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恨你
噹~~ 刀劍大力撞擊之下,濺起一道火花滋啦作響。如月漆黑如墨的雙眸漸漸染上一層血色,握住刀柄的手持續(xù)用力,壓著本已不支的老道士不斷雙膝下彎。 嘴角的笑意不斷后咧,七月看著滿頭冷汗的老道士,聲音仿若地獄里的羅剎鬼魅: “我給你十息的機會,只要你能逃得了,我便饒了你的性命。如何?” 不待憋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老道士開口答言,一旁的忘塵已經(jīng)一劍刺進了七月的胸口,劍尖透過七月的身體刺了出來,依舊并未帶起半分血色。 咔嚓,黑沉沉壓下來的滾滾烏云間,一道閃電瞬間砸了下來,徑直將幾人身旁不遠處的一株山樹攔腰劈斷。 七月眸中的血色愈發(fā)濃烈,蒼白的小臉毫無表情的看了眼刺入心臟的那柄劍,挑眉對著忘塵勾起一抹輕笑: “道長,我的心,是空的!” 轟隆~~刺耳的雷鳴在一道刺目的閃電后,排山倒海般滾滾而來。蓋住了七月極輕極淺、仿若嘆息一般的輕聲低語。 轟隆隆~~雷聲帶著驟然降落的暴雨,大力澆灌著這片靜謐了多年、如今卻被一片肅殺之氣包圍的山門。 七月已然變得一片血紅的眸中,驟然落下兩行血淚。她在笑,蒼白的面容上帶著嗜血的冰冷笑意。好在大雨很快便將她臉上的血淚沖刷了個干凈,稍稍削減了些許那滿面的陰森可怖。 一步、兩步、三步,七月每后退一步,刺入七月胸口的長劍便退出一分;每后退一步,七月的口中便吐出一個數(shù)字。 “一、二、三......” 清冷的聲音仿若催命的追命鼓,在這片怒號著的雷鳴電閃中,依然清晰的傳進了老道士的耳中。 嘩啦啦的大雨很快便將幾人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除了受了傷且老弱的老道士,其余兩人卻全都似毫無所覺的一般。 七月在笑,帶著吞骨食rou的嗜血冷酷;而忘塵卻在哭,和著這漫天的落雨,將眼淚悄無聲息的藏了進去。 “從今以往,勿復(fù)相思,相思與君絕!” 隱約間,忘塵只覺眼前似見著一道殘紅,如秋風(fēng)中飄落的最后一片花瓣,蕩悠悠快速消失在了眼前。 “不要~~” 撕心裂肺的嘶吼聲空空蕩蕩的傳進忘塵耳中,蕩漾進那瞬間變得空蕩蕩的心里。忘塵只覺得心上一痛,手中緊握著的劍再難握緊。 顫抖著手,在七月徹底脫離開的同時,劍,也隨及掉落在了正被瓢潑大雨澆灌著的地面。 “九、十!”與此同時,七月口中的數(shù)字也數(shù)到了盡頭。 “你的命,該還我了!” 七月血紅著雙眸,右手握刀,緩步向著正沉著臉看向自己的老道士,嘴角穩(wěn)穩(wěn)噙著一抹笑意。 嗡~~嗡鳴的鐘鼓聲,帶著強勁的正道威勢,伴著隆隆的雷鳴聲,霎時間滾滾而來。七月似乎對這鐘聲很是忌憚,對著老道士舉起的刀尚未待砍下,已經(jīng)抱著腦袋蜷縮在了地上,面目痛苦的嘶嚎。 “孽畜,敢來我山門放肆,老道今日便替天行道,滅了你這孽畜!” 渾厚的沉聲低喝如滾雷般帶著強大的氣勢滾滾壓來,瓢潑雨幕之下,一個鶴發(fā)童顏的老道士腳踏銅鐘,徑直向著三人處飛身而來。身后一柄寶劍在老道士出聲斷喝的同時,朝著七月急速飛刺而去。 不似忘塵手中的劍,老道士那把劍刺中七月的瞬間,七月慘白的皮膚像是被灼傷的一般立時漆黑一片,便是在如霧的雨幕之中,依然冒起了一陣陣的青煙。 “啊~~~” 七月痛苦的抱著頭,厲聲嘶吼。慘白的面容越發(fā)青白如鬼,凌亂的長發(fā)胡亂的貼著青白的面容,益發(fā)顯得鬼氣森森,血紅色的眸中有驚懼、有痛苦,更多的,卻是可以湮滅天地的濤濤恨意。 “前世你們欺我、辱我,誆我、騙我,讓我至死不得瞑目。今生,你們依然這般傷我、痛我,殘我、害我!我縱是魂飛魄散,也死不得瞑目。啊~~~” 凄厲的嘶吼聲刺破滾滾雷聲,激烈的竄進忘塵的耳膜,直直刺進心里。忘塵看著倒地嘶嚎的七月,腦中突兀的想起了初次見面時的場景。 “我叫七月,七月七日長生殿的七月?!?/br>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br> 忘塵終于明白,為何聽到七月這個名字時的第一反應(yīng)會是窒息的痛?七月,不為比翼連理,只為恨無絕期。 她,是帶著無盡的恨在活著。不,應(yīng)該說,她是帶著無盡的恨而死不瞑目、不得入黃泉轉(zhuǎn)生。她是含恨而死,亦是因恨而生。 “師父,不要!” 在老道士腳踏銅鐘即將把七月罩進銅鐘之前,忘塵厲聲一道狂吼,飛撲到七月身前。一把拔出刺進七月身體的靈劍,抱起七月,幾個縱身間已經(jīng)沒了人影。 “孽徒,還不速回!孽徒!” 忘塵抱著七月時重、時輕的身體,在滂沱的大雨中一刻不敢停歇,一口氣狂奔到了山腰。 他不是沒有聽到師父的召喚,但他不敢回,更不敢?guī)е咴乱煌厝ァK铝?,怕師父真的會將七月打的魂飛魄散,徹底消散。 低頭看著耳孔、鼻孔、眼睛、嘴角都慢慢滲出黑紅血液的七月,忘塵緊了緊手臂間的力道,報緊懷中冰冷的身體,頭也不回的繼續(xù)朝著山下飛奔而去。 此時若是停下,若是被師父追上,自己受些責(zé)罰倒是沒什么。但是七月,他不能讓就這么死去,絕對不能。至于為什么?忘塵也說不明白,只是心里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保她、救她,守著、護著。 懷中的七月幾乎已經(jīng)沒了意識,滿身滿臉的狼狽讓本就慘白的臉色更是越發(fā)難看的厲害。用額頭抵了抵七月那冰冷的額頭,忘塵踏著一路濺起的水花,繼續(xù)飛奔。 “王青,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懷中冰冷的身軀僵硬的厲害,忘塵聽著那聲恨,心下不自覺的咯噔一跳。像是被什么鋒利的東西突然劃了下般,又似被馬蜂蜇了似的,心,就這樣酸酸麻麻、刺刺癢癢的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