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臘月二十九（這月農(nóng)歷沒有三十），巴縣州城各個城口，人來人往的，雖然鬧土暴子，但年還是要過的，很多人都外出祭祖，現(xiàn)在正是回城高峰。

    大當家姚天動的族弟姚天杰站在城墻上，頂著凜冽寒風，嘴里罵罵咧咧的，現(xiàn)在大年三十，憑什么其他的都躲在屋里面，抱著女人快樂，自己則站在城頭，喝著小酒取暖。

    看見幾個貨郎從城墻下走過，姚天杰睜大眼睛，這幾個貨郎可未曾見過，要不敲詐幾個錢，晚上的時候好上賭桌。

    看到土暴子查探，這幾個貨郎哆哆嗦嗦的，站得老遠，抬起腦袋，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大哥，小的是閬中人士，聽說你們這邊年貨緊張，小的與幾個村里后生一合計，就過來買年貨?！?/br>
    原來是外縣人，姚天杰內(nèi)心一喜，板著臉罵道：”你們這幾個要錢不要命的，你們難道不知道這兩年兵連禍結(jié)，連年打仗嗎？

    你們難道不要命了，敢跑到這里來買東西？”

    這個伙計搖搖頭道：“大哥，怕當然怕，但你們這里東西比較貴啊。

    就拿這上等豬rou來說，閬中1錢銀子只能買到4斤，但在你們這里，1錢銀子只能買到2斤啊。

    大哥，現(xiàn)在大過年的，我們只是想多掙一點錢，來年再應(yīng)付地主的地租??？”

    姚天杰一聽，更是惱怒，一巴掌打在伙計臉上，罵道：“你這幫龜兒子，怎么一心想爭我們巴州人的錢。

    大當家說了，我們也要跟那個楊軒學習，也要收稅。

    你們既然可以賺一倍，那么每個人給3錢銀子，否則的話，都是楊軒的jian細?！?/br>
    眾人大驚，大家紛紛求饒，良久每個人繳納3錢碎銀，然后才進得城內(nèi)。

    但大家身上怎么有這么多碎銀啊，沒有碎銀的，姚天杰則非常變通，則拿了3錢碎銀的東西，如此才進得城內(nèi)。

    一上午，足足收了10多兩碎銀，收了40多斤豬rou什么的，看今天收獲頗豐，手下的嘍啰一個個笑逐顏開，今晚過年，大家不用再挨餓了。

    雖然被狠狠的敲詐一番，大隊長劉維豹倒吸一口涼氣，終于混進巴縣縣城。

    劉維豹是劉惟明的族兄，過去多次往來巴縣，道路熟悉，生怕被熟人認到，擔著一擔麻糖，迅速找到一家偏僻的旅館住下。

    看著微微發(fā)怔的掌柜，劉維豹解釋道：“明天大年初一，到時候城里更熱鬧，先住一宿，明天買價更高一點。”

    太陽落山，除了少數(shù)幾個挑著擔子離開之外，其他的則以貨物沒有賣完為由住在周圍幾個店鋪，廟宇里面。

    中國人喜歡喜慶，雖然現(xiàn)在兵荒馬亂的，但貼對聯(lián)，放鞭炮是不能少的。

    吃完晚飯之后，爆竹聲聲，整個城市敲過不停，道路上到處都是人，大家充塞在整條街上，一個個滿臉笑容，祈求來年平安。

    到了子夜時分，天氣更加寒冷了，很多人實在涯不過，跑到家里面休息，街上人群慢慢變得稀少起來。

    到三更時節(jié)，南城門外突然響起兩聲巨響，兩個沖天炮劃過天空，看到天上紛飛的火星，一些人羨慕不已，嘴里嘀咕，這是那家這么有錢，現(xiàn)在還在放這種爆竹。

    有的打瞌睡的則暗自抱怨，現(xiàn)在天災(zāi)連連，今晚怎么放這么多爆竹呢？

    而就在這時，南門外更是傳來一陣陣鑼鼓聲，有的人高聲喊道忠義軍殺來了，大家趕快上城門，上城門啊。

    有的喊道忠義軍已經(jīng)入城，大家不要輕狙亂動，免得亂傷。

    眾人內(nèi)心一怔，忠義軍，楊軒？難道今晚殺入巴縣解救大家嗎？

    大家顧不得睡眠，很多人胡亂穿起衣服，躲在門縫里面，觀看一個究竟。

    自從五年前土暴子作亂，三年前姚黃占領(lǐng)巴縣以來，大家都沒有過安生過。

    而看到城內(nèi)火起，看見城門緩緩打開，埋伏在城外的第6團千總（丙種團，為千總），大手一揮，率領(lǐng)所部殺入城中。

    而此時，在巴州州衙中，姚黃大當家姚天動正連連揉著眼睛，聽一個小頭目在嘮叨：“當家的，大勢不好啊。

    現(xiàn)在城內(nèi)到處都是大火，南門已經(jīng)打開，忠義軍進入城內(nèi)。

    剛才小的出去看，城外十里長長的火龍，看來忠義軍趁著我們國年，偷襲我們巴縣啊?！?/br>
    姚天動大驚，自己辛苦數(shù)年，好不容易占領(lǐng)巴州州城，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若是這樣被忠義軍趕出去，外面天寒地凍的，怎么活呢？

    翻身爬起，哆哆嗦嗦的穿好棉衣，套好布甲，來到大堂前面，看見護衛(wèi)自己的那兩百多親兵已經(jīng)列陣完成，現(xiàn)在正齊刷刷的站在院子中間。

    姚天動內(nèi)心一喜，正準備率領(lǐng)眾人殺出，突然看到妻子小妾都跑了出來，大家高聲叫嚷著，讓大家將金銀珠寶，將值錢的東西全都搬走。

    過去大家是苦出身，現(xiàn)在豐衣足食的，雖然是逃命，大家也舍不得這些財寶啊。

    看到妻子、小妾拼命的往自己腰間塞錢，姚天動顯得頗為猶豫，又舍不得扔下這么多值錢的東西，一時顯得頗為猶豫。

    如此過了一炷香功夫，聽到忠義軍殺過來才慌了手腳，大家才揮舞大刀殺出來。

    剛到街口，就被劉維豹等人堵住。

    在打開城門后，混入城中軍士分散各地放火，而劉維豹則率領(lǐng)五十余人殺向州衙門，遠遠的與姚天動等人相遇。

    現(xiàn)在看到大家要錢不要命架勢，眾人大喜，紛紛高舉著兵器殺過來。

    土暴子雖然人多勢眾，但大家不敢戀戰(zhàn)，再加上土暴子不怎么訓練，就是姚天動親軍一個個也不怎么吃得飽，他們怎么是忠義軍對手。

    一番廝殺，居然被殺敗，在兩個護衛(wèi)保衛(wèi)下，姚天動滿臉鮮血，拼命的往城北逃跑。

    但姚天動金盔金甲，特別顯然，為了逃命，金銀珠寶落得一地，劉維豹一面在后面高聲吆喝，一面在后面緊追不舍。

    而聽到姚黃大當家的往北面逃跑了，全身上下到處都是錢，城內(nèi)一些好事之徒坐不住了，大家紛紛參與圍捕。

    看到忠義軍越逼越近，而自己被團團圍住，姚天動自知罪大惡極，長嘆數(shù)聲，最后舉槍自戕。

    滿城亂成一團，特別是在姚天動自殺之后，城內(nèi)的土暴子更是惶恐不可終日，大家到處亂逃，有的更是趁劫掠鄉(xiāng)民。

    劉惟明率部進入城內(nèi)，迅速的控制各個城門，然后下令全城戒嚴，到第二天中午時分方平息sao亂，控制城內(nèi)。

    騎在馬上，劉惟明安慰眾人，各營幫辦、司務(wù)長一面登記俘虜，安排關(guān)押之處，確定審判方式，一面安慰大家，除了少數(shù)罪大惡極，無惡不作之外，在審問完成之后，其他俘虜或者回到家里，或者安排屯耕。

    忠義軍善待俘虜，早已經(jīng)在流寇傳開，前年以來，在蓬州、達州、廣安州建立多個屯耕之所，很多俘虜都安居樂業(yè)的。

    若非道路險阻，很多人可能早已經(jīng)投奔忠義軍混口飯吃，現(xiàn)在成為俘虜，大家也不甚害怕，有的更是有說有笑的。

    中午時分，劉惟明與王監(jiān)軍一道進入知州衙門，整個衙門一片狼藉，聽到姚天動已死，被囚禁的家屬哭哭啼啼的，好不凄涼。

    翻身下馬，劉惟明膽戰(zhàn)心驚的，讓人帶路，直奔密室而來。看著十幾箱金銀珠寶，劉惟明方才稍稍心安。

    一面監(jiān)視手下兵丁清點錢物，一面叫來帳房前來問話，聽到姚天動共積累了七八萬兩白銀，眾人喜笑顏開。

    但實際上則少了2，3萬兩，除了城破之時姚天動等人帶走了一些之外，一些兵丁也私藏銀子。

    劉惟明叫苦不迭，大人常說打仗打得就是錢財，若是聽到誰私吞了銀子，不知會如何處置？

    與王監(jiān)軍坐在一起，兩人一面商議追討銀子，一面商議著如何據(jù)城防守，防備混天星王高、行萬里胡九思逃往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