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看似彎腰不起身，眸子下面一揚(yáng)，精光四閃，此人有功夫！是侍衛(wèi)，卻又是太監(jiān)服色！顧公公心頭怦怦跳，再悄聲罵一句：“三個晦氣鬼！”

    帶不來好風(fēng)水。

    見太監(jiān)慢慢在打開門，宮人們等不急，早就把他罵了幾百聲。門一開，往外就走，邊走邊罵：“回來就治你罪！”

    她們消失在風(fēng)雪中，老太監(jiān)嘿嘿笑了幾聲，自言自語道：“還是你們先見閻王吧。”把門關(guān)上，一步一邁回到門旁房中。

    顧公公半天沒動一步，直到頭上松枝兒上雪落下，才把他打醒。這一擊，好似醍醐灌頂，顧公公躡手躡腳移開，一旦走遠(yuǎn)，拔腿就跑。一氣跑回自己房中，關(guān)上門：“不好了！”

    “什么事？”

    “有人說你今天妝化得難看？”

    “我可沒吃你點心！”

    布公公跺腳：“有人造反！”

    蕭拔眼睛一亮，夸道：“好！”

    蕭據(jù)滿面春風(fēng)：“可以早點兒回去見媳婦?！?/br>
    顧良能喜滋滋兒：“救駕是大功勞！”

    三個人異口同聲：“帶我們?nèi)タ纯础！?/br>
    這個時候，石明慢慢走出他居住的宮室，他住的是皇帝寢宮。南宮復(fù)走過來，滿面憤怒：“張守戶這笨蛋，還沒有把路打通！一個寧江侯，一個大成長公主，就把他擋在外面！”石明對著雪花亂舞的空中靜靜地笑：“看來，這皇帝咱們殺早了！”

    皇帝是一杯毒酒強(qiáng)灌下去的，尸首還在御書房里，和江寧郡王妃倒在一起。石明很喜歡看他倒地的樣子，頗有成就感。而且從昨天到今天，一直在整理外宮，殺了不少侍衛(wèi)和宮人，沒功夫管皇帝。

    南宮復(fù)從眼底打量他，見他還很鎮(zhèn)定，暗暗猜測他有什么后手。見挑撥石明惱怒張守戶不成，南宮復(fù)換上笑容：“哦，有什么主意？”

    這種輕松的語氣，石明很不滿意。他也沒有拿住皇位，先按捺心中。挑起一邊眉頭，悠然道：“如果張守戶拿不下這京都，過不了幾天，老臣們就會請見皇帝，你說，可怎么辦？”

    “他三天拿不下來，我看不用指望了。西山大營會趕來，咱們可保不住他！”

    石明笑得得意自滿：“是啊，咱們得有個退路才行?！蹦蠈m復(fù)死死盯著他，覺得他下面一定要說什么。

    “你看，咱們大開宮門去迎接一下怎么樣？”石明一句話把南宮復(fù)嚇了一跳。他驚駭：“什么！”

    “你看，咱們?nèi)鸵幌旅?，讓張守戶再?zhàn)幾天，等大成長公主和寧江侯，還有別人全兵糧耗盡，咱們出宮，把張守戶殺了，嗯，再給他修個好點兒墳?zāi)梗@樣就對得起他?！?/br>
    南宮復(fù)難得結(jié)巴：“你殺了他，咱們怎么辦？”

    “咱們是救駕的呀。你看，皇上重病，不想張守戶喪心病狂，他造反了。把咱們圍在宮中，嗯，還派不少人進(jìn)來，殺了不少人。咱們是拼死的抵抗，皇上一氣嗚呼。臨死前，把大位傳給我，因為張守戶造反，咱們不能找大臣們作證。不過有太妃和嬪妃們作證不是嗎？你看我這計策如何？”石明很是開心。

    南宮復(fù)的心，沉了下去。他干巴巴地問：“你本來就是這樣想的？”在宮中怎么殺皇帝奪帝位，石明很少對南宮復(fù)說。

    萬萬沒有想到石明會拿張守戶和京都護(hù)衛(wèi)們當(dāng)墊腳石。

    雪冷，霜寒，不如靖遠(yuǎn)侯的心底寒。

    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認(rèn)識過石明的內(nèi)心，還認(rèn)為他可以欺瞞?；蛟S他，是受體內(nèi)那一點皇家血脈影響，變得瘋狂。

    權(quán)力面前，誰不瘋狂若雪花在風(fēng)中舞。

    南宮復(fù)干澀地道：“可是皇上已經(jīng)……”

    “太妃和嬪妃們還在?！笔飨胍幌耄骸皟?nèi)宮中，去看看吧?！?/br>
    他輕揮衣袖，有一隊人往內(nèi)宮中去。

    “哎，你說長公主，會認(rèn)得假太妃嗎？”石明泰然自若地問南宮復(fù)。南宮復(fù)又結(jié)巴了：“假……？”

    石明微笑：“是啊，只要是太妃真的宮女就行了，那個布公公？哦，他也可以讓別人相信。幸好他從來不露真面目，很好裝扮?！?/br>
    ……。

    內(nèi)宮墻上，有一處大樹遮在墻頭上。樹下面，露出四個頭。布公公和顧良能看外面，見蕭拔和蕭據(jù)卻在看里面。

    看那老太監(jiān)。

    “哎，有人來了，我數(shù)的是六十七個?！鳖櫫寄芤暳Σ贿h(yuǎn)，宮中又空地大，那隊人還沒有過來，只是一排的小黑點。

    他看蕭拔：“三爺，有一個像也是橫練功夫，你能擋嗎？”他喃喃盤算：“六十七個，不能一起殺，先殺八個，一對二？哪里地方不大，別人想幫手也不插不進(jìn)來？”

    布公公撇嘴，又對蕭家兄弟不耐煩，他們兩個人一動不動盯著那老太監(jiān)，好像他是正在脫衣服的大姑娘。

    “有人要來殺咱們了，你們還亂看什么？”布公公翻臉：“他像你們媳婦兒？”

    蕭拔總算開口了：“十五弟，你看出來沒有？”

    “是他，三哥，我不會看錯！”蕭據(jù)詭異地一笑，一字一句道：“下面這個老太監(jiān)，是宮中侍衛(wèi)呂春梁！”

    布公公雙手揉眼睛，用力再瞅一下，心中先入為主，這就一點一點對上。難怪他裝彎腰駝背，布公公肯定地道：“是他！貴妃的侍衛(wèi)呂大人！”

    布公公奇怪：“他在這里作什么？”

    另外三個人異口同聲的小聲罵他：“傻子，有人造反了！”

    “??！”布公公小小叫一聲，明顯是裝腔作勢比受驚嚇多。他再看外面來人的，再看另外三個人，忽然一手扯住兩個，一手扯住一個：“孩兒們，太妃待我不薄，我豈能不救駕在先，呀，隨我一同去也，不管它雪舞青山烏云照，只看咱家……”

    蕭拔一把捂住他嘴：“你再唱，我掐死你！”

    在宮里沒什么，就是和布公公住一起，一天起多少回雞皮疙瘩。

    他們離呂春梁都很遠(yuǎn)的。

    布公公被捂得險些憋住氣，好不容易掙脫，雙手一叉腰，就要上來和蕭拔干架。顧良能眨巴著眼：“兄長，咱家要去救太妃了?！?/br>
    “是了呀……?！辈脊茉谧钋懊?。

    顧良能好心眼兒，路上見到有宮室，就在門口喊上一聲，管你走不走。

    最晚知道消息的，是十一公主和周妃。母女兩個人住的地方離冷宮最近，偏僻不少。見一個男聲：“有人造反，快躲起來?！?/br>
    母女兩個人全摔坐地上。

    真的？假的？

    一同起身，沒頭蒼蠅一樣，撞在一處。十一公主定定神，扶住周妃：“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

    見外面有人尖叫著跑過。

    周妃又身子一顫，推著女兒：“你快走。”

    十一公主側(cè)耳聽一聽，又沒有動靜。她馬上有了一個主意：“我們到冷宮去?！敝苠溃骸八麄儾凰涯抢铮俊?/br>
    “不見得不搜，不過母妃聽，并沒有太大的動靜，是真是假不知道，我們?nèi)ケ芤槐茉僬f?！笔还饔煤鹊牟杷疂娏颂炕稹７鲋苠鋵m中去。

    冷宮中還有白頭宮蛾，大家是鄰居，有時候也過來看看。十一公主把事情簡單解釋一下，有人走進(jìn)冷宮中來。

    周妃衣飾已去，換上一件別人舊衣，只是面色紅潤，坐在白頭宮女中不太像。

    來的人，是一個長在宮中行走的總管太監(jiān)。他尖叫嗓子：“這不是周妃娘娘，你怎么在這里？”周妃按女兒教的：“我們得罪了壽昌郡主，郡主前天說是皇上的旨意，讓我們在冷宮里住上一段時間?！?/br>
    十一公主也換上舊衣，在墻角邊飲泣：“公公，我不是有意掐那一枝子花，我不知道是郡主喜歡的?！?/br>
    總管太監(jiān)信以為真，壽昌郡主神出鬼沒如熊出沒，她欺負(fù)公主們不是一天兩天。他尖聲笑：“郡主罰你，我也管不了?！?/br>
    在宮中一面搜查，一面讓人去告訴石明。石明正為嬪妃們早得到消息不悅，聽見有一個公主在，道：“帶她來也行。”

    此時一隊輕騎，尖刀似的直插入張守戶軍中，利用長街小巷的便利，直往皇宮中來。大旗飄揚(yáng)，上面寫著“蕭”字。

    旗下是蕭護(hù)，馬后，是慧娘?；勰锊粫r撒歡兒似的要往前去，被蕭護(hù)罵退。她手中的刀往下滴著血，兩個杏仁一般的眼珠子還找著人殺。

    張守戶沒有想到，蕭護(hù)又找了幾個路熟的人，左一拐，右一彎，到了皇宮外面。外面混亂無數(shù)，皇宮卻沒變樣，沒有攻打痕跡。

    宮門緊閉，看不到一個人。

    蕭護(hù)放聲大呼：“皇上！微臣蕭護(hù)見駕！”

    他大呼三聲，嗓音幾乎穿透雪空，可里面沒有一點兒動靜。

    慧娘有擔(dān)心，皇帝死了？那誰給父親申冤……

    見宮門寂靜，慧娘一舞手中刀，殺氣騰騰：“少帥，咱們殺進(jìn)去吧！”蕭護(hù)沉下臉：“有人反咬你一口，這是株九族的罪名！”

    慧娘傻了眼：“那怎么辦？”她很期望把皇帝救出來。

    蕭護(hù)撥轉(zhuǎn)馬頭，對長公主家方向看去：“讓別人來破這宮門！”

    少帥最想知道的，是皇上還在不在？

    蕭護(hù)心中五味雜陳，他應(yīng)該希望皇上在，可是本心里，想法蠢蠢欲動，要是不在，換一個……會不會清明一些？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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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大亂京都（四）

    換皇帝的想法在少帥心中一閃而過，他也是久受正統(tǒng)教育，忠于君父，捍衛(wèi)榮譽(yù)！

    “不要走了蕭護(hù)！”喊殺聲四面八方起來。

    張家的人追來了！

    蕭護(hù)喊慧娘：“跟上我！”慧娘躍躍欲試：“少帥，讓我殺一個！”后隊變前隊，少帥帶著小廝到前面時，蕭規(guī)獨自落在后面，滑下馬，地上撿兩把浸血的雪在臉上抹抹，在衣上抹抹，倒地裝死人。

    地是，寒冷的！

    大成長公主得到回報：“剛才街外過去的，是蕭家的大旗！”

    寧江侯也有人回話：“回侯爺，才過去的是蕭家，現(xiàn)在張家追上了！”寧江侯忙問：“多少人？”聽人回報是一隊輕騎，寧江侯默然過，又豁然開朗：“應(yīng)該是打散的京都護(hù)衛(wèi)被蕭護(hù)收攏?！彼踔烈慌碾p手：“妙啊，張守戶能打仗，蕭護(hù)也能打仗！”

    匆忙命人：“有沒有人去見蕭少帥，讓他這里來一娶！”

    宮門外，蕭護(hù)和張寶成、張銀成戰(zhàn)在一處。慧娘手舞寶刀，左一記，右一記，在夫君身旁寸步也不離開。

    帶來的是兩位舅爺，伍思德逞威風(fēng)：“哈！”劈下好幾個腦袋。又是一刀：“造反者死！”慧娘百忙之中夸他：“哥哥，真大厲害！”

    伍思德百忙之中得意：“舅爺還能差得了！”又吼伍大壯：“別讓舅爺這兩個字抹黑！”伍大壯回吼：“你小心自己吧！”

    血rou橫飛，鮮血四濺。冷不防的，張寶成露出破綻，蕭護(hù)長槍一閃，張銀成見兇險來救：“大哥！”

    身子忽然頓住，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前長槍。耳邊聽到張寶成嘶聲大叫，而慧娘掄刀惡虎般撲上去：“我來會你！”

    “當(dāng)！”刀架住銅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