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驚變
六道閉關(guān),秦晌閑得沒事干,穿著寢衣?lián)u著扇子,躺在覺醒孝敬他的竹椅上悠然自得。他很喜歡清風閣旁的露臺,地理位置優(yōu)渥能俯瞰后山溪谷,晴朗時秀麗明媚,雨后霧氣氤氳,別有一番滋味。 后山本該是人跡罕至的地方,樹林間時常有猿猴在嬉戲,這幾日卻聽不見猿猴的叫聲。秦晌發(fā)現(xiàn)時不時有天衍宗弟子在谷中小道出沒,步履匆匆似在趕路,秦晌坐了一下午已看到二三十個人,夜間一時興起在露臺喝酒吹風,又看到溪谷中火把的光星星點點如螢火般跳躍。 一片漆黑中橙黃色的火光和天上的星光交相輝映,在這寒風冷冽的深夜里也算一道景致,秦晌抱著酒壇子站在山巔賞夜景,常人難以忍受的凜冽山風被他當做了醒酒的微風,壓下紫府真元享受微醺的快意。 突然出現(xiàn)了野獸的吼叫聲,山谷中的樹林劇烈晃動,三只火把熄滅了一支,向反方向快速移動。 出事了?這么多弟子在后山活動,還是挑不易讓人發(fā)現(xiàn)的小路走。事情本就奇怪,天衍宗上下沒有異動秦晌不打算理會,可如今有弟子遇險他不能見死不救。他雖是閑人一個,好歹掛著長老的名號呢。放下酒壇架起飛劍,借著夜色向火把明亮處飛去。 離得近了發(fā)現(xiàn)林子被毀壞得厲害,除了野獸剮蹭的痕跡還有混元霸體功留下的稀薄靈力。一只宛若巨熊的豹貓正在追趕三名天衍宗低階弟子。秦晌蹙眉,這只被惹怒的豹貓一看就是修行有成的靈獸,仰賴天衍宗的山門庇護原本該對天衍宗弟子禮讓三分,安心潛修,怎地竟然本末倒置追起人來。難道是天衍宗弟子先招惹了它不成? 三名弟子跑得跌跌撞撞,緊急關(guān)頭把修煉多年的功夫都忘了,被攆得如同喪家之犬,絕境反擊也是手忙腳亂章法全無。豹貓是山中野獸,動作十分靈敏,躲過天衍宗弟子的攻擊不費吹灰之力,還借勢追上他們撈上幾爪子。天衍宗弟子眼見敵不過它,干脆也放棄了,背轉(zhuǎn)身子玩命逃跑。 “嘖嘖,太不像樣了,連只貓都對付不了?!鼻厣螐目罩凶搅藥灼瑯淙~,打入真元手指輕彈,柔弱得仿佛薄紙的細長樹葉立刻變得刀刃般鋒利。 一經(jīng)打出就削去了豹貓利爪。 豹貓十分警覺,慌忙跳入林木茂密處藏身。爪子斷了還能再長,但生性狡詐的它感受到了不一般的真元力,跟山上的老怪物一個級別。眼瞅著幾個小賊逃遠了,自己的寶貝就這樣被奪走,豹貓不甘心。豎瞳的亮黃色眼睛透出殺意,既然高人沒有取他性命,未必和小賊是一伙的,它自信速度夠快下手夠狠,只要在高人動手前搶回寶貝就行,還有一搏的價值。 借著夜色和天然保護色在樹叢里快速移動,收斂了氣息靜靜埋伏下來,只等三人沒有察覺地踏入它的狩獵范圍,發(fā)起迅猛一擊。 “啊,小心!” “該死?!?/br> “一泓!” 豹貓藝高膽大,緊要關(guān)頭真讓它撲著一個。只見它用前爪將一頭短發(fā)的天衍宗弟子死扣在地上,張開長滿尖牙的大嘴,對準一泓的喉嚨咬下去。不想頭部猛地遭到鈍擊,豹貓眼前一黑似乎聽到頭骨裂開的聲音,搖晃腦袋保持清醒,發(fā)現(xiàn)是另一個小子偷襲了自己。 一才后知后覺,一招得手半天才反應過來,趕緊再掄木棍救同伴,可是豹貓沒再給他機會。被羞辱的憤怒充斥頭腦,豹貓忘記還有高手在場,一心想要弄死三人。 拍斷了木棍撞飛一才,爪子剜進一泓的肩膀,在慘叫聲中又咬住了一游的胳膊,眼瞅著三人就要性命不保,忽然豹貓又感到那股令它膽寒的真元,渾身毛發(fā)都豎了起來。 喉間發(fā)出示弱的嗚嗚聲,殺念瞬間被沖淡。還沒來得及逃跑,就見到自己額間飆出一溜血串,裹著一顆棱角不明顯的石子撒在一泓身上。然后,他就再也看不見了。 林子里三人的喘息聲此起彼伏,他們眼睜睜看著豹貓被人打穿了頭蓋骨倒了下來,成了一具尸體?;ハ鄶v扶著站起來。 “發(fā)生了什么事?剛才……” “有高人相助……”一泓捂著肩頭血窟窿,大聲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請現(xiàn)身一見,讓我等拜謝閣下大恩?!?/br> …… 林子里除了他們?nèi)齻€再也尋不出第四道真元,一才催促:“大概是路過的高手,已經(jīng)走了,我們還是趕緊上山去吧?!?/br> “等等?!币挥螖r下兩人,責怪地看著一泓:“快說你究竟從豹貓窩里偷出了什么東西,害得我們差點沒命?!?/br> 一泓紅著臉從懷里取出一枚小小的三角物件,含糊地說:“就是個有靈力的碎片,我以為是它拿來墊窩的,誰知道會把它引出來?!?/br> 兩人圍攏起來仔細打量他手里的東西,發(fā)現(xiàn)就是個不起眼的鏡子碎片,邊緣花紋都不清晰,更別提鏡面,只能依稀照出人影,需要好好打磨才行。 “有什么稀奇的,豹貓居然把它當寶貝?!币挥卫Щ?。 有了顯擺的資本,一泓語調(diào)也高了:“嘿,我會拿垃圾當寶貝去供奉嗎,你們等著瞧?!?/br> 將鏡片捂在心口,閉目念念有聲,片刻后鏡子就清晰了起來,鏡子中出現(xiàn)了一泓的臉,他正端著一碗紅燒rou吃得滿嘴流油,拍拍屁股下頭黃褐色圓形斑點的野獸皮毛,滿臉得意。 一才和一游轉(zhuǎn)頭看看豹貓的尸體,和鏡中那張被當做軟墊的皮毛完全一樣,異口同聲驚呼:“這是怎么回事?!?/br> “嘿嘿,這不是一面尋常的鏡子,能夠讓你看到心中所想,有意思吧?!?/br> 兩人驚喜地把玩鏡片,鏡中不斷轉(zhuǎn)換場景,當一才在鏡中穿上了天衍宗掌門服飾,覺醒跪在眾弟子中向他叩拜時,一才趕緊扔了鏡片滿臉通紅。 “不對不對,我沒這樣想過,這面鏡子有問題,扔掉扔掉?!?/br> 一游偷笑,一泓揶揄他:“我們明白,不求上進的弟子不是好弟子,一才,有前途?!?/br> “你們!”一才怒。 “好了好了,說正經(jīng)事,我準備就用它上供,師伯祖應該會滿意,你們呢,去集市上淘到什么好東西嗎?”一泓打岔。 一才憤憤不平:“我又沒得選,這玩意就算在凡間也難尋,害慘了我。” 一游眼睛放光:“哦哦,是那個吧,春圖,快拿出來瞧瞧。我真猜不透師伯祖的心思,都已經(jīng)是辟谷修仙之人,怎么還貪戀男女情愛?!?/br> 一才嘟囔著把懷里皺皺巴巴的畫冊掏出來:“師伯祖是想歷練我們心智吧。警告你們別看,當心走火入魔。” “廢話,難不成你想一人獨享,這么難得的東西不看是傻瓜?!?/br> 三人打打鬧鬧,把一本春圖翻舊了才戀戀不舍地回去。受傷不重又是習慣疼痛的苦修,早就把豹貓追殺的事兒忘得干干凈凈。 山林又恢復了寧靜,只剩下豹貓的尸體橫在一片斷木中,秦晌緩緩走到尸體邊,喚出咒惘劍將尸體毀去,跟著他們沿后山小徑上山。不過是幾個尚未辟谷的入門弟子,秦晌沒有掩飾氣息一路跟著他們。 一泓他們走出小徑鉆入山林,見到一塊嵌在山壁里的巨石,他們從巨石的縫隙進入天衍宗境內(nèi)。秦晌仔細看了,那道縫隙有些年歲,不像是人為破壞而是雨水侵蝕而成。 其他大門派都有護山陣法將屬地扣在倒碗型結(jié)界中,既能防備敵人來襲又兼?zhèn)涿曰眯?,避免凡人誤闖山門。偏偏天衍宗不興法陣,全部仰賴自然屏障,一群人窩在山頂上修煉。虧得天衍宗盛名在外,宵小之徒不敢窺伺,六道飛升后一旦哪天虎落平陽,天衍宗豈不是敞開大門任人宰割了。 秦晌拍拍巨石跟著鉆進去。眼前豁然開朗,此處原來就是追思崖的崖底,一步步踩著亂石和樹根轉(zhuǎn)上去,再往前是漁溪池。三人畢竟是入門弟子,修行淺薄,不多時就氣喘吁吁。眼瞅著天都要亮了,旭日冉冉升起,他們有些急躁,不顧一身泥水和血水,徑直往漁溪池邊去了。 一個熟悉的身影眾星捧月般坐在一群低階弟子中間,整齊劃一的玄色勁服中,衣襟大開擼袖赤腳的人肆無忌憚指使他們。 “喂,再給我找壇酒來,要烈酒,再拿果汁來糊弄我就罰你背大山?!?/br> 女弟子嚇得臉色蒼白,轉(zhuǎn)身就往后山方向跑去,秦晌心道難怪一路上來都是泥腳印,后山就快被他們踩出小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