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
第二天早上那個熱搜還掛在榜上,紐約這會兒應(yīng)該是晚上,江昊的電話還是無人接聽狀態(tài)。 姜之年懊悔地嘆了嘆氣,如果不是他非要轉(zhuǎn)身,現(xiàn)在應(yīng)該會一切安好吧。 夏尤清還在睡,早上的氣溫不高,姜之年拿了鑰匙,披了件外套出門買早餐。 他想吃高中時候校門口那家早餐店的油條了,八點多正巧趕上早高峰,在路上堵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學(xué)校附近。 前面是教學(xué)區(qū),司機把他送到離學(xué)校最近的那個路口,姜之年付錢下了車。 慶幸的是早餐店還沒關(guān),老板還是以前那個,店面擴大了兩倍,姜之年要了一份豆?jié){油條,然后坐到窗邊細(xì)嚼慢咽。 還是那個味道。 有個男孩子坐在他斜對面看了他好幾眼,猶猶豫豫的,最后還是挪過來了。 “同學(xué),你是哪個班的?。课以趺礇]見過你?” 姜之年抬頭看他,男孩子看清他的臉后又紅著臉說了聲“對不起”,然后抓起書包飛快跑了。 姜之年大概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他的頭發(fā)是自然卷,又幾個月沒剪過了,長到遮眼,被他拿了根黑色皮筋扎了個丸子頭,身上又穿著夏尤清的運動服,坐在那兒也看不到身高。 乍一看的確像個女高中生。 “老板,兩份油條一份豆?jié){,和以前一樣,油條要炸酥一些,豆?jié){放糖?!?/br> “麥麥又來了啊?我這就幫你弄?!?/br> 姜之年提著給夏尤清帶的早餐,走出店后聽到后面一個女孩子的聲音,覺得這個聲音很耳熟,但也沒細(xì)想,打了個車就回去了,已經(jīng)過了高峰期,沒二十分鐘就到了。 路邊停著一輛車,麥麥買了豆?jié){油條后直奔保姆車,坐進(jìn)去后把東西遞給后座的寧之汌,“汌哥,趕緊吃!別讓苓姐看見了?!?/br> 寧之汌在閉眼淺眠,聞言睜開眼睛,先是咬了一口油條,再吸一口豆?jié){,癱在后座像個曬太陽的咸魚。 石苓不讓他吃這些“沒營養(yǎng)還長rou”的東西,今天也是剛從活動場地出來,趁石苓不在催著麥麥趕緊開車溜出來吃的。 麥麥見他拿穩(wěn)了才發(fā)動車,車子沿著江行駛,很快就進(jìn)入了高速。 寧之汌吃完早餐后給一個私家偵探打了電話,讓他查出eleven的行蹤,最好連吃了什么吃得飽不飽這種事都別拉下,偵探拿錢辦事,雇主的要求自然是盡量滿足的。 不過這個偵探有些八卦,問寧之汌:“汌哥,這個叫eleven的就是熱搜上那個吧?您和他到底啥關(guān)系?。俊?/br> “寧宜你查就是了,問這么多干什么?”寧之汌手上捏著油條的塑料袋子,一會兒“啪”一聲。 寧宜是寧之汌小叔家的孩子,從小刑偵片看多了,畢了業(yè)不好好繼承家產(chǎn),跑去當(dāng)私家偵探,把他那個不學(xué)無術(shù)還想爭家產(chǎn)的爸氣個半死。半年后卻憑著自己高超的偵探能力,成功地揪出了他爸在外面養(yǎng)的小情人和私生子,讓他爸凈身出戶了。 “我猜你喜歡他?!睂幰丝隙ǖ卣f。 寧之汌“喲”了一聲,“你厲害啊,這都能猜到。” 寧宜:“這多簡單啊,就你那副巴不得監(jiān)視人家一舉一動的癡漢樣,不是想泡人家就是變態(tài),但你本來就是個變態(tài),所以肯定是想泡他。” “……”寧之汌難以反駁,索性掛了電話。車子開到江對面了,透過車窗可以看到對岸的那所高中,他喃喃自語:“不是想泡他,只是想把他帶回家而已?!?/br> . 寧宜效率很高,午飯時間剛過就拿出了第一波資料,整理了一下,越理越心驚,干脆全部打包發(fā)給了寧之汌。 寧之汌看完不發(fā)一言,辦公室里的氣氛有些冷清。 “……王導(dǎo)這個戲還可以,但女主角太喜歡作妖了,我就不推薦了,綜合考量一下還是葉導(dǎo)這部吧,編劇還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老熟人……怎么了?”石苓在分享劇本的得失利害,一抬頭看到寧之汌冷著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什么,以為又有哪個女演員貼上來了,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又只能看到熱一那個,不禁問道。 寧之汌皺著眉給寧宜發(fā)消息:“你確定他倆是住一起的?” 寧宜:“十分確定,中午兩人出來吃飯,eleven還穿著那個男生的大學(xué)校服,哦對了,那個男生還叫他什么什么年年?對,年年?!?/br> “屁的年年!叫這么親密做什么?!”寧之汌一生氣就吼出聲了,平復(fù)情緒后又坐直了,對石苓道歉:“抱歉苓姐,你剛剛說什么?” 石苓吶吶道:“就是,我建議你接葉導(dǎo)的戲?!?/br> “那就葉導(dǎo)吧……cao了!”寧之汌仔細(xì)翻了翻寧宜發(fā)過來的文件,看清視頻上兩個人在做什么之后又憋不住氣了。 “……”石苓收好劇本趕緊離開了。 半小時前某個飯店。 夏尤清舉著被熨斗燙紅了的右手,可憐巴巴地看著姜之年,“年年我手疼?!?/br> 姜之年只好拿過筷子喂他。 而這一幕剛好被飯店外潛伏的寧宜拍了下來。 …… 樂團(tuán)巡演從晚上七點開始,到九點結(jié)束,前幾個節(jié)目是古典音樂,姜之年沒必要到得這么早,快七點半了才姍姍來遲。 尤清樂團(tuán)雖然才成立沒幾年,但得了好幾個國際大獎,贊助商也很重視,給他們挑了上海最大的那個劇院。 夏尤清張著雙臂撲過來接他,把他帶到了后臺。 “你還有十分鐘才上場,先吃點兒東西吧免得胃疼?!?/br> 姜之年吃了塊小蛋糕,巧克力很苦,被奶油的甜膩中和了一部分,吃起來剛好。 “來來來,面具也準(zhǔn)備好了,給我們神秘的風(fēng)信子先森戴上!”夏尤清拿著一個白色的面具過來,姜之年看了看這個陪伴自己彈過好幾場音樂會的面具,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覺,猶豫了一秒還是戴上了。 聚光燈打起,照在黑色的古典鋼琴上,鋼琴像只翩翩起舞的黑蝴蝶,等著風(fēng)信子來引誘。 姜之年坐到琴凳上,看了看對面的指揮,指揮會意,姜之年按下第一個鍵,指揮聞聲開始揮棒。 臺下坐滿了,只有兩個靠邊的位置還空著,寧之汌戴著口罩帽子黑框眼鏡,全副武裝地坐到第三排,寧渝在他旁邊催他:“你坐進(jìn)去!我要坐最外邊,待會兒好去要簽名!” 寧渝喜歡那個叫風(fēng)信子的鋼琴師,翹了晚自習(xí)都要來看演出,還把寧之汌也強行拉來了,因為她一個人承受不住老媽的怒火,到時候還可以找個借口說是寧之汌非要帶她來。 反正她還小,做錯了事完全可以讓大哥頂上。 寧之汌對古典音樂沒什么興趣,又往里挪了一個位置,看都沒看臺上,閉著眼睛假寐。 鋼琴聲清脆跳躍,是一首夏夜蟬鳴的曲子,卻無端讓人覺得難過。寧之汌睜眼看臺上的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左邊的鋼琴師。 風(fēng)信子穿著藍(lán)黑色的燕尾服,臉上帶著一個白色的面具,遮住了半張臉,只露了粉色的唇和精致的下巴,寧之汌這個位置離得近,還能看到他手臂抬起時手腕處的刺青。 像是一株環(huán)繞整個手腕的植物,但具體是什么植物寧之汌看不出來。 演出完美落幕,風(fēng)信子起身,和其他演奏者一起鞠躬,夏尤清作為樂團(tuán)負(fù)責(zé)人出來講話,給臺下的觀眾介紹樂師。 寧之汌一看到夏尤清那張臉就怔住了,寧渝眼睛全程緊盯風(fēng)信子,和臺下的人一起尖叫鼓掌,寧之汌忍了又忍,還是忍住了沖上臺打人的沖動。 “這位就是我們樂團(tuán)的鋼琴師風(fēng)信子!第一排那個朋友說什么?你想看看他長啥樣?那不行啊厲害的人都是神秘的嘛……” 寧之汌終于把殺人的目光從夏尤清身上挪開了,慢慢轉(zhuǎn)到風(fēng)信子身上。 風(fēng)信子站在夏尤清旁邊,懷里抱著一束花,臉上的面具像天生的一樣,讓人覺得,他就該是這樣神秘的。 寧之汌對他有一種很詭異的熟悉感,但鋼琴師卻始終沒說過話,寧之汌不敢確定,演出結(jié)束后就被寧渝拉著往后臺跑。 “也不知道進(jìn)不進(jìn)得去,希望可以吧。” 寧之汌知道他meimei喜歡風(fēng)信子好幾年了,收斂心神跟著她走,快到后臺的時候他問寧渝:“你見過風(fēng)信子的模樣嗎?” “沒,大家都好奇他長什么樣,但沒人見過,這倒是和那個叫姜之年的歌手挺像的,都是神秘掛的……”寧渝從小學(xué)鋼琴,在這個行業(yè)里最喜歡的人就是肖邦和風(fēng)信子了,不禁開始幻想:“希望我今天能看到他!” 寧之汌心想:“巧了,本少爺就見過姜之年那個死渣男?!?/br> “……叔叔你就放我們進(jìn)去吧,我們真的不是壞人,就是想去要個簽名?!眱煞昼姾髢扇吮槐0矓r在門口,寧渝開始慌張,這一耽擱要是風(fēng)信子從后門走了可咋辦啊? 保安叔叔一看就是不好相與的人,動都沒動,看也沒看他們。 寧渝沮喪,小臉皺成一團(tuán),“我就只是想看看他……” “就這么喜歡他?”寧之汌想到那個鋼琴師的半張臉,莫名就有點兒吃味。 寧渝點頭:“我覺得風(fēng)信子身上帶著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氣息,他不算行業(yè)頂尖的鋼琴家,但每次聽他彈琴都會讓人無端生出悲哀來,就像是,像是,他這個人生來就悲哀一樣?!?/br> 寧之汌也這么覺得,但是,“你才十三歲,哪里來的這么多感慨?” 其中一個保安叔叔看了寧之汌一眼,不太確定地問:“請問你是寧之汌嗎?” 寧渝愣了愣,跳起來一把扯下了寧之汌臉上的口罩,“是是是!他是寧之汌!” “果然是!我看過你很多電影,我女兒也特別喜歡你,我可以請你簽個名嗎?”保安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寧之汌被親妹賣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明明白白,笑著點頭,接過了筆和本子迅速寫了個名字,寧渝在旁邊小聲問:“叔叔,可以放我們進(jìn)去嗎?我保證不鬧事!” 保安叔叔大手一揮,拿著簽名笑嘻嘻地和寧之汌握手,“去吧去吧!我女兒的偶像我信得過!” “謝謝你!”寧渝借了他哥的東風(fēng),高高興興地沖進(jìn)去了。 寧之汌把口罩戴回去,趕緊拉住了她的辮子,“這里是劇場,你安分點兒?!?/br> “哦對對對!劇場里面不能喧嘩不能疾跑……” 后臺很大,有好幾個化妝間,幾個小提琴手說說笑笑地走過來,一看來了兩個陌生人,笑著問他們來干什么。 “幾位jiejie好!我想來要幾個簽名可以嗎……”雖說她最喜歡的是風(fēng)信子,但眼前這幾個jiejie她也特別喜歡,紅著小臉看她們。 “當(dāng)然可以啊?!睅ь^那個提琴手覺得這個小姑娘很可愛,招呼大家一人簽了個名,“給你的。” 寧渝咧著嘴接過來,抱著簽名冊問:“jiejie,風(fēng)信子在不在?。俊?/br> “風(fēng)信子……你們看到他了嗎?哦我想起來了,他在換衣服,你們不著急的話可以等一會兒?!?/br> “不著急不著急!” 寧渝拉著充當(dāng)背景板的寧之汌坐到凳子上,寧之汌奇怪地看了她一樣,平時像朵霸王花一樣的人一進(jìn)后臺就安靜了,只有眼珠子在不停轉(zhuǎn)悠。 沒一會兒旁邊坐著玩手機那個提琴手就叫了一聲:“風(fēng)信子!這兒!” 姜之年剛換好衣服,一打開更衣室的門就被叫住了,抬眼看過來。 寧家兄妹也看向他。 e……eleven?寧渝捂著嘴無聲尖叫。 寧之汌突然站起來,眼眸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