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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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月容裝模作樣地福了一福:“妾知錯了,求郎君念著妾一年到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別休棄妾才好。” 眾人都笑起來,春條早知道蕭將軍沒架子,也叫他們這沒大沒小的樣子驚了,嘴里一個糯米丸子不小心囫圇吞進(jìn)了嗓子眼里,噎得直打嗝。 田月容倒了杯溫茶給她,彎著眉眼道:“春條姊姊別見怪,別看我們私下里玩玩鬧鬧,真上了戰(zhàn)場,大將軍就是母羅剎活閻王,咱們這些小鬼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的?!?/br> 隨隨笑道:“為夫的名聲就是叫你這刁婦敗壞的?!?/br> 轉(zhuǎn)頭對春條道:“過了這個新春,阿兄便給你物色個新嫂嫂?!?/br> 眾人又笑了一回,田月容收了笑道:“齊王也是個人物,他才從軍幾年吶?” 另一個侍衛(wèi)覷了眼隨隨,見她臉色如常,也忍不住道:“淮西那場仗不好打,十幾萬兵力中神翼軍占不到一半,將領(lǐng)們又各懷心思,單是協(xié)調(diào)這些人就夠難的了。” 隨隨點點頭,這次朝廷征淮西,有一大半兵力是從各州縣和藩鎮(zhèn)抽調(diào)借用的,不比指揮自己的軍隊,桓煊能在短短半年內(nèi)將叛軍逼回淮西三州境內(nèi),連她都沒料到。 田月容看向隨隨:“大將軍,你估計齊王什么時候能把淮西拿下來?” 隨隨思忖片刻道:“三月前應(yīng)當(dāng)能攻下蔡州,淮西軍也不是鐵板一塊,節(jié)節(jié)敗退之下人心思變,六月前想必可以班師回朝了?!?/br> 田月容抬了抬眉毛:“這么快?” 隨隨抿了一口酒:“這是我保守估計,也許會更快?!?/br> 田月容道:“難怪薛郅那死老魅也快按捺不住了,可憐蕭同安還躺在朝廷的敕封上做美夢,不知道刀已經(jīng)抵到了脖頸上?!?/br> 隨隨道:“不出正月,他就該忍不住動手了?!?/br> 小順向一頭霧水的春條解釋道:“河朔三鎮(zhèn)中,幽州軍統(tǒng)帥葉將軍是蕭大將軍親信,魏博軍本是她的親軍,如今叫她叔父蕭同安霸占著,而成德軍統(tǒng)帥薛郅一直有異心,以前我們大將軍在時他就想從河朔分出去自立門戶,大將軍一走,他野心更大了,想把三鎮(zhèn)都吞下來,如今是想趁著朝廷征淮西顧不上他的時候作亂呢?!?/br> 春條的注意力卻不在河朔三鎮(zhèn)的大局上,皺了皺眉道:“娘子的叔父?” 小順點點頭道:“蕭同安,娘子在戰(zhàn)場上受傷便是他使了陰招,娘子受了傷便將計就計逃了出去,后來的事春條姊姊便清楚了。” 春條先前只知道隨隨受傷是被jian人所害,卻沒想到那人竟是她親叔父,她不由有些心疼,蕭泠雖貴為一方節(jié)度,論起親緣,比孤女鹿隨隨只壞不好。 眾人一邊飲酒一邊閑聊,不知不覺已過了亥時,屋外又開始飄起雪片。 隨隨站起身,向席間眾人敬了一杯酒道:“我先失陪了,諸位務(wù)必盡興?!?/br> 春條便要跟上去,田月容一把拽住她:“春條姊姊酒還沒喝完,別想跑?!?/br> 春條知道這是找借口留下她,待隨隨走后,方才小聲問田月容:“月容姊姊為什么拉著我,娘子是去哪里?” 田月容呷了一口酒,輕輕嘆了口氣:“你家娘子去廚下煮面?!?/br> 春條困惑道:“這么多菜肴和糕點,怎么還要煮面?” 田月容拍了拍她肩膀道:“你家娘子每逢元旦都要做這碗長壽面的,是她多年來的習(xí)慣了?!?/br> 春條這才想起去歲在山池院,她家娘子也是早早準(zhǔn)備了雞湯,半夜去廚下做面,高嬤嬤道她是為齊王殿下做的,眼下聽來竟然不是? 田月容向廚房的方向張望了一眼,又嘆了口氣:“先太子是元日生的,你家娘子曾和先太子訂過親,你知道吧?先太子當(dāng)年去西北平叛,領(lǐng)兵的正是我們大將軍,他們一起在西北呆了兩年……” 蕭將軍和先太子訂過親的事她自然是聽說過的,只不知還有這一段,她忽然想起聽人說過,齊王殿下相貌肖似長兄…… 春條瞪大眼睛,“啊呀”一聲輕呼,隨即捂住嘴,她好像明白了點什么。 …… 西平城外神翼軍兵營中,將士們生起了一堆堆篝火,圍著火堆飲酒吃rou,載歌載舞。 雖然出征在外,離鄉(xiāng)背井,但歲除佳節(jié),總要熱鬧一番的,何況他們前不久才打了場打勝仗,接連打下叛軍攻占的兩座城池,將淮西軍逼退至三州界內(nèi)。 桓煊在大帳中宴請麾下將領(lǐng)和監(jiān)軍御史,陪著他們飲了幾杯酒,便即稱不勝酒力,回了自己的帥帳中。 今日有長安來的書信送到,他還沒來得及看便被部下們拖到了宴席上,此時一回帳中,便迫不及待地取出信函放到案上。 他察覺到自己的急不可耐,雖然侍衛(wèi)們都叫他遣了出去,帳中只他一個人,但他仍覺這般猴急有失風(fēng)度,便將那木函在案頭晾了片刻,這才用刀尖剔去封蠟,打開盒蓋。 函中照例裝著一疊信箋和一些雞零狗碎的小物件。 他拿出來一瞧,是一塊半舊的帕子和一條系玉佩用的五彩絲絡(luò)子,那絡(luò)子精工細(xì)作的,綴著金片碎玉,一看就是街市上買來的東西,他不由“嘖”了一聲,這村姑對他真是越來越敷衍了。前半年還送些自己寫的大字,縫的狐皮手筒、做的毛氈足衣,腌制的筍干、脯臘、蜜餞等物,最近盡拿一些舊東西和市坊里買來的玩意糊弄他。 雖是這么想,他還是拿起那方舊帕子放在枕下,將那條買來的絡(luò)子收在枕邊的檀木大匣子里——里面都是他這一年來收到的東西,除了吃食不能久存被他吃了,其余物件都一樣不落地收在里面,連那對縫得歪歪斜斜的足衣都沒舍得穿。 將東西收好,他方才展開信箋,一看信箋上全是高邁的字跡,忍不住又是一陣失望,他離開前那樣旁敲側(cè)擊,這村姑愣是一個字也沒給他寫過,都過了一年了,都不夠她學(xué)幾個字的? 他掃了一眼高邁的書信,前面都是朝中、宮中、王府的近況,還有長安城里高門大族的婚喪嫁娶,他瀏覽了一下,見朝中沒什么大事,便先跳到了最后——關(guān)于鹿隨隨的報告總是附在最后。 鹿隨隨敷衍,高邁也跟著敷衍起來,最近幾個月的報告一次比一次簡略,以前還說說鹿娘子這日研究了什么新菜式,那日在林中獵得一只山雞,現(xiàn)在只剩下寥寥數(shù)行,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鹿隨隨除了每個月去郊外拜個佛,一直足不出戶地呆在山池院中,也只有打打棋譜、寫寫大字消磨時間,近來沒有研究出什么新菜式,大約也是因為想他想得沒了興致。 如此一想,他的氣順了些,不免又開始可憐起那村姑來,今日歲除,又是他生辰,她的思念想必比平日更甚,她獨自守歲,不知會不會難過得落淚。 正想著,有內(nèi)侍在門外道:“殿下,雞湯面煮好了?!?/br> 桓煊道:“端進(jìn)來吧?!?/br> 內(nèi)侍撩開門帷,提了食盒到帳中,擺好食案和碗碟銀箸,將熱氣騰騰的雞湯面端出來。 桓煊拿起銀箸嘗了一口,又拿起湯匙舀了一口湯喝,便放下了食具。 內(nèi)侍忐忑道:“可是面做得不好,不合殿下脾胃?” 桓煊搖了搖頭道:“不是面不好?!?/br> 只是不是那個味道罷了。 他捏了捏眉心,讓內(nèi)侍將面撤下,賞了庖人一個十兩的銀錠子,便即盥洗更衣,上床就寢。 躺在床上,他卻沒有絲毫睡意,輾轉(zhuǎn)反側(cè)了一會兒,從枕下取出那方舊帕子,遲疑了一下,終是放到鼻端嗅了嗅。 半年前用過洗凈的舊帕子,又一路從長安到淮西,自然沒什么特別的味道。 可桓煊只要閉上眼睛,便能想起鹿隨隨身上那股暖香,這舊帕子上也似縈繞著那股若有似無的香氣。 他們分別已有大半年,其實從去歲秋狝之后他們便是聚少離多,那幾個月她在養(yǎng)傷,他朝堂兵營兩頭跑,幾乎沒什么時間陪她。 歲除之后便是上元節(jié),桓煊想到他們倆第一次一起過上元節(jié)的情形,明明那么開心,最后卻鬧得不歡而散,去歲上元節(jié)她在養(yǎng)傷,今年的上元節(jié)眼看著又將錯過。 不過幸好他們還有很多個歲除,很多個上元節(jié),很多很多個春秋冬夏。 桓煊不知不覺攥緊手中的絹帕。 第53章 五十三 隨隨料得沒錯, 正月沒過完,魏博軍中便傳來消息,薛郅帶著成德軍叛出河朔, 派死士刺殺了蕭同安和朝廷派來監(jiān)軍的中官, 將兩鎮(zhèn)納入麾下。 藩將之間爭權(quán)奪位、互相殘殺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斬殺朝廷監(jiān)軍, 便是挑釁皇帝的權(quán)威了。 消息傳到長安,天子震怒,朝野上下一片嘩然。 神翼軍一半兵力在淮西,朝廷還以重金向各個藩鎮(zhèn)抽借兵力, 若是薛郅此時大舉反旗,朝廷根本沒有兵力和財力在河北再開一片戰(zhàn)場。 隨隨在幽州,事發(fā)后立即得到了消息。 聽聞蕭同安真的死了,她并沒有多高興, 只是怔了怔——自父親去世后, 他們叔侄這些年明爭暗斗,恨不得置彼此于死地, 但他們并不是從一開始便是如此。 她年幼時父親總是忙著南征北戰(zhàn),她有幾年是由叔父照顧的, 那幾年說他們親如父女也不為過,甚至連她的第一匹小馬駒也是蕭同安送的。 不管怎么你死我亡,蕭同安都是她世間僅剩的一個親人了。 田月容知道她心里不會太好受, 扯開話題道:“幸好幽州有葉將軍坐鎮(zhèn)依譁, 薛老魅不敢輕舉妄動,聽說他在調(diào)集兵力,說是要去淮西‘支援’朝廷軍……” 隨隨當(dāng)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名為“支援”, 其實是去sao擾朝廷軍隊,暗中支援淮西。 “我們要不要動手?”田月容道。 隨隨沉吟片刻,搖搖頭:“不必,讓他作妖去,對我們有百利而無一弊?!?/br> 田月容一想,也明白過來,朝廷打下淮西之后,說不定轉(zhuǎn)頭就要來河朔咬一口,薛郅怕的正是這個,因此不惜殺中官,先下手為強。 有他頂在前頭和朝廷作對,他們可以借朝廷之手削弱薛郅的兵力,待時機成熟再以平叛之名將他一網(wǎng)打盡——成德一直是三軍之中的隱患,尤其是薛郅的親軍,借此機會清洗一遍,倒是省了他們的力氣。 事情進(jìn)展得頗為順利,齊王一邊攻打淮西,一邊還分出兵力來應(yīng)付薛郅的sao擾,兵鋒仍舊銳不可當(dāng),于二月初攻下蔡州城,淮西節(jié)度使郭仲宣死于副統(tǒng)帥、親兄弟郭季寬的刀下。 這位副將斬殺了自家親兄長,立即向朝廷投誠,淮西之戰(zhàn)提前結(jié)束,齊王轉(zhuǎn)頭便與成德的“援軍”打了一場,將薛郅麾下數(shù)千精銳殺得幾乎片甲不留。 薛郅見勢不妙,退守成德,向天子上表請罪,斬了一個副將,把殺害監(jiān)軍的罪名推到他頭上。 朝廷剛打完一場勞民傷財?shù)拇笳?,也不想再?zhàn),雙方便各退一步。 因為薛郅之事,桓煊在外又耽擱了數(shù)月,直至五月方才接到班師回朝的命令。 齊王打了大勝仗即將凱旋的消息傳遍京城,卻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最不高興的當(dāng)然是太子,偏偏身為儲君,他還不能流露出半點,還得日日上朝,笑盈盈地聽著皇帝和朝臣們對齊王贊不絕口。 同為武將的武安公趙峻也高興不起來,齊王越是戰(zhàn)功赫赫、用兵如神,便越是反襯出別人的無能,這次攻打淮西他雖因有傷在身并未親自上場,但還是不免被人暗暗拿來與桓煊比較。 他的兒子趙清暉又是另一種心情。 昭應(yīng)山中那場大火著實意外,雖然朱二郎那伙人沒留下活口,但整件事卻并未按著他的計劃走——他打算將朱二郎那伙人滅口,但還沒來得及動手,他們就先燒死了,當(dāng)然是有人暗中先下了手。 趙清暉怎么也想不通背后的到底是誰,那人究竟是想助他一臂之力,還是別有目的。他只好殺了自己那個知情的親隨滅口了事。 思來想去,應(yīng)當(dāng)沒有別的證據(jù)留下,可得知齊王回京,不免有些許不安,他倒是不怕桓煊找他麻煩——他剛建了大功,別說太子不愿看他得勢,皇帝也要防著他功高蓋主,他即便查出真相也不敢對付他們武安公府,他只是擔(dān)心被他查出來,會讓表姊不高興。 按理說齊王府眾人是最該高興的,高邁和高嬤嬤等人卻是一邊高興,一邊發(fā)愁,愁的自然是如何向齊王殿下交代鹿隨隨的死訊。 高邁算了算日子,大軍剛開拔,回到長安少說也得八月了,還剩下三個月時間讓他茍延殘喘。 誰知桓煊根本等不及慢慢行軍,帶著二三十個侍衛(wèi),輕裝簡行,七月初便已到了洛陽。 到洛陽城是午后,桓煊讓侍衛(wèi)們先去驛館,自己卻去了趟市坊——他匆匆趕回來,一路上快馬加鞭,到了半道上才想起來,自己這一年收了鹿隨隨不少東西,卻什么也沒帶回來,空手去見她有些不像話。 洛陽的繁華僅次于長安,因為地處南北漕運的終點,有許多南邊和西域來的新鮮貨物,都是先到這里再到長安,是以他特地留了半日去市坊上買東西。 他騎著馬在女子喜歡光顧的絹行、彩帛行、脂粉行、金銀行、新貨行中逛來逛去,看見順眼的,拿手一指,便有侍衛(wèi)上前會帳,將貨物裝進(jìn)口袋,放在大車上。 桓煊一邊逛一邊指,不一會兒,一輛大車幾乎已被各種女子的衣料、首飾、脂粉堆滿了,他知道鹿隨隨愛吃,又買了半車脯臘蜜餞干果。 可買了這許多東西,他仍舊覺得缺了些什么,讓侍衛(wèi)們先將大車?yán)厝?,自己又逛回了金玉行?/br> 方才他只是逛那些門臉顯眼、裝飾豪華的大鋪子,這回卻逛得細(xì),將那些不起眼的小鋪子也逛了個遍,終于在街尾的一家小古董店里發(fā)現(xiàn)了一件順眼的東西。 那是一塊古意盎然的玉佩,花紋不是常見的龍鳳、仙鶴、牡丹之類的紋樣,卻是一雙鹿,一頭鹿在前面走,另一頭緊隨其后,那兩頭鹿刻畫得拙樸而栩栩如生,四周還點綴著連珠紋。 桓煊摩挲了一下玉佩上的母鹿,不由想起鹿隨隨,忍不住揚起嘴角。 他向侍衛(wèi)點點頭,侍衛(wèi)便問店主人道:“老丈,這玉佩怎么賣?” 雞皮鶴發(fā)的店主人伸出個指頭:“一萬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