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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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后一半的宴席吃得沒精打彩,眉頭擰著一直就沒有松開過。 慧娘知道后,再感激一回夫君。她從進(jìn)家門,就一直為頭發(fā)憂愁。妯娌們勸她用假發(fā)髻,不開心;又勸她頭發(fā)長起來很快,也不喜歡。長吁短嘆著,聽到先回來的小廝報信:“大帥為伍大壯舅爺定下十六公主為妻,宮中已經(jīng)答應(yīng),擇日成親?!被勰镄幕ㄅ?,頭發(fā)也丟到腦后,歡歡喜喜起來:“我去大帥備醒酒湯?!?/br> 剛才只和頭發(fā)過不去,把夫君都記在腦后。 這一晚,人人傳誦蕭大帥對伍家的情意,伍家兄弟們恨不能叩頭一路送蕭護(hù)回來,回家去大家解氣,那暈了的公主,又來一個。 伍思德大步走入房中,見十一公主正在哭泣。駙馬手中抓著公主送的鞋子,往地上一丟,說是換上還不如說是踩上,腳跟處就沒有拔上。 看不看十一公主,到隔壁洗澡去了。 豆花怯生生從十一公主肩膀后走出,低聲勸道:“別再傷心了,以后這家里多了一個人,還可以做伴?!笔还饕膊桓以倏?,趕快抹凈淚水,憂愁地道:“我有將軍,還怪他粗魯。十六meimei卻要和靈牌相伴,唉,以后她日子可怎么過?” 天寒地凍時,一個人冷清不冷清? 丈夫新回來,十一公主強(qiáng)打笑容,實在笑不出來,先上床睡下來。聽著伍思德回來,不管不顧的扯開被子,人就壓上來。 十一公主心中為十六公主傷心,怎么也動不了情。伍思德不管她,自己喜歡過了,倒頭就睡。良久,十一公主幽幽嘆氣:“可憐的十六meimei,” 頭發(fā)一緊,讓伍思德一把揪住拖下床,戒尺不知道他幾時放在床邊,拿在手上就開打,十一公主尖聲求饒,伍思德罵道:“就知道你不喜歡,就知道你覺得不好,我們?nèi)珣?zhàn)死了沒有人問事,你就覺得好!” 房門,害怕又一定要救的豆花用力撞門:“那是公主,那是公主!” 伍思德丟下十一公主就往門外去,十一公主一把抱住他的腿,身子拖在地上:“你打我吧,別去打她。” 她的手按在伍思德鞋子上。 繡花鞋子,繡著瑞草和麒麟,做工十分講究。 伍思德心軟下來,把十一公主拎上床,自己半靠著睡下來,教訓(xùn)道:“就她那jian細(xì),我還嫌污了我家門!” “她做了什么!”十一公主急急地問。 伍思德冷笑:“沒有你,她進(jìn)不了大帥家門,你還來問我?”見十一公主手臂上紅印子起來,伍思德道:“睡吧,要不是妹子警醒,她還要給你下藥,讓你不生孩子?!笔还黧@呼:“她?是真的?” 她憤怒,伍思德心中喜歡,公主還是愿意給自己生孩子的。抱住她睡下來,大手給她揉著手臂,慢吞吞才問:“你想不想我?” “想。”十一公主低低地回答。伍思德渾身舒坦,交待道:“她成過親,就是弟妹。你防著她,只怕她妒恨你,再給你下個藥什么的,后悔藥就難買?!?/br> 十一公主聽著也心中溫暖,不過不以為然。見伍思德這一會兒好說話,也低低的求他:“對她好一點兒吧?!?/br> “只要她安心守靈,我們不會對她差!”伍思德一口答應(yīng)?!班邸贝禍鐮T火,讓月光涌進(jìn)房中。 月色,移到大帥府中。 鼓打三更時,一個人跳上蕭府墻頭?!笆裁慈耍 毕旅嬗腥撕葐枺娔莻€人往下咧嘴一笑,一張粉白漆漆的臉! 下面頓時摔倒幾個。 鬼?。?/br> 這鬼,這才不慌不忙地說了一個口令,在風(fēng)中揚(yáng)長而入宅內(nèi)。 后面的人也認(rèn)出來他是誰,大家抹汗,公公,半夜嚇人,是會嚇?biāo)廊说摹?/br> 顧孝慈不管,他直奔內(nèi)宅,又遇到值夜巡邏的蕭西,把蕭西也嚇了一回,顧公公笑逐顏開:“小鬼住哪一間?!笔捨髭s緊手一指,對著顧公公飄然而去的身影,恨不能給他一腳。 小鬼正在享受。 十二個小丫頭,今天又是五個在他房里。木蘭擺弄著瓶子里花,嘀咕:“怎么不能再好看些?”滿庭在喂小鬼吃東西:“張嘴,你喝茶嗎?”青玉和臨江在地上抓子兒。 蕭墨蕭成蕭守打哈欠:“你們還不走,我們要睡覺了。” 六么還怪他們:“家里房子多,你們還擠一處作什么?小鬼是病人,經(jīng)不得你們擠!”蕭守一個噴嚏給了她。六么紅著臉躲開,罵道:“我知道了,你們是眼紅,是嫉妒,是誠心的!”蕭成叫苦連天:“這是哪里來的小姑奶奶,不怕房頂子讓你罵穿掉!” 窗外,一個白乎乎的東西探進(jìn)來。 先擠擠眼。 尖叫聲四起! 這像是人臉,又嘴巴在上面,鼻子在下面。白的沒有血色沒有肌膚,還會動! 五個小丫頭全跳到蕭規(guī)床上,擠得蕭規(guī)悶哼一聲,我的傷口! 蕭墨哈哈大笑:“顧公公!” 顧孝慈跳進(jìn)房,對床上小鬼不滿意:“你怎么受傷?笨蛋!”蕭規(guī)洋洋得意:“我這是硬漢子傷,不像你的傷,全在里面不能給人看。”顧孝慈跳過去就打:“死小鬼,老子好心來看你!”蕭墨好心地道:“公公,是咱家,您是咱家?!?/br> “咱家不要你提醒!”顧孝慈對著小鬼又是一掌,輕飄飄巧妙無比,卻沒有力。蕭規(guī)不費(fèi)力氣就打回去,把傷腿蹺高:“你看,你看,這是我的傷!” 顧孝慈手舉得高高的,還要再擊下去,見嫣紅粉翠,左右撲上來一個小丫頭,抱住他手臂就咬:“咬你!” 又兩個小丫頭繞到他身后,揪住他往窗前推,還有一個拿著個枕頭,一砸一砸的:“后退,后退,后退!” 三聲后退過,顧孝慈退到窗下?!耙?、二、三!”顧公公摔出窗外。房中,傳來蕭墨等人大笑聲:“哈哈哈哈,是男人就過不了女人關(guān)!” “你倒是動手打呀!” 顧孝慈惱羞成怒起身,聽到這話反而笑了,咱家是男人?是了,是男人才會對女人不忍下手。他懷里摸出一物,是個壓扁了的宮點盒子,直飛小鬼床上,顧公公心情悠然:“小鬼,好好養(yǎng)傷,好好玩女人!” “滾!”蕭規(guī)大罵。 顧公公滾了。 一路回宮,見到太妃宮中女官,是自己最不喜歡的那個,也破例給她一個笑臉:“這么晚,你辛苦了。” 那女官受寵若驚地行個禮:“公公,也請早睡?!鳖櫣北即采?,咱家是男人?肌膚摩擦到錦被時,忽然起了一種似癢又痛,似痛又搔心,無處可尋的感覺。 公公頓時明白,哭喪著臉,咱家男人不了! 沒幾天,十六公主出嫁,和十一公主一樣,沒有鞭炮鼓樂。伍林兒代替伍大壯迎親,府中安排一間房,擺著伍大壯靈位,十六公主成天以淚洗面。十五公主的母妃不寒而栗,暗中托人致信慧娘,愿把公主許將軍,蕭護(hù)曬笑:“知趣晚了!” 蕭護(hù)忙起來,大帥府外車水馬龍,來的人川流不息。讓寧江侯等人猜中,沿路縣官上報虧損,去年未報稅收一個子兒也不交,還要京中撥錢糧。有幾個老成的交上來,也沒有多少。內(nèi)閣天天會議,天天到半夜。 寧江侯府張閣老府一天三遍參湯地送,慧娘也給蕭護(hù)送去。到五月中,江南第一批錢糧入京,到六月中,江南第二批錢糧入京。 人人見到大帥蕭護(hù)笑逐顏開,滿口稱贊。而慧娘的頭發(fā),慢慢地長了一些,勉強(qiáng)可以挽起來。她喜歡了,又天天到大帥書房里偷看夫人們,蕭護(hù)不在的時候也去看。蕭護(hù)更加憐愛于她,嘲笑她醋壇子之余,再把十三捧在手心里。 所有人都知道大帥專寵于夫人,長公主委婉敲打過幾回,蕭護(hù)不放心上,反而憎惡。京中的女眷們由丈夫的轉(zhuǎn)變而有所支援,而慧娘還是不理睬她們,她們也不先拜,還僵持著。六月中的荷花節(jié),發(fā)生了一件事情。 總算安寧,錢糧也收上來不少。京中不到紙醉金迷的地步,也一到晚上夜市不息。外省涌進(jìn)來無數(shù)人,因御璽丟失不見,認(rèn)為投靠長公主無用,紛紛投靠蕭帥。蕭帥來者不拒,一一收留,有用者,重用,無用者,權(quán)當(dāng)一樂。 夫人們也多起來。 這個荷花節(jié)就轟轟烈烈地出爐。 各家郡王們猶豫觀望,蕭護(hù)讓內(nèi)閣連連去信,他們都不敢來,怕蕭護(hù)追究不出戰(zhàn)的事,又追究打劫的事。 蕭護(hù)也防范著,荷花節(jié)上派出許多兵馬護(hù)衛(wèi)。余明亮悠閑地走來走去,一雙眸子犀利的看來看去,也偷看姑娘們。這是人之常情。 荷花無窮之遠(yuǎn),碧色掩映水邊。楊侍郎的女兒和人起了爭執(zhí),不過是爭花看水的事,一氣之下:“喊車來,我們回去了?!?/br> 車過來,楊姑娘頻頻的催:“快走快走,”賭氣意味十足。那車夫讓她催得著急,又近水邊,一下子馬車歪倒,楊姑娘尖叫聲中,往水邊倒去。 余明亮頭一個跑過來,用肩膀頂住馬車,壓得他面上漲紅。馬車重,余將軍久撐不了,喊車夫打開車門,偏又在壓下的那一面。 車門打開,車夫拼命喊:“姑娘出來姑娘出來?!?/br> 楊姑娘對著馬車上半部下面的水看,就竭力從下半部出來。地方窄小,她又慌亂,一頭撲在余明亮身上。 余明亮早就堅持得力要竭,讓她一撲,悶哼一聲往后就倒,危急中,腳勾住馬車底部地面,才沒倒入水中。 馬車,壓在楊姑娘身上,楊姑娘,壓在余將軍身上。男人氣息,薰得楊姑娘又羞又醉時,身上一輕,幾個士兵把馬車抬走,眾目睽睽全看得清楚。 如花似玉的楊姑娘,把余將軍抱得死死的。 現(xiàn)場一片寂靜。 馬車倒地雖然是片刻,可出了事情,來看的人很多。 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楊姑娘在余將軍懷里。 楊姑娘知道丟了人,起來就躲在馬車?yán)锟?。余明亮倒是沒事人一個,動動身子,還好沒傷到。當(dāng)晚,楊夫人主動上了蕭家的門。 慧娘在房里用晚飯,很想不見,又因為總要給她一句話,這才出來。楊夫人滿面客氣,和以前的傲氣不同,一開口,先把大帥功績夫人伴隨說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勰锝o她一個笑臉兒聽著,心里盤算著這群子女眷們是不是可以開始結(jié)交。 楊夫人最后才艱難地說出來:“我女兒年紀(jì)十七,以前定的親,可憐兵亂中沒了。又兵亂中不敢定親,夫人上次來對我說親事,我說兵亂,一時拒絕。如今看來小余將軍跟著大帥前程高,請夫人作主,為他們定親事吧?!?/br> 慧娘還真是為難。她款款的告訴:“自從你們拒親事,大帥惱,我也惱。大帥說好漢不逢親事,去信家中公婆那里,求許江南嬌女子。這不,路如今通了,前天收到婆婆來信,說姑娘們也物色好,只怕已動身在路上?!?/br> 楊夫人雙膝跪下,一切面子全不要了:“白天的事我沒臉提,想來夫人也知道。我姑娘和余將軍肌膚相接,要是余將軍不娶,我女兒只能去死。夫人,您是大慈大悲的人,救她一命吧?!?/br> 慧娘扶她起來,想著她們以前冷淡隔立也生氣,想著楊姑娘,又同情??捎鄬④姷挠H事,偏偏不能改動。 就半吐半露:“大帥器重余將軍,余將軍也生得一表人才,大帥才讓我頭一個為他作親事。不想,你們?nèi)芪?,我不再提這事。家里知道,給余將軍許的是大帥的嫡親表妹,姑母和姑丈已答應(yīng),夫人,您讓我可怎么更改,怎么去對公婆叔嬸們開口?” 楊夫人死的心都有了,她不肯起來,還有一個主意出來:“大帥的嫡親表妹,想來是好的,不愁許人家。夫人對大帥說,再給表姑娘另許一門親事就是。我女兒,可是要去死的呀!” 慧娘不快,你女兒要去死,那是你自己找的。以前上門,何等的冷淡,茶也沒有,禮數(shù)也沒有。你女兒不能許別人,表妹就可以一女許兩家? 以前你們不要的,家中公婆作主,姑母和姑丈也成全,這也是蕭家的門風(fēng)所致,姑母嬌女,才肯送上京都成親。 你們?nèi)缃裼须y,就要大帥親表妹讓你? 慧娘寧愿一輩子不和這些人走動,也不能答應(yīng)這事。她冷下臉兒,不管跪在面前的楊夫人,慢慢端起茶碗在手中。 楊夫人知道不能再求,對著慧娘的冷臉兒看不下去。她是來求人的,可不會求人,也沒有真正沉下心來求人。憤然起身,怒聲道:“你這是報復(fù)!我女兒要不能出嫁,就一根繩子吊死在你家門上!” 小螺兒走出來:“夫人請便!將來京里人問起來,想必人人知道這是逼婚不成的訛詐,那時候,死人也罷了,活人你還要不要臉!” 楊夫人踉蹌而去,幾乎摔倒在地。 慧娘讓她氣著了,等蕭護(hù)回來一五一十的說給他聽。蕭護(hù)勞累一天回來,就聽到這件事,也不睡了,當(dāng)時讓人被窩里揪出余明亮,問他:“白天的那姑娘要嫁給你?!庇嗝髁聊昵?,頭當(dāng)然一梗:“以前不要我,現(xiàn)在我也不要,又不是我招來的,我還讓人笑了半天。姚將軍說我可以納一房高門妾,伍將軍罵我不閃開。當(dāng)時那馬車壓著,我閃不開,她怎么不躲著我。往水里跳也死不了,全怪她!” 蕭護(hù)消消氣,有了笑容:“不虧我相中你當(dāng)妹婿!”余明亮今天才知道,眼睛一亮,對著大帥英俊的面龐看來看去,一時忘了失禮。 “你盯著我看什么!”蕭護(hù)啼笑皆非。 余明亮忙跪下,喜歡得魂都快沒了,如實回話:“末將在想幸虧沒回答錯,楊姑娘生得倒不錯,只是,她不要末將時,末將要找別人。她要末將時,末將就得將就她,末將成了什么人!又不是他家呼來喝去的狗!再大帥說meimei許配,一時暈了頭,想大帥生得英俊過人,姑娘一定生得好吧?” 他是歡天喜地,喜不自勝。 蕭護(hù)失笑:“你這個混帳,還有這么多心思!告訴你吧,許的是我家三姑母的嫡出女兒,排行第二的表妹,以后你和小孟先生就是連襟了,你多請他幾回酒,讓他幫著你多說好話吧?!边@是拿余明亮和孟軒生開玩笑,余明亮喜歡得沒章法,一迭連聲:“是是是,馬上就請他,天晚了,明天請他,天天請他。” 忽然明白過來:“也請大帥,”再討好一句:“也請夫人?!?/br> 蕭護(hù)只是笑,見余將軍頓一頓,鎮(zhèn)定不少。他原就跪著,恭恭敬敬給蕭帥磕頭:“蒙大帥不棄許親事,是末將天大的福分。本該再進(jìn)去再謝夫人,想天晚了,就此一并給大帥磕頭吧?!?/br> “家母來信,說人已經(jīng)在路上,我正要讓夫人喊你來,可以收拾房子了,偏又出了這件事,”蕭護(hù)笑容滿面:“你不負(fù)我,我很喜歡。不過那楊家馬車倒的不是地方,你呢,又本該去救,不娶她,又是一樁子事要出來?!?/br> 余明亮挺直身子:“末將救人反而出禍,末將不服!末將不答應(yīng)!請大帥代我回復(fù),牛不吃水強(qiáng)按頭嗎!” 蕭護(hù)更是欣賞他:“我不怕事,不過是交待你。”看星月深沉,讓他出去:“去睡吧,明天還要出cao?!?/br> 余明亮謝了再謝出去,到外面見到月是明的,星是亮的,就是沉睡于暗處的花草,也都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