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夫人也接上話：“她不認(rèn)識我，只是同為jian細(xì)，同病相憐?！笔鲉鑶璧目拗?，任夫人嘆氣，并不看她，對慧娘傲氣地道：“我?guī)銈內(nèi)スコ?，你放了我和她?！?/br>
    慧娘反復(fù)詰問，張家又踢了十六公主好幾腳，也沒有問出個所以然，她們原本就是不認(rèn)識。沒有慧娘的耳房，永遠(yuǎn)不會相識。

    動靜這么大，十一公主和豆花也醒了，豆花怯生生：“要為十六公主求情嗎？”十一公主嘆氣：“你我是寄人籬下，還為別人求情？”她抱膝坐床上，對著窗外明白悠悠。

    那樣子，在遙寄心事。

    “想駙馬？”豆花也不猜公主想的是周妃。

    十一公主苦笑：“想他，也……恨他。”蕭府里雖然好，侍候衣食和關(guān)切沒有不周到的，可不是自己的家。

    豆花找不出話來勸，就道：“那咱們給他做個什么，托人帶給他。”十一公主從枕下摸出一個東西，是個納了一半的鞋底。

    微紅著臉，十一公主道：“睡不著，把燈剔亮，趕快做好吧?！倍够ㄏ麓踩グ褷T火撥亮，主仆安安靜靜做活。

    這一夜，再沒有見過十六公主。

    南宮復(fù)蹤影不見。

    慧娘半夜回來，不睡，讓小螺兒把紅燭放在窗下蕭護(hù)的書案上，提筆給夫君寫信，展開信箋就相思無限。

    只看她眉頭紅暈，可比燭光紅暈，就知道慧娘思念濃重。

    蕭護(hù)才走一天。

    慧娘無聲的笑著，似比繁星更璀璨。筆下，先把任夫人等事寫完，又要落筆，面上又一紅，不寫上，心中情思涌動，不能自己。就不勝嬌羞地寫上去：“……想大帥在軍中，是否想十三，十三思念夫君，中夜難眠……”

    寫完后，放下筆人還是呆呆的笑。

    小螺兒含笑悄聲來請她：“快四更了，睡一個更次也罷?！狈蛉穗S大帥，起得很早?；勰镎绲匦褋?，知道自己失態(tài)，嬌滴滴道：“不了，取大帥未做得的衣服來，趕著做完，讓人和信一起送給他?！?/br>
    她雙頰如醉，眸子亮過明月。小螺兒知道不能勸，就取出東西，又讓人備參湯等物?；勰镒屗齻?nèi)ニ豢希由纤m，主仆三個人做起來。

    做了小半個時辰，廚房上送來參湯，慧娘讓丫頭們一同分用，這才算歇息。喝頭一口參湯時，慧娘顰眉：“大帥，衣食可好？”

    “夫人只管放心，要只是思念大帥，大帥回來知道，只怕要和夫人生氣呢?！毙÷輧簞裰；勰锛t了臉，低聲道：“要是，我……押解人去看他，他會不會同我生氣？”小螺兒笑：“大帥走時，說以后要讓夫人過安寧的日子，又說家里的花托夫人照管。夫人要是去了，不是拂了大帥的話？”

    慧娘嘟嘟嘴：“這倒也是?！焙韧陞?，又重新做活，天方微明時，把最后一個盤扣縫上，反倒神采奕奕。

    夫君穿身上，會不會喜歡？

    見小螺兒和水蘭有倦意，慧娘歉疚，兩個丫頭跟來京里出生入死，已經(jīng)不只是主仆的情分。忙讓小螺兒和水蘭去睡。丫頭們?nèi)豢希骸爸慌逻€要出去，等回來我們輪流去睡。”

    慧娘心中稱贊，讓人送飯來，房中沒有別人，主仆坐下吃過。人帶出十六公主來，六公主已恢復(fù)正常。

    張家可以當(dāng)刑訊的人。

    十三少腹誹過，帶十六公主去大成長公主府上。衣服和信，此時已在快馬上。任夫人，也由信任的親兵快馬送去。

    分成兩路。

    長公主還沒有起來，慧娘帶著十六公主徑直闖進(jìn)來，見兩個丫頭才扶起長公主來。門外說一聲：“蕭帥夫人到了?！?/br>
    人已經(jīng)進(jìn)來。

    大成長公主變了臉色：“你怎么敢硬闖？”慧娘閃開身子，露出后面沮喪的十六公主，冷笑道：“她敢硬闖大帥書房，我倒不敢硬闖這里？”下頷微揚(yáng)，鄙夷地道：“送上十六公主畫押的供詞給長公主看看?！?/br>
    小鬼送上去。

    長公主才看一眼，就撕得粉碎?；勰镟偷匾恍Γ骸斑€有一份呢。我們就怕有人撕破，十六公主招，五、六個先生記，有一份，在今天早上的快馬上，給大帥送去了?！?/br>
    “你你你你……”長公主心里膽寒，面上更怒，上前來揚(yáng)手，重重給了十六公主一巴掌，罵道：“小賤人，你自己行事不端，還敢攀扯上我！”

    十六公摔倒在地，“嚶嚶”哭泣：“蕭夫人救我?！?/br>
    長公主血直沖頭上，喝命人：“來人，扼死她！讓她敢胡說！”

    人還沒有進(jìn)來，慧娘撇嘴：“公主，大帥不答應(yīng)吧？”大成長公主憤而轉(zhuǎn)向慧娘：“這是宮中的事，與大帥無關(guān)！”

    “可她受人指使，私入大帥書房！這，與大帥就有關(guān)連了！”慧娘反唇還擊，再敲打道：“大帥也好，寧江侯也好，官員們也好，大家拼死拼活守的，全是皇權(quán)！是先帝恩德！公主縱有不是，也是等大帥回來，朝議后，再作處置！長公主，你難道不是為先帝恩德？你為先帝恩德，就是擅殺公主們！”

    長公主被話砸得往后退一步，面上涌上去的血色“唰”，又下來了。

    慧娘想到這個人一直試圖挑唆自己和夫君的感情，她退一步，就忿然走上一步，嘿嘿冷笑：“再說你手上要沾多少公主的血才滿意？九公主是你殺的吧？又容不下這一個是為什么？你自己想去！”

    昂然轉(zhuǎn)身：“我要是你，就把十六公主送回宮中看管。不然大帥回來必然要問這案子，長公主拿什么話來交待！”

    扶著丫頭，主仆去了。

    大成長公主眼前冒金星，片刻，才找回神智，弱而無力地道：“把公主送回宮中，好生看管！”十六公主哭哭啼啼：“姑母，你不能不管我呀，姑母，是你讓我去的呀……”

    哭聲漸遠(yuǎn)，讓人架走。

    這一擊不小，長公主這一個早上是毀了，虛弱的才坐下來，聽到消息的程業(yè)康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來，來到就急了：“母親，你怎么讓她去？家里的死士我都不讓去，何況是她一個弱女子！”

    “就是死士們不能去，蕭家防守太嚴(yán)，我才讓她去。一個一個全是笨蛋！”長公主眼里冒火！

    ……

    慧娘回到家，料理家務(wù)外，就日夜思念蕭護(hù)。

    蕭護(hù)沒有走太遠(yuǎn)，出京不過五天的路程。收到信，看過嘴角邊有笑容，把十三思念自己的話再看幾遍，一轉(zhuǎn)頭，見面前坐的將軍們都有微笑。

    大帥笑得柔情似水，只能是夫人寫來的信。

    蕭護(hù)隨意擺擺手，提起筆，毫不猶豫給慧娘回了一封信：“既然想著，就來吧?！笔辉谏磉吋m纏討人嫌，像少了什么。

    把信交給來的人即刻送回，蕭護(hù)想著這仗打得奇怪，慢悠悠開了口：“張寶成沒有這么差，張家十幾員大將全在，怎么一天一仗的敗下去！”

    攻城時小費(fèi)心思，也是勢如破竹。

    “他們出師無名，嚇破了膽子！”有人開玩笑。

    蕭護(hù)搖頭：“不會！”張寶成是父仇母仇弟仇，他敢不用心？

    正商議著，伍思德讓人送信回來：“回大帥，又得一城！”蕭護(hù)聳然動容，起身接過信認(rèn)真看過，更覺得蹊蹺，沉聲道：“備馬，我去前面看看?！?/br>
    慧娘接到信，萬千之喜，在心中把夫君愛了又愛，準(zhǔn)備人手一起過去。京中留的還有人，慧娘只辭了平江侯和張閣老。

    張家是一定會跟去的，他的職責(zé)就是保護(hù)十三少。四個小鬼蕭護(hù)全給慧娘留下來，也帶去。選丫頭時，才小費(fèi)心思。

    十二個丫頭，江城走后又補(bǔ)了一個。

    木蘭青門玉樓蝶戀青玉曲玉臨江清平留春六么滿庭天香。

    小丫頭全都想去，可憐巴巴的在房中等著夫人挑選。夫人挑選，是由秀蘭姑姑和若荷姑姑說好才會選，又眼巴巴地看著兩個姑姑。

    奶媽在房里收拾，不住的塞東西：“這是養(yǎng)身子，這是管安眠的，都帶去……”打一個包袱，讓小鬼扛到外面車上。

    慧娘知道，愣住，讓水蘭去說：“不走遠(yuǎn)，還回來呢，奶媽們有年紀(jì)，不用跟去。”陳mama和馮mama沉著臉過來：“得有人看著你吃飯，”

    “不然就生的冷的亂吃?！?/br>
    “軍營里沒想著料理湯水還行？”

    “身子最要緊！”

    說得慧娘坐不住，紅著臉一個字也不敢說，奶媽們得意洋洋，吩咐小鬼們：“再去扛東西?！被勰锟s著腦袋送奶媽出去，又快要大氣兒也不敢喘。

    說到還沒有孩子，大帥還沒有著急，奶媽們最著急不過。

    四個小丫頭入選，木蘭、留春、六么和滿庭。余下的交給妯娌們。玉笛已處死，余下的丫頭們慧娘罵了一頓，也交給妯娌們。

    十一公主，讓她聽三奶奶的話。

    當(dāng)天接到的信，依著奶媽和張家，明天再走?；勰锊荒艿龋苡惺勘俣鹊陌雮€時辰收拾好東西，這就走人。

    又有一隊人護(hù)衛(wèi)。

    小鬼們照顧丫頭們上車，六么上車的時候，對蕭規(guī)瞪了一眼，瞪得蕭規(guī)不明就里。四個丫頭在車?yán)锓鄣姆?，瞧不起的瞧不起，一起發(fā)難。

    冷笑：“江城是你害的吧？”

    蕭規(guī)咧開嘴笑，表示自己不記得此人。

    滿庭挖鼻子挖眼的悄聲罵：“六么和我爬假山，見到江城帶那夫人進(jìn)來，你和蕭成跟在后面鬼鬼祟祟！”

    “后來江城就走了！”

    蕭規(guī)臉上一變：“夫人選你們是選錯了！”

    “我們沒說江城走得不對！而是你，你犯壞了！”四個小丫頭一起罵。在家里不敢罵蕭規(guī)，就大上三歲，牛得眼睛對著天。

    對著一張張憤怒的小臉，十一歲的蕭規(guī)抬手就打，一人給了不輕不重的一巴掌，罵道：“我犯壞！她不亂說收東西，我犯壞能有用！你們以為夫人挑中了就敢造反？等著吧，我告訴夫人去！”

    八只小手拉他袖子，揪他腰帶，揪得蕭規(guī)動也不能動。蕭規(guī)能怕這一手？不過又大上一歲，知道男女有別。只是冷笑：“想怎樣？”

    “是求你不要對我們也犯壞！”

    四雙亮晶晶的眼睛有懇求：“我們不會亂說話，不過去到了，你得多照顧！”

    “小鬼，你最后掉的牙我?guī)湍惴N的?！睗M庭道。

    木蘭道：“給你繡個帕子?！?/br>
    “小鬼你以后犯錯，我也不說你?！绷催@么說。蕭規(guī)瞪眼罵：“誰出錯都要說?！笔忠粨]一揚(yáng)，四個丫頭摔在車?yán)?。蕭?guī)退后一步，用手中馬鞭子把車簾挑下來。

    小丫頭害怕起來：“壞了，他要是告訴姑姑們，我們可怎么辦？”見車急奔，晚上有當(dāng)?shù)氐鸟v軍接著，大家匆忙睡覺，把這事給忘了。

    依著慧娘，恨不能快馬而去。可奶媽在，又帶著小丫頭們，只能放慢些速度。第三天里，那面色就一般。張家謳她：“你當(dāng)你還是十三少那會?！?/br>
    “不要你管！”慧娘把氣全出張家身上，憤憤上馬車。

    一個親兵笑：“張將軍，你還真不怕把十三少惹毛了?！睆埣沂窃诰├锾岬膶④?，專跟慧娘的守門出門將軍。他縮著脖子一笑：“等見到大帥，自然就不毛?！?/br>
    嘻笑聲傳到車?yán)?，慧娘把耳朵堵上，一心一意窩著想夫君。

    三月里天氣轉(zhuǎn)暖，早晚還涼。夫君可曾冷了，熱了，吃也不放在心上？她一會兒揚(yáng)眉，一會兒輕笑，小螺兒和水蘭司空見慣，不見一回事。

    三月下旬里，這天的下午，見到大帥旗幟。烈烈風(fēng)中，蕭字展開時，慧娘喜笑顏開，指給丫頭們看：“看，是大帥！”

    丫頭們抿著嘴兒笑：“是呀，就要見到了?！彼齻冊谛睦镉袟l不紊地盤算，下車后先取什么，再取什么。慧娘暈生面頰，想著見到夫君后對他說什么。說十三夜夜想他，夫君只會笑話人。說十三不想他，夫君又要不喜歡。

    真是為難。

    蕭護(hù)帶人在城下扎營，對著這城還是弄不懂：“依我看，明天這城又讓咱們破了。張寶成要在我面前，我要好好問問他。他老子死了，把他魂帶走了？”

    “橫豎打贏就行?！蔽樗嫉掳樵谒磉?。

    蕭北歡歡喜喜過來：“大帥，夫人到了?！笔捵o(hù)回一回身，離大營還遠(yuǎn)：“讓她先歇著?！蔽樗嫉滦闹幸粍?，十一公主有沒有來？

    “伍思德！”蕭護(hù)一看就知心意，把他魂喊回來。伍思德陪笑：“在這里，沒亂走?！笔諗啃纳?，和蕭護(hù)繼續(xù)看那城池。

    這是張寶成地盤中，倒數(shù)第五的城池，卻是第二等的大，人口不少。

    慧娘在路上時，蕭護(hù)還很想她，聽說來了，就放到一邊。和伍思德又看了半個時辰，打馬往營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