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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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了他幾乎寸步難行,于是他永遠高枕無憂,永遠不必擔心會被背叛。 他或許只是喜歡有一個人全心全意待他,身心都屬于他罷了。 可如今她身邊蜂蝶環(huán)繞,誰知道程徵之外還有多少男子爭相等她垂青。 他引以為傲的身份、武藝和棋藝都不是什么稀罕東西,因為那些蕭泠自己也有。除了一張肖似她心上人的臉,他可稱一無所有。 他已親手將這張臉毀了,從此更沒有什么值得她留戀的東西。 程徵身份不如他,棋藝不如他,病懨懨的看著風(fēng)一吹就倒,騎射刀劍自然也不行,論辭采他也未必輸與他,他覺得他配不上蕭泠,并不將他放在眼里,可如今才知道,蕭泠喜歡的或許就是這樣小意溫柔、體貼入微的男子。 即便他愿意做小伏低,能低得過那弱不禁風(fēng)的病秧子么? 他當然也可以遞手爐噓寒問暖,替她剝橘子剔橘筋,比那小媳婦剝得還快,剔得還干凈。 可蕭泠身邊永遠不會缺這樣的人,他又何必去自取其辱,徒增笑柄。 桓煊站起身,向太子和眾人道了失陪,沒再看蕭泠一眼,頭也不回地向亭子外走去。 大公主一臉納悶,拈起一瓣駙馬剝的橘子,問桓明珪道:“三郎這是怎么了,誰惹他不高興了?” 桓明珪輕輕嘆了口氣:“和自己鬧別扭呢,讓他自己回去靜靜也好?!?/br> 大公主道:“罷了,我們管我們玩,不如以梅花為題聯(lián)句吧?” 眾人都道好。 樂工奏起輕緩的曲子,宮人取了書案文房來,眾人聯(lián)句賦詩,烹雪煮茶,很快便將那雪地里漸漸遠去的落寞背影忘得一干二凈。 …… 太子回到東宮,沒理會簌簌發(fā)抖的太子妃,甚至懶得寬慰她一句,便即回了前院。 他在房中踱來踱去,越想越心驚。 蕭泠突然來京朝見,肯定不是心血來潮,定然有其目的。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一個答案呼之欲出,他不敢深想,卻不得不想。 當年桓燁和蕭泠情投意合,她會不會是為了當年的事而來? 想到當年之事,太子的心臟猛地抽搐了一下。 不會的,他用帕子掖掖額頭和鬢角的冷汗,懷著一絲僥幸安慰自己,當年之事證據(jù)都已湮滅,桓炯已死,煉制毒藥的方士也已死了,死無對證,誰能查到他頭上? 或許她入京并非為了他,或許她有什么別的陰謀。 他披上貂裘走到屋外,沿著廊廡走了兩圈,還是騙不了自己——如今朝廷和三鎮(zhèn)局勢雖談不上劍拔弩張,可皇帝想收回三鎮(zhèn)是不言而喻的,蕭泠入京無論如何都擔著風(fēng)險,否則也不用讓精兵駐扎在潼關(guān)外了。 能讓她冒險親自進京的,除了當年之事還有什么? 太子又踱出幾步,扶著闌干站了許久,手腳凍得幾乎麻木,他絲毫沒有察覺,因為他胸腔里像是有一團火在燒著——這或許是他一生中最艱難的決定,比當年下定決心除去長兄更艱難。 他既興奮又煎熬,咬緊了牙關(guān),渾身上下都戰(zhàn)栗起來,對親人下手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盡管這樣的事他已做過兩回。 良久,他的目光慢慢變得堅決,終于捏了捏眉心,轉(zhuǎn)頭向內(nèi)侍說了幾個名字:“叫他們即刻到書房見我?!?/br> 來的共有四人,無一不是太子最親信的僚屬,其中便有東宮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孟誠,他因為部下隱瞞左手刀一事領(lǐng)了四十笞杖,眼下面如金紙,幾乎站立不穩(wěn),不時用袖子掖著額上冷汗。 太子屏退了侍從,令孟誠掩上房門,掃了幾人一眼,緩緩道:“今日孤召諸位前來,是有一事相商。” 幾人都道:“請殿下吩咐。” 太子便將蕭泠當初潛藏在齊王別館中的事說了一遍。 幾人都有些難以置信,但看太子神色嚴峻,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太子接著道:“蕭泠在京中潛伏兩年,此次又專程入朝,孤疑心她是為了對付東宮。” 眾人悚然一驚,一個方頜長髯的中年人道:“殿下可是聽聞了什么消息?” 太子看了眼孟誠:“孟統(tǒng)領(lǐng),你說說秋狝時的事?!?/br> 在場幾人都參與了秋狝那場密謀,孟誠便如實道:“秋狝時某等清點刺客尸體,其中少了兩人,偏巧這兩人都是知道全盤計策之人?!?/br> 其余人尚未想明白其中聯(lián)系,一個隱士模樣的布衣年輕男子道:“殿下懷疑那兩人在蕭泠手上?” 太子點點頭:“是。秋狝時蕭泠一直跟隨桓煊左右,他遇襲時蕭泠也在?!?/br> 其余人不禁動容,先前那方頜男子捋須沉吟道:“即便蕭泠手中握有人證,她身為藩將,不能干涉朝廷內(nèi)政,陛下也不會任由她猖狂?!?/br> 方才那布衣青年道:“朱先生所言甚是,但蕭泠此人陰險詭詐,謀定而后動,她既然不遠千里親自來京,定是成竹在胸?!?/br> 方頜男子皺著眉道:“疏不間親,想來陛下不會任由她挑撥離間,一定不會輕信的?!?/br> 布衣青年道:“儲君結(jié)交藩將是大忌,若是陛下知道東宮與淮西節(jié)度使府私下往來之事,恐怕會龍顏大怒?!?/br> 方頜男子想反駁,眼角余光瞥見太子神色,知道他心里已有成算,便將要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改口道:“蘇郎所言亦有道理?!?/br> 太子頷首道:“圣心難測,何況把柄留在蕭泠這樣的人手上,終究夜長夢多?!?/br> 頓了頓:“此事不能坐視不理,今日孤請諸位前來,便是想商議出一個對策。” 布衣青年道:“在下以為,當斬草除根。” 方頜男子大駭:“蕭泠身為三鎮(zhèn)節(jié)度,關(guān)乎朝廷與河朔的局勢,且她武藝高強,身邊還有那么多護衛(wèi)隨侍,萬一行刺不成,反倒授人以柄……” 布衣青年道:“本就是背水一戰(zhàn),焉能畏首畏尾、瞻前顧后?” 兩人來回爭辯,其余兩人也是各持一端,辨不出個所以然。 太子捏了捏眉心,清了清嗓子。 眾人立即噤聲。 太子道:“諸位說的都有道理。蕭泠身份非同一般,且武藝高強,要刺殺她并非易事,若是事露,孤這太子不廢也得廢了。” 僚佐們面面相覷,不知他究竟何意。 只有那布衣青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即便殺得蕭泠,還有齊王手握重兵虎視眈眈,仍是治標不治本?!?/br> 他頓了頓,輕聲道:“能廢立儲君的只有一人……” 眾人明白他的意思,盡皆大驚失色,方頜男人顫聲道:“蘇郎,休得胡言!” 太子目光一凝:“朱先生稍安勿躁,孤倒以為蘇郎君所言有幾分道理?!?/br> 他雖失了圣心,眼下還是太子,只要皇帝在廢儲之前死了,那么他就是名正言順的天子,他只需將刺殺之事栽到蕭泠頭上,她那三百精衛(wèi)便是有通天之能也保不住她。 齊王的神翼軍駐扎在京畿,他只要控制住十二衛(wèi),先下手為強將他除掉,便徹底沒了后顧之憂。 只要神翼軍的兵權(quán)收歸他手中,正好借著討伐叛逆的由頭征討三鎮(zhèn),將矛頭轉(zhuǎn)向外部,朝臣們即便有什么想法,大敵當前也不能罔顧大局。 若能收回三鎮(zhèn),更是名垂青史的奇功一件。 太子眼中閃動著希冀的光芒,向眾人掃了一眼:“當年東宮的事和秋狝的事諸位都為孤出謀劃策,出力不小,如今諸位與孤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然,此事干系重大,一著不慎便落得個毀家滅族的下場,孤不勉強諸位,若有哪位不愿效力,盡管告訴孤,孤奉上財帛田產(chǎn),全我們一場情誼。” 話雖說得好聽,哪有人真的敢當真,幾人都伏倒在地:“不敢有二心,聽憑殿下吩咐?!?/br> 第90章 九十 太子已下定決心, 但何時動手,如何行事,都要小心斟酌部署。 北門禁軍牢牢把持在皇帝的親信中官手中。十二衛(wèi)中, 原本虎賁衛(wèi)在武安公麾下, 自武安公問斬,虎賁衛(wèi)已不能為他所用, 只剩下鷹揚衛(wèi)可用,鷹揚衛(wèi)統(tǒng)領(lǐng)是吳良娣的長兄,吳家與東宮算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要以皇后之位相許, 吳家定然不能拒絕。 不過保障宮禁安全的是千牛衛(wèi)與羽林衛(wèi),若是皇帝在蓬萊宮中,他們絕無成事的可能。 太子和僚佐商議來商議去,近期只有一個機會——上元燈會。 禮部和太常寺的官員已經(jīng)定下上元燈會的章程, 今年承天門前除了燈輪之外, 還將豎起萬燈山,以錦綺結(jié)起彩樓, 皇帝將與民同樂,親自登樓觀賞歌舞、百戲, 在樓上放燈祈福。 燈樓四周雖有禁衛(wèi)和金吾衛(wèi)把手,但燈會上人多眼雜,只要鬧出個大動靜, 趁亂渾水摸魚便容易多了。 且上元節(jié)京師加強守備, 兵力從十二衛(wèi)中抽調(diào),能調(diào)集更多鷹揚衛(wèi)入城。 他立為儲君多年,皇帝一死,再將桓煊和蕭泠一網(wǎng)打盡, 便沒有人能擋他的道了。 大謀已定,剩下的細枝末節(jié)都需仔細推敲。 太子向孟誠道:“豢養(yǎng)數(shù)年的死士幾乎全折在了驪山,這回能用的人手不多,必須一擊斃命。” 頓了頓,向諸人掃了一眼:“若是再出上回那樣的紕漏,在座諸位都得與你陪葬了?!?/br> 孟誠一凜,“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頓首道:“屬下遵命?!?/br> …… 賞梅宴第二天,隨隨忽然心血來潮,帶著女侍衛(wèi)一起逛市坊,逛著逛著便到了聞名遐邇的常家脂粉鋪子。 店主人聽聞河朔三鎮(zhèn)節(jié)度使大駕光臨,親自下樓相迎,將兩位貴客迎到二樓的雅間里。 密室里一燈如豆,隨隨和田月容同坐一榻,店主人坐在他們對面,殷勤地替兩人斟茶。斗室中坐了三個人,顯得有些擁擠。 幾年不見,店主人的面團臉像是又發(fā)大了一圈。 田月容吃了一驚:“老常,這兩年趁了不少錢吧?越發(fā)富態(tài)了?!?/br> 店主人笑道:“田娘子又笑話老夫?!?/br> 隨隨抿了一口茶湯:“太子那邊近來有什么異動么?” 店主人道:“回稟大將軍,屬下一直叫人盯著,自大將軍進京后,太子一直按兵不動,暫且還沒什么舉動?!?/br> 隨隨點了點頭:“我估計他馬上就按捺不住了,若他下定決心動手,當會選在上元燈會,勞你盯緊點?!?/br> 店主人困惑道:“大將軍怎么知道太子會謀逆?可是得到了什么風(fēng)聲?” 隨隨笑道:“我的消息哪有你靈通。昨日在宮中,太子妃應(yīng)當認出我來了,太子自然已確定了我的身份?!?/br> 她頓了頓道:“秋狝時我故意留下一點線索,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知道我手上握著他秋狝刺殺齊王的人證,生怕我在離京前將這事抖摟出來,說不定會有所動作?!?/br> 店主人蹙了蹙眉:“他想對大將軍不利,屬下明白,可大將軍為何猜測他會弒君?” 隨隨笑道:“因為能廢殺太子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只要這個人不死,他便會一直惶惶不可終日?!?/br> 她接著解釋:“若只是找人暗殺我,先不說能不能成事,就算我死了,難保事后皇帝不會為了穩(wěn)定河朔局面將他推出去。當初武安公的盜鑄案事發(fā),將他牽扯進去,他已失了圣心,若非皇帝還忌憚手握重兵的三子,又顧念發(fā)妻情面,說不定已經(jīng)將他這太子廢了?!?/br> 店主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隨隨繼續(xù)道:“上元燈會皇帝要出宮賞燈,與民同樂,現(xiàn)擺著這么好的機會,怎么能錯過?我猜他打的是一石二鳥的主意,趁著我在京中向皇帝動手,成事后嫁禍于我,順理成章將我和他的心腹大患桓煊一并除去,便可以高枕無憂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