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節(jié)
蕭護沒有回身,慢慢地來了一句:“是十三嗎?”他聽到慧娘腳步聲,見遲遲沒有人進來,也沒有人回話,知道必然在外面發(fā)呆,這才問上一聲。 慧娘忙道:“是我?!?/br> “進來吧?!笔捵o找到卷宗,往書案后去。門輕響,慧娘進來。見夫君伏案執(zhí)筆批閱,先放下衣服,過去看硯臺里墨多不多? 見墨不用研,又手指輕觸茶水,也不用換,取過蕭護丟椅子上的紙扇,站在他身后,輕輕的給她扇起來。 夜風(fēng),由窗戶吹起來,也把慧娘衣香吹到大帥鼻端。輕風(fēng),由慧娘手中來;馨香,也由慧娘手中來。 大帥微微一笑,熟悉地轉(zhuǎn)頭對慧娘輕輕一笑,這一笑仿佛還是舊日夫妻時,慧娘也羞怯地回以一笑,把手中紙扇再次煽動。 這一笑,溫馴如水。大帥含笑定住面龐,是側(cè)身看她的模樣。伸長手臂,攬住她腰身,抱到自己懷里。 安放于膝上,大帥左手臂環(huán)抱住她,右手繼續(xù)執(zhí)筆,紙上沙沙,不住聲響。 夏天的夜晚,雖然涼風(fēng)習(xí)習(xí),可兩個人擁坐一處,出汗是一定的事。慧娘才坐到蕭護懷中,就流下汗水??煞蚓纨嬀驮谘矍埃蚓直墼诒程幏鲋?,他身上的氣味兒縈繞鼻端,勝過世上最貴最好的香,讓慧娘迷醉讓慧娘沉溺于其中。 她愿意就這么一直流汗下去,就更搖著扇子,竭力地把涼風(fēng)帶給蕭護,生怕他說熱,讓自己從他懷里離開。 蕭護面上也有了汗水。兩個人的汗水味兒混在一起,大帥嗅了一嗅,再也不能專心于公事,索性放下筆。 這公事,不是一天能辦完的。 幾天沒有回房的大帥,深愛妻子的大帥,要先解決眼前心動的事。他抱起慧娘,低低笑著,往房中去。 慧娘蜷在他懷中,夫君一起身,必然搖動她的身子,就情思昏沉沉上來。手指緊緊抓住他的一段衣袖,如只貓般往他懷里縮??s得不能縮時,再把自己面頰貼上去。 蕭護更低沉的笑,胸膛微微起伏,貼服上慧娘面頰。 大帥一直睡在里間。 要到睡的鐘點兒,小廝們掌上一支燭火,幽幽地散發(fā)于室內(nèi),更給生分后重新歡好的夫妻增添不少旖旎。 見到床前一件衣服,慧娘這才想到,掙扎著要下地,低聲道:“我給你帶了衣服。”蕭護才不放她。 大帥是體力充沛的青年,幾天沒回房,抱著妻子心中纏綿悱惻,一刻也不愿意丟。他還是生氣的,因為這生氣,又懷抱妻子,大帥心中更起一種和白天一時興起罰慧娘酒的心情,按她在枕上,好好的讓她說好夫君。 他就取笑:“你不送衣服,也不會來?!被勰锔衙骖a貼住他胸前,想回個什么,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只輕輕的嗯了一聲,這一聲嗯,似銀河悠長,又似夜星悄靜,一直勾到大帥心里,搔得他心里癢,又癢。 這才走到半路上,才到里間門內(nèi)幾步遠(yuǎn),大帥不能再等,把慧娘放下來,只手按在旁邊高幾上,手伸到衣內(nèi),人是狠狠親著慧娘,親得她面頰暈紅,大帥輕嘆:“十三,你可真美呀?!?/br> 這紅如晚霞的肌膚,細(xì)而又滑潤,每一寸大帥都撫摸著,低低的笑:“幾天不見我,用的什么,竟然這么好?” “夫君,”慧娘忽然羞慚,要把面龐縮到蕭護懷里。蕭護笑著再次抱起她,容她縮回自己懷里,再次往床上去。 并沒有粗魯去衣,而是放慧娘坐在床沿兒上,夫妻并肩,大帥一手?jǐn)堊∑拮?,一手?xì)細(xì)又慢地解她衣帶,解幾下,見身前高聳,就調(diào)笑般的拂上一把?;勰锞蛬傻蔚瓮竺婵s,身后,是當(dāng)丈夫的一只手臂,就無處可縮。 后面躲不了,前面是夫君狼爪,慧娘就不住嬌聲,輕而又軟。她只覺得身上如著火,無處不火熱時,就可憐兮兮對著蕭護看,蕭護大樂,這十足像一個認(rèn)錯又受罰的孩子。 他挑逗已足,也把慧娘衣裳盡去。羞得慧娘縮入被中,蕭護緊隨而至,按住慧娘,眸子因*和思念而變得幽藍,這才低聲道:“我很生氣?!?/br> 他的眸子里,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深情。 “我知道……”慧娘只說出三個字,嫣紅的小嘴兒就讓自己夫君堵上。他深吻眷戀,肆意索求?;勰镌诜块澲?,本來就是百般由著蕭護,蕭護才對她愛上加愛。 男人是情與身心全分不開的動物。 今天出于愧疚,更是曲意迎合…… 歡好后,都沒有睡,靜靜聽窗外夜風(fēng),再聽對方漸平靜下來的呼吸?;勰镉芯胍?,也什么都不想解釋。 張家不是已經(jīng)說得足夠清楚。 慧娘雖然不知道大帥讓人又去探聽過曹家,可張家一定會說,蕭西一定會說,這就足夠了。她知道自己氣惱地跑來不對,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夫君要罰,慧娘沒有意見。在此時才情深意濃過解釋這煞風(fēng)景,傷心情的事,她不想這么做,把此時情緒給破壞掉。 她和平時一樣,貼近蕭護摟住他腰,怕他熱,又改為攀住他肩頭。腦袋在他手臂上,要睡不睡的瞇一下眼,再瞇一下眼。 蕭護打了個盹兒,隨即醒來又吻住十三,雙手環(huán)抱住她腰身,人重重又壓了上去。他自成親后敦倫漸熟,不是見天兒虛耗身子。 今天,也并不想再如何,只是心中氣還沒出來,就重重的吻,再吻……一路往下,不管什么地方狂吻一通。 慧娘在這狂吻中,不由得放心,又讓吻得舒坦,就沉沉的睡過去。 這一夜,沒有夢,睡得香甜無比,任由燭花兒結(jié)了又結(jié),流下它的相思淚水,床上的夫妻,今夜解足了相思苦。 早上小廝們早早習(xí)武,蕭護不勝饜足地睜開眸子,見十三受驚動的醒來。她匆匆坐起,紅著臉不等夫君眼睛看過來,先披上外衣。 里衣兒,還散落在床上,東一件子西一件。 急忙下床,往外面取昨夜送來的衣服。再進來時,蕭護已神清氣爽的坐起來,幾乎全光著,只腰間圍著薄綾被。他不是明顯有笑容,卻眸子里笑意盎然??粗±镆陆o自己,就張開手臂伸長腿。 慧娘成親已一年出去,每每還是飛紅上面頰,直紅到耳朵根子上。 大帥穿戴好,見十三坐在鏡臺前,又要愁眉苦臉?biāo)念^發(fā)。頭發(fā)雖已長出來,還是兩邊不一樣長。 這是她最近的老習(xí)慣了,梳頭時必然扁嘴。今天才顰眉頭,下意識地要回身看蕭護喜不喜歡,身子微一動,又止住,只從鏡子里悄悄地打量蕭護是什么表情。 蕭護就要笑。不管十三有多么剛強,她骨子里是個女人,特別是嫁了一個疼愛她的丈夫,成親后時常有這種細(xì)微的小動作出來,流露出她的柔美。 還有十三的頭發(fā),是她不顧自己去護夫君時才斷了一半。蕭護就走過來,沒有為她梳頭,只握住她頭發(fā)送到唇邊親一親,柔聲道:“去打些花鈿來,十三帶得滿頭都是,就不會再不喜歡?!?/br> 對著這斷了一半的頭發(fā),蕭護要是還提他生氣,那不是他的為人。 慧娘情動,見蕭護要走,轉(zhuǎn)身喊了一聲:“夫君!”蕭護停下腳步,佯裝怒氣:“哼,”又微微一笑,打趣道:“晚上不要再來了,我獨睡更好?!被勰锎瓜骂^對手指,不由自主的嘟起嘴,大帥已經(jīng)去了。 這房中有綿邈的夫妻恩愛,可也有大帥依然淡淡,又無所不在的怒氣。 或許蕭護自以為他在生氣,心里已經(jīng)不氣??墒谡J(rèn)識自己錯了時,就把自己丈夫這怒氣放大,總認(rèn)為無處不在,又無處不在的體會他還喜歡著自己。 書房里沒有脂粉,慧娘只簡單梳了一個髻,就整衣打算回去。廊下見到蕭護習(xí)練的身姿,慧娘不能自已的笑靨如花,多站了一會兒。 唐夫人,冒冒失失的過來,在院門上不讓她進,才喚一聲:“大帥!”吃驚地見到蕭夫人在廊下。 院子里多花草,近廊下的地方一色綠樹,惹得回廊也碧沉沉。蕭夫人就在那碧色中,精致輕盈得如一抹子紅霞。 讓人想不看到她都難。 而隨著唐夫人這一聲喊,慧娘看過來,兩個人難免對一對眼。 慧娘心中不快,這一位又來了??此淮笤缍寂軄恚烙嬜约汉痛髱洸缓瓦@幾天,唐夫人沒有少來。 受冤枉的唐夫人,其實只昨天晚上堵過大帥一回。她讓慧娘在書房里訓(xùn)斥以后,自以為自己是送錢來的,又羞又惱,幾天沒有過來。 昨天晚上和大帥說過,見大帥當(dāng)時思慮過,后來一個回話也沒有,唐夫人一大早必須過來,只有這個時間大帥才有時間見自己吧? 晚了,又全是官員們。 唐夫人懊惱,怎么來一回,就遇上蕭夫人一回。外面紛紛傳蕭大帥不進她的房好幾天,她……卻在蕭帥房中。 她為錢的心太重,患得患失摸不住蕭護心思時,又遇到?jīng)]有想到會出現(xiàn)的蕭夫人,就此瞠目結(jié)舌,愣在當(dāng)?shù)兀?/br> 她怕蕭夫人又說出難聽話來。 而慧娘,此時是不會再說出什么來,但是心頭不快,面上多少有些表示。 蕭護放下手中兵器,淡淡地吩咐慧娘:“回去吧。”慧娘就驟然漲紅了臉,以為夫君又在責(zé)備自己吃醋,她垂著頭匆匆而行。 行過蕭護身邊時,又想起來,回身還是羞紅面龐,對著蕭護辭行的行了一個禮。這分明是討好,蕭護就低低的笑出了聲,抬手在慧娘短了的那半邊頭發(fā)上撫一把,柔聲道:“走吧?!?/br> 慧娘得了這個彩頭兒,得到鼓舞似的喜氣洋洋,從睜大眼睛地唐夫人身邊行過,還是笑容滿面的。 她雖然心中喜歡,也沒有走太遠(yuǎn),在最近的亭子上看著這里。心中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這么盯著,可就是記不住。 唐夫人太過驚奇,大帥和夫人還是很恩愛的。不管是當(dāng)妻子的溫柔款款,還是當(dāng)丈夫的抬頭撫發(fā),都自有一種難描難繪的情意。 而蕭夫人從她身邊過時,唐夫人明顯看出來她不著脂粉,是昨夜在這里睡的才是。書房里不是常睡臥處,不備夫人脂粉也正常。 因這不著脂粉,蕭夫人眉開眼低,歡好后的意味兒十足。唐夫人沒了丈夫,卻有過丈夫,一眼可以看得出來。 這是女人十足十的滿足以后,才會有的意境。 唐夫人心頭動了情戀,一面貪看蕭夫人面上的娟娟,一面不由自主對大帥健壯的身子看去,無端紅了臉。 本來她是沒怎么打蕭護人的主意的,進京里來只為錢。在夏日濃陽的早上,被這一對夫妻當(dāng)眾纏綿攪亂心頭如千絲亂,柔情千轉(zhuǎn)。 蕭護收起笑容,面無表情。他對唐夫人又一次對慧娘不行禮很是不滿,這滿京里的官眷們似乎都能瞧不起自己這大帥,因為不接納十三。如今,又輪到這一位夫人。 大帥處置這些人,可比對十三要快。他只淡淡地對小廝使個眼色,就轉(zhuǎn)身回房抹身。蕭北過來,對唐夫人板起臉:“夫人,大帥要找你,自然去人請你!請回吧!” “哎……”唐夫人因自己一個錯愕,失了禮節(jié),又一次失去和大帥見面的機會。蕭北在她走后,出來到大門上問張家:“大早上的你放她進來干什么?” 張家擠擠眼睛:“多放幾個,十三少還悶在房里裝女人?” “夫人昨夜在書房里?!笔挶币残?,同時想起來,伸手:“十兩銀子,昨天大帥也沒有打人,已經(jīng)和好了,拿錢來?!?/br> 張家沒好氣:“你這死心眼兒,就錢錢錢,大早上的讓你對著我要錢,我一天會手氣不好?!碧K云鶴從影墻后走出來,張家眼睛亮了:“表公子,幾時給錢?” 蘇表弟也白眼兒:“錢錢錢,這才幾天就看出來輸贏?”張家嘻嘻指蕭北:“這不是有個找我要錢的,” 原樣對蕭北白眼兒;“錢錢錢,這才幾天,你就要錢!” 蘇云鶴撲哧一笑,出門去了。蕭北下巴快要掉下來:“蘇表公子也和你賭上了?”張家笑得滿面日頭光:“你懂嗎?這叫穩(wěn)贏?!彼恐箝T喃喃:“和你賭,我賭的是大帥痛揍十三少。和表公子賭,我賭的是大帥不揍十三少。你說,這不是穩(wěn)贏?” 蕭北皮笑rou不笑:“有你的,告訴你啊,三天內(nèi),把錢付清!賭債也有欠的!” 影墻后衣角一閃,又讓蕭規(guī)聽在耳朵里。小鬼頭一件事,就是飛快去告訴慧娘?;勰锉緛硎窍肷鷼獾?,繃了幾繃沒有忍住,還是笑一笑,對小鬼道:“等我哪天打他軍棍!” 在心里嬌嗔,這群眼里沒有十三少的兵。 ……。 蕭護用過早飯,忙得不抬頭。到下午時,蕭北來回:“曹公子求見大帥。”蕭護一愣,哦,他也應(yīng)該來了,好幾天都沒有見面。 就有了笑容:“請進來?!彪m然心里氣他,也不肯慢待于他,走到房門內(nèi)是一個迎接的姿態(tài)。曹文弟且羞且慚進來,見蕭護笑容滿面立于房內(nèi),雖然不像以前那樣迎出房門,也還算是客氣的。 他是軟弱性子的人,軟弱性子的人見人的時候,大多是謙恭的,心里的主見,會放在心里。曹文弟也就客氣萬分的和蕭護見了禮,分賓主坐下,上香茶,是半點兒不失禮。 簡單寒暄過,曹文弟切入正題,強撐著不臉紅。這有什么好臉紅的,把自己親meimei要給他,難道不是認(rèn)為你不錯? 他道:“我?guī)е晷銇?,原本是想在京里為她說親事,這京里最好的人……”蕭護一口打斷,笑容不改:“京里不好找親事。說到在京里找親事,我是一肚子的苦水?!?/br> 曹文弟就放下自己的心事,先關(guān)切地問:“怎么了?” “先時為將軍們在京里尋親事,把十三氣倒,”蕭護笑容加深。他難得在會人的時候分了心,分心想到昨夜的十三乖巧可愛,今早的十三也溫柔聽話。只是大帥還想再氣幾天,好好敲打那丫頭。 再氣幾天合適? 大帥的略一停頓,曹文弟會錯了意,以為是借這句說引到蕭夫人身上,忙道:“是我不好,我沒有約束妻子,讓她對蕭夫人無禮。” “說到這里,我還真的要怪你?!笔捵o收斂在十三身上的心思,回到談話中來,還是有笑,不過道:“十三闖到書房里,是不對,這幾天我正在罰她。不過,她對你賠禮,與你妻子何干!憑什么,她要指著十三罵?可能你不知道,十三性子剛強,那天居然也能忍住不發(fā)脾氣,我倒稀罕了。還有一件要告訴你,十三跟我在軍中呆過,將軍們都和她有交情。當(dāng)兵的性子直,難免做出什么來,在這一點兒上,我是約束不住的!” 蕭護委婉地暗示曹公子,我這里你呆不了的。 與其呆著處處碰壁,不如早早還鄉(xiāng)。 到底是自己的同鄉(xiāng),留在京里大家不好,會讓寧江侯等人鉆空子。就是現(xiàn)在,估計他們早就盯上曹文弟,在找機會要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