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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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然隨即單膝跪地,執(zhí)起四郎的一只手說:“只要我meimei能得救,讓我做什么都可以!任打任罵絕無怨尤?!鳖D了一頓,他猶猶豫豫地再次開口:“聽說……聽說大人習(xí)練的是采陽補陽的功法,若是……” “是誰說我習(xí)練的是采陽補陽的功法?我看上去這么像色魔嗎?”四郎嫌棄的抽出手,只抓著那個狼牙仔細(xì)打量。 侍衛(wèi)看一眼那個逆光立在窗戶邊的俊朗身姿,原本正經(jīng)嚴(yán)肅的臉詭異的紅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小聲說:“我聽朱……朱鸞說的?!?/br> 四郎:_# 胡恪在一旁聽見了,就氣哼哼地再次插嘴:“都說了我會盡力而為,你這不安分的大野狼又想做什么?”想了想,他也微微明白過來:“縱然那位大人可能在有味齋里放了什么奇藥,四郎也不能做主送給你。你明明知道我們妖族對自己的東西都有極強的占有欲,那位的所有物,旁人更是連多看一眼都不行。所以你這是打量著四郎心軟人傻好擺布,讓他去做替罪羊是不?”胡恪一語雙關(guān)的警告這個侍衛(wèi)。 雖然嘴上說的不客氣,可是醫(yī)德極高的胡恪依舊走了回去,開始給受傷的白然施針。狼女已經(jīng)連維持基本人形的力量都沒有了,只變成一只白色的巨狼躺倒在地上,渾身不停的抽搐著。 一瓷瓶卻死香丸,四郎自己用了一粒,打定主意要給陸大叔一粒,其實還剩下滿當(dāng)當(dāng)一瓶。可若他今日渾不在意地隨手就賞了出來,以后若是又有妖族來求藥,自己給是不給?雖然自己只是敬佩這些侍衛(wèi)的忠勇,施恩不求回報,可也不想施恩不成反給自家招惹禍端。 以往二哥給自己好東西的時候,從來都和遞過來一朵路邊野花一樣隨意??墒沁@一次二哥卻特意提點自己,說卻死香是一出現(xiàn)就能掀起腥風(fēng)血雨的神藥。四郎雖然平素看著呆萌呆萌的,可也不是個沒心沒肺的傻子,人心惡世情薄,二哥這是在提點自己要小心呢。 只要不是個傻子,都該知曉財不露白的道理。修煉一途中太多危險,面對這樣的奇藥,不論哪種修士,約莫都是禁不起考驗的。 再一個,縱然二哥沒有多說,四郎也知道他要找來這么一瓶藥,想必是很花了一番功夫的。若自己轉(zhuǎn)頭就做順?biāo)饲樗土顺鋈?,也是對二哥心意的踐踏。 有了這些考量,四郎攥著手里的狼牙,再看一眼白狼痛苦的樣子,權(quán)衡再三,終究還是點頭同意了狼族侍衛(wèi)的請求:“卻死香是難得的奇藥,我手上統(tǒng)共也只一粒,是饕餮殿下留給我應(yīng)急的救命藥。不過我上次受傷,二哥倒給了我一整瓶鳳葵草藥膏,也是療傷祛疤的圣品,令妹是女子,我手上的鳳葵草藥膏可以全部給她?!?/br> 這話雖然七分真三分假,卻也足以讓那邊受傷的一干侍衛(wèi)感激涕零了。 雖然四郎覺得自己已經(jīng)足夠小心了,可槐二似乎不太贊同,他緊緊皺起了眉頭。但是因為才被哥哥訓(xùn)過,就并沒有敢出言干涉四郎的決定。 狐貍表哥宅心仁厚,倒沒覺得四郎這么做有什么不對。只是他身為大夫,自然又有些別的想法,因此他沉吟片刻,方才說道:“卻死香的確靈異,單只此藥的藥香就能夠叫死去三日以內(nèi)的凡人復(fù)生,縱然只有一粒,藥性也足以救回這里所有妖族的性命了。不過,表弟你可要想清楚,這樣的靈藥可遇而不可求,就算你不肯拿出來,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沒有誰有資格指責(zé)你?!?/br> 槐二在旁邊聽了一陣,忍不住開口偏幫著四郎說話:“對,小主人肯拿出來是情分,不肯拿出來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既然身為死士,本就該有戰(zhàn)死沙場的覺悟。沒有反倒過來脅迫主子的?!?/br> 白狼恰好悠悠醒轉(zhuǎn),正聽到槐二這句話,險些沒被嘔的再吐一口血。她雖然是雌性,卻非常硬氣,這時候只咬緊牙關(guān)教訓(xùn)她哥:“哥,叫你不要聽朱鸞那廢物點心的話。他一見殿下眼睛就發(fā)亮,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話來?戰(zhàn)死是一個戰(zhàn)士最大的光榮。士可殺不可辱,哥哥別……別求這些小家子氣的狐貍!嘶~” 金針逼毒的過程痛苦異常。也不知道是不是胡恪故意手重了一下,狼女白然痛徹心肺,狠狠瞪了胡恪一眼。雖然極力忍耐,可是她后來的話語間依然有些顫抖。能叫這樣的鐵血戰(zhàn)士顫抖呻吟,想必真的是極疼的。 四郎不知道他們這一番口舌上的交鋒,他剛才去了后院,從自己的小盒子里拿出一粒卻死香,一瓶鳳葵草出來交給胡恪。 卻死香被胡恪直接化在了清水里,分成好幾個小杯端與受傷最重的那幾個侍衛(wèi)。 鳳葵草藥膏卻交由四郎,請他去溫一壺加了藥草的酒。 等四郎回轉(zhuǎn)過來的時候,就聽到奄奄一息的狼女還在訓(xùn)斥他哥哥,并且不明緣由地拒絕吃藥。 狼族是最孤勇驕傲的一個種族,若是打斷野狼的脊梁,強令他們馴順的匍匐在自己腳下,得到的就只是一條狗而已。不論是殿下還是二哥,雖然平時在四郎面前從來不表現(xiàn)自己的帝王心術(shù),可是他能夠統(tǒng)御眾妖,也并非一味使用蠻力的莽夫或者自知殺戮的儈子手。所以,即使是饕餮,平素對這兩兄妹也多有容讓。因此,兩兄妹也沒有養(yǎng)成唯唯諾諾的習(xí)慣,因為壽數(shù)才只有百年,還有些少年的銳氣在其中。 四郎尊重這樣的戰(zhàn)士,也沒有以折辱其他生靈為樂的癖好。所以即使白然出言不遜,現(xiàn)在又不肯吃藥,四郎并不怪其沒上沒下,反而笑嘻嘻地溫言安慰:“姑娘不要生氣,現(xiàn)在就好好養(yǎng)傷吧,養(yǎng)好傷才能快點離你討厭的狐貍精遠(yuǎn)一點么?!闭f著,四郎遞過去一杯剛燙熱,加了鳳葵草藥膏的清酒:“喝吧,喝了傷口就不痛了。嗯,你也有力氣繼續(xù)教訓(xùn)你哥哥。” 四郎早已脫離了雌雄莫辯的少年時期,后來習(xí)練玄門法決,雖然沒能成功長成彪形大漢,但是身量的確是增長了幾分的。因此,如今倒越發(fā)顯得容顏俊秀,風(fēng)姿出眾,凝視過來的眼神幾乎給人一種深情款款的錯覺,加上他對女子又比世上絕大部分雄性都更加體貼容讓,那種溫柔哄勸的聲音,足以叫天下間所有的女人沉淪。若非四郎從骨子里就是個潔身自好的老實孩子,的確有做個花花公子的潛力。 被四郎這么柔聲哄勸,倔強古怪如狼女也不由自主接過了他手里的酒杯。她一接過來就有點后悔,暗恨這小狐貍精必定是使了什么妖法迷惑自己。可是要退回去吧,看著四郎笑瞇瞇的樣子,又有點舍不得他傷心。 見自家任性妄為的妹子終于肯聽話了,狼族大哥蒼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毫不含糊地說:“小主人的恩德,我兄妹沒齒難忘。請小主人收我們?yōu)榧页及桑 闭f著,又虎著臉去看自家meimei。 狼女白然睜著充滿野性的美麗大眼睛,看一看手里的空酒杯,又看一看四郎,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說:“請小主人收我們?yōu)榧页?!?/br> 狼族為人實在,既然說了要效忠,白然不顧傷口,利落的翻身下拜。氣得胡恪只罵她浪費好藥,死了活該。 四郎也被嚇了一大跳,沒想到一杯藥酒就賺來兩個忠心家臣。 其實不止兩個。接著,其他受傷的侍衛(wèi)不知為何,也一同跪了下來,整齊劃一的大聲說:“請小主人收我們?yōu)榧页?!?/br> ☆、147·雪花rou11 四郎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外變故突起。 一大群村民們死而復(fù)生,哭嚎著從山林里沖了出來。 這些凡人也夠倒霉的,他們明明是上山來祭拜神明,誰知道神明沒看到。卻暈得身不由己,醒得也莫名其妙,一睜開眼睛,就發(fā)現(xiàn)離自己不遠(yuǎn)的地方靜靜矗立著一大群僵尸,一時嚇得屁滾尿流,爬起來下意識就往山林外跑。 [或許這只是一場噩夢,醒來我就回到溫暖舒適的床鋪上。]有的鎮(zhèn)民這樣想著,慢慢停下了腳步。 誰知他們這一停,本來雕塑般一動不動的僵尸群好像活過來一樣,真的朝他們撲了過來。 惡、夢、成、真。 林間再次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很快就有些腳程快的壯漢跑到了有味齋門口,他們“啪啪”地拍打著門,哀求道:“胡老板,救救我們。開門,求求你快開門!” 四郎走到窗戶邊,透過紙窗朝外看,發(fā)現(xiàn)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鎮(zhèn)民雖然驚慌失措,但是僵尸似乎并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只是貓捉耗子一樣綴在他們后面跑。若是有誰不往有味齋方向跑,隨著輕微的一聲笛響,就會嗖地飛出一具飛尸,一下子凌空倒立在他們面前,嚇得這些人哇哇亂叫,調(diào)頭重跑。 這樣一看,吹笛人好像是一位牧羊人,僵尸就是幫他驅(qū)趕羊群的牧羊犬。羊兒雖然驚慌失措,頑愚不堪,但也不得不順著牧羊人的心意跑向命定的歸途。 四郎眼睛很好,因此能夠極為清楚的看到這些凡人臉上恐懼,哀求和無助混雜在一起的奇特表情。普通人在面臨著突如其來的巨大災(zāi)難時,驚恐到麻木的樣子深深震撼著四郎的心。任何一個良知尚存的人都會心懷同情,甚至感同身受,盡己所能地對這群受難者伸出援助之手。 看一眼四郎的表情,槐二主動說:“我去開門吧。” 還沒走到大門,就被兩個拿刀的侍衛(wèi)攔了下來。 而靠近大門的小水聽見有人敲門,傻乎乎地想要伸手去開門,也被一個高大的虎族侍衛(wèi)一把提溜了回來。 “誰再敢開門,誰就是叛徒!”蒼然大聲說道,然后他就帶著一隊侍衛(wèi)提劍立于門窗邊嚴(yán)陣以待。 眾妖面面相覷。一時也沒有誰敢輕舉妄動。再說了,恐怕有味齋里大部分妖怪都不會對這些凡人的死亡有任何感觸。妖怪的世界里自來弱rou強食,可沒有人教過他們“民胞物與”“仁者愛人”的大道理。 在妖怪們看來,狼吃羊是天經(jīng)地義,凡人打不過僵尸被吃也在情理之中。弱者若不肯自救,有味齋可沒有義務(wù)去拯救他們。 “小主人,我看這必定是一個陰謀。你可不要一時心軟而中計啊?!被贝蟮闪说艿芤谎?,語氣沉重地勸諫四郎。 一頭熊妖大刀金馬地跨坐在條凳上,他的半個肩膀上裹著繃帶,此時正用嘴巴咬著繃帶頭,笨手笨腳地給自己的傷口打結(jié):“什么狗屁陰謀!這養(yǎng)尸的龜孫腦子被僵尸吃掉了吧?俺們是妖,凡人死不死和俺們有啥干系?縱然俺們一干妖怪費力不討好的救了這群人,說不定也會被反咬一口。這事你熊爺爺我見得多了!”看來這村了吧唧的熊妖也是面憨心惡的壞蛋,難怪凡人要編個故事埋汰他。 “對,盡管一開始的確是陰謀重重的樣子,可是進(jìn)行到這一步,已經(jīng)更像是陽謀了?!彼睦煽粗巴?,慢吞吞地說。 所謂陽謀,就是你明知道這是一個坑,卻可能依舊繞不開。正如此時四郎面臨的兩難抉擇——救與不救都是錯。 胡恪也在一旁點頭同意:“對啊。這個幕后黑手真是個深不可測的人??此懊嫘惺拢傋鲂┱谡谘谘?,改頭換面的勾當(dāng),看著格局不大,可是在這回的陰謀之中,卻又有借勢而發(fā)的陽謀。陰損手段化為堂皇之道。此人深諳兵法謀略之道,莫不是哪個門閥里精心培養(yǎng)出來的國士吧?” 四郎苦笑了一下:“真不知道何時招惹過這樣厲害的人物。二哥又不在……對方必定還有后招??墒俏覀儏s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闭驗椴恢缹Ψ降哪康?,他們才會一直按照對方的節(jié)奏,被牽著鼻子走。 果然,四郎的話音剛落,外面再次傳來慘叫聲。跑在最后的那一撥凡人被僵尸們一把捉住,咬破喉嚨啃噬起來。 大概是因為有味齋里一直沒有動靜。那群僵尸終于撕掉無害的牧羊犬面具,向著凡人伸出了尖利的鬼爪。跑在最前面的那群鎮(zhèn)民一看,嚇瘋了一般拼命拍打有味齋的大門,求救的聲音也更加凄厲迫切。 有味齋里安靜的好像是墳?zāi)挂粯?。只有從外面?zhèn)鬟M(jìn)來的,富有穿透力的慘叫在室內(nèi)飄來蕩去。間或還能聽到咯吱咯吱的咀嚼聲。 “可是剛才我看到那些凡人分明已經(jīng)吸入毒煙死掉了啊?!闭驹诖扒坝^望的槐二回頭問道。 “是反魂香的作用?!焙〉椭^,不忍心再看窗外的慘狀:“這件事也是我一時疏忽忘記提醒四郎。因為我們將那一粒香丸融進(jìn)了熱水中,香味從熱氣中彌漫而出,使得原本吸入毒煙,瀕臨死亡的鎮(zhèn)民又活了過來。可這樣活過來,倒不如剛才就死掉更好?!?/br> 有味齋里眾妖雖然表情各異,卻都沒有吱聲。 引起話題的槐二只好嘆著氣安慰他:“也不能怪你,幕后那人實在高深莫測,算無遺策。居然知道我們這里有卻死香,又能算到小主人會拿出這種奇藥來給侍衛(wèi)們療傷,然后順勢而為,利用卻死香重新復(fù)活了這些凡人,再利用他們作為誘餌……” 他話還沒說完,其他侍衛(wèi)似乎從這句話中得到了某種啟示,他們齊刷刷用劍指著狼族侍衛(wèi)蒼然。知道四郎這里有返魂香的是他,最開始要返魂香的也是他! 蒼然沒有替自己爭辯,只說:“我的確無法自證清白。開門吧,我這就出去殺了那個吹笛子的人?!?/br> “哥,我與你同去?!崩桥兹焕涞貜牟〈采戏讼聛?,好像自己從來沒有受過傷一樣。只有額頭和手臂鼓起的青筋訴說著她所忍受的痛楚。 槐二大聲說:“不行!打開門你們跑了怎么辦?”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怎么辦?”白然口氣很不耐煩,厭惡的白了他一眼。 槐二倒不生氣,脾氣很好地說:“白然姑娘不要動怒。我并不是針對你哥哥。只是他的確很有嫌疑。不如先綁起來再說?!?/br> 蒼然看一眼四郎,便低著頭把手伸了出來,老實的讓槐二用捆妖繩將其和山豬精綁在了一起。 白然柳眉一挑,深吸一口氣平復(fù)胸腹間的痛楚,氣勢十足地嘲諷槐二:“這個也有嫌疑,那個也有嫌疑,我看你才最有嫌疑!就算僵尸再多,對方謀略再出奇,可我白然敢打包票,藉由那位大人留下來的兵力和神器,敵人一時也攻不下有味齋。等到大人們回來了,一力降十會,任他什么陰謀陽謀也難奏效??晌野兹浑m然沒什么大見識,卻也知道那參天巨樹,就算被雷劈倒,一時也是死不了的,可若從內(nèi)部有了蛀蟲,才枯萎得最快。這時候我們妖怪若起了內(nèi)訌,自己人殺自己人,那才真是遂了敵人的意!” 因為找到了一個新的叛徒人選,山豬精的嫌疑便減弱了幾分,所以槐二十分開心??v使白然說話口氣很沖,他也不甚在意。 “白然姑娘嚴(yán)重了,大家都是同族,也不是要打打殺殺的。只是內(nèi)jian一日未除,自然誰都不敢疏忽大意?!?/br> 這一段小小的插曲過后,有味齋再次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似乎有一種看不見的陰影自虛空中而來,輕悄悄地徘徊在有味齋外面。不詳?shù)年幱盎\罩著這座原本安寧祥和的院落,灰暗低沉的情緒滲透進(jìn)每個妖怪的心間。 不只是人類的心,連妖怪的心都是偏的。只要看重的那些人沒事,別人的死活便與自己毫不相干了。這世界上,愿意為了不相干的人而犧牲自己,這種傻瓜真的存在嗎?即使存在,大約也是活不長久的吧? “孩子,我的孩子!”一個女人凄厲的哀嚎聲殺豬一般響了起來。守在門邊的虎妖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一直用頭發(fā)蓋著臉的劉小哥蜷縮在角落里,誰也沒注意到他憤怒地捏緊了拳頭。 [太可惡了,太可惡了,簡直不可以原諒!大師說的沒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必須消滅掉,必須消滅掉……] 在還是人類的時候,柳從云就是一個不太聰明卻又十分偏執(zhí)的人,變成鬼之后,這種性格自然也不可能輕易改變。 劉小哥知道自己如今是一個弱者,弱者的喜怒哀樂沒人會在乎,弱者也沒資格將自己的憤怒表現(xiàn)出來。想到那人的吩咐,他定了定神,揚聲說道:“小主人,胡神醫(yī),你們平時看見小貓小狗被虐殺也會怒發(fā)沖冠,憤憤不平,為何現(xiàn)在卻不肯將這樣的熱血和同情分一點給外頭那些大活人呢?大人們啊,你們看看外面,你們看一看那樣的慘狀!無動于衷袖手旁觀就是助紂為虐啊……”說到這里,劉小哥已是泣不成聲了。 妖怪們隨著他的聲音轉(zhuǎn)頭,正好看到外面有兩具僵尸將一個少女倒提起來。像是故意表現(xiàn)給別人看一樣,僵尸的臉上帶著純?nèi)粣阂獾男θ?,一邊一只腳,將少女緩緩地、緩緩地撕成了兩半。噴涌而出的鮮血融化了飄落其上的菱形雪花,少女好像一只被獻(xiàn)祭的雪白牲禮,她臉上那種極度痛苦的表情生動得叫人心頭發(fā)涼。 不知是不是煉制之人的惡趣味,這批飛僵和跳尸生前應(yīng)該都是眉目昳麗的美人,即使被煉制成了尸體,看上去也不像腐尸和長毛的黑僵白煞那樣惡心。尤其是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自身意識的飛僵,即使掏心挖肺的模樣也帶著那么一絲優(yōu)雅的意味。 天上有雪花靜靜飄落,一視同仁的覆蓋著吃人的僵尸,哀嚎的凡人以及冷冷旁觀的眾妖。鮮紅的血液噴濺在冰冷的雪地上。 這是一種殘酷而妖異的美。邪惡到極致居然也能透露出一種腐化病態(tài)的絕美,而這種美的極致卻是叫人反胃的奇丑。究竟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惡呢?古早時候是沒有這些概念的,一切都只是混沌一片,或許那才是最完滿的狀態(tài)。 “開門吧。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變強又有什么意義呢?”胡恪終于抬起頭,語氣沉重地說。“今日若是被這群僵尸嚇得龜縮在屋子里,以后恐怕我們都會失去銳氣,再也無法挺胸抬頭做人了?!?/br> “你本來就不是人啊?!被⒆宓氖绦l(wèi)壓根不曾為外面無間地獄般的場景觸動,反而似笑非笑地駁斥胡恪。 “變強……的意義嗎?”四郎聞聽此言,有些呆呆的重復(fù)了一遍。然后他晃了晃頭,想要晃走那些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他耳邊的,細(xì)小而飄渺的聲音。 劉小哥跪在地上,從陰暗的角落膝行到四郎面前。他接連磕了幾個頭,然后趴伏在四郎腳下,懇切地說:“二位一直是我敬佩的大人物。雖然身為妖怪,心地卻比大多數(shù)凡人還要純善。那么這一次,也請你們大發(fā)慈悲,救一救外面那些可憐的母親,幼兒和老人吧!只要你們把門打開放他們進(jìn)來,結(jié)界不就會自動擋住外面的僵尸嗎?” 四郎被他扯了一下衣角,這才從怔楞中回過神來:“并不是我心狠手辣,明明有能力卻不肯救人。我當(dāng)初做這個結(jié)界的目的是為了抵御陰邪之物,所以你看,受到僵尸驅(qū)趕的凡人便可以很輕易的穿過結(jié)界?!狈路馂樗脑捵髯⒛_,門板在那群鎮(zhèn)民發(fā)狠的拍打之下已經(jīng)搖搖欲墜。 “開門放我們進(jìn)去,否則大家一起死!”外面有個男人扭曲著臉,惡狠狠地威脅道。 四郎制止了兩個小樹妖揮向男人心臟的枝條,又請幾位沒有受傷的侍衛(wèi)去抵住門,然后他才接著說:“不是我不想救,可是,我也不能拿這一屋子妖怪的性命開玩笑吧?門板擋不住妖怪卻能擋住凡人,結(jié)界能夠擋住妖鬼卻擋不住凡人。這全都是因為我在設(shè)陣時,將大門作為陣眼所在的緣故。一旦現(xiàn)實中的大門打開,結(jié)界便會出現(xiàn)一瞬間的空隙。而僵尸也就能夠趁機進(jìn)入有味齋?!?/br> 劉小哥的臉上掠過一個興奮的笑容。四郎的考量在情在理,的確沒可能叫有味齋里的妖怪為了一群非親非故的異族承擔(dān)風(fēng)險。于是,他也不再繼續(xù)替外面的凡人求情了,再次默默縮回了大堂的一個角落里。誰也沒有注意到,劉小哥那張被散發(fā)遮擋住的嘴唇不住蠕動著,像是在和某個看不見的人交談。 聽了四郎的話,槐二疑惑地問:“可那個幕后黑手怎么知道小主人設(shè)的陣眼在大門上呢?” 四郎沉吟片刻,方才有些猶豫地說:“這個結(jié)界是以道門五行陣法相生相克的原理為基礎(chǔ)制作的。也許那個幕后黑手也是道門中人?” 槐大憂心忡忡地望著窗外那片已成人間地獄的雪地:“這個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或許凡人只是誘餌。躲在他們后面的僵尸必定想要在大門一開,結(jié)界出現(xiàn)縫隙的時候,趁機進(jìn)攻。到時候,我們就將極為被動。聽說犬戎攻城時就常用這樣陰損的方法?!彼睦煽谏线@么說,心里也有點拿不準(zhǔn)。 “明明知道我們不可能開門,這又是何必?”山豬精被捆得一動也不能動,他兀自昂著頭注視著窗外,有些想不通的自言自語。 除了胡恪和四郎,妖怪們的確對此一點不適感都沒有??珊『退睦呻m然心腸軟,卻也不是那種做事不管不顧的愣頭青,并沒有因為劉小哥的一番話就命令妖怪出去救人。 似乎知道有味齋不會開門,幕后黑手也不再指揮僵尸攻擊結(jié)界。飛僵和跳尸就像是特意來給妖怪們表演如何優(yōu)雅的吃人一樣,當(dāng)最后一個活人倒下,僵尸們在漫天雪花下進(jìn)餐完畢之后,就迅速地撤回了山林中。叫有味齋里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要惡戰(zhàn)一場的妖怪們滿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