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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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醫(yī)們互相看了看,最終,由資歷最老的張御醫(yī)上前稟告:“回皇上的話,陳……皇后當(dāng)是誤食了……秘藥,又兼憂思過甚,累及心神,這才……不過,皇上放心,只要皇后用了藥,很快就能醒來。只是……” 秘藥?誤食? 劉徹只覺心頭怒火越來越盛,見他還這么不清不楚的,更是怒到極致,寒聲喝道:“只是什么?吞吞吐吐的,還不快說!” “是,是,只因皇后身子矜貴,此番……這等秘藥,更是難得。微臣唯恐娘娘傷了玉體,不敢擅用猛藥,往后怕是要慢慢調(diào)理,方能將體內(nèi)余毒盡數(shù)去除而不傷及根本?!笨蓱z張御醫(yī)一把年紀(jì),卻被眾人推舉出來,直面帝王之威,心里顫顫巍巍的,唯恐惹得盛怒,一番話更是說得斷斷續(xù)續(xù)。 “那還不快去用藥!”一想到阿嬌竟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劉徹就恨不得把這群不經(jīng)心的奴才都整治了,見張御醫(yī)幾人還跪在那沒個(gè)動(dòng)作,更是怒不打一處來,厲聲呵斥,將人都轟了出去,便急急地往內(nèi)室去。 屋內(nèi)并沒有留太多人,只有青衣和兩個(gè)侍女。青衣跪在榻前,那兩個(gè)侍女則不時(shí)地?cái)Q了帕子,敷在阿嬌的額頭,待涼意盡了便褪下來,來回?fù)Q著帕子。聽到聲響,一回頭見是劉徹,連忙上前行禮。 而青衣,似乎并未聽到劉徹的腳步,也沒聽到兩人的行禮問安,就這么木然跪坐在榻前,看著榻上雙眼緊閉、臉色慌白的主子,默默地垂淚。 “青衣姐……”兩人一臉惶惶然,輕聲地提醒著,卻不見青衣有絲毫的反應(yīng)。 劉徹嘆了口氣,擺手叫那兩人退下,也到了榻前,看了眼安睡著的阿嬌,不似平日的驕傲倔強(qiáng),似乎任誰也打不垮壓不彎她的脊梁,此刻的她,卻蒼白又脆弱,仿佛一陣風(fēng)便能被吹散了一般。這樣的阿嬌,讓他不忍再看,卻又舍不得移開眼。 阿嬌醒來時(sh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娘娘,您可算是醒了。若是……還好,您當(dāng)真醒了?!鼻嘁掠挚抻中Φ刈ブ硐碌聂辣徊环?。這一日,她心里的害怕恐懼,比這一年得都多。雖然依著主子的意思,取了那珍藏的宮廷秘藥用下,可這藥究竟是個(gè)什么章程,御醫(yī)們又能拿出什么樣的章程,她這心里著實(shí)沒底啊。若是藥過了,娘娘再醒不來可怎么辦?好在,娘娘還是醒了。 青衣的后怕,阿嬌自然明白。但這是生前竇氏留給她的,對于素來疼愛寵愛自己的外祖母,阿嬌自然是極信任的,果不其然,一切便如她所料一般無二。 “你怎會在這里?” “你心里,便這般不想看到朕,不待見朕?”劉徹?cái)[手讓青衣退下,徑自坐在榻旁,仔細(xì)打量了一番,見她臉色雖然依舊不好,但精神尚可,也微微安了心,又問,“身子可有好些?” “即使這回好了,怕也逃不過下回。不過早晚而已,有什么好不好的?”阿嬌勾了勾唇,似是自嘲,又似諷刺,“倒不如就這般去了,也省得我再多遭一回罪,皇上也好安心些?!闭f罷,還極惋惜地嘆了口氣。 “阿嬌!你胡說什么?哪有什么下回!”眼里是阿嬌蒼白得沒有幾絲血色的臉,耳里是她虛弱卻誅心的言語,劉徹只覺得整個(gè)心都被揪緊了,生生地發(fā)疼,一想到阿嬌可能會就那樣平靜地睡去,再不醒來,更是慌得厲害,“朕不許,朕絕不會讓你再出事!” “皇上以為此話當(dāng)信否?”阿嬌輕輕地笑出聲來,“不若,皇上給我一個(gè)交代,替我把罪魁禍?zhǔn)拙境鰜?,不叫我這回的罪白受了,我便信你,可好?” 她的聲音仍帶著初醒時(shí)的慵懶,病中的虛弱,又平添了幾分柔軟溫順,卻如冬日里最凜冽的寒風(fēng),叫劉徹避無可避,末了,終是艱難地開口:“阿嬌,你莫要無理取鬧。若只因你的猜測,叫朕如何服眾?” “什么時(shí)候,皇上要問責(zé)一個(gè)人,還需要講究證據(jù)了?”當(dāng)日,一句“皇后失序,惑于巫?!保愀纱嗬鋵⑺蛉肷顪Y,那時(shí)怎不跟她談證據(jù)? “皇上不必介懷,我也不過隨口說說罷了。這天下,誰不知道衛(wèi)夫人是您的心頭好,擺在心尖子上的人兒,更不用說,還有衛(wèi)青和霍去病呢。”阿嬌緩緩坐起身來,一臉理解地笑著,“一回生二回熟,我早已習(xí)慣了,左右不過是一死罷了?!?/br> 如此誅心之言,劉徹想怒斥,問責(zé),狠狠地懲罰,可面對一臉病容又坦然無波的阿嬌,卻什么也說不出口了,末了,卻只余一聲苦笑:“你何必這般慪朕?!?/br> “難道我都這模樣了,連說兩句也不能了?”阿嬌低頭看著擱在身前的十指交錯(cuò)在一起,看了會,慢慢地將兩手往兩邊移開,雖在咫尺,卻再?zèng)]了糾纏,“我有時(shí)候也會想,若我還在家中,有母親疼愛著,下人們用心伺候著,是不是就什么事也沒有,什么罪都不會受了?!?/br> 劉徹沉默地看著她,看她把玩著雙手,看她低下頭脖頸上垂下的碎發(fā),看她怔怔地坐在那里,卻不愿抬頭再看他一眼,心里的無奈更甚了:“朕知你心里有結(jié),御醫(yī)說你憂思過甚,累及心神,明日,朕便送你去姑母那里養(yǎng)病?!?/br> 劉徹長長地嘆了口氣,“朕不想你有事?!?/br> ☆、第18章 禁足昭陽 “郭舍人,阿嬌走了?” 下朝回來,劉徹站在未央宮高高的玉階之上,舉目西眺,只見殿宇巍巍,飛檐疊嶂,再遠(yuǎn)些,便是層層的高墻,筆直而漫長的宮道,不知通往何處。碧瓦紅墻,滿目肅穆,天家氣派儼然。 然此刻,卻不及雅致清麗如上林更得他的心。 郭舍人抬頭看了眼天色:“娘娘卯時(shí)一刻動(dòng)身,眼下,應(yīng)已到館陶公主府了。” 沉默地自西向收回視線,劉徹神色平靜,眸色淡淡,似在想什么,又似什么也沒想,忽而嘆道:“既如此,便隨我去昭陽殿罷?!卑山阋呀?jīng)離宮歸去,若是他真的什么也不做,還怎么去見她?還怎么迎她回來? 昭陽殿里,衛(wèi)子夫歡喜地出來相迎,款款屈身施禮道:“妾見過陛下,陛下萬安?!?/br> 劉徹也不叫起,深深地看著她。衛(wèi)子夫心頭一凜,面上的恭謹(jǐn)之色愈甚,雖覺兩腿兒已在發(fā)顫,卻仍維持著半蹲的姿勢不敢有絲毫動(dòng)作。暗自盤算著究竟又有何事惹得劉徹不悅,后宮相安無事,幾日前還是好好的,怎今日卻這般模樣?驀地想起,似乎今晨,阿嬌離宮往公主府了,心頭更是一跳:難道陛下發(fā)現(xiàn)了什么端倪? 細(xì)細(xì)將此事始末在心里過了一遍,衛(wèi)子夫略略心安了幾分。阿嬌當(dāng)年跋扈蠻橫,在后宮里樹敵良多,此番她便是假借劉氏之手,不過是在背后推了一把而已,穗兒的事更是半點(diǎn)沒有沾手,就算劉徹徹查此事,也查不到她身上。 “起吧。”過了許久,劉徹終是開口讓她起身,視線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腹上,片刻,方道“子夫你一向聰明,深得朕心,往后也莫要叫朕失望?!?/br> 言語里的深意,叫衛(wèi)子夫剛剛放下一半的心又提了上來,連忙跪下,道:“妾得陛下垂愛已是萬幸,這十年來更無一日不感念陛下恩澤,恨不得舍了自己以報(bào)陛下之恩。陛下這般說,卻叫妾無地自容了。” “尚有感念之心便好?!笔种负V篤地輕輕敲在桌面上,衛(wèi)子夫只覺得自己的心也一記一記地錘得生疼,“你素知大體,眼下后宮瑣事亦由你主持,改日便將椒房殿好生修整一番,已空了大半年,也該再整一整了。” 劉徹輕描淡寫的一句吩咐,仿佛說的不是椒房殿,而是未央宮里某個(gè)廢棄已久的小屋,卻叫衛(wèi)子夫的身子猛地一晃,強(qiáng)自按捺住心頭的不安,征詢道:“不知是哪位jiejie,妾也好按著她的喜好布置,讓她也能明曉陛下的一番心意?!?/br> 劉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的涼薄和了然,叫她整個(gè)人都跟浸在冰水里一般:“除了阿嬌,還有誰能擔(dān)得起朕的椒房殿?” “陛下待jiejie的心意,叫妾好生羨慕?!毙l(wèi)子夫臻首低垂,盈盈跪在跟前,說不盡的溫順柔和,叫人生憐。劉徹卻難得地沒有動(dòng)作,任由她靜靜跪著:“你能這般想就好。這天下,是朕的天下,世上只要是朕想知道的,就沒有不能知的,莫說是這小小的后宮。有些事,朕不說,卻不是不知。你可切莫自誤,若不然,怕是誰也救不了你。”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妾自入宮以來,便再無自己,只一心盼著陛下好。卻不想今日,卻得了這番話……陛下,您就是要治妾的罪,可否也讓妾死個(gè)明白,妾究竟是做了什么,讓您這般動(dòng)怒?” “你做過什么,自己心里有數(shù)。朕今日屛退左右,與你說這些,不過是還念著你伺候朕多年,念在三個(gè)公主和你腹中孩兒的情面上,你也好自為之吧?!眲卣酒鹕韥?,冷冷地看她垂淚凝噎的模樣,心里越發(fā)厭倦了,“你如今有孕在身,便在宮中安生靜養(yǎng),不要整日惦記著些有的沒的?!闭f罷,便不再理會,徑直往殿外行去。 看著劉徹頭也不回地離開,衛(wèi)子夫只覺得心里冷極了,劉徹的寡情,她是清楚的,可她怎也想不到,竟會半點(diǎn)體面都不留給自己。眼下,衛(wèi)青出征未歸,她還懷有身孕,劉徹卻仍舊故我冷心絕情,難道你就這般在意她陳阿嬌? 衛(wèi)子夫忍不住捶著地大笑起來,笑得癲狂,笑得眼淚肆意,笑得前俯后仰:可惜,你還是沒能護(hù)住她! 一出殿,便忍不住吩咐郭舍人備車。 當(dāng)下人來報(bào),說是劉徹來了,阿嬌正窩在床上看書。漢初并未有太多的軼事筆跡可以讀,可整日在榻上,劉嫖合著青衣,不叫她下床,若再不能找些事,她真的擔(dān)心自己會霉掉,只能挑挑揀揀地翻一翻。 劉嫖怎也沒想到,阿嬌前腳剛進(jìn)門,那廂劉徹后腳就跟著來了。雖不知緣由,卻也明白不是來看自己的,便帶他往阿嬌住處行去。館陶公主府,劉徹打小就往這里跑,跟在自個(gè)兒家沒什么兩樣,早已是輕車熟路,不多時(shí),一座精致華美的小院便已儼然入目。 劉徹在門外略站了會,方緩步入內(nèi)。劉嫖見狀,心里暗喜,會意地將伺候的侍女盡數(shù)撤下,在院中側(cè)耳聽了會,屋里一片安靜,并無爭執(zhí),這才放心地離開。 看著坐在跟前的人,阿嬌頗有些頭疼,揉著眉心,問:“皇上今日怎有閑,朝事都處理完了?” “天下之大,哪有忙得完的事?難不成阿嬌就不許朕也忙里偷閑一回?”劉徹笑道,見她神色微微一滯,眼神便飄忽了起來,知她又在別扭了,不免心里好笑,他的阿嬌姐呀,總是這般口不對心,孩童般的稚氣,若不是他仔細(xì)著,怕又被她掩飾過去了,“阿嬌姐可知,先前我去了哪?” “窺視帝蹤,乃是大忌,我又怎敢胡亂猜測?”阿嬌沒好氣地應(yīng)道,你去哪里,做什么,與我何干?只覺得這般邀功模樣的劉徹實(shí)在違和極了,叫她渾身不舒服。 “朕去了昭陽殿。”劉徹留意著她的神情,一提衛(wèi)子夫,她的眼底便閃過一絲冷諷,漠然得可以,卻很快垂瞼掩飾了去,心里更是一嘆,阿嬌與子夫,總是這般劍拔弩張的,“此事,朕雖無實(shí)據(jù),業(yè)已懲戒了她一番,你莫要再置氣了。” “皇上圣心□□,阿嬌怎敢有異議?皇上多慮了?!痹陂缴衔⑽⑶飞硪欢Y,阿嬌淡淡地答道。 又是這般淡淡的,卻執(zhí)拗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劉徹忍不住擰了眉:“你為何總稱朕為皇上?莫非你心里,再不把朕當(dāng)陛下了?”后宮之中,惟有侍女宮人這般稱呼,而妃嬪之流,皆是以陛下相稱,劉徹心里一緊,難道阿嬌已不將他視為夫君,竟連一聲陛下也不愿稱了。 阿嬌一怔,滿臉霧水地看他臉色陡然陰沉,風(fēng)雨欲來山滿樓的壓抑?;噬吓c陛下的區(qū)別,她一時(shí)并未領(lǐng)悟過來,過了好半天,才想到之間的差距,心里更是無奈,不過是習(xí)慣地這般稱呼而已,哪有那么多彎彎曲曲的心思? ☆、第19章 母女打賭 何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便是如此。 回到宮中,劉徹猶覺氣不順,兀自生了會悶氣,忽然笑了。阿嬌本就是這般長了刺的性子,自己不是早就清楚,喜歡的,不也是這樣的她? 怎又跟她計(jì)較上了?跟阿嬌相處久了,好像自己也變得古里古怪的,劉徹好笑又無奈地嘆了氣,伸手輕輕揉著眉心,終是撐不住低聲笑了起來,越笑,越是開懷,到最后竟成了放聲朗笑,開懷肆意到了極致。 看著斜倚在床頭翻動(dòng)書卷的阿嬌,優(yōu)雅而從容,唇畔含笑更如二月春風(fēng),暖人更惱人,劉嫖卻不知該如何去責(zé),去勸,只得頹然嘆息著,留下一句“下回,可不許了”,便搖搖頭離開了。言語的無力,便是她自己也說服不了。 日子便這般波瀾不驚地過著,衛(wèi)子夫安分地在昭陽殿里安胎,阿嬌平靜地在公主府里調(diào)養(yǎng),劉徹每每得閑,便會出宮去看她,坐在床前,或是院子里,同她說會話,聊聊她手里的書,聊聊院子里新開的花,有時(shí)甚至聊聊他的壯志雄心,告訴她,椒房殿又重新打點(diǎn)過了,阿嬌多是淡淡地笑著,不應(yīng)是,也不拒絕。 或是只靜靜地坐一會,亦如昔日上林苑的相處一般。 隨著他一次次的到來,劉嫖的心也一日日的活泛了起來,有事沒事便往院子里來,話里話外說的都是劉徹,甚而旁敲側(cè)擊地詢問回宮事宜,那架勢,就差沒直接將她打包回去了。看著一門心思讓自己回去的劉嫖,阿嬌亦是頭疼,不知這樣的平靜還能有幾日,也不知她什么時(shí)候會按捺不住。 便是劉徹,也讓她不知所措。似乎一夜之間便平易近人了起來,自己理會或是不理會,他都是好脾氣地笑著,那模樣,跟轉(zhuǎn)了性子似的,叫她心里很是不安。 或許,也該好生琢磨個(gè)法子一勞永逸了才好。 迎著越來越熾烈的日頭,阿嬌微微瞇著眼,心里默默地想道。 再一次送走劉徹,劉嫖滿臉愁容地回到房里,坐立難安地徘徊了許久,跟心腹侍女感慨起來:“婉娘,你說阿嬌到底在想什么?眼下皇上已經(jīng)服了軟,這一趟趟地往府里來,她怎反倒拿起喬來了?若真惹惱了皇上,可不就得不償失了?” 婉娘亦是不解,見她這般憂心忡忡,便開口寬慰道:“公主不必太過苦惱,我瞧著娘娘行事極有分寸,心里亦有成算,定不會如公主所想那般。若是公主實(shí)在放心不下,不如去跟娘娘懇切地議一儀,娘娘又怎會對您隱瞞?” 劉嫖一想,倒也有些道理:“既如此,隨我去看看阿嬌罷?!?/br> 再見劉嫖肅容進(jìn)屋,阿嬌心中微嘆,知道再推卻不得,便讓青衣領(lǐng)著下人盡數(shù)退下,親自奉茶給劉嫖:“母親去而復(fù)返,可是有什么要緊事同女兒說?” “阿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劉嫖接過茶盞擱到案幾上,細(xì)細(xì)端詳著阿嬌,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么,卻見她如常笑著,竟無半分不妥,不得不棄了這念頭,徑直問道,“皇上終究是皇上,你這一日日的,叫為娘如何不擔(dān)心?” “那若是以母親之意,又該如何?”阿嬌偏過頭來,淺淺地一笑,“收拾行囊,就這般歡天喜地地再隨他入一回宮?再經(jīng)一次紅顏未老恩先斷的凄涼,往長門了此殘生?” 劉嫖頓時(shí)噎得說不出話來,廢黜后位、退居長門之事還近在眼前,叫她如何辯駁?若說劉徹此后再不回這般相待,這話兒莫說是阿嬌,便是她心里也是有疑慮的,只是,難道就這么拖著?以劉徹之心性,又能忍耐到那日?若真弄到那般不可收拾的田地,最后吃虧的,不還是她的阿嬌? “阿嬌,你既已入宮門,便再?zèng)]有回頭路了。若不趁著眼下他待你這般上心的時(shí)候,難道你當(dāng)真要把所有的情分都磨光了才甘心?”劉嫖猶豫了一下,又道,“我瞧著,這一回,皇上怕是當(dāng)真對你動(dòng)了情。若不然,又怎會依著你的意思,讓你回家里來?還這么一趟趟的,巴巴地請你回宮。為娘替你打聽過了,若你回去,定是回椒房殿的?;噬线@回倒是不錯(cuò),還特意叫那衛(wèi)子夫與你收拾宮殿,半點(diǎn)沒給她留體面,可是好好替你出了回氣呢?!?/br> 看她說著說著,便眉飛色舞起來,阿嬌頭疼地揉了下額角:“不過是一時(shí)而已,難道您當(dāng)真以為他會一直壓著衛(wèi)子夫?”只要衛(wèi)青北擊匈奴的捷報(bào)傳來,還愁劉徹不會盛寵昭陽殿? “可是……” “母親,皇上畢竟是皇上,他今日可以寵你,明日也可以厭棄,女兒錯(cuò)過一回,你當(dāng)真還要女兒再錯(cuò)一回?”阿嬌低下頭,鎏金茶盞握在手里微微泛涼,輕輕啜飲一口,只覺茉莉淡淡的香彌漫在喉間,叫她略有些起伏的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帝王之情,是這世上最虛妄最不可信的東西,女兒既已脫離了苦海,母親,您就讓我過些安生日子罷?!?/br> “你混說什么?”劉嫖猛地站起身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難道你還打算一輩子都不回去了?” “若是母親肯助我,愿意幫我,為何不可?” 阿嬌抬起頭,直直地望進(jìn)她的眼底,滿是期待和懇求,叫劉嫖不自覺地撇開了眼,也不似先前那般強(qiáng)勢了,苦口婆心地勸解起來:“阿嬌,你莫要天真了,皇上這么在意你,在你跟前更是連半點(diǎn)架子都不端了,你還想要他如何?他畢竟是皇上,能為你做到這般田地,已是極難的了。為娘只有你這一個(gè)孩兒,怎會不盼著你好?阿嬌,你就聽為娘一回,好生隨他回宮罷,以他待你的情意,只要你肯用心,你們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br> 阿嬌緊緊咬著唇不言語。 一時(shí)間,兩人都沒了言語,屋里靜默一片,只有屋外不知名的鳥兒清脆的啼叫,一聲一聲傳入耳里。 許久,方聽阿嬌輕輕地開口:“母親相信他待我有情,我卻再難相信的了。在女兒眼里,不過是一時(shí)興致罷了。不若,你我想個(gè)法子試他一試,若他當(dāng)真待女兒一片赤誠,女兒便隨他回宮,可好?” 若不然,你便依了我罷。 阿嬌的弦外之音,劉嫖自然明白。沉默許久,終是點(diǎn)頭應(yīng)了:“也好,便再依你一回?!?/br> ☆、第20章 美人李氏 時(shí)值九月,金桂馥郁,滿園芬芳,沁人心扉。 因見阿嬌雖已休養(yǎng)得當(dāng),卻仍終是倦怠,蜷在屋里不出門,劉嫖既欣喜又擔(dān)憂,權(quán)衡之下,重金購置名貴花卉,為解愛女之憂,博愛女之笑,置辦了一場極盛大的賞花宴。 阿嬌心緒不佳,劉徹亦是明了,也多有愁惱,聽聞此事,雖不知成效如何,卻也大為贊成,甚至,從宮掖之中擇了幾盆上好的牡丹,送往館陶公主府。御賜佳品,也為這賞花宴增色不少。 聞弦歌而知雅意,劉嫖自然進(jìn)宮,恭謹(jǐn)?shù)匮垊厍皝砀把纭?/br> 劉徹本就有這心思,這些日子,已見阿嬌的心思有些和緩,琢磨著再做些什么,怕是就能讓她心甘情愿地回宮。見劉嫖這般知趣,心里更是開懷,自然是欣然同意。 劉嫖心中微松,總算沒誤了事??上乱豢蹋窒氲搅似溟g的緣由,再大的歡喜也都成了擔(dān)憂,只有在心里默默地祈禱,皇上啊皇上,您可千萬不要出什么岔子,若不然,怕是真的就…… 未幾,公主府的賞花宴如約而至。劉徹更早早地處理完朝務(wù),前往赴宴。 花園里,一株托桂姚黃傲然立于正中,形如細(xì)雕,質(zhì)若軟玉,卓然而立,氣質(zhì)高潔,叫人一見而傾心。見阿嬌看得入神,劉徹心中歡愉,笑道:“朕知你素愛牡丹,特意叫他們仔細(xì)著,侍弄了月余,方見成效,只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