一下東西，我抱孩子去買個蛋糕?！?/br>
    人多，來往不知好壞，那孩子年紀(jì)還小，留在這里實(shí)在不放心。寧愿丟了東西也不能丟了孩子呀。

    倪薔了然，對這個年輕母親說：“你坐這里吧，要草莓蛋糕么？我?guī)湍銈冑I吧?！?/br>
    孩子母親忙站起來，不好意思道：“這怎么能行呀！”

    “沒事的，我也要去買東西，順路，喝點(diǎn)什么？”

    “額……牛奶吧，小姐你人可真好，謝謝你了！”

    “不客氣……”

    倪薔走到絳仍然身邊，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有些詫異：“怎么不坐那里等著？”

    “有個mama要看孩子，我過來幫他們買點(diǎn)東西，你排隊(duì)啊……”她看了眼絳仍然身后的隊(duì)伍，覺得插隊(duì)不太好，“我從后面排吧……”

    絳仍然突然拽住她：“在我前面就好了，干嘛去后面？”

    倪薔尷尬：“后面那么多人……”

    他揚(yáng)唇一笑，一把扯過倪薔，把她攬?jiān)谏砬?，雙臂緊緊擁住她。

    倪薔臉有些熱，他的頭壓下來，抵在她的脖子上，蹭著她脖子上敏感的皮膚。

    “這樣就行了吧？”他在她耳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