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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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隨道:“別怕,我沒事。” 匪徒們笑道:“這美人兒倒有些意思,不哭不鬧的,還挺鎮(zhèn)定。” 隨隨道:“這是哪里?” 春條哭得更兇:“是誰綁我們來的?不長眼的賊子,知道我們家娘子是什么人么?” 眾匪笑道:“喲,這小婢子好大的口氣,一個商賈的小星,充什么大尾巴狼?!?/br> 春條一愣;“什么商賈?” 話音甫落,便聽門口有人道:“二哥來了,大家伙趕緊退開吧?!?/br> 房中頓時鴉雀無聲,只聽竹簾響動,靴聲橐橐,一人走進房中,眾匪齊齊躬身行禮道“恭喜二哥”。 隨隨在床上看不見來人的模樣,那聲音卻正是靈花寺中聽見過的:“弟兄們累了,先去前頭喝碗酒,吃點rou?!?/br> 眾人都道“遵命”,紛紛退出門外,有人將房門掩上。 春條待要哭叫,隨隨輕聲道;“別怕,有我在呢?!?/br> 春條不知道到了這般田地,有她能頂什么用,但她的聲音堅定又溫和,沒有半點怯意,她便莫名感到安慰,仿佛有她在真的可以逢兇化吉。 她正納悶自己為什么會有有這樣的錯覺,便聽那年輕男子一哂:“不愧是齊王看上的女人,倒是有幾分膽色。” 朱二郎一邊說,一邊走到床前,撩開紅紗帳。 隨隨這才看清他的臉,這匪首約莫二十五歲上下,竟然生得頗為俊秀風(fēng)流,雖然和桓煊、桓明珪之流比還差些,但也是千百里挑一的美男子了。 不過他年紀(jì)輕輕能在長安城的市井惡徒中混得如魚得水,靠的肯定不是一張臉。 春條看到他的臉,一時忘了哭,微微張著嘴,倒不是被美色迷惑,只是這人和她想象中的賊匪差得太遠,若不知道他的身份,說他是個讀書郎她也信。 朱二郎見隨隨面上現(xiàn)出沉吟之色,自得地勾了勾嘴角:“怎么,想不到我是這副形容?” 隨隨道:“你知道我們是誰?” 朱二郎在床邊坐下,撫了撫她被麻繩磨破的手腕:“那些話只能騙騙那些蠢物,你這樣的絕色,哪是一個商賈消受得起的?” 隨隨聽了這話心下了然,趙清暉一邊用著這伙賊匪,一邊提防著他們,隱瞞了她的真實身份,不過這朱二郎也算心細警醒,沒輕信趙清暉的話。 “你明知我是什么人還敢動手?”隨隨道。 朱二郎一哂:“富貴險中求?!?/br> 隨隨道:“是誰叫你把我們綁來的?” “這你就不必cao心了,”朱二郎道,“誰叫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呢?!?/br> 隨隨沉默片刻道:“你要把我們怎么樣?” 朱二郎伸出食指,用指背輕輕撫過隨隨的臉頰:“你說呢?” 頓了頓,收回手:“我的主顧吩咐我把你們賣去南邊做娼妓……” 春條驚呼了一聲,涕淚滂沱:“不行,求求你放過我們……” 朱二郎將食指比在唇上,對著春條“噓”了一聲,臉色忽然一冷:“我不喜歡吵鬧多話的女人,讓我即刻殺了你也可以?!?/br> 隨隨給了春條一個撫慰的眼神。 春條只能咬著嘴唇,強忍住不吭聲。 “真乖。”朱二郎滿意道。 隨隨道:“你的主顧吩咐什么你都照做嗎?” 朱二郎饒有興味地看著她:“本來收了別人錢財,合該守信的,不過我現(xiàn)在改主意了,你今夜要是把我伺候舒爽了,我可以留下你?!?/br> 隨隨偏了偏頭:“當(dāng)真?你莫不是騙我的吧?” 朱二郎道:“我怎么會騙你,你這樣的美人世上少有,賣到勾欄里豈不是暴殄天物。” 隨隨佯裝思索:“但是你不怕那位主顧追究?” 朱二郎道:“這不是你cao心的事?!?/br> “那齊王呢?他要是找過來,可不會放過我們?!彪S隨道。 朱二郎道:“我當(dāng)然會帶著你遠走高飛,讓他找不到?!?/br> 隨隨思忖半晌,終于點點頭:“好,我跟著你?!?/br> 春條吃驚地瞪大眼:“娘子!” 隨隨沖她一笑:“跟著齊王只能做個外宅婦,日后王妃進了府還不知要受怎樣的磋磨,倒不如和這位英雄雙宿雙飛,我知你對我忠心,我落著了好去處也不會忘了你的?!?/br> 朱二郎拊掌:“好通透伶俐的女子,你這么想就對了。從今往后你便是我朱二的正頭夫人,今夜就是你我洞房花燭。你跟著齊王只能做個侍妾,怕是連洞房花燭都沒有吧?” 隨隨道:“自是比不上你。” 春條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眼淚汩汩地從眼眶里冒出來。 朱二郎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不用理會這小丫頭,且讓她看看我們?nèi)绾武N魂,保管她眼熱?!?/br> 說著便將自己身上的錦衣脫了下來,春條“啊呀”一聲驚呼,只見他繞身刺著一條碗口粗的青蛇,猙獰可怖。 朱二郎得意地轉(zhuǎn)過身給隨隨展示了一下:“夫人可喜歡?” 隨隨瞇了瞇眼:“挺好看的?!?/br> 朱二郎大笑,從靴筒中拔出把匕首,割開隨隨腳上的麻繩,不過他頗為警覺,手腕上的繩子仍舊留著。 “讓我看看夫人的本事?!?/br> 他一邊說一邊向隨隨傾身,相距約一尺時,忽聽“呲”一聲,朱二郎感覺喉頭一陣劇痛,動作不覺一頓,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女人半張被血染紅的笑臉,猶如看見一個惡鬼。 明明前一刻她的手腕還被麻繩縛得緊緊的,不知怎么忽然松脫了。 朱二郎后知后覺地抬起手,顫抖著摸向咽喉,瞳孔瞬間擴張,呼哧呼哧喘著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隨隨笑著向他亮了亮手指間的東西,朱二郎這才看清割開他咽喉的東西。那只是一片寸許長的薄鐵片,磨得和刀刃一般鋒利,可要用這么個東西割開一個男子的咽喉,需要極快的出手,精準(zhǔn)的力道,尋常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捂著脖子,用力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你是誰?” 隨隨抬腳往他下腹上踹了一腳,將他踹翻到地上,站起身,揩了揩臉上的血。 春條片刻之前還在傷心自家娘子見異思遷,高高興興地去給匪首當(dāng)夫人,誰知猝不及防峰回路轉(zhuǎn),她什么都沒來得及看清,就見那匪首滾到了地上,一手捂著脖子,鮮血不停地從指縫里淌出來,而她的娘子半張臉上都是血,竟然還在笑! 她兩眼一翻,嚇暈了過去。 隨隨看了眼春條,拿起他擱在榻邊的長刀,拔刀出鞘,毫不猶豫地往朱二郎小腹上補了一刀,笑道:“你這身皮子挺好看,可惜了。” 朱二郎在地上抽搐,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眼眶,不一會兒便躺在地上不動彈了。 隨隨把春條扶到床上,不慎在床邊磕了一下,春條悠悠醒轉(zhuǎn)過來:“娘……娘子……” 隨隨道:“噓,等會兒再說,有人來了。” 說著將朱二郎的尸首拖到屏風(fēng)后。 話音未落,便有一人在門外道:“二哥,你們在里頭沒事吧?” 朱二郎像死狗一樣躺在地上,自然不能回答。 那人咕噥道:“剛才聽見動靜不太對,別是出了什么事吧……” 另一人道:“能有什么事,二哥對付兩個娘們還對付不得了?” 第一人道:“終日打雁的也難保不會叫雁啄了眼……萬一呢?咱們還是進去瞧瞧吧……” 那人邊說邊叩了叩門:“二哥?” 自然還是無人應(yīng)聲,那人按捺不住道:“我進去瞧瞧……” 說著小心翼翼地?fù)荛_門閂,推門進屋,走進屋里的剎那,燈燭忽然滅了。 鼻端飄來一股血腥氣,他頓時察覺不對依譁,便要喊叫,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喉間仿佛有一陣疾風(fēng)吹過,耳邊裂帛般一聲響,人便軟倒下來。 隨隨扶住那人的尸身,將他靠在墻邊。 門外之人聽著同伴半天不吭聲,屋子里的燭火又突然滅了,也察覺不對,拔出腰間長刀,將刀鋒從門縫里先探進去,往兩旁劃了劃,接著才探身進屋。 誰知就在這時,他的手腕忽然被人一捏,那寸勁拿捏得極好,正捏在他麻筋上,他胳膊不由一軟,手不覺松開,刀柄頓時脫手。 長刀沒落到地上,被人靈巧地接住,隨隨反手一刀,深深捅進了那賊匪的下腹,她往下一劃,把刀拔出,那人捧著肚子倒在了地上。 接連兩個人有來無回,院中的賊匪們察覺不對勁,十來個人一起圍攏上來。 隨隨轉(zhuǎn)頭對春條道:“你在這里等著,別出來?!?/br> 說罷便推門走了出去。 春條躺在床上鵪鶉似地瑟瑟發(fā)抖,她知道自家娘子跟著殿下學(xué)過些刀劍拳腳,可她剛才眼睛都不眨就連殺三人,也太古怪了些。 莫非是在做夢?春條人還被五花大綁著,不能掐醒自己,便狠狠心照著腮幫子上的軟rou用力咬下去,頓時疼得淚花直冒,抽著冷氣喊親娘,可是咬這么重還是沒醒,可見不是做夢了。 春條只聽外面刀刃相擊鏗鏘作響,不時有人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聽得人寒毛倒豎。 她不敢聽,生怕聽到自家娘子的聲音,可又忍不住忐忑不安地伸長耳朵,好在那些慘叫都是男人的聲音。 混亂中又聽遠處有人大叫。 “走水了!走水了!” “有人放火!” “不好有人殺進來了!” …… 春條心驚rou跳,不知如何是好,外面的打斗聲漸漸稀落,門扇“砰”一聲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春條心尖一顫。 黑暗中有人向她走來,看身形是女子,看身量似是鹿隨隨,她松了一口氣,癱軟在床上,哭都哭不出來:“娘……娘子……” 那人抽刀割斷春條身上的繩子,嘻嘻笑道:“我不是你家娘子?!?/br> 果然不是鹿隨隨的聲音,春條身子一僵,往床里側(cè)縮:“你是誰?我家娘子呢?” 那人用火折子點燃床邊的蠟燭,燭光映出一張秀美的臉龐,眉宇間卻帶著一絲英氣:“春條姊姊莫怕,你家娘子忙著殺人呢,我是她親衛(wèi)。” 春條愣愣地道:“什么親衛(wèi)?” 殿下有親衛(wèi),她家娘子哪來的親衛(wèi)呢?何況這親衛(wèi)還是個女子。 那女子笑道:“你還不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