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在雙方淺顯地交流一下,趙元淇知道這一對父子,此行是為了參加省城考試,劉醒眼見確實是招攬不得的,但人家的大兒子明顯是要出世征兆。 趙元淇不由得劉昱陽的名字給牢記在心,只待他日能在朝廷殿堂見到如此優(yōu)秀的少年郎。 趙元淇對待劉醒的兒子自信,幾乎比劉醒這做爹的還要濃重幾分。 趙元淇暫時收起心思,不忘堅決地還上恩情道:“恩公把令公子教得確實不錯。不過,既然你們父子打算參加省城考試,我記得我們之中,有人是有親戚在省城一處的位置,正好此人也打算去拜訪他家的親戚,我看就由他代我一程,好好地負責你們在省城的食住花用,這也算是我的小小心意?!?/br> 此人真是有種頑固不化的死心眼,然而懂得記恩的人,總比忘恩負義的人要好上許多。 劉昱陽都對這一面之緣的錦衣公子,生出尚可不錯的感覺。 然而,作為人家的親兒子,親爹的心思還是能夠讀懂一些。 他瞥頭一轉(zhuǎn),把決定權交到自家的老子身上。 事實上,劉醒也在深沉地猶豫當中,這位還真的極少為了要不要占便宜,而感到為難萬分。 趙元淇也是有本事的。 不過,父子二人最后還是答應了。 因為,要和他們一同上路的人,不管有沒有父子,都是同一個目的地,人家都這么坦坦蕩蕩,劉昱陽也真不好意思拒絕對方。 沒錯,劉醒這次又把決定權換到大兒子身上,因為見到打算同路的人,這位忽然就另改心意。 對方的態(tài)度說辭不卑不亢,一看對方的氣質(zhì)也像是頗為正派的人物,劉昱陽的性格本就是爽快好相處的,思慮片刻,少年也就松口答應。 趙元淇一行數(shù)人不少,與父子同行的人,不曉得是天生話少,還是地位關系需要謹言慎行,導致劉昱陽并沒有機會注意到此人。 不像此刻,得在馬車久處不說,劉昱陽在時不時與對方搭話時,倒是愈看愈覺得有股古怪的熟悉感。親爹正在前頭駕車,車里由于多了一個人物,劉昱陽自覺好客,也就沒有在前面陪著親爹。 這輛馬車,夫妻考慮到大兒子作為一名考生,趕考的時候最好不要太累,馬車里是鋪著極為舒適的毛皮,為了怕顛簸厲害,馬車下頭還有特殊皮筋做得機關巧物。 顧明舟都覺得這輛馬車,坐起來有一些意外舒適。 顧明舟不可能察覺不出少年的目光,由于雙方的年紀差距極大,作為三十好幾的成年人,他在知道少年的年紀,就生出一種看子侄輩的感覺。 他也有一個相差幾歲的外甥,直到出生都還沒有機會相見,面前少年的年紀,能讓他不自覺就生出幾分寬容。 顧明舟一副好脾氣地打破僵局,笑道:“是我臉上有什么嗎?” “不是?!眲㈥抨枔u了搖頭:“只是,我覺得你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可我確定自己并沒有看過你,所以才忍不住一直盯著你瞧?!?/br> 劉昱陽也注意到自己的失禮之處,他尷尬一笑:“不好意思,是我無狀了?!?/br> 顧明舟不以為然地笑道:“沒事,在這世上,總會碰上幾個你覺得熟悉的陌生人?!?/br> 自覺見多識廣,少年出口的疑問,只讓顧明舟在心里微微發(fā)笑。 二人的對話,全部都被駕車的劉醒聽個正著。 然而,此刻他的目光卻充滿著玩味,一副沒有打算為蠢兒子解惑的意思,反而打算看他何時能夠自己察覺過來。 世上確實是會有幾個你覺得熟悉的陌生人,但為何會感到熟悉,這總該有一個源頭吧? 第76章 報應 李招娣拿回娘家的銀子,也不只是…… “三丫,是不是妳偷了我的銀子?” 李招娣布滿紅絲的目光中,蘊含著想要吃人的兇意,急灼地在搜尋幾遍附近周圍,偷藏的銀子確定已是不翼而飛。 最近,唯一時常進屋找她的人,除了二閨女以外,其它人倒是極少進入她的屋子。 李招娣不自覺就放下戒心。 曾經(jīng),李招娣滿嘴都是娘家好話,劉富賺下的銀子,總是時不時就被她裝作好人,給挪到了娘家人的手里。 李母一拿到銀子,就把李招娣夸到好似娘家沒她不行似的,或許是自我虛榮居多,李招娣幾乎是不間斷地奉送銀子出去。 然而,李招娣這次回到娘家,倒是一改從前地無私奉獻,除了前面給上吃住的銀兩,大多數(shù)的銀子全被她藏得嚴嚴實實。 意外清明起來的腦子,印證了劉醒的判斷。 李招娣不是不知道娘家人的面目,她不過是習慣遮掩住眼睛,再加上受人追捧的感覺太好,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視真正該重視的人。 有時候,受到寵愛的人,不會認為自己是受寵的,反而認為自己的手段了得,然而人心卻是世上最難把握的東西。 夫妻情份地磨滅,李招娣也算是自吞了苦果。 賀家派下人來警告,李招娣除了尷尬無以復加,最怕就是親生母親改變嘴臉,自家大姐的例子,李招娣其實是一刻也沒有忘記的。 不過,李招娣以前還能笑話是自家大姐的本事太低。 此刻,一樣的處境,李招娣倒是生出了從未有過的同理心。 不再像以前一樣,滿心都是落井下石的看戲心態(tài)。 李招娣的恐慌,劉三丫并沒有察覺。 應該說,就是察覺了,她的情感,也與以前的李招娣是相差無幾。 最像李家人的,非劉三丫莫屬。 “沒想到這么快就被妳發(fā)現(xiàn)了?沒錯,銀子就是我找出來的?!眲⑷静⒉恍奶?,反過來還用譴責的語氣,有恃無恐道:“娘,外婆一家子都對妳這么好,妳怎么能生出異心?倘若不是有外婆一家的收留,妳哪里能夠過上平穩(wěn)的日子?娘,妳太沒有良心了!” 明面上,李招娣得到的放妻書,算是和離一種。但在劉三丫的心里,這男人主動不要的女人,就是被人休棄不要的。 被休的女人,李招娣還能過上這樣的日子,不是應該對李家抱持著感恩嗎? 李家,現(xiàn)在已是劉三丫的婆家。 李招娣的做法,劉三丫反倒認為親娘是故意讓她為難,甚至是丟臉的。 劉三丫完全沒發(fā)現(xiàn),對待李招娣,她已經(jīng)不自覺帶上一絲鄙視,以及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 劉三丫回憶起丈夫?qū)ψ约旱娜崆槊垡?,對比以前不把她當一回事的男人,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差別。嫁人當日,生出過一瞬間的后悔情緒,早就在表哥的蜜語甜言中,給消失地無影無蹤。尤其,前幾天把銀子給了表哥,劉三丫就得到了一堆美好的諾言,她的心下更是不禁泛出甜意。 “那銀子呢?”李招娣深吸一口氣:“銀子還在妳的手上嗎?” 劉三丫得意洋洋:“娘,我可不像妳這么沒有良心,銀子我早就交出去了?!?/br> 反正,李家未來多的是銀子,這一點小錢就能讓婆家記住自己,劉三丫自然不會留下小錢,讓婆家與自己生出異心。 李招娣不可置信,她的語氣沉沉道:“妳可知道妳做了什么蠢事嗎?” 由于,劉三丫義無反顧地跟隨她回李家,對于這二閨女,李招娣是真的難得生出一絲的慈母心,這也是她沒有防備劉三丫的原因。 萬萬沒想到,這耳光掌得最重的,就是這個二女兒。 劉三丫彷佛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做蠢事的人是親娘妳自己,妳這是在破壞李家的和諧!拿出一點銀子,就能讓外婆和相公展顏,這不是妳自己的娘家嗎?以前是妳常說,娘家是根,不能忘本,可現(xiàn)在妳做得一切,完完全全就是白眼狼!” 一番指責,李招娣忍不住一個趔趄。 好在炕床就在后面,纖弱的身子直接就往后跌坐,她滿臉錯愕地注視著二女兒。曾經(jīng),李招娣教女兒的話,忽然被人一字不落地還了回來,其中諷刺真是不足為人道也。 “白眼狼……是啊,我確實是一個白眼狼。”這也難怪她會生出同樣不是東西的閨女! 劉三丫只聽到親娘承認錯誤,李招娣深藏在心里地嘲諷,由于沒有聽見,她還能夠振振有詞:“娘,一家人就應該不分彼此的,既然妳知道自己的錯誤,我把銀子拿走,也算是幫妳做一回好事,外婆一家子肯定會感謝妳的?!?/br> 感謝? 李招娣拿回娘家的銀子,也不只是這一次,這真有感謝嗎? 李招娣胸口的刺痛,讓她忽然似有所悟,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一切,或許不過是對她的報應吧? “什么?”劉二丫嚇到不小心地把針扎到了指尖,她扭曲著臉地驚呼:“咱們的前大伯娘又要再嫁了?” “下針的時候,不要分心?!标懬镎Z氣無奈地打開抽屜,拿了藥膏出來:“來,把妳的手給四嬸一下,我先幫妳抹藥。” 劉二丫怪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上的銀針,然后乖乖地把手伸了出去。陸秋卻彷佛是極為熟練地用清涼的草藥膏,在她受傷的手指上頭薄薄地抹了一層。 自從定親以后,陸秋又送上一匹鮮艷至極的紅布,打算給二侄女自己做嫁衣。不過,陸秋沒想到的是,劉二丫的針線活不算太好,普通縫補還行,這做衣服的事情,兩姐妹其實算是生疏的。 除非是破到不象樣的衣服,不然兩姐妹是沒機會上手的。 廢話,布料這么珍貴的東西,哪里能夠拿來讓兩姐妹練手! 朱梅春摳門的心態(tài),向來就表現(xiàn)明明白白,所以大多的衣服,幾乎都是朱梅春一手包辦的。 兩姐妹是不愛動手的,親娘搶著做衣服,兩位還樂得放手,完全沒有察覺到事情的重要性。 直到要縫嫁衣的時候,劉二丫才驚覺女人最好還是會做衣服,不然她以后要穿的衣服,未來丈夫和孩子的衣服,這一些以后得怎么辦?。?/br> 當然,擺在面前的,還是嫁衣最好還是穿上新娘自己縫的。 這里頭的喻意,可代表著未來的幸福,作為一個姑娘家,誰不希望往后的日子,美滿又幸福? 四嬸嬸又送她這么美的料子,劉二丫都不想讓自己的破手藝給毀了料子,她就這樣欲哭無淚地對著布料瞪眼。 本來,陸秋還在還在納悶兩姐妹,怎么沒有做上新衣服,劉二丫的表情算是讓她得到了解答。 兩姐妹估計是不太會做衣服,又不想拿布料出來給親娘做,省得被摳下一大塊的料子。 這二嫂子,每次都在關鍵時刻,不靠譜一回。 除非,未來嫁得人家,是豪門富戶。不然,女兒家的女紅,不說要拿得出手,至少這做衣服確實是得要學會的。就是一些千金小姐,嫁人的時候,不也要拿出給長輩繡得荷包,或者是能展現(xiàn)孝心的繡品嗎? 德言容功,女紅也算是一種,由此可知重要性。 陸秋派兒子去二伯哥家里告知一聲,就不管不顧地把兩個姑娘給抓來惡補女紅一事。 至于,沒了閨女幫襯,家務活可能會堆積成山的二嫂子,陸秋就不理會了。 也好在,劉二丫嫁人一事,還有半年的時間,復雜一點的,再看情況決定,首要還是先做出一件象樣的衣服才行。 劉四丫還好一點,她本來就覺得四嬸嬸是一個熱心慈祥的長輩。劉二丫卻是感動到不行,四嬸嬸人真是太好了,送她料子不說,還拿出這么多的布料給她練手,一點都不怕糟蹋銀子。 劉二丫深深覺得親娘太壞了,這么好的四嬸嬸,以前是怎么昧著良心來汙蔑對方的? 朱梅春:“……” 由于,陸秋教姑娘的時候,是極有耐心和溫柔的。 劉二丫在糟蹋幾次布料,都沒有得到冷臉,她也就能放松心情地學習。 不過,劉二丫的女紅天賦,可能真不咋樣。陸秋幫這二侄女抹藥都不是頭一回了,這也是她的動作會如此熟練的緣故。 比起二侄女,剛從門外進來的四侄女,女紅天賦倒是極為不錯。 由于事急從權,深知二姐是想要趕緊學會做衣服,然后來做她自己的嫁衣。所以,劉四丫總會晚一步才來四房學習女紅,不然真讓親娘自己做上一堆家務事,不到幾天估計又會態(tài)度叛變。 有時候,一個能打從心底喜歡的長輩,是會讓人不自覺想要學習對方的,劉四丫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在下意識關注陸秋的同時,她的言行舉止也不自覺地有所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