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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少將軍滾遠(yuǎn)點在線閱讀 - 第146節(jié)

第146節(jié)

    只怔忡地看著舅舅,見他面色難堪,身子有如一只小船般被人推來晃去。下意識再看蕭護(hù),見他面容冷峻如冰山雪川,更英俊了!

    找蕭少夫人時,卻找不到,幾個婦人把她圍住,沒有人說話,可以看到有人給她遞帕子,送茶水。

    慧娘哭得昏天地暗,幾乎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其實也很快。媳婦們讓開,一個寬闊的胸膛出現(xiàn)面前,蕭護(hù)抱她入懷,竭力平靜下來:“別哭?!?/br>
    鄒國舅下不了場,被逼無奈開口:“少帥,是我糊涂,信了別人的話?!笔捵o(hù)不回身,他走過來抱著慧娘,身子就背對國舅。少帥依然是平靜的:“是誰說的?”

    “是……”鄒國舅說了兩個名字,是他死去的隨從。人已經(jīng)死了,以防蕭護(hù)找后帳:“這兩個混蛋,在外面亂聽人說,就回來告訴我?!?/br>
    魯永安鄙夷,難道你罵自己一句,你不正承認(rèn)你是亂聽人說的。

    四面很是安靜,雪花都似乎靜止不動,只顧著看這院中去了。只有前后左右的孩子們還時而有抽泣聲。

    有一個孩子肺活量大,哭得不停,又嗓門洪亮:“哇!哇!……”把一只狗惹到,狂叫起來。這下子好了,四面的狗全叫起來。

    “汪、汪、汪……”好似國舅說話的配樂聲。

    結(jié)結(jié)巴巴的,鄒國舅經(jīng)歷他一生中最難堪的時候。他也有過受人逼迫,也有過被綁縛倒地,也有過生死關(guān)頭……

    只有今天,讓鄒國用最為難堪。

    他心中悲憤填膺,甚至不知道皇上是死是活。和蕭護(hù)翻不起臉,翻了自己和外甥女兒性命攸關(guān)。翻臉,誰人去戰(zhàn)張守戶?誰人去攻打?qū)m門。

    他說幾句,等一下蕭護(hù)有沒有回話。見他不接話,也借機(jī)想到幾句話,就再說幾句,到后來越來越順溜:“蕭郎,我視你為子侄一般,今天的事全是我不好,你不要怪郡主??ぶ魇俏业男念^rou,我對她比女兒還要親,是我嬌慣了她,你要還生氣,來來來,老夫我給少夫人賠個不是。”

    國舅說得懇切無比。

    蕭護(hù)在心里罵,老匹夫,幾時輪到你來賠不是。就是你們一起來賠不是,也不稀罕!他這才開口,淡淡道:“我和封家定親一場,我岳父母的案子有疑點,要重審!”

    “是是是,那是當(dāng)然!”國舅滿口答應(yīng)。

    蕭護(hù)松開慧娘,在她背上輕推一下,轉(zhuǎn)過身來,濃眉下眸子還是冷若冰霜:“田將軍也來了,咱們還是房中去說話吧。”

    伍家兄弟們起來,放開國舅。壽昌郡主撲過來哭:“舅舅,我怕?!编u國用抱緊她,老淚縱橫:“不要怕,舅舅在這里。”喊住就要進(jìn)房門的蕭護(hù),有些討好:“給郡主弄一間房,再有熱水洗洗行不行?”

    “我這里算安靜的,不過也有百姓們在初亂時逃走。收拾出來幾間舊民房,給一處國舅你住,讓人收拾去了,換洗衣服再送幾套去,只是請不要說不好?!笔捵o(hù)面無表情:“不是我動作快搶下城門,我們這里也一樣的亂。”

    鄒國舅又一口氣噎住,別人這樣對他說話,他總是不習(xí)慣。

    強(qiáng)忍住氣,本來想要個服侍郡主的人,想想還是不要說了。讓袁連打發(fā)兩個士兵送郡主過去,而張閣老在此時走進(jìn)來。

    這里住不下,閣老上年紀(jì),不能總在椅子上睡。蕭護(hù)上午就讓人收拾空民房,張閣老和梁源吉全住得不遠(yuǎn)。梁源吉有個傷病小廝,搬出去還是方便的多。

    這里太嘈雜。

    張閣老呵呵笑著,后面跟著梁源吉。鄒國舅一看他們兩個人表情,就知道他們在外面聽到。鄒國舅面上一紅,轉(zhuǎn)而惱恨,這老家伙,聽到了也不出來幫著勸勸。

    現(xiàn)在沒事了,他倒來了。

    接下來又來了幾個官員,還有一些京都護(hù)衛(wèi)的將軍們,大家商議一回,國舅累了一天,支撐不住,回去睡覺。

    梁源吉想最后一個走,偏偏張閣老這老家伙不走。兩個人在街中救助時,是共同一心。到了這里諸事建制太平,又各有心思。

    張閣老硬是把梁源吉給熬走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對蕭護(hù)看了一看,這目光分明是有意思的。

    是說小心,是說要拿捏,是說……

    他滿面笑容告辭走了。

    馬明武緊接著進(jìn)來,一手提筆,一手拿字。少帥桌子上就有,馬先生還特意拿在手上,好像這樣隨手得多。

    紙按桌上,提筆寫了幾個字:“過河拆橋!”

    蕭護(hù)知道他是說提防國舅過河拆橋,眸中冷森更濃。見馬先生又寫幾個字,他的字金戈鐵馬般,從來剛硬:“國舅必死!”

    蕭護(hù)再次點一點頭,手支下巴出神。馬明武把紙條投入火盆中,很快化作一道青煙,他出門了。

    座后的少帥,才動了一動身子,露出氣憤來。不是國舅必死,而是郡主也必死不可!這兩個人,全是禍根!

    北風(fēng)呼呼,把白雪空中揉舞。如飛天般,無處不在,無處不遮蓋。遠(yuǎn)處還可以聽到喊殺聲,就是地盤邊沿上,也不時有小型械斗。

    霜冷銀枝,又好似人的心情。

    今夜,很多人無眠。

    水蘭和小螺兒是睡得著,隔壁的奶媽們上年紀(jì)的原因,沒有睡著。馮mama低聲問:“你說,大帥和夫人可知道這事?”少帥今天的話,分明是認(rèn)承少夫人身份,就是原來的親家姑娘。

    少夫人身份,忽然就根正苗紅??捎殖闪藲J犯,不知道應(yīng)該喜還是應(yīng)該憂。

    陳mama咳了一聲:“睡吧,咱們想這些沒有用?!瘪Tmama笑了:“你說得也是?!彼裉鞗]有和女兒水蘭住,就是想和陳mama商議這些話。

    蘇小弟在床上左翻一下,右翻一下。同睡的馬明武還沒有說話,對面的孟軒生受不了,他也是睡不著,正在心里過電影一樣翻騰。先過一場,是少帥情深意重,再過一場,是以后怎么收場?

    書生自然知道國家法度,少帥今天算是逼迫國舅,伍家舅爺又得罪郡主。等到這亂平下來,一條一條理論起來,該怎么辯解?

    想得腦門發(fā)燙,聽蘇小弟第一千零一次翻身且嘆氣時:“唉……”脾氣好的小孟先生“霍”地坐起來:“你還讓不讓人睡!”

    蘇小弟悶無人可說,因此睡不著。見總算有人對手,一把掀開被子,把馬明武的被窩也帶起來半邊,“呼”地跳下床:“來呀,我和你比劃比劃?!?/br>
    裝睡不想回答的馬先生只能睜眼:“省點兒事吧!”

    蘇云鶴“呼”地轉(zhuǎn)向他,擺了一個架子:“下來下來,今天要么你說故事,要么咱們打一架!”

    床上有微鼾聲,馬先生裝睡。

    孟軒生忍不住一笑,也睡下來。身上一涼,被子沒了。蘇云鶴一手提一個被子,馬明武也被他掀了,得意洋洋:“說故事,有花生米吃,我還點兒酒呢。”

    “真的?”馬明武來了精神,孟軒生也心動。

    冬天深夜,沒有戰(zhàn)亂的時候,有花生米和酒也是美事一樁。何況是在這戰(zhàn)亂時候。

    蕭護(hù)這里還不缺東西,不過他一下子要供應(yīng)幾萬的兵,大冷天要保證他們營養(yǎng),不要沒打先凍倒幾個,東西就勻著給。

    為御寒,先生們花生米和酒都有,只不是敞開供給。因為不是隨時會有,東西就金貴起來。馬明武也餓了:“拿出來吧,不吃你的,你不讓我睡?!?/br>
    蘇云鶴笑嘻嘻,把被子還他們,招呼孟軒生:“坐我床上?!弊儜蚍ㄋ频拇驳紫绿统鲆粔鼐疲骸氨砀缃o我的,我特意留下來。”

    花生米,卻是在他衣服口袋里。

    馬先生樂得要倒:“這是少帥盤子里,你偷出來的?”

    “才不是,你真當(dāng)我沒長大。家里吃的按人頭兒吃,我還能去要表哥的。這是下午小螺兒出去買東西,我?guī)兔δ茫钦乒竦?,嗨,認(rèn)得我,說是少帥家人,多賣幾樣。你也知道,有些東西表哥不讓賣,說控制物質(zhì)。我想想,不買,拂了他,買吧,表哥不喜歡。我就只拿了一把,他沒有收錢,還送了一根醬黃瓜?!?/br>
    掏出來晃晃。

    馬明武掩口笑,怕笑聲大,驚動別人睡覺:“人家是認(rèn)得小螺兒吧?”蘇云鶴一臉受到侮辱:“怎么會?是小螺兒喊我表公子,掌柜的一聽就問,這位姑娘我見過,是蕭家的人,請問表公子是少帥什么人?”

    孟軒生拿一個花生砸他:“這還不是認(rèn)得的是丫頭!”

    “你甭管,你出去沒這光彩?!碧K云鶴給倒酒,一臉饞相:“說……。”馬明武掂杯在手,搖另一只手:“欽犯的話不說?!?/br>
    蘇云鶴早有準(zhǔn)備:“只說表嫂進(jìn)軍營后?!边@倒可以說,不對他說,這酒和花生在別人那里也可以騙出來故事。馬先生繪聲繪色說起來,對面兩個瞪得大大的眼睛……

    雪冷霜寒,離此有一百米,壽昌郡主正在無聲哭泣。

    她從沒有讓男人服侍過洗澡,好在還知道羞恥,洗過抱著自己臟衣服出來,怎么能讓男人去碰?

    坐到床上時等舅舅,她就抱膝開始哭,對著窗外一輪似有似無的月輪,看不清月是幾何。清冷,獨寒,孤獨,憂傷……

    郡主淚如斷線,這衣服里帕子也沒有,是丫頭的一套衣服。床上沒有湯婆子,房里沒有火盆,只有讓人難奈的寒冷。

    冰窖不過這樣。

    哭了幾聲,有些冷。展開被子要睡,又濕寒頗重。冬天一直大雪不能晾曬的被子,房中又沒有火盆,又幾天沒有人睡過,大多是濕又冷的。

    郡主哭得就更厲害,她從沒有睡過這樣的被子,也沒有住過這樣的房間。在軍中冬天那么冷,也是地毯精美,溫暖如春,還有薰香。

    聞聞這里,什么味兒?怪怪的。她沒有聞過霉味兒,就不知道這是什么味道。

    她想母親了。此時的她,不過是個可憐孩子,也知道自己的可憐。

    用手背抹淚水,用袖子捂臉號啕大哭,又無聲輕泣,就一直沒有停過。喊幾聲:“母親,”又對著寂冷房中喃喃:“舅舅,你幾時回來?”

    剛才被嚇怕了,舅舅還在蕭家,不敢去找。

    舅舅臂彎里,也比這里暖和。

    現(xiàn)在只有壽昌一個人哭著,寒冷著,無助著。她感動無助,這是第二回。頭一回,是知道蕭護(hù)娶親,又羞又惱回京里去,一定要殺封慧娘,治蕭護(hù)的罪。皇帝婉言相勸,郡王妃扳著手指哄,不然就斥責(zé)。

    郡主私下里也哭過好幾回,和以前得不到玩意兒就無助的不一樣。她在蕭護(hù)手里,真正傷過一次心。

    今天,又是第二回。

    她竭力想母親,想舅舅,甚至想皇上,只是不會去想名義上的父親,江寧郡王。母親不喜歡父親,壽昌也不會喜歡。壽昌可以去私拿皇帝的東西,都不會碰江寧郡王的東西。如果有哪一樣自己喜歡,反正郡王府里很少有擺設(shè)是世上再沒有。很少。

    就去皇帝面前要,國庫里翻出來差不多的,郡主照樣得意洋洋。

    不管怎么想別人,郡主忘不了那個男人。

    他英俊得如春日流水,讓人一見就只想跳下去,溺死也不怕。他笑的時候,哪怕只是不屑一顧的笑,是不把你放在心上的笑,是散漫的也好,也冷笑也好,都是好看的。更不要提他微笑時,好似繁星全到了他眸中,春風(fēng)全到了他面上。

    而他心疼的笑,對著那個女人的笑,從沒有對過郡主??ぶ骶褪遣辉鉃?zāi),這一輩子已經(jīng)足夠傷心。老天覺得還不夠,又給她喪國喪家喪母喪父,狹路遇情敵之痛。

    那情敵……

    她裝腔作勢裝模作樣,一見到自己,故意撒嬌給自己看……。壽昌郡主死命地擰著衣角,撕扯著被頭,咬著嘴唇……

    這才是對女人最大的心痛。更不要說她此時睡在這濕冷的床中,成了落架的鳳凰。而她一眼也不能看,聽也不能聽的那個女人,一定在少帥懷里。

    他們一定還……他們一定會笑話自己,他們……

    每多想一下,就心痛無比,偏偏又不能不想,又入睡不了。

    國舅從外面回來了,他一回來就先問郡主,聽說睡了不看一眼不放心,在門外悄聲地喊:“壽昌?”

    門內(nèi)爆發(fā)了:“舅舅!嗚……。”

    壽昌郡主撲出來,勾住鄒國舅脖子:“我要母親!”鄒國舅的心沉下來,他也在想這件事,皇上還在不在?

    可是他不能和壽昌說,只能哄她:“你要聽話,不要再哭了?!?/br>
    同時讓他心沉下來的,還有今天城門上見到蕭護(hù)的兵將!

    四十九員將軍,蕭護(hù)可以說是提來的??赡敲吹氖勘??城門內(nèi)至少萬人以上,他為什么弄來這些兵?

    打的是什么心思?

    此時,蕭護(hù)和慧娘歡好才結(jié)束。少帥把臉埋在慧娘肩膀,輕聲吹了一口長氣,正在慧娘耳朵下面。

    慧娘無聲笑一下,又輕呼一口氣,在少帥面頰旁。

    少帥翻身仰臥,閉目回味剛才,悄聲道:“還在不高興?”脖子馬上被人摟住,慧娘憂愁的道:“不是不高興,是……以后怎么辦?”她內(nèi)疚:“我會給夫君帶來麻煩嗎?”

    屁股上一緊,蕭護(hù)大手蓋上去,裝出來生氣:“三天不打,又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