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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替身竟是本王自己(雙替身)在線閱讀 - 第10節(jié)

第10節(jié)

    他家底厚,被罰一年俸金不痛不癢,可很多小內(nèi)侍靠著這點月例過活,豈有不rou痛的。

    殿下這么罰,就是明白無誤地彰告所有人,他不在乎這女子。

    往后還有誰敢多管閑事、施以援手?

    隨隨察覺那老內(nèi)侍的目光,露出歉然之色,她不擔(dān)心自己受排擠,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什么處境她都能應(yīng)付過去。

    可因她的緣故牽連了許多人,她就有些過意不去了。

    桓煊三下五除二地發(fā)落完下人,這才冷冷地望向隨隨。

    這么當(dāng)眾丟臉,換個臉皮薄一些的女子,縱使不羞憤欲絕,也該掩面而泣了。

    可這獵戶女卻還有閑心可憐別人。

    桓煊的目光北風(fēng)似地在她臉上刮過,像是要刮下一層皮。

    鹿隨隨卻毫無畏懼之色,仍舊用那雙灼灼的眼睛望著他,眼神可稱含情脈脈。

    也不知是對自己的美貌太自信,還是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膽。

    桓煊不知怎么想起她那只微帶薄繭的手撫上臉頰的感覺,有些癢,有些麻,很無禮,卻似乎并沒有那么討厭。

    他的嗓子眼有些發(fā)干,喉結(jié)動了動。

    他不自覺地清了清嗓子,沉聲道:“你想留下?”

    其實根本用不著問,但凡生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來,此女巴不得留在他身邊。

    果然,獵戶女點點頭,一臉坦蕩道:“回稟殿下,想?!?/br>
    桓煊的臉像是覆了層寒霜:“那就少做多余的事?!?/br>
    頓了頓:“本王最討厭自作聰明的人。”

    隨隨恭順道:“是,民女明白了?!?/br>
    桓煊非但不覺解氣,反倒自心底竄出一股無名火。

    她這樣逆來順受,倒顯得他無理取鬧似的。

    齊王殿下當(dāng)然不認為自己這是借題發(fā)揮。

    他挑了挑眉,冷冷道:“明白便退下吧?!?/br>
    隨隨行了個禮,聽話地退了出去。

    第8章 八   豪奴

    隨隨離去后,眾人大氣不敢喘一下,齊王殿下平日待下人寬厚,甚少責(zé)罰人,然而誰也不敢造次,尤其是在他領(lǐng)兵之后,更是添了不怒自威的氣勢。

    高邁深吸了一口氣,大著膽子請示:“殿下,酒肴都冷了,要不要換一換?”

    桓煊本就沒什么胃口,被那獵戶女的事一攪合,更沒了興致,揮揮手道:“撤膳?!?/br>
    高邁不敢再勸,用眼神示意小黃門撤走食案,又吩咐庖人備些湯羹粥點煨著,以防齊王殿下半夜肚子餓。

    桓煊起身去了前院書房,從書架上隨手取下一卷戰(zhàn)國策,翻了兩頁,卻一個字也沒看進眼里。

    他把那獵戶女安置在這里,一來是避免麻煩,二來也是眼不見心不煩。

    可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只是在宮中見到阮月微,他耗時三年筑造的堤壩便潰于一旦。

    他還是鬼使神差地來了這里。

    其實直到方才,他也沒下定決心是否讓這獵戶女侍寢。

    如此一鬧也好,省去他今夜一番糾結(jié)。

    他放下書卷,走到窗前,靜靜地望著窗外漸沉的夜色。

    他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叫來高邁吩咐道:“明日叫高嬤嬤過來,教教那獵戶女規(guī)矩?!?/br>
    高邁不覺一驚,高嬤嬤原先是太后宮中的宮人,齊王殿下還在襁褓中時,她便開始照顧他,太后很少見這孫兒,殿下可以說是高嬤嬤一手拉扯大的。

    殿下十五歲出宮建府,沒兩年便將高嬤嬤接出來頤養(yǎng)天年。

    高嬤嬤在王府中地位超然,府中沒有女主人,內(nèi)務(wù)都是由她cao持的。

    齊王殿下竟然把高嬤嬤調(diào)來調(diào).教人,可見對那鹿娘子還是有意的。

    他本以為經(jīng)過這一遭,那小娘子算是完了,哪知道峰回路轉(zhuǎn),突然又有了轉(zhuǎn)機。

    不過他已學(xué)了乖,這些事他是再也不敢置喙了,只是躬身道是。

    桓煊又道:“多調(diào)些人手過來,高嬤嬤年事已高,別讓她辛苦?!?/br>
    ……

    隨隨回到院中,春條滿懷期待地迎上來,喜滋滋道:“娘子,怎么樣?殿下有沒有夸你手藝好?”

    隨隨又好氣又好笑:“沒有,殿下把我的雞湯和醉松蕈全倒了?!?/br>
    “?。俊贝簵l吃了一驚,“怎么會這樣?殿下不喜歡么?”

    他們刺史府得寵的姨娘,沒事就往郎君房里送湯羹送糕點,她便覺得這是尋常的邀寵手段。

    隨隨無可奈何,嘆了口氣道:“王府規(guī)矩大,殿下又尊貴,畢竟入口的東西,萬一吃出個好歹,十個腦袋不夠砍的?!?/br>
    她知道春條也是好心,不想責(zé)怪這丫頭,但有些道理卻不能不讓她知道,她在的時候還能替她扛一扛,日后她走了,留下她一人在王府,什么事都要自己擔(dān)。

    春條也一陣后怕,嚇出一身冷汗,眼里冒出淚花,帶著哭腔道:“奴婢錯了,奴婢沒想那么多……”

    “放心,沒把你供出來,”隨隨道,“下回有事先和我商量就是?!?/br>
    春條松了一口氣,隨即咬了咬嘴唇:“奴婢是不是連累娘子了?殿下會不會厭棄娘子,該不會把咱們趕出去吧……”

    隨隨“撲哧”一笑:“不至于。就是可惜了我的松蕈。”

    春條忙道:“廚房還剩下半碟子,奴婢沒舍得吃,都給娘子留著。”

    隨隨立即高興起來:“明早熬些粳米粥,佐著粥咱們再吃一頓。鹿脯還有剩吧?切一碟蒸上,再用剩下的雞湯煨兩顆菘菜……”

    春條不傻,她知道隨隨說得這么輕巧,是故作輕松安慰她。

    她犯了這么大的錯處,若是換成以前的主人,打一頓送到莊子里都是輕的,沒準(zhǔn)就被拖出去發(fā)賣了。

    她的鼻根一陣酸脹,她以前總是自怨自艾,覺得委屈,如今才知道跟了個好性子、有擔(dān)當(dāng)?shù)闹魅硕嗝醋哌\,她這才發(fā)現(xiàn),這半年是她有生以來最自在的日子。

    “娘子……”她把臉埋在袖子里,“就算殿下以后再也不來,奴婢也會盡心盡力伺候你……”

    “好了好了,春條姊姊莫哭了,”隨隨拍拍她的背,“多大點事呢?!?/br>
    春條抽噎了一會兒,總算止住了哭,忽然頭腦一熱,霍然站起身,拖出裝衣裳的藤箱,從底下翻出個絹布小包,捧到隨隨面前:“娘子,要不奴婢去求求高總管放咱們出去,奴婢還有些積蓄……”

    她一邊說一邊解開絹包上的五六個結(jié),一層層地展開,里頭卻是幾塊碎銀子,一塊成色普通的玉佩,外加兩根銀簪。

    隨隨啞然失笑:“春條姊姊,財不露白,快將你的嫁妝收收好?!?/br>
    春條氣哼哼地瞪了她一眼:“娘子莫笑,奴婢也知道這點錢不夠做一戶人家,但咱們可以先去富戶做兩年工,再攢些錢財……”

    她咬了咬嘴唇:“娘子生得這么好,又能干,不說找個多高的門第,嫁個小吏總不在話下……”

    隨隨倒是沒想到這丫頭能說出這番話,算得上掏心掏肺了。

    她笑著搖搖頭:“我不想走?!?/br>
    春條蹙眉道:“娘子,奴婢說句實話,殿下雖好,可以娘子的出身,恐怕連妾都做不得,這樣沒名沒份地跟著殿下,倒不如找個小門小戶做正頭娘子自在……”

    就算進王府做妾,又是什么好日子呢?她在刺史府,姨娘們的酸楚見得多了,說是主人,卻全看著郎君的臉色過活,還叫人瞧不起,其實尚且不如他們這些奴婢直得起腰桿。

    “我明白,你不必勸我?!彪S隨的目光在搖曳的火光里流轉(zhuǎn),像是起霧的湖面,叫人看不清究竟。

    “娘子圖什么呀?”春條道。

    隨隨垂眸,半晌方才道:“就是想看看他?!?/br>
    春條吃驚地張了張嘴,隨即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

    原來不止男子好色,女子也會被美色糊住眼睛!

    ……

    這一夜桓煊自然沒有再傳隨隨侍寢。

    翌日清晨,隨隨在睡夢中聽見遠處傳來人喧馬嘶之聲,知道是齊王擺駕。

    她睜開眼睛,只見室內(nèi)昏暗,窗紙微明,便輕手輕腳地起了床。

    春條在榻上睡得正熟,隨隨知道這丫頭昨夜?jié)M腹心事,肯定沒睡好,也不吵醒她,躡手躡腳地去打了涼水洗漱,換上慣常穿的粗布短衣鹿皮靴,便輕輕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時未破曉,天空還是青灰色,庭中彌漫著晨霧,石階和草木上凝著露珠。

    隨隨走出院子,車輪、馬蹄和隨從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她駐足等著聲音消失不見,這才推開門扉,走到廚房,拿了一把柴刀并一個竹籃,仍舊順著昨天那條路□□去了后園。

    這回她去的是湖邊的一片竹林。

    壽安公主講究,這里的竹子也是從江南和蜀中移來的名品。

    隨隨挑了根質(zhì)地堅實的玉竹,用柴刀砍下,截成三尺來長一段,劈開,然后細心地削成一把竹劍。

    天色漸明,初日溫暖的光線灑進竹林中。

    她仰起頭,斑駁竹影落在她白皙的臉龐上。

    又是個晴天。

    隨隨放下柴刀,從袖中取出塊絹帕,撕成布條纏在“劍柄”上,開始練劍。

    她練了半個時辰劍,估摸著春條一會兒該醒了,意猶未盡地收了劍,走竹林深處,把竹劍埋進枯葉堆里,然后拿起竹籃開始挖筍。

    秋筍難得,她好容易攢了半籃子,挎起籃子往回走。

    手上東西多了不便□□,回去時不得不繞了個大圈從門走,出園子時,日頭已經(jīng)升得很高了。

    隨隨沿著楓林間的小徑走到棲霞館,只見門外站著個身穿褐色素錦夾綿袍的老嫗。

    那老嫗生著張長臉,法令紋深刻,三角眼犀利,鼻梁中間有個駝峰似的隆起,鼻尖卻又鉤下,顯得面相很兇。

    她用鷹隼似的眼睛望了望隨隨,上前行禮:“敢問這位可是鹿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