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境
“不錯。”方霧澈道:“希望此事能順利解決,不然涂炭生靈,還要請六道真人去仙界請救兵,勞師動眾。” 天衍宗弟子個性拘謹,從不說笑。覺醒看看方霧澈,這仙風道骨的苦修其實表里不一? 他回眺早已不見蹤影的琉璃寶鼎,一聲嘆息,誰能想到,一場修真界盛事竟包藏禍心,頃刻間變成了魔頭的溫床,數千修真高手元神俱滅,修真界無數傳承就此斷送。他又想起與秦晌關于魔頭的討論,他不了解魔頭而盲目信心,秦晌當時欲言又止,心中必然責怪他天真,自恃過高不知天高地厚,竟將自己凌駕于世間生靈之上。 其實,凡人眼中的神仙修士,只是天道眼中一芻狗,亦有天敵魔頭。 秦晌以高絕修為助六道渡劫,覺醒對他有種盲目的信任,一定能撐到修真界做好御魔準備,為他們爭取到時間。 咒惘劍平穩(wěn)飛過高山湖泊,穿過各門派設立山門結界,又在前來探查異樣修士面前隱蹤,霸道又從容。 覺醒看飛行方向與天衍宗相反,已臨近修真界邊陲之地,他對此地不熟悉。一想到會拖延時間,就皺了眉頭。 “前方是何處?” 方霧澈瞇眼,想了想,說:“再往前百里,就是佛宗凈土宗的地界了?!?/br> 既然咒惘劍已將他們帶到這里,覺醒喃喃:“先去請佛宗也好?!?/br> 方霧澈又言:“佛宗大小宗室有千百家,白骨觀和千世境是最大的兩派,離此地尚有萬里之遙,咒惘劍日行千里也需數日,只怕來不及。” 覺醒也知時間緊迫,可憑他二人之力要打破咒惘劍結界不易,更重要的是,咒惘劍一路飛行指向堅定,若強行阻攔,是否壞了秦晌本意,錯失救援。 這些都讓覺醒躊躇。 “嗯?”咒惘劍忽然轉向,原路返回。 兩人詫異,莫不是又發(fā)生變故? “啊啊啊啊啊,被你害死了,我不想死啊?!碧交ɡ伤奶銇y踏,將趴在地上的子歸踩得渾身泥巴。她蹄子堅硬,若非子歸菩提子化身,一定被她踩出內傷。 子歸抱著腦袋哀嚎:“別吵了,你吵得我頭疼?!?/br> “快想辦法破陣啊,跟著秦晌這么久總該認識這是什么陣法,邱榮東鐵了心要殺我們,很快就殺到了啊?!?/br> 子歸捂著耳朵納悶,他剛才分明感受到一股親切的真元力,渾厚強大不亞于秦晌?,F(xiàn)在這股真元力近在咫尺,可偏偏他們靠近不了,一直在樹林子里打轉,分明被人布下障眼法,他們迷失在其中,找不到出路。 子歸想要凝神再次感受那股真元力,花探探的尖叫聲穿腦而過,把他的神識打亂。 他轉動指間納戒將花探探收進去,覆掌其上,道:“花花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你放心,我不會讓邱榮東抓到你的?!闭f著將納戒吞入腹中,站起身來。 周遭的景色重復看了多次,讓人焦躁。子歸深吸一口氣,凝神聚氣開始思考當前形勢。 一,這個迷陣是邱榮東布下的陷阱,將他們困住后沒急著殺他們,想戲耍一番再動手。 二,這個迷陣是未謀面的高人布的,目的暫且不說,邱榮東可能也會掉入迷陣,他們暫時是安全的。 三,這是個沒人管的野陣,慢慢找出路應該能走出去。 除了第一種情況最糟糕,另兩個活命機會很高,他有把握逃出生天。這樣想,就不那么害怕了。 四周都是錯亂的大樟木,齊腰粗十丈高,筆直樹干沒有分叉,難以攀爬。前前后后泥地上都是腳印和蹄印,所有的道路都被踏遍了,他沒有真元、不認識陣法不會破陣,靠運氣走出去的概率微乎其微。 前途渺茫后有追兵,子歸盤著手里的資本,咬牙一閉眼,往一棵樟樹撞去。 反正我rou身堅硬,要走出迷陣就瞧準目標筆直向前,高人就在前頭,撞也能撞出去! 劇烈的撞擊聲響徹樹林,只見林中一人雙臂護臉,發(fā)足狂奔,再粗壯的樹木都禁不住他一撞,他跌跌撞撞被斷樹絆倒,爬起來卯準了方向再跑,衣服被勾壞,頭發(fā)被扯開,渾身都是樹葉和木刺。 布陣之人如何都想不到,還有這種“直截了當”的破陣法。 不知何時已出了樹林,一頭扎進湖中,“呸呸”吐掉一嘴的泥巴和葉子,子歸披頭散發(fā)環(huán)視四周…… “耶,我成功啦!”興奮得鎮(zhèn)臂高呼。 “哼,我看你還往哪里逃!”頭頂上邱榮東踏于飛劍之上,整以待暇。 子歸僵在水里,冷不防潑他一捧水:“不逃才怪?!?/br> 鉆進水里攪起池底淤泥,想要渾水摸魚,被邱榮東連著整個池子托到半空中,子歸在巨大的水球中鼓腮瞪眼,活脫脫一只逃脫無門的河鲀。 邱榮東心里泛起怪異,除了殼子熟悉,秦晌整個變了樣,滿口胡言形同癲狂,本人也說他并不是秦晌。 哼,不是又如何,他懷璧其罪,身上有能將尋常樹果變成靈果的寶物。寶物他要,人,還是要殺! 彈響指將池水落回遠處,劍氣撕開子歸衣褲。 赤條條的子歸捂住要緊部位,罵道:“不要臉,追不到人就來強的,告訴你,我寧死不從……身殘志堅!”。 邱榮東臉色鐵青,從子歸衣物里沒找到東西,劍氣從其天靈蓋刺入,直指上中下三丹田,要從其中找出端倪。 子歸渾身劇震,就像一把利劍從頭頂將他一劈為二,劇痛之余他怒了,說又說不聽,打又打不過,真當他是只仰頸待宰的鴨子嗎,鴨子臨死前還要撲騰兩下,不在你身上刮下點毛發(fā),我就跟釋迦摩尼一個姓! 菩提子的強大靈氣從下丹田激起,向上反撲邱榮東劍氣。仙界醇厚靈氣遠甚于邱榮東的修為,頃刻間打散劍氣。 邱榮東身形一晃,鷹嘴劍護著主人飛身后退,抬頭就見一只拳頭向面門襲來,腦袋一偏嘴里血腥味起,吐出一顆門牙。 “你……” “看什么看,打的就是你。當小爺好欺負是吧,我揍得你老娘都不認識!”拳腳全無章法,劈頭蓋臉就往邱榮東頭面部招呼,當初讓天衍宗弟子搜羅的凡間市井小說派上了用場,專攻人門面要害,抬腳就往襠下踢。 被打蒙的邱榮東猝地回神,鷹嘴劍護住緊要處,倉促間運氣真元,三尺長黑蛟煞凝聚成形,嘶吼著撲過去。 子歸齜牙咧嘴被打到空中,被小黑蛟掄了幾圈,屁股朝上摔進了池塘里。 邱榮東鼻腔發(fā)熱,手指一抹,都是血。入門以來受傷無數,都是不見血的內傷,他何曾被人打得鼻青臉腫過,簡直是奇恥大辱。 殺心大起,鷹嘴劍喙部打開,一顆黃橙色的寶珠散發(fā)著厚重的土腥味,鷹嘴劍一聲戾嘯,寶珠射入池塘中,頃刻間池水變成了堅硬的石板,將子歸封在了里頭。 邱榮東合緊齒根,血絲不斷滲出:“小子,你夠能耐的,我練了這么久的厚土珠都被你逼出來了,今個兒就叫你嘗嘗粉身碎骨的滋味?!?/br> 鷹嘴劍如游魚般叼著厚土珠鉆入地下,頓時一陣劇烈地動,綿軟的淤泥變成了堅硬的巨石,陡然從地表飛起,如同鯨魚出海,毫無征兆以雷霆之勢直沖云霄,怒張的狂暴之力無所披靡。 巨石將子歸頂出了地表,無數巨石又來爭搶渺小的獵物,將他反復撞擊、撕裂、扭轉。子歸就如同一片秋葉,被無情撕來打去,毫無招架之力。鷹嘴劍充滿了邱榮東的真元力,將厚土珠催至極限,石柱、石刺、甚至變化出了石蛇將子歸纏繞絞殺。 “秦晌,看你還不死?!鼻駱s東勢在必得,雖然得不到他身上的寶物,但能一雪前恥新仇舊恩都報了,快意極了。 邱榮東恨秦晌,不但恨他阻撓自己,更是見不得他與張逢夏交好。 墨研宗是前任宗主傳給張逢夏的,當年他看著師弟結過印信,發(fā)誓要幫助師弟把墨研宗發(fā)揚光大。墨研宗里都是些不出世的書呆子,光大門楣的重任都擔在他們師兄弟身上。邱榮東為了宗派殫精竭慮,盡力協(xié)助張逢夏的同時,還要起到提點勸誡之責。 張逢夏一向敬重他,從未當面駁斥過他,只有那次,他為了秦晌居然訓斥了自己。邱榮東就知道,秦晌此人留不得,他終將成為墨研宗的大禍患。為了秦晌,他與張逢夏心生嫌隙,今后為了他,張逢夏也會置墨研宗利益于不顧。 前一次截殺秦晌被張逢夏撞破,此次不得不多些準備,所有用慣的招數都會留下痕跡,難免讓張逢夏發(fā)現(xiàn),所以他用了煉制許久的厚土珠,就算被張逢夏察覺到真元波動,也料不到是他下的手。厚土珠,他從未示人。 體內真元流轉順暢,經脈無阻,第一次使用厚土珠似乎沒有頓滯感?;叵肫鹉敲鹅`果,邱榮東略一愣神,等會兒再殺秦晌?還是先把寶物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