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jié)
接下來殺人一片,血染紅靈前,有如封大人冤死在獄中時,身前那一片鮮血。 數(shù)年血冤,今天總算得到昭雪。 封大人地下有靈,可以告慰。 慧娘大慟,再次暈過去。蘇云鶴急得不知道怎么才好,孟軒生則做了一篇祭文,念了有一刻鐘,念得他自己搖頭晃腦,聲淚俱下,十分動情。 于動情中,孟軒生才對自己的這個內兄發(fā)自內心的感動了。 天下重情意的人,當數(shù)他是第一人。 蕭護在山上祭亡靈,痛斥jian臣的時候,京城里,也小小的動亂著。 大成長公主收到他的回復,驚得幾乎跌倒:“這這,”她對著一眾官員們淚眼汪汪:“這如何是好?” 官員們默然,公然在公審時拜祭欽犯衣冠冢,這意思還用問嗎?大帥在立威,你們再敢把封家審成欽犯?要你們好看! 最討好長公主的人也不敢說這句話。 此時,寧江侯又上門了! 他按著和臨安郡王商議的,帶一百人來拿大成長公主。不過走到半路,隨時打探的人來回報:“蕭帥出城,前往忠勇碑林!” 寧江侯老謀深算,繼續(xù)往大成長公主府上去。不過,是獨自一個人進了府。他一進府門,就見到官員們低頭不說話,而大成長公主是悲痛欲絕的樣子,看出來是逼迫無奈。 寧江侯手一抽,袖子里出來一張紙箋,不大,半尺見方,上面繪著一個女孩子的畫像,廖廖幾筆,卻很傳神。 她眉黑眸清,模樣和蕭夫人有幾分相似。 “看吧!這就是封家舊宅里抄查時留下的證物!這個人是誰?是玄武軍大帥蕭護的夫人伍十三娘!天下有這么想像的人嗎?如果是想像,而蕭護又一心要娶,說明他心里藏著什么!他藏的不是為國為民,藏的是一片私情!他心里記恨先帝查抄封家,這才怠慢不救!他心里記恨國舅和郡主,國舅和郡主都死在他面前,無人看到,這就不明不白!他記恨先帝,會和你長公主一條心!” 寧江侯泣不成聲,把手中畫像往長公主面前一拋,轉身朝南跪拜于地,長呼道:“先帝啊,你死不瞑目,你后代子孫,又沒有一個中用的人?。 ?/br> 有人把畫像撿起來,親手送給長公主。長公主看時,旁邊自動擁來許多腦袋,大家全盯著看,嘴都微張著:“哇,”一小聲。 畫像上的人是蕭夫人無疑,還有一行小字在下面。寫著某年某月某日,慧娘自繪自玩自樂也。 很多人心中影影綽綽,猜測蕭伍氏十三娘是封家的慧娘。但是不敢再猜下去,由伍十三娘的經歷來看,蕭護當年是收留欽犯,當年收留欽犯,就意味著早對先帝不滿。 心中猜測和今天見到是兩個概念! 長公主瞠目結舌,要她相信伍十三娘和封慧娘相似而蕭護移情,還能接受一些。她吃吃著說不出話來:“這這……” 每一代帝位都橫尸遍野,寧江侯開弓沒有回頭箭,決定為孫珉拼了。他用力一卷袖子,大聲道:“可命京都護衛(wèi)將軍們速速過來,接下蕭護城防,把他關在京外!” 老頭子決定挑起戰(zhàn)事。 他在春光里凜然慨然,老夫已老,寧死不能讓蕭護再亂朝綱!皇權,是讓他們前仆后繼的根源! 名聲,是讓他們抱著自以為能識天子的禍根! 大理寺卿不能接受,出列開口怒道:“寧江侯,你瘋癲了!蕭家并沒有說反亂,才兵亂過,你要逼反人嗎?” 門外,走進來張閣老,他也是急匆匆而來,進來稍稍問一下剛才談話,臉上也是忍無可忍:“過去事情,能不能不要一翻再翻!先帝才逝,新帝未立,咱們自己就絕了后路,先帝才是死不瞑目!” 不少官員們心神一凜,一起垂淚:“是,咱們不能亂了陣腳!” “當當當!”有拐杖聲出來,老孫氏不時何時也走進來。今天的大成長公主府像是沒有人通報,一個一個全自己走進來。 老孫氏一進來,她花白的頭發(fā),拜佛而半皺的衣衫凌亂,大成長公主好一陣子沒認出來她。 只見到一個鷹眼厲鼻的老婦人,兇鳥般沙啞著道:“該死的人讓他們死吧,該去的人讓他們走吧!” 再“當當當”走了。 詭異得人人嗓子眼里一滯,險些喘不過氣,大成長公主才認出來:“老侯夫人?”這個人有個稱謂,就是說事情很準,不過她并不多說,也不亂說。 長公主沒了主張,看一切人全是模糊不分黑白的。她眼睜睜對著寧江侯往府門外走,忽然一隊人涌出來。 把寧江侯擋在府門內。 這一隊人腰有白布,長公主心中才閃過一句,玄武軍。 見為首的將軍繃著面龐,冷冰冰地道:“寧江侯,請止步!” 猝不及防,寧江侯大怒,沖上前就想給他一巴掌。一個士兵上前一步,把寧江侯抓在手中往后一摜,寧江侯退出好幾步,勉強才沒有摔倒。 將軍筆直走到府門正中,對大成長公主單膝跪倒行禮:“長公主,請招待您的客人!有話,大帥回來自來解釋!” 再對寧江侯冷笑:“侯爺,您府里藏的有寶,趁這個功夫,您還可以對長公主解釋解釋,讓長公主在大帥面前為你說話!” 他氣勢逼人,長公主一下子沒想起來是哪一個將軍,只是為他氣勢所壓,氣得渾身顫抖,尖叫一聲:“你們全反了!” 這一聲,直沖云天! 可惜的是,看守的人沒有為這一聲所動,他只轉過身子,把個冰冰冷的后背給了大成長公主。 自然會有人勸長公主:“等大帥回來再說,”言下之意,大家伙兒的性命要緊。 在蕭護回來以前,不管怎么問,寧江侯緊閉嘴唇,一言不發(fā)。問急了,就是一句:“忠心自在心中!” 別人拿他沒有辦法! 午后一個時辰,才見蕭護面無表情進來。長公主提著裙裾奔出來,在臺階上,又止住腳步,滿面寒霜。 官員們有怕蕭護的,出去似接著一樣,有追隨長公主的,站在她身前側邊。 蕭護對著一個人瞇起眼,這是禮部張侍郎,就是說慧娘沒有誥封的夫人之丈夫。張侍郎應該出事去寧江侯府,他卻是還不知道時,有事來長公主府上,被堵在這里。 張侍郎見蕭護對著自己看,且對著自己走過來,他慌亂的不行:“我我,我見過大帥?!睋渫ㄒ宦暪虻?。 蕭護唇中逸出冰冷的嗓音:“不敢當,你夫人說我夫人沒有誥封,她不見禮!夫人與我夫妻一體,我怎么敢當?shù)闷饛埓笕诉@一拜!” 張侍郎驚慌失措,嘴里胡亂解釋:“我我我,不不不……” 蕭護已轉向大成長公主,淡淡道:“公主要知道原因,請隨我來?!甭氏韧T外走去。大成長公主等人躊躇一下,還是跟去了。 他們去的,是寧江侯府。 寧江侯府門外,士兵林立,早就看守起來。 余明亮小跑著過來,立正敬禮:“報大帥,府中有人想沖出來,又被擋回去!”蕭護看也不看寧江侯,語氣一直的冷漠:“請他出來!” 話音才落,數(shù)道劍光如注,從墻頭上起,直奔蕭護而來。 他們是尋死的打法,幾個士兵上前去攔,被刺中倒地。士兵們人多,不一定是重傷。這種打法,也震懾住蕭護。 蕭護后退一步,后面就是大成長公主。長公主尖叫一聲,被蕭護重重一推,程業(yè)康一把抱住,往后就拖。 于此同時,墻頭上又跳出幾個人。幾個人圍住一個人,也是拼命的打法。余明亮大喝一聲:“放箭!” “蕭護,你敢殺害皇裔否?”有人這么高喊。 大成長公主才得性命,驚魂未定中,撫著胸口竭力地想,聽著應該是個熟悉的人!忽然憤怒,起身走到寧江侯面前,用力給了他一個巴掌,長公主火冒三丈:“你府里藏的是誰!” 蕭護見她總算明白過來,陰陽怪氣地道:“如果是新帝,應該早出來領帝位!如果是不能當?shù)畚?,又一心圖謀帝位的人,寧江侯,你不配口口聲聲哭先帝!” 亂箭中,被圍的那個人露出身影。余明亮再次大喝:“放!” 地上,血泊中跳出一個人,用力拿自己后背擋住。 蕭護也大喝一聲:“停止放箭!” 箭弦聲奇異的嗡嗡幾聲,是大隊的人同時停止時發(fā)出的怪聲。 跳起來以身護主的人氣力已竭,無力的伏在那個人背上,輕聲道:“您快走!”而那個人,為護自己面具,聽著自己忠心的屬下身死,只動一動身子,終于沒有回頭。 他身影全暴露在射程中,他猶不死心,靜靜的問:“你要殺害我?在這里?” 蕭護傲氣地一笑:“我不殺皇裔!他年你若能為帝時,你自來吧!”冷冷道:“放行!” 寧江侯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孫珉心痛如絞,他還是沒有回頭,也不能回頭。十數(shù)年苦苦經營,不能毀在這里。他不回身道了一句謝:“他年我若為帝,一定不忘你今天恩情!” 蕭護不屑一顧,等你能來時再說吧。 孫珉帕子遮臉,一個人急行。大成長公主忽然撲上去嘶聲大呼:“你是誰?站住,我是大成長公主,我命你站住,你是誰!” 長公主此時疑心大作,甚至懷疑御璽的丟失都有這個人有關。 孫珉鄙夷的回她:“我是誰你不用管!倒是你,大成!你牡雞司晨,臣亂君綱,快自收斂吧!”仗著有幾分先帝血脈,竟然敢在京中作威作福。 孫珉沒幾步就不見,長公主越喊,他奔得就越快。春光在四周,是一片好春色。而春色中這個急奔的人,很煞風景。 這就是皇裔,蕭護在心中嘆氣! 搜索寧江侯府的人,把坐在里面的官員們一一帶出來。長公主瞪著眼一個一個看著,認出來有些人對著自己罵過寧江侯,她的臉就白上一分。 她的手無力地垂下去,手中慧娘的小像顯露出來。 蕭護從她手中不客氣的扯過,看了看,露出狐疑,這是哪里來的?是誰這么有心留下來的! 余明亮呈上一批信件,蕭護隨手打開一封,遞給大成長公主。長公主接過來看,見是年后孫珉給寧江侯的信,那時動亂剛平息。 “舅父不可讓長公主當政,自古女人當政,是不吉利之事!” ------題外話------ 大帥火了,仇也報了,月票拿來嘿嘿。 ☆、第二十七章,恩愛夫妻樂事多 大成長公主眼前一黑,暈厥過去。 寧江侯在此時悠悠醒來。他先是擔心臨安郡王孫珉不能逃脫,聽到蕭護說放行時,寧江侯心弦一松,血沖上腦,暈倒在地。 自然有人扶他,把寧江侯急切喚醒。 寧江侯醒來頭一句話,是瞪著蕭護,雖然想剛強,到底上年紀,一驚又一乍,再一喜,一暈,老頭子快支撐不住,氣勢上就提不起來,弱上七分不止:“你要殺我嗎?” 蕭護很想啐他一口,又忍住。大帥面上先是傷心,再氣憤,再惱怒,后怒氣沖天。輪流在面上一一過了好幾遍,看得旁邊人都發(fā)毛時,蕭護收斂住性子,再次驕傲的昂起下頷:“不!我不殺皇裔,至今也沒殺過大臣!你要是說徐明其和王于鳳死在我刀下!我呸!” 大帥總算呸出來了,這一“呸”!官員們都面上通紅。 蕭護鄙夷地道:“他們這樣人,也算官員!居然還有人,和他們算作一例!” 寧江侯再抱著為國為民而老臉皮厚,這臉也發(fā)燒似的紅了。 他一直欺負眼前的年青人過于年青,壓不住陣腳。又擔心他過于年青,反而壓得住陣腳,對以后的新帝不利。 種種擔心一直在寧江侯心中轉悠,直到今天,蕭護看不起的眼光真實的出現(xiàn)在面前,寧江侯才“轟”地一下子,明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