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名,正了的就是名,不正的就什么也不是,”五舅老爺嘻嘻,三姑老爺氣得鼻子歪,他一直苦讀,一直羨慕名士陽春白雪,可論名聲,不如五舅老爺高。三姑老爺開口:“夫子云,”五舅老爺送酒過來:“這里只有酒君子,說夫子的罰三杯?!?/br> 蘇云鶴對父親的話若有所思,正了的就是名,可不就是這樣。偷偷看表兄蕭護,表哥過河拆橋,自己抱著表嫂快活,拒不幫自己忙,可惱可恨也! 他又喝了一杯。 席上也有吃酒難過的,比如內(nèi)宅里的蔣夫人,還有一些方夫人,錢夫人,王夫人,劉夫人……少夫人安然回還,又堵了一堆人的心。 見蕭大帥外面來,表姑娘們笑逐顏開圍?。骸熬司耍砩┰趺床荒芤??”蕭夫人笑,這群丫頭們!家里沒有姑娘,親戚家的姑娘們?nèi)菍殹P”砻米畈粯芬猓骸熬四刚f表嫂要休養(yǎng),我去了,她就休養(yǎng)好了?!?/br> 往外就走,蕭大帥回身笑罵:“回來,”這一位蝴蝶翩躚似去了。才出院門,面如土色又回來,依坐蕭夫人身邊,嘟著嘴垂頭。 眾人都奇怪。 院門外蕭護帶進一個少年,他八成新舊衣,身量兒未長開,但大方自如,不亞于別人。兩人到了房外,少年留下,蕭護獨自來見父母親:“孟軒生來拜母親。” 小表妹氣惱萬分,手中扇子本是裝飾,此時一抬一抬,恨不能丟出去砸飛了他。蕭大帥嗔怪地看她,蕭夫人也含笑拍她肩膀,小表妹沒有人幫手,見表哥一臉悠游,諸事不理樣,越發(fā)地想自己表嫂。 最后淚眼汪汪的想,虧自己平時表哥叫得親熱,以后少叫幾聲。 這是個笑話,蕭護記心里,晚上回來見慧娘打算告訴。房門大開,只見紅燭不見人影,但是溫馨香暖,與前兩日不同。 慧娘不在的那兩天,蕭護都不回來。他怕回來見到十三娘的東西犯凄涼,怕自己一怒宰了張同海,一怒集家人斬殺呂春梁等人。 丫頭們回話:“少夫人后院拜月?!鄙賻浶θ菘赊?,溫和地道:“我知道了?!毖亻L廊往后走,見花架子下面,慧娘正回身,見到丈夫衣角出現(xiàn),扯起裙裾,奔了過去。 蕭護張開懷抱,把慧娘抱個正著。沒有怪她不斯文,只是抱入懷中,用自己面頰蹭她:“小懶貓兒睡飽了?” 又問拿著香幾和白玉壽面香爐的丫頭:“少夫人在拜什么?” 明知是拜岳父母。這壽面兒香爐,還是少帥尋出來給十三。當時半認真半戲謔:“以后仰面看花,低頭拜月,歡喜時嬌音縈繞,憂愁時捧心泣淚,這才是女眷們應(yīng)當做的事?!敝皇遣幌袷?。 丫頭們含笑蹲身去了,都面紅紅。少夫人拜什么不知道,她們跟后面拜自己姻緣。少帥疼愛少夫人,比大帥對夫人的尊重還要好。丫頭們從來沒有見過,只知道五舅太太和五舅老爺時常笑謔,就以為是高。再看房中一對主人,生生的恩愛二字。 慧娘接上蕭護的話:“愿夫君百戰(zhàn)百勝,愿夫君威震三軍。”蕭護大笑出聲,應(yīng)聲道:“愿十三諸事喜歡,愿十三無病無災(zāi)。” 把小表妹的笑話說出來,夫妻笑個不停,一直笑到床上。這一晚溫柔纏綿過于平日,蕭護只字不問這兩天里慧娘如何過來,慧娘白天講過,又兼心中有鬼,也不愿再提。 只臨睡前回想自己拜父母說的話:“父母親在上,女兒在婆家過得很好,全仗父母親從小教導,夫君甚是疼愛于我,他不會如母親多慮的房中人兒無數(shù),母親請放心。父親也請放心,我公公今天對我有了笑容。蕭郎極是像父親,一般兒英俊人物?!?/br> 蕭護睡前微笑,他知道十三娘拜的是岳父母。晚晚是這樣,十三娘有孝心。少帥覺得妻子每拜一回,也是盡了自己的心。 身邊妻子輕呼一口氣,低語道:“總算公婆都喜歡上了自己?!笔捵o裝睡,但是心中如綻煙花,也諸般歡喜起來。 難得睡早一回,也是蕭大帥夫妻疼愛兒子媳婦,讓蕭護早回來。反正他三年不在家,年節(jié)陪客也自有人。 三更過后,有人輕拍房門,惶急地道:“快請少帥。”水蘭上夜,披衣去請蕭護,蕭護出來見是母親的人,慌張地道:“夫人請少帥快去五舅老爺家里,打翻了天?!笔捵o只一猜就知道,進來嘀咕:“就早睡這一次?!?/br> 換衣時,慧娘醒來:“什么事?” “沒什么,像是云鶴的事揭出來?!笔捵o懶洋洋。慧娘一驚半坐起來,倚著紅綾枕竭力清醒:“那你快去,依我說…?!?/br> 蕭護瞪瞪眼:“你又說什么?你角門進來,是當家少夫人,難道別人全和你比?”慧娘嬌嗔:“這話你也說?” “當我沒聽見?我忍著呢,等我哪天性子發(fā),一個一個收拾下來!”蕭護又發(fā)狠,慧娘扶枕笑:“哎喲喂,勸你少惹事兒,少為我得罪人?!彼龣C靈的補了一個漏,吞吞吐吐:“我兩天沒回,指不定又有人說話,你……” 蕭護罵道:“放屁!”見慧娘一驚,坐回床邊上安慰:“我信你,父親信你,母親信你,你還愁什么?” “夫君當然信我,”慧娘慮到這一點,才覺得自己兩天刻意不回難掩眾人口,特別是那些不喜歡自己的人。她才進蕭家沒幾天,不清楚外面哪些女眷不喜歡自己,不過想來人人有人愛,人人有人嫌,總是有的。 見少帥關(guān)切對著自己,慧娘更不愿意無故失去他,也不能失去。故意再道:“夫君當然是信我的,”下面一句沒說,蕭護已經(jīng)板起臉:“五舅老爺在家里打人,我這房里也要打人?你怎么能不信父母親!” 最后一句,很是嚴厲。 慧娘知錯就改的態(tài)度,縮著頭:“是,只是錯想了?!?/br> “錯想也不行!”蕭護隱隱生氣,外面夜風重,拿上披風一言不發(fā)出去,慧娘對他背影吐吐舌頭,獨自睡下來想表弟蘇云鶴。蕭護倒沒有說過他,是蘇云鶴自己急了,找個機會對慧娘含糊說了一次,慧娘沒聽明白,回來問蕭護,蕭護沒好氣:“管他呢!” 這才知道。 沒見過五舅老爺幾回,卻見過五舅太太。舅太太是豁達的人,這一回還豁達的起來? 想她刁難過自己,也賞賜過自己,算是家里親戚中頭一個賞自己東西,認自己為親戚的人,慧娘為舅母難過,又為表弟擔心,可熬的過去? 不知是個什么樣的人,系得表弟動心腸。 睡的心思全沒了,靜下來只想自己的事。同樂樓,喜紅院,周媚兒,小蘭香?兩天里沒少做事,這些地方也摸清。沒找到張大人時,就估計他是個吃喝玩樂的人,先把這些有名的地方逛了一逛,又想到夫君英俊瀟灑,去沒去過?就記得更住。 手指在綾被上劃圖,同樂樓在這里,喜紅院在這里……。見蕭護不回,才迷糊著睡下。 蕭護趕到五舅老爺家,大門上幾個人都張望,靜夜里別處無燭無燈,只有這里,燈燭都亂飛揚。 估計不僅是夜風吹的。 “少帥可來了,您快去,老爺把大公子往死里打呢?!笨蘅尢涮涞氖翘K云鶴的自小奶公。蕭護大步流星趕往里面,進了二門先聽到哭聲震天:“求老爺別再打了,”卻不是五舅母的聲氣。 能見到人時,蕭護才嚇了一跳。五舅母面色蒼白,倚著表妹們只是淚流,但她不勸。表妹們嚇得面無血色,雙手扶著母親,也不敢勸。 勸的人是跪下來的家人,還有兩個表弟不知去向。 秋風漸冷,夜風露水深重。五舅老爺卻一頭是汗,燈火有暗角兒,也能見到他額角青筋爆起,忽忽的只是跳,讓人擔心他再多氣一分,只怕過去。 他氣喘吁吁,雙手執(zhí)著厚木板子,是家里最厚的一種。蘇云鶴已暈過去,被捆在長條凳上,從腰往下,全血跡滲出,蕭護奔過去查看,見出氣兒少,進氣兒也少,撲通一聲跪下求告:“舅父息怒,您快把表弟打死了!” “打死了是我兒子,與你什么相干!”五舅老爺手指蕭護大罵:“你必定早知道這事!你娶什么人我不管!外甥媳婦也不是那妖嬈站街頭的人!我只問你,你表弟這是怎么回事?你難道不知道?你回家也數(shù)天!你知道怎么不管,由著他今天才回我!還敢同我理論,拿你的事當話說!”再頓足:“滾,這是我的家事,不由得你蕭家管!” 五舅太太珠淚滾滾,心灰意冷。她此時才體會到姑太太蕭夫人前幾天的痛,千辛萬苦養(yǎng)大兒子,辦出這樣事情,怎不讓人灰心? 見丈夫大罵蕭護,五舅太太更難過。要是外甥媳婦是個不好的,那她也會怪上蕭護引起風氣不好,可是外甥媳婦分明不是那種人,叫五舅太太更傷心。要是兒子如蕭護般認定外面那一個,怎么能容她進門?怎么能容她叩頭敬茶? 蕭護見遷怒到自己身上,跪直了仰頭,看一眼五舅父就心痛不已。五舅父雙手顫抖,嘴唇也哆嗦著,好似打擺子,氣得一頭汗一頭血紅。 他抱住板子怕他再打:“舅父,小時候父親常不在,五舅父代父親一職,外甥雖不孝,不敢?guī)谋淼?。外甥雖不孝,不敢不敬舅父。父親常年不在,一回來當表弟們?nèi)缥乙话悖皇俏医裉於嗍?,舅父您打壞表弟,父親母親豈不傷心!” 五舅老爺微微平息,蘇云鶴悠悠醒來,身上痛得心抽動,想起來那人心更抽痛,見表哥跪下求情,沒聽到他說什么,蘇云鶴大哭:“表哥救我,父親要打死我。我愛她,如表哥對表嫂一般。” 打成這樣,不知哪里來的力氣還能大哭。情之一物,有時候也害人。 蕭護臉上肌rou抽搐,如自己和十三娘一般?這能比嗎?自己是不棄前盟,表弟是什么,真混帳!五舅老爺氣本平息,又氣上來,一腳踹開蕭護,抽出板子就打,罵道:“我不要你了,打死為數(shù)!” 蕭護能讓他踹開,也就不是蕭護。但少帥機靈,見五舅父重新動怒,估計不讓他出氣不行,一松手棄了板子,翻身往蘇云鶴身上一撲,“卡嚓”一聲,板子在蕭護身上斷為兩截。五舅老爺發(fā)愣,蕭護回身陪笑:“舅父,這板子斷了,您還不消氣?” 手持半截斷板子的五舅老爺直了眼睛,這板子足有一寸厚:“罷了罷了,我不是你對手!這兒子我不要,送給你蕭家了?!?/br> “咣當”摔了斷板,甩袖大步回房,全不管妻子女兒全在外面,把房門重重關(guān)上,也不用家人,自己持門閂,又是一聲巨響,上了門閂。 蕭護吐一口氣,再到五舅太太面前跪下,陪笑臉兒:“舅母不必擔心,我這就帶表弟先回去,等好了再送來?!?/br> 五舅太太此時十分心疼的是他,雙手捧住蕭護面龐,抽抽噎噎:“我的兒,可憐你媳婦才回來,沒安生一天,又讓你cao心?!笔捵o笑臉捧不住了,嘆氣道:“舅母……”萬千話語到嘴邊,不知說什么。 說十三娘是自己心愛的,那表弟也說心愛的;說十三娘軍中相伴,那表弟要說情意難卻……蕭護咀嚼過,一個字沒再說。對緊閉的房門看看,起來勸道:“表妹們陪舅母安歇去吧,這里我來處置?!?/br> 兩個表妹哭得腿腳酸軟,經(jīng)蕭護提醒才想起來,扶著五舅太太往自己房中去。沒走幾步,聽身后表哥也大怒:“跟云鶴的人呢,喊來見我!”又罵另外兩個:“二公子三公子在哪里?舅父生氣,他們不來勸,還敢外面呆著!” 靜夜里罵聲震人,二姑娘腿一軟,險些坐地上。五舅太太和大姑娘扶起她,五舅太太重重嘆口氣,命女兒:“去吧?!彼裏o心處置家人,由著外甥去理會。 五舅老爺在房中啼笑皆非:“這小子來了倒也干脆,代老子出氣!”想那一板子打在他身上,跟沒事人一樣,功夫見長,幸好舅父不笨,沒跟他再擰下去。還是房中呆著快活! 窗戶響著,夜風進來。五舅老爺身上一陣寒冷,才發(fā)現(xiàn)自己汗透衣衫,此時全沾在身上。以他性子,喊人打水來洗才是。外面蕭護在,不想給他好臉色看,五舅老爺自己忍著,取衣服來換,再想兒子說的話:“和表哥表嫂一般深情,”又重新坐燭下生氣。 和蕭護比?能比嗎? 外甥媳婦一回來,蕭家好似又一個兒子辦喜事辦慶祝,才不管別人怎么看。這分明,是對外甥媳婦早就認可。說實話,日子太短,五舅老爺還沒覺得外甥媳婦好在哪里,只有一條明了于心,外甥蕭護是真心實意,而meimei妹夫也早認可。 就這也能比? 哼! 這兒子,不要了! 一個人獨坐無聊,又去窗眼中看蕭護外面如何發(fā)落。見外面跪下幾個小子,全是跟兒子的人。五舅老爺很滿意,他聽過就生氣,生氣就打兒子,把這些人全忘了。想來兒子不好,和跟的人很有關(guān)系。 蕭護和他想的一模一樣,他白挨一板子,這些人能閑著!再說跟蘇云鶴的人他全認識,性子也全知道。 三年不在家,見多了兩個陌生的,先沉著臉問名字。那兩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答過,蕭護再問:“大公子出門見那個人,誰跟著?” 這下子沒人敢回答。兩個老的看兩個小的,兩個小的看兩個老的。四個小廝兩個早跟著,兩個后來的,這下子成面面相覷。 五舅老爺恨得差一點自己出門,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該收拾的人沒收拾。這些跟的人一直不來回,要他們干嘛! 蕭護為他出了氣,少帥冷笑:“看來全是窩藏的!”手一揮也不找蘇家的人,命跟自己的蕭北和新到的小廝蕭守:“給我抽,抽死一個我看有沒有人回話!” 這一個宰人都不客氣! 五舅老爺氣平,一個人房里樂:“沒白疼他?!彼麅鹤映隽顺笫拢认氲礁娜擞袉栴},打死了五舅老爺才認為解氣。 蕭北抽出腰間馬鞭子,過去就抽。蕭守還不敢,見蕭北下手痛快,也撲上去一頓抽。抽得人人自危,兩個舊日小廝知道蕭護脾氣,少帥自己可以放火,別人點燈是兩回事。忍痛回話:“奴才們有話回!” 蕭護冷笑,有一個家人湊趣,給他搬了個椅子,他往夜風中一坐,定定看著。打得院子里如鬼哭狼嚎,見蘇云鶴暈了又醒,才命住手,叫一個過來問:“你說,” “先時也勸大公子這事不穩(wěn)當,大公子不依,不要我們,只帶他們兩個新來的出去?!边@是個舊日跟的小廝,打得一頭一臉是鞭傷,老實的很。 蕭護冷笑:“這話不對!你跟他,你就有責任!大公子不依,你回舅老爺舅太太!”小廝叫苦:“奴才們好容易跟上大公子,都想大公子他日高中,奴才們也有個前程,再日大公子再三嚴誡,說吐露一絲風聲,奴才們命沒有,奴才們不敢來回!” 蘇云鶴還捆在那里,蕭護也恨他生事,看看傷雖重,全皮外傷,跟自己挨的一百放水軍棍比都不如,先不解開他。這就怒目蘇云鶴:“我嚇人的能耐,你倒全會了!”蘇云鶴羞慚地只想再暈過去,蕭北竊笑,都想和少帥比,拿什么比? “你領(lǐng)舅老爺?shù)你y子,還是領(lǐng)大公子的銀子?”蕭護故意刻薄蘇云鶴,這樣問小廝。小廝們這才心中明亮,不顧什么只是叩頭:“奴才錯了,再也不敢?!绷硗馊齻€也明白過來,蘇云鶴漲紅臉。 蕭護再刻?。骸熬死蠣斁颂?,還是大公子大?”五舅老爺舒坦了,他本性子灑脫,遇到別人家里有這種事會勸得行云流水般。但是自己攤上,什么都忘記。他往床上一躺,心安下來,才發(fā)現(xiàn)手腳全酸麻又漲痛,一是氣的,二是打人累的。 外面蕭護還在刻薄人:“這叫忠仆?哄著大公子出事情,還不回,等他被打死,你們就忠心了?”這話厲害,嚇得幾個人全軟了,另外服侍蘇云鶴的丫頭奶媽奶公全跪下來,奶公顫財巍巍回話:“求少帥全發(fā)落了,只求老爺不要記恨大公子就行?!?/br> “我都恨上他了,舅父還能不恨?”蕭護的話傳來,五舅老爺嘀咕:“這小子壞的,”忽然耳朵里大震,蕭護厲聲咆哮:“我要是代舅父發(fā)落,這里當場死上幾個!” 有人嚇尿了褲子。 蘇大公子再也不敢裝暈裝糊涂,哭道:“表哥息怒,您是來救我,還是來打殺我的!”蕭護定睛看他,那眸子全是不爭氣沒出息這些字,看得蘇云鶴心中一寒,蕭護冷笑:“我是來勸舅父母不要生氣,你,算得了什么!” 五舅老爺覺得自己有件爭氣事情,就是有一個好外甥。 蕭護這才命人:“解下大公子來,笨手笨腳的!捆這么久打出血,慢慢解,解快了血激心不好過。不用換轎子,就這么抬,取被子來蓋。打這么重,還經(jīng)得起挪動!”五舅老爺又哭笑不得:“這像是他兒子?!?/br> 外面又有話:“跟大公子的人,除了奶媽奶公,全攆到黑屋子里關(guān)著,等明天舅父母發(fā)落?!笔捵o打一個哈欠:“我也累了,對舅父母說,明天我再來請安。” 帶著蘇云鶴離去。 五舅老爺在房中恨恨,把你小子累的!弄斷了板子,明天讓你爹陪! 回去不驚動父母,把蘇云鶴安排在自己院子廂房里。軍中呆那么久,幾個小廝全會收拾創(chuàng)傷,想到房中有一瓶子好藥,蕭護自己進來取?;勰镄蚜?,她半夢半醒的睡,有腳步聲就睜開眼,懵懂著還問:“可勸下來了?” “勸下來了,”蕭護見妻子睡意嬌媚,似海棠初醒,一手取藥,一手扯開衣服給她看訴苦:“我還挨了一下?!?/br> 還能見到一個紅印子?;勰锿耆蚜?,下床來看,嘟起嘴:“怎么,倒把你也打了?”蕭護繼續(xù)訴苦:“我不弄斷那板子,只怕舅父還在打?!被勰镂骸熬团獢喟遄?,也不必自己用身子頂著。打疼了你,我這心里怎么過來?” “關(guān)你什么事!”蕭護把藥亮亮,往廂房努嘴兒:“這不,人我接回來,父母親全睡了,先在咱們這院子里。你不必去看,明天去看不遲。只是一樣,他傷得重不能挪動,這幾天委屈你,讓他只在咱們這里休養(yǎng)幾天?!?/br> 慧娘當然說好。她心里還有另外一件事,攪和得她睡不著。從窗戶里見人送熱水,送巾帛,半個時辰后蕭護回來,見慧娘還站在床前,皺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