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的笑不是便宜賣的。

    南安王為江中王幼子到，幾乎氣炸肺，發(fā)狠要讓蕭護(hù)難過。要烏夫人和沐元對蕭府新生的小少帥下手，沐元在外面打探過幾回，無法下手。而烏夫人借道賀孩子兒去見面，孩子面也沒見到一個。

    這和別人家里產(chǎn)子，來的客人總可以見上一眼不同。

    說小哥兒睡了，小哥兒不能出來閃風(fēng)……烏夫人心知肚明，主人家不拿自己當(dāng)一回事，認(rèn)為你不看最好。

    也怕自己看出毛病來。

    這分明是大帥拿自己不放心上。

    黃夫人走開，卻鬼鬼祟祟，這話要告訴大帥不？游夫人說得固然對，可這話能拿去大帥面前換一頓共餐，不，換一宿就告訴他。

    床第之間告訴他。

    黃夫人笑得色鬼兒般。

    杜夫人這平時最沒心思的人，反而上了心。咦，果然把大帥說得很對。大帥是利用我們？

    唐夫人早就盤算開來，自己還有一批銀子沒有收。她收上了癮，不僅自己表姐夫的錢收，又托人去衙門里弄來以前的老鋪面，一個一個尋上去，問要幫著收兵亂以前的帳目嗎？

    蕭家產(chǎn)子，唐夫人是重重的送了一筆。這一回，蕭家才收下。

    青草細(xì)細(xì)，唐夫人一步踩一叢，算盤在心里打著，游夫人這賤人分明是得不到，往鍋里吐一口。她是個要錢的人，想不到j(luò)ian細(xì)的心思。

    只把銀子算來算去。

    低頭而行，見前面有個人影子在。轉(zhuǎn)方向要避開，那個人一聲冷笑，是曹文弟。唐夫人馬上不示弱的抬頭，圓睜杏眼，亦是冷笑相還！

    曹文弟和唐夫人理論過一回，大家早撕破臉。此時曹公子卷袖子，腦子里想有朝一日meimei當(dāng)了皇妃，有朝一日爺要你跪地上求我！

    唐夫人認(rèn)為他無聊，自己瞪眼睛許多人說很中看，此人身上沒大銀子，不給他看，徑直離去。今天是曹文弟銷假當(dāng)差的日子，見大家都往梁府上來，他也來見蕭護(hù)。想蕭護(hù)酒醉些，是不是利欲心會更重，會好說話。

    蕭護(hù)見他來，和平時一樣微微笑著，大家坐下說話。

    廳外不時衣裙翩躚，走過一個小姐幾個丫頭。不大會兒，又是幾個小姐幾個丫頭。蘇云鶴就嘻嘻，對蕭護(hù)撒嬌：“表哥，這是看你的。”蕭護(hù)抬手朝頭給他一巴掌，蘇表公子坐得近，伸手就中，大帥忍俊不禁：“要看沒成親的才對！”

    賀家兩個公子，林大公子全不愿意了：“表哥，人家分明是看你?！笔捵o(hù)一樂：“在這里說全依著你，回家去見到你那醋表嫂，千萬別說?！?/br>
    蘇表公子問孟軒生：“你回家去告訴你家五萬兩小瘋子，醋表嫂三個字，在表嫂面前可以賣幾個錢?！?/br>
    孟軒生要拿茶噴他：“你才叫五萬兩?！?/br>
    余明亮和廖明堂嘻嘻不插話，小表妹從此改名叫五萬兩，蕭府里全知道。

    花轎進(jìn)門，拜堂入洞房過，男人們外面喝酒，平江侯喝得最兇。他在京里親戚知己們不多，當(dāng)鐵面御史不住手的彈劾人，只有蕭府上幾個人還可以聊聊。

    老孫氏相與的人家，男人們都幫平江侯擋酒，存心要讓平江侯裝不成醉，推說不能洞房。梁源吉就一個勁兒的尋蕭護(hù)喝。

    找蕭護(hù)喝，他的兄弟們先生們豈會答應(yīng)？就把平江侯灌回來。來的客人們和梁源吉好的不好的，就一起來灌大帥。

    心想大帥倒了，你平江侯還喝什么？

    蕭護(hù)性子上來，指著梁源吉：“坐下，讓別人全退下，我單獨(dú)陪你！”也不要杯，讓拿碗來。孫家的幾個親戚今天不在孫家在梁家，不要命的來勸。蕭護(hù)再惱：“全坐下，他想洞房，再醉也去。不然，清醒也不會去！”

    一語揭破梁源吉心思，平江侯嘿嘿醉笑，親戚們?nèi)ジ嬖V老孫氏。老孫氏正在洞房里陪新來的小孫氏，這是梁府的小孫氏。

    見人讓出來聽回話，聽過老孫氏緊繃的面容又是一絲笑容透出：“隨他喜歡?！弊屢粋€人擰著性子成親，已經(jīng)是老孫氏的得意。

    再回洞房，讓女眷們?nèi)ビ镁?。房中沒人時，老孫氏才幽幽地道：“清蘭，你且先忍著?！睂O清蘭羞赧卻是很喜歡，反過來安慰老孫氏：“母親只管放心，我不與他計較?！崩蠈O氏先告訴她：“一早一晚的，能納兩個人。丫頭不足夠，現(xiàn)買幾個進(jìn)來。依我看，全是狐貍精。”

    她恨恨地用拐杖重重杵地。

    孫清蘭對新任婆婆同情，卻也知道她以前和老侯爺?shù)氖?。老侯爺?dāng)年娶老孫氏，也是不愿意的。

    不過老侯爺前幾年還裝，后來遇到梁源吉的母親，一發(fā)不可收拾。老孫氏夫妻不和，又要裝賢惠擺大家嫡女的架子，哪里能在孩子上面如意。

    勸老孫氏去陪客人，孫清蘭獨(dú)對紅燭高照，和窗外幽月暗想，難道自己也要和婆婆一樣嗎？她的陪嫁丫頭也是早有準(zhǔn)備，道：“姑爺來不來還不知道，不如洗洗吃幾口先睡下？”

    成親從來折騰人。

    孫清蘭擺擺手：“不用，他是必來的?！毖绢^疑惑。孫清蘭道：“你沒聽到姑母，啊，”自己一笑：“婆婆也讓他放開了喝，才說和蕭帥拼了幾壇子，婆婆讓繼續(xù)送酒，他醉了，只能讓人扶著往這里來。哪怕他……”低語道：“不能，也得往我這里來?！?/br>
    丫頭笑了，伶俐地道：“那我還送酒去。”

    孫清蘭又指使另外的丫頭做別的事，全支開，才一個人對著紅燭流下幾點(diǎn)淚水，一個可以猜出來的，不會溫存的洞房夜，讓人怎能不流淚？

    前面拼酒熱火朝天，蕭護(hù)要凈手，出來尋地方去過，正系汗巾子，聽外面護(hù)衛(wèi)親兵又喝道：“什么人？”

    大帥酒氣上涌，把汗巾子用力一系，心想出來教訓(xùn)這個不知趣的女人！小解時來打岔，再來幾回，不怕人弄出毛病來。

    還沒有出來，見外面有人顫巍巍回話：“是老身我來見大帥?！笔抢蠈O氏。蕭大帥更嚇得一激靈，這老婦人守在凈房外候自己小解，大帥忽然就全身麻了。

    可不得不出，還得快出來。

    理衣出來，見月下拐杖后的人皺紋滿面，面有一道傷痕，果然是老孫氏。蕭帥板起臉：“老夫人，您有話可以請我去說?！?/br>
    老孫氏則扶著拐杖深深的拜：“大帥不要見怪，是老身必須私下里來見你，不能讓人知道?！彼銎鹈妫嫔鲜莕ongnong的悲哀：“大帥知道，我認(rèn)下侯爺是不愿意的?？珊顮?，好歹是我以后的依靠?！?/br>
    她忽然明理，蕭護(hù)面色一緩，正要勸。聽老孫氏道：“我為他挑了又挑，把我娘家最好的姑娘給了他?！?/br>
    蕭護(hù)點(diǎn)頭，母親看過就讓人出來告訴自己：“生得容貌端正，眸子也正?！闭娜耍匀皇钦哪c。

    像老孫氏一輩子嫉妒郁郁，面容就有幾分嚇人。

    雖然美貌過，又如何？

    老孫氏涌出淚水：“自從說定親事，侯爺鬧的笑話大帥也應(yīng)該聽說，他心里今天是一定不想洞房的。可大帥，您寵愛正妻，京中人人知道。這妻與妾，到底是要分開的?！?/br>
    蕭護(hù)再點(diǎn)頭，他已經(jīng)沒有插話勸的心，認(rèn)為自己應(yīng)該耐心聽完。老孫氏抹抹淚水：“侯爺酒量我是知道的，就醉了不愿意做的事也能把持，再來，他只怕還不進(jìn)洞房，或者當(dāng)我們面進(jìn)去了，再跳窗戶出來?！?/br>
    蕭護(hù)微微一樂，想到洞房花燭夜，新人跳窗出，這要是笑話才成。

    “因此我來求大帥幫忙，我侄女兒一表人才，人也賢惠，不似我當(dāng)年，只求給她一個孩子，今天晚上讓他們圓房吧?！崩蠈O氏幾乎是卑躬屈膝。

    她前面的“知道侯爺是對親事不情愿的”，又才說過“新人賢惠，不似我當(dāng)年”，蕭護(hù)想想她的話是正理兒，就微笑道：“正妻理當(dāng)尊敬。老夫人，只是你也說過，平江侯就是酒醉，不情愿的事不愿意做也能把持，我能怎么幫你？”

    他心頭一閃，放聲笑了一聲急忙收?。骸熬谷皇沁@樣！”

    老孫氏不錯眼睛的看這個自己一直痛恨攪局的英俊大帥，月光斜斜照在他面上，眸子幾成琉璃色，帶著奇異而又惑人的飛揚(yáng)神采，是個人見人愛的人兒。

    老孫氏讓大帥“正妻理當(dāng)尊敬”這話擊中，心中幾十年苦痛決堤般要泄洪而出。她壓著心頭酸痛，匆匆忙忙把話說完：“我在后面的酒中下了合歡散，請大帥成全，也請大帥不必飲用，那酒壇子外面系紅布條兒，又有倒福字的就是了?！?/br>
    轉(zhuǎn)身決絕而行。

    手中拐杖在泥地上是悶聲，好似老孫氏此時的心情。

    正妻理當(dāng)尊敬！

    多少年沒有外人說過這么中肯的話了。

    還是自己痛恨的人所說。

    老孫氏急急回自己房間，洗手焚香，又是一卦，見還是那樣。國必有大亂，會有中興之主！以前老孫氏每卦必痛，她一直不愿意，也不肯承認(rèn)的，中興之主是指蕭護(hù)大帥！

    以蕭護(hù)這近一年里在京中的所作所為，安民生，穩(wěn)秩序，雖然拿官員們狠了些，京里京外的確安定。

    也重新繁華。

    郡王們的封地，不與大帥相干。

    “怎么辦？怎么辦？”老孫氏趴在地上對著卦象流淚不止，要她改變從小對皇族的信仰，改而去信另一個人，不亞于對人換皮抽筋。

    蕭護(hù)此時，又讓另一個人攔住。大帥無奈：“夫人，你這毛病可以改改。”唐夫人又出來了，她陪笑：“大帥，我不候在這里，就見不到你?！?/br>
    蕭護(hù)沒好氣：“你說，什么事！”

    唐夫人就把游夫人的話說出來：“大帥得罪了她，不然就是沒讓她滿意？”蕭護(hù)嗤之以鼻：“我知道了，”允許她再收別的銀子，大帥走開，邊走邊惱怒。

    游夫人協(xié)助長公主暗助文昌王入京，自己沒找她事情，心想殺人不少，一個女人放過去也罷。她自己找上來的！

    蕭護(hù)回到酒席上，先入眼簾的就是酒桌上整整齊齊的一排子，系有紅布條兒，又有倒福字的小酒壇。

    蕭北耳下悄聲道：“大帥不要喝，奴才試過，不是毒藥，像是合歡散?！蓖拵涀雷由显嚨木疲捈业娜巳珨r下來要試。

    蕭老夫人那一桌也是這樣。

    平江侯當(dāng)然沒有意見，他是一心和蕭護(hù)交好的心，可別人要弄出來什么事情，就難猜測。

    蕭護(hù)回到席上，梁源吉見到他就不放：“喝！”蕭護(hù)放心喝的酒，梁侯爺當(dāng)然更放心。蕭護(hù)心想壞子這小子就纏著自己不放，對那酒看一眼，大帥不會喝的。

    梁源吉喝過，房中有十幾個妾，洞房里有一個新人。大帥喝下去，回家只有一個肥肥白白很可愛，卻旁邊睡著兒子，還坐著月子的十三。

    外面還有奶媽看著，干出火也不行。

    大帥就拿眼掃了一圈，見到曹文弟眼巴巴的目光。文弟心思，面上一看就知。想當(dāng)國舅的人太多了，多他一個有這心思，也不多。

    怕他今天晚上趁自己酒醉糾纏立帝的事，大帥就招手，喊來曹文弟，自然蔣公子們也要請來。蕭護(hù)心中笑翻了天，本來要放過兩個表妹夫，可他們見酒多，湊上來要代勞。

    蘇云鶴聞聞酒好，也要喝，讓蕭護(hù)罵了：“喝多少了？還是沒夠！”把表弟們一起打發(fā)了：“天好早晚了，去看母親姑母走不走，去送車?！?/br>
    四姑老爺聽著喜歡，他自到京里，就變了一個人，也不貪風(fēng)月，外面也不多吃酒。就帶著兒子外甥蘇表弟去看蕭老夫人和四姑太太幾時走。

    這里大家坐下，團(tuán)團(tuán)的一桌子擠了十六個人。有幾個站大帥后面，有幾個站平江侯后面。陣勢才擺開，香風(fēng)招展的又來了不死心的夫人們。

    借著敬梁源吉酒，也敬蕭護(hù)。

    平江侯一口一杯，只求醉。

    蕭大帥壞得很，見烏夫人笑臉兒迎人，親手送上酒盞。大帥涎著臉狀：“夫人美意我不能推卻，不過我要歇一歇，請夫人代勞。”接過酒盞，親手送到烏夫人唇上。

    當(dāng)著眾人，大家一起喝彩。

    大帥一氣灌了烏夫人三杯。對別的夫人們笑：“一個一個過來，本帥喂你們！”夫人們?nèi)攘巳?/br>
    大帥俊臉兒是下酒菜。

    唐夫人候大帥凈手，怕親兵們查不敢離太近，沒有聽到老孫氏說酒中有合歡散的事，也沒有躲過去，也讓蕭護(hù)灌了三杯下去。

    三杯下去，蕭護(hù)還怕不夠，如在自己家中一樣的吩咐：“今晚天清月明，正當(dāng)夜飲酒，共求一醉。再擺一桌在旁邊，請夫人們坐這里。”

    平江侯要的就是攪和，最好喝一夜不洞房，他大喊一聲：“有理！”當(dāng)下擺酒桌子，大帥道：“把我這桌上酒先送去?！?/br>
    他知道老孫氏會把合歡散下到梁源吉洞房為止。

    里面老孫氏聽到，沒辦法只能再送出來。

    曹文弟倒喝了一壇子以上，蕭護(hù)勸的。蔣公子們也每人幾杯，余下的，余明亮廖明堂代酒喝得最多，蕭護(hù)攔也攔不下來。又不能如對表弟，為喝酒罵他們，只能對著好笑，知會蕭北蕭西：“等下照應(yīng)著。”

    廖明堂喝得不少，拉住蕭西就灌：“就一杯，你平時辛苦，來來，”強(qiáng)灌到蕭西嘴里，蕭西“噗”全噴回他面上。

    蕭北哈哈大笑：“該！”

    平江侯酒醉心不迷：“咦？這酒快沒了，大帥你一口兒也不喝？”蕭護(hù)躲不過去，拿酒杯靠在唇上，又見到一個人。

    游夫人坐在夫人們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