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事本事就怪曹少夫人不好。

    這一天日子過得很慢，曹少夫人沒了主意。哭，讓家里人看到，只會笑話。不哭，她是愛打牌的人，不知道一個人傷心的時候，怎么熬？

    又擔(dān)心曹文弟不回來，曹少夫人從生下來，這是她最難過的一天。晚上侍候過婆婆用飯回來，孤燈屋冷的，越想這日子沒法子過了。就見門簾子動，曹文弟走出來。

    曹文弟大吃一驚，一天不見，妻子瘦了一圈，又憔悴滿面。曹文弟是一時賭氣外面有了人，為妻子樣樣不放松。銀子錢是自己的不放也罷了，是全家的也不放。既有了人，新鮮味兒也好，溫柔勁兒也好，曹文弟一下子迷進(jìn)去。

    兩相對比，自己妻子的缺點(diǎn)一件不少的出來。又有蔣延玉等人勸著，個個都不是好人。蔣大公子自己妻子賢惠，對曹文弟早就勸過，或者說是笑過他。他勸過了，等于沒勸。謝承運(yùn)，楊玉昌事不關(guān)已，起哄也等于推波助瀾。蕭護(hù)回來，更是一個刁鉆壞蛋。

    說他怕老婆，他能把慧娘喊出來當(dāng)著人罵一頓，對于別人妻子，蕭護(hù)也沒少說話。大家的指點(diǎn)，外面多一個女人，家里的那個會安生。

    可今天妻子蒼白著臉，曹文弟心疼了。他喜歡外面的那一個，也愛自己妻子，不然不會以前言聽計從。

    過來就把曹少夫人抱懷里，緊緊的摟著：“你別擔(dān)心，她不能大過你去，我以前氣你呢，你樣樣管著，和父母親也爭。你是我正經(jīng)的妻子，我還是喜歡你的。”曹少夫人如迷茫中的小孩子找到娘，哇地放聲大哭出來。

    她這一哭，哭得昏天黑地，在丈夫懷里揉搓著，親他的臉，抱他的腰……。弄得曹文弟心里也酸酸的，受她感染，也親她吻她吮吸她……夫妻滾倒在榻上。

    外面丫頭不敢進(jìn)來，都在外面互相擺著手提醒不要進(jìn)房。里面先是有動靜，再就沒有聲音，像是睡了。直到三更以后，才喊人進(jìn)去。

    這一對夫妻睡到床上時，因才睡著過，都沒有了睡意。燭花兒爆了一下，曹少夫人心酸，覺得這報的是丈夫的喜事，曹文弟想起來，推她一把：“后天帶你出城去玩?！彼麧M面笑容：“你喜不喜歡？”

    “好好的，去玩？”曹少夫人這么問。曹文弟笑：“你真聰明。是蕭護(hù)要進(jìn)京，約著我們打獵，又帶上他的一幫子兄弟，說從里面挑幾個進(jìn)京。他帶上少夫人，說她從回來就沒有出去過，我也帶上你好不好？”

    曹少夫人心頭鄙夷，難怪好好的帶上自己，肯定不會說不去，順?biāo)浦鄣氐溃骸耙埠??！彼记跋牒?，和蕭少夫人恢?fù)邦交是件正經(jīng)事。

    蔣家里，蔣少夫人也才聽說，笑道：“那敢情好，自我來，你還沒有陪我出去過?！庇謫枺骸笆巧賻浧鸬念^吧？”蔣大公子笑：“就不是你丈夫我？”蔣少夫人帶著她大家閨秀胸有成竹地笑：“人家是新婚，不一般的?！?/br>
    慧娘也很喜歡，當(dāng)即命人開箱子：“取少帥衣服出來現(xiàn)改，我也打獵去?！笔捵o(hù)阻止她：“不是有我少年舊衣服在，應(yīng)該有沒穿過的?！狈蚱迣σ曇谎?，慧娘又羞澀了，面上飛起紅云如桃花大放。她想起來自己在軍中的時候只穿自己丈夫衣服，羞羞答答謝他：“多謝你?！?/br>
    少帥明明心中知道，還是故意問：“又謝我什么？”慧娘才不明說，說出來又要怪他調(diào)戲人家一年，一找就是一個理由：“謝有你護(hù)著我呢，婆婆也疼我。今天中午我去侍候，婆婆讓我侍候呢，她吃完了，讓我就在她房里用的午飯，才讓我回來。”

    慧娘樂得不行。

    過去大家里當(dāng)人媳婦的挺難，紅樓夢里賈母用飯，鳳姐兒李紈侍候，王夫人有媳婦去侍候的人，坐著。賈母只帶著寶玉和小姐們吃，吃完了，鳳姐兒李紈才用飯。

    一般早上去請安，沒有事情，就一天不回來，晚上才回來。好的婆婆，讓媳婦午休，不好的婆婆，媳婦就很慘。

    這些慧娘全知道，也帶著心理準(zhǔn)備進(jìn)的蕭家。不想她有心孝敬，婆婆還不愿意，今天總算去當(dāng)了一回兒媳婦，慧娘笑靨如花：“知道嗎？母親有好小菜，拿出來給我吃呢。”蕭護(hù)喜歡，但是懶洋洋：“母親不喜歡你還喜歡誰，橫豎就你一個媳婦?！?/br>
    慧娘嗔怪他：“怎么這樣說母親?！?/br>
    丫頭們?nèi)∫路^來，夫妻一同挑了幾件沒穿過的，給慧娘后天出城穿?；勰飿奉嶎嵉模约罕е路M(jìn)來，重里到外檢查過，眉飛色舞地疊好，多問了一句：“這花樣兒扎的好，是家里的誰做出來的？”

    這一問，蕭護(hù)才想起來，輕輕咳上一聲?；勰锫敾?，一想就明白。但是依然喜歡，把衣服放下，示意丫頭們出去，撲到蕭護(hù)懷里，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嬌滴滴：“夫君，你是說話算話的人?！?/br>
    這衣服是香荷做的，蕭護(hù)才會不回答只干咳。在蕭護(hù)房中的針線上人，有誰是蕭護(hù)不愿意當(dāng)著慧娘說的？

    慧娘在顰眉：“可母親把她們?nèi)亿s走，我又不忍心。怕母親和你罵，不敢說。今天見到她做的衣服，針腳兒很用心。我想請夫君在母親面前求求情，寬放香荷全家吧?！?/br>
    “傻丫頭，”當(dāng)丈夫的是這樣說：“你不用為著是她，就在我面前裝善良人?！被勰飻Q身子不樂意：“人家吃醋呢，不愛和人每天爭你，可是好歹她侍候過你，又不是外面那些不好的人，總是干凈的人，我就想想也是放心的。”

    慧娘一直就算嬌的，以前還倔，回到家里丫頭mama錦衣玉食圍著，嬌得越發(fā)意綿綿，是無邪般的可愛。蕭護(hù)托住她腰，愛聽她撒嬌。和她逗樂子：“是愛吃醋的吧？”

    “嗯呢……”慧娘長長的一聲。又添上一句：“是喜歡你呢，才這樣。”蕭護(hù)眼睛越發(fā)的明亮，再逗她：“只喜歡我陪十三是不是？”

    慧娘又拖著嗓音，嗲嗲的道：“是呢……”無端的喜歡涌動，身子往下縮，面頰貼在蕭護(hù)胸前，抱住他腰更嬌得人都軟了：“夫君，”

    “哎，”蕭護(hù)輕輕答應(yīng)著。

    “夫君，”

    “小傻子，”蕭護(hù)抱著她笑。

    在她喊第三聲夫君時，少帥起身，抱著慧娘床上去?；勰锍猿缘男Γ值溃骸澳氵@樣疼我，我想著她由嫉妒上來的要受罪，更是不安?！?/br>
    蕭護(hù)安置她在床上，柔聲道：“母親管家說一不二，你要多學(xué)學(xué)?！被勰镄Φ么贿^氣來，好容易才把一句話說清楚：“以后夫君欺負(fù)我，我就管你好不好，說一不二。我管家，你在家里，自然歸我管?！?/br>
    “把你能的，”蕭護(hù)解衣，給慧娘一個不言而喻的曖昧笑：“別只笑，干點(diǎn)兒正事?！被勰锿笸艘煌?，臉上紅著，還是伸不出來手自己解衣裳。

    最后還是少帥解的。

    到了后天，天氣更陰得如垂在手邊。幾家子人約在城門外會合，公子們還好，能起來。少夫人起得來后，請安后用早飯，再檢查路上用的衣服脂粉，饒是蔣大公子頓足催：“快，快，”出門時還是晚了。

    他在馬上嗟嘆：“咱們一定是最后到?！笔Y少夫人頗不耐煩，在車?yán)飳ρ绢^們道：“又不是打仗，難道不知道什么叫從容。”

    先惹出來的不喜歡，由接下來想到的蕭少夫人必然顯擺她家的車，車才上路，蔣少夫人先憋著一肚子氣。

    幸好丫頭們歡天喜地，指著街上車水馬龍笑語著，蔣少夫人才緩過來。見城門將到，人就更雍容大度起來。

    把女眷們見到面，頭一句說什么，第二句問什么，在心里重新過一遍，笑盈盈伸頭往外看。先松一口氣，蕭護(hù)被二、三十個青年圍著，都是蕭家的子弟。人群后可見一輛車，卻是普通的馬車。

    也是，出去游玩，沒什么可顯擺的。蕭少夫人今天沒把家里帶標(biāo)識的車坐出來，蔣少夫人安心不少，又認(rèn)為她這樣才算在自己有禮節(jié)。

    問題是，蔣少夫人是蕭家什么人，慧娘要在她面前有禮節(jié)？

    蔣少夫人才這樣想，見自己丫頭低低笑，有幾絲羨慕：“呀，蕭少夫人今天好威風(fēng)?！笔Y少夫人忙看，且為她語氣中的羨慕不滿，輕笑責(zé)備：“那車門是關(guān)著的，你怎么看到蕭少夫人的威風(fēng)？”

    忽然閉嘴，她也看到了。

    蕭護(hù)身后轉(zhuǎn)出一個少年，上下一色象牙白，滾青邊兒，束發(fā)紅玉冠，白凈凈的臉兒，直挺鼻子如瓊玉般，到小嘴兒又嫣紅如朱。他一轉(zhuǎn)出來，人人都多看他幾眼。

    他在馬上對蔣大公子拱手，就有笑容也是肅然的。

    騰的一陣又酸又澀，微讓人面皮發(fā)燒的心情，在蔣少夫人心中升起。為什么酸，又為什么苦澀，面皮上又發(fā)的什么燒……蔣少夫人自己也無從知曉，只直直盯著慧娘看。素來穿著打扮得體大方的蔣少夫人苦苦的不住眼睛看，見慧娘行男人禮節(jié)，更是瀟灑利落，眼眶里一濕，險些掉下淚水。

    風(fēng)頭，以前總是蔣少夫人的。

    可她再會委婉的出風(fēng)頭，也不如蕭少夫人今天這裝扮。

    蔣延玉先還禮，再猜測這是誰。一閃念間猜出來，忍不住一笑，不能控制自己的把慧娘通身去打量。

    她佩刀，黑鞘。馬極神駿，算得上是人如玉，馬似龍。他還在看，蕭護(hù)在旁邊：“嗯哼，”曹文弟等人都大笑：“哈哈，又多了一個呆看的。”蔣延玉不臉紅，只自我解嘲：“神氣！”馬近蕭護(hù)身邊，給了蕭護(hù)一拳，半帶玩笑道：“你有福氣?！?/br>
    蔣少夫人分明看出來丈夫有羨慕，一口氣堵心里上不來。

    寒暄過大家上路，蕭護(hù)揚(yáng)馬鞭子指官道，喚過慧娘來，對著那綠蔭盡頭道：“我們要趕幾十里呢，就這一條道兒，沒岔路。你在家里也悶得很了，去吧，盡情地去跑馬。”慧娘喜盈盈，馬上抱拳欠身子，大聲道：“是?！?/br>
    楊玉昌離謝承運(yùn)最近，馬鞭子捅捅他，悄聲道：“他們夫妻在房中，就行這個禮？”謝承運(yùn)作勢對他也抱拳，笑：“多謝你告訴我。”楊玉昌吭吭地笑起來。

    墨守成規(guī)四個小廝全在，蕭護(hù)喊他們，懶懶散散道：“少夫人在馬上極好，你們平時也習(xí)練，伴著去吧?！痹賿咭谎凼挶?，蕭北笑嘻嘻：“奴才也陪著少夫人跑馬。”

    慧娘已經(jīng)急了，聽蕭護(hù)說來說去，只是說不完，微嘟起小嘴。這分明是家中就嬌模樣，慣性使然。

    好容易等蕭護(hù)說完，慧娘迫不及待地摘下馬鞍橋上弓箭，羞赧著負(fù)于身上，對丈夫甜甜一笑，回手打馬，那馬騰空般沖出去。

    “好！”不少人脫口而出。話才出口，見那騰空似馬驟然止住，幾聲驚呼從馬車?yán)镆莩鰜?。忽縱又驟停，看得人心魂俱搖。

    馬上那個人那不害怕，蕭護(hù)也不放心上。見慧娘勒馬，馬前蹄高高揚(yáng)起。風(fēng)吹起她衣衫一角，衣上透雕白玉環(huán)上有珠子，叮咚幾聲脆響中，慧娘聲如玉聲脆：“要跑得好，有彩頭兒才行?！?/br>
    這一幕，清雅又俊逸。

    天陰無花，只有衣上暗紋流轉(zhuǎn)，好似繁花落于她肩頭衣上，透明搖曳著飛舞，又分明一片不見，只見到蕭少夫人白玉似的面龐，光澤又壓于繁花。

    人人眼中，就再也看不到繁花。

    她衣似淡云，身周如氤氳簌簌，在今天的陰沉天色中，更似仙人。

    蕭護(hù)也很滿意，但是面上漫不經(jīng)心，輕輕擺手，緩緩道：“好，好，去吧?！敝贿@兩個字，緩而不拖曳，慢如流水又不見斷裂，少帥發(fā)號司令的大將風(fēng)度顯露無遺。

    雖然只回答這兩個字，又回答似心不在蔫?？苫勰餄M意了，指著少帥當(dāng)著人說中聽話，還不如他穩(wěn)穩(wěn)的語調(diào)來得舒心。

    嫣然一笑，縱馬急馳而去。

    五個小廝后面跟上，眼看著眨眼間一行人變成一條綠蔭中的一條黑線。行道樹都是長年不落綠葉樹，好似錦衣裳，和這黑線在一處，好似錦衣上細(xì)小寶石，清爽得養(yǎng)人眼睛。

    “少帥，我們也要去?！备鷣淼男值軅?nèi)?。他們來以前就知道少帥挑人跟隨進(jìn)京，人人都想進(jìn)去，都揣著一身功夫來。本來想少帥面前露幾手，如今見到少夫人馬術(shù)驚人，大家心癢癢的。

    關(guān)于慧娘的馬術(shù)好，而箭術(shù)一般。蕭護(hù)回家來后，在母親把見過慧娘的人打發(fā)到城外去前，特地問過幾句。封家院子不大，小院子里還要跑馬，沒跑幾步只怕撞院墻。馬術(shù)想來是這樣習(xí)練出來。

    聽眾兄弟們要跟上去，蕭護(hù)慢慢有了笑容，含笑環(huán)視眾人一眼：“我們一起去?！痹傥櫭碱^，對蔣延玉笑：“蔣兄照看女眷們后來可好？”蔣延玉不肯，不肯就不肯吧，他把所有人一起拉上：“女眷們有家人看著，這清天白日的，還要我們?nèi)怀?？走，大家一起走，讓她們后面慢慢來?！?/br>
    女眷們在馬車?yán)锉г共灰唬Y少夫人生氣地想，以為是陪自己游玩？哼，就知道他沒有這么好，不過是少帥陪少夫人罷了。曹少夫人也生氣，但是又眼紅慧娘在馬上放縱，忍氣不多想。楊少夫人也噘嘴，對丫頭們道：“啊呀，分明不是陪我，還拉上我來?！毖绢^們?nèi)绦袼骸八麄兣芡炅笋R，還能不來陪？”

    謝少夫人夫妻關(guān)系本不好，在馬車?yán)锢湫?。身邊兩個丫頭是陪嫁過來的，知根知底，不屑地道：“還說我不好，怎么不看看別人怎么對妻子?！迸慵扪绢^當(dāng)然向著她，又添上幾句：“是呀，姑爺還罵我們不好，”

    “分明他不關(guān)心?！?/br>
    被指責(zé)的男人們早就遠(yuǎn)了，留下家人們跟車，女眷們馬車后面慢慢過去。

    幾十里路走了一個多時辰，天近中午時到一處開闊地方。江南多丘陵，滿眼綠中夾著紅，不知是通紅桔子還是紅色茶花。天高得碧青青的，到此陰云減少，讓人心中一爽。綠樹下拴著幾十匹馬，又多出來十幾人，是住在城外的蕭家子弟。

    三、五人一處，十幾個人一處，都不離開諸公子們太遠(yuǎn)。女眷們下車，曹少夫人先啐了一口，那邊男人們開始解衣服，這天氣里，不怕凍脫你的皮。

    女眷們怕城外風(fēng)大，全是薄錦襖子，又帶的有厚衣服預(yù)備著換。雖然羞澀這些人解衣服，但是好奇忍不住不看。

    再看幾眼，蔣少夫人也啐上了，急急轉(zhuǎn)身子：“對大公子說，咱們回去吧，怎么帶人來看這個。”

    有人脫得上身一件沒有，兩個人各拎刀劍，比試起來。打赤膊的人，女眷們大街上見過，自己家里都不多見，除非夏天請來做小工的人，也一般不到二門內(nèi)。今天離得這么近，看的又是別的男人身體，女眷們都罵：“這算什么！”

    幾家各自命人去回話：“我們要回去了。”

    蕭護(hù)一曬，他是為帶慧娘出來，洗清在別人眼里，總覺得家里不喜歡她。既然帶慧娘出來，別人面前隨便說說：“明天我?guī)拮映鰜??！眲e的人就跟上，他們幾個人干壞事都跟著，何況是好事情。蔣公子覺得妻子面前獻(xiàn)一回殷勤也不錯；也不是天天有這心情。曹文弟想妻子和蕭少夫人見見面吧，把尷尬解開；謝承運(yùn)近來見蕭護(hù)夫妻恩愛，一個人時也會想想，算了，別人都帶上，自己不帶妻子，不是惹人說話，會說自己不好；楊玉昌夫妻恩愛，巴不得帶她出來玩。

    幾個人正津津樂道說蕭護(hù)進(jìn)京去，蔣公子是父親丁憂在家，悶了許久想跟去；曹文弟為前程想去；小謝夫妻不好，父母親倒覺得還行，他有文人習(xí)氣，雖然外面狎玩，家中有妾，可都不是自己正妻，平時心里也痛苦，另外是再痛苦也覺得難和氣，正想避出去玩玩；楊玉昌倒不想去，只是跟里面湊趣聽熱鬧。

    見家人們來回話，蔣公子一愣：“哦，才來就回去？”不放心上地的道：“問少夫人真的不玩了？不玩就回去吧。”

    曹文弟不高興，他對著曹少夫人還是軟弱的，對著家人是強(qiáng)硬的，又當(dāng)著人，那臉更板起來：“讓她來是作什么的，她難道不知道?！币妿讉€人全對著自己臉上看，分明詫異自己說的這話，人人知道他軟弱，曹文弟惱了：“要走就走吧，我不走?！?/br>
    謝承運(yùn)帶妻子出來就后悔，對著恩愛的夫妻兩對，蕭護(hù)和楊玉昌，他就更不舒服。謝公子松一口氣，忙不迭的道：“好，路上小心駕車?！?/br>
    楊玉昌見別人都答應(yīng)走，為難地道：“怎么就走？這里不好嗎？那山上有野果子野花，等下我掐給她?！奔泵θな捝俜蛉耍娝峙踔慈吮任?，黑寶石似的眼珠子里神采盎然，是津津有味。楊公子找一個理由出來：“還要打獵，烤rou給她吃，讓她不要走，和蕭少夫人一處不是很好?！?/br>
    蕭少夫人穿一身男裝，先行在前，后面女眷們來得晚，她忙著為丈夫挑進(jìn)京的人選，暫時沒時間去和女眷們見禮。

    今天也沒有定下來誰是主人，慧娘只安心看人比武。

    蕭護(hù)聽他們回答得全不在點(diǎn)子上，微笑道：“也許是羞見男人?！币徽Z提醒這幾人，蕭護(hù)再道：“我們在軍中全這樣，夏天熱，當(dāng)兵的就打赤膊。就是母親以前看父親，也避免不了見到這樣的人。”

    不是我們不尊重。

    慧娘看得聚精會神。

    蔣延玉再低頭想想，對傳話的家人再道：“對少夫人說，這不是在家里，能呆能呆，不能呆早回吧，也許還能看父母親晚飯。她一出來，meimei們?nèi)恢杏?，只怕耽誤?！辈芪牡芤粋€多的字也沒有，那家人早就回去傳話。楊玉昌喜歡了：“是是，蔣兄說得是，這不是家里，不能看，就遠(yuǎn)些去玩，中午等著吃好吃的?！?/br>
    謝承運(yùn)成了為難的那一個，見家人還等自己回話，家人并不想走，他也想在這里散散悶，回去也是當(dāng)差，在這里也是當(dāng)差，難得游秋不是很好。

    謝公子為難半天，擠出來一句，是學(xué)蔣延玉的話：“能呆就呆吧，不能呆就回去?！彼樕夏潜砬椋阙s快回去吧。

    曹家的家人先回來回話，曹少夫人氣了個半死。隱隱覺得最近曹文弟不在自己掌握之中，雖然見其實幾個人眼睛全在自己面上，也只能忍著。也看別人，如果別人不走，自己走了，那不是沒趣。甩帕子發(fā)牢sao：“我走與不走，自己知道！”

    當(dāng)下等著，見第二個回來的，是蔣家的家人，他把話一說，蔣少夫人臉上下不來，也氣了，冷笑道：“我現(xiàn)在回去還能看午飯？”已經(jīng)是中午。蔣少夫人也賭氣不走，聽聽別人家里怎么回話。

    謝少夫人聽完丈夫的話，覺得吧倒比平時他的話中聽。平時謝少夫人說：“早回來，不然人家說我不賢惠，”謝承運(yùn)拂袖：“你管你，我管我，大家各自不相干！”今天這話聽上去不中聽，其實卻有了丈夫賭氣的味道。

    這兩個人好似半輩子的冤家，成過親后就沒有互相喜歡過。謝少夫人對丈夫期望過高，嫌他不溫存。謝承運(yùn)原本不喜歡這門親事，哪有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