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節(jié)
一處廢棄的宮殿,又怎么會有人來打掃? 元狩帝默了一默,雙手將宮門輕輕的帶了起來,一言不發(fā)的轉(zhuǎn)身便走。 茹櫪嘆了口氣,連忙跟了上去。 原以為元狩帝會徑直去柔福宮,不想元狩帝卻是中途繞去了御花園的一處假山處,指著假山四面的洞,對茹櫪說道:“朕記得福順小的時候,總喜歡往這些山洞里藏,每次一藏就是小半個時辰,總要宮人去請了淑妃來,她才會出來。” 茹櫪點頭,附和道:“是啊,淑妃娘娘總是嚇公主,說她這樣膽子大,性子野,以后小心招不到附馬……”驚覺到自已失言,茹櫪連忙,請罪,“皇上,奴才該死,奴才……” 元狩帝搖頭,“好了,朕不怪你,淑妃她……” 茹櫪看著元狩帝隱在眉宇間的那抹淡淡的憂傷,默了默,嘆口氣說道:“皇上,您是不是想公主了?” “想啊,怎么能不想!”元狩帝垂了目光,看著腳下的褐色的泥土,輕聲說道:“可是,想又有什么用呢?朕這個做父皇的始終虧欠了她!” “皇上可以讓人密密招公主進宮,又或者……” 元狩帝卻是突然打斷茹櫪的話,說道:“你去天牢宣旨,便說現(xiàn)已查明,葉羽通敵判國之事是段遠坤裁臟誣告,即刻無罪釋放?!?/br> “是,皇上?!?/br> 茹櫪接了元狩帝的口諭,不敢耽擱,施了一禮后,轉(zhuǎn)身退了下去。 偌大的御花園,便只剩下元狩帝一人怔怔的站在那。 初夏的風,帶著晚春的花的芬芳撲鼻,他卻只覺得心里一陣陣的荒涼。 “福順,不要怪父皇,要怨,就怨你不該托生在帝王家!” …… 青州府,興城縣。 杜若將手里的那只白瓷青花瓶,放到袁可立跟前。 “袁大人,我說的話,你都聽明白了嗎?” 袁可立哆著嘴,目光呆怔的看著臉如寒霜的杜若,有心想要說幾句,可是才一張嘴,上下牙齒便磕成了一片,只把個嘴唇皮咬得鮮血淋漓,卻愣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 杜若皺了眉頭,目光不善的看向袁可立,“袁大人,您這是怎么了?你要我說多少遍,麻雀就是麻雀,飛上了枝頭也變不成鳳凰。相反,我們公主那可真正的天之驕女,你得罪了她,頭上的烏紗帽掉了是小,只怕你吃飯的家伙都得跟著掉,那才是事大!” 袁可立這一瞬間,只有一個念頭,他家祖墳出問題了,不然,他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怎么就能沾染上這些往常想遇也遇不上的大人物! 沒錯,殺一個羅青果是不是大事,可問題是,自已的小命還捏在別人的手里?。∷⒘_青果?他還沒動手,自已先就一命嗚呼了! 袁可立看著桌上的小瓷瓶,手抖抖擻擻的伸了出去,又抖抖擻擻的收了回來。 “袁大人!” 杜若不耐煩的出聲。 袁可立抬頭看向杜若,“姑姑,下官,下官……” 杜若挑了眉頭。 袁可立就差哭出來了,一咬牙,抬手抓了那個瓷瓶攥在手里,咬牙道:“下官明白了?!?/br> 杜若臉上綻起一抹幾可見的笑。 起身,撣了撣身上的衣裳,對袁可立說道:“那好,我靜候袁大人佳音?!?/br> 袁可立抬起袖子擦了把額頭上,將頭發(fā)都打濕了的汗水,連連作揖道:“下官送姑姑。” 杜若擺了擺手,“不必了,我不想引人注意。” 袁可立連忙應了一聲是,站在原地恭送杜若。 不想,走到門邊的杜若卻是步子一頓,回頭對袁可立說道:“袁大人放心,這藥是宮中秘藥,任是誰也驗不出什么來。” “是,是,是?!痹闪⒁贿B應了三個“是”。 杜若這才趾高氣揚的走了出去。 袁可立才要抬腳跟上去,杜若卻是一擺手,淡淡道:“袁大人不必送了,我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br> “是,姑姑,姑姑慢走,恕下官不遠送。” 袁可立站在門檻邊,抱拳揖禮。 門外的杜若唇角綻起一抹譏誚的笑,目不斜視的走了出去。 直至杜若消失在抄手長廊,袁可立這才轉(zhuǎn)身踩著猶如千斤重的步子,回到了屋里的椅子上,沒等他坐下,縵帳后,一抹嬌小的身影閃了出來。 才準備坐下去的袁可立,霍然拔身而起,一迭聲的說道:“襄荷姑娘,您都看到了,下官,下官……” “拿來!”襄荷手一伸,說道。 袁可立連忙將手里的小瓷瓶交了上去。 襄荷將瓷瓶的塞子拔開,放在鼻端輕輕嗅了嗅,冷冷一笑,咬牙道:“還真是心如歇蝎呢,這可是見血封喉的鶴頂紅!” 袁可立頓時僵在了原地。 “怎……怎么會是鶴頂紅?明明說……” “笨貨!”襄荷沒好氣的斥了一聲,說道:“不說是查不出來的秘藥,你敢下嗎?” 袁可立訕訕退到一邊,輕聲說道:“那就算是秘藥,我也不能下??!” “你知道就好?!毕搴蓪⑵孔油掷镆皇?,對袁可立說道:“好了,我先去見我家姑娘,把這事告訴她,問問她是個什么意思?!?/br> “是,是,”袁可立一迭聲的應道:“襄荷姑娘,慢走?!?/br> 襄荷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大步走了出去。 只是,她卻沒有像跟袁可立說的那樣,是去牢房,而是徑自離了縣衙,朝城內(nèi)的客棧一路走去。 早兩天前,她就打聽到了,福順公主和杜若的住處,這會子是直奔目的地。 只是,她在離客棧一丈外的地方,被人給堵住了! “頭兒?!?/br> 襄荷忐忑不安的喊了一聲,站在自已身前一米外的雪姬。 眼前的人還是一身黑衣,只是已經(jīng)換成了平常婦人款式的黑衣黑裙,臉上也易了容,將絕世容顏掩去,落在外人眼里的只是一張普普通通略顯死去的臉!但即便這樣,周身清冷的氣質(zhì)還是顯得與周遭格格不入! 雪姬淡淡的撩了眼襄荷,然后冷冷說道:“跟我來?!?/br> 話落,轉(zhuǎn)身便走。 襄荷抿了抿嘴,拾腳跟上前。 雪姬帶襄荷去的是一處茶樓,進了門,直接便去了二樓雅間。對身后殷勤侍候的小二說道:“來一壺好茶,你們店的特色店心,也各來幾盞。” “好哩,客官,您請慢坐,馬上就來?!?/br> 小二退了下去。 襄荷覷了眼不見情緒的雪姬,默了一默,正欲開口,雪姬卻是抬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下一刻,門口響起小二的聲音。 “客官,您要的茶和點心來了。” “送進來吧?!?/br> 小二推了門,將茶壺和幾盞點心一一擺放在桌上,末了,說了句,“客官您慢用,有事您招呼一聲,小的馬上就來?!?/br> 地姬點了點頭,扔了一角碎銀子給小二,“別讓人上來打擾?!?/br> “哎,哎,您放心,小的肯定不會讓人上來打擾?!?/br> 小二接了銀子,千恩萬謝的退了下去。 雪姬抓起桌上的茶壺替自已斟了一杯茶,又替襄荷也倒了一杯,下頜微抬,淡淡道:“坐吧?!?/br> “屬下不敢!”襄荷連忙說道。 話聲一落,卻是怔了怔。 她已經(jīng)不是頭兒的下屬,在離開時,頭兒就說過,她們從此相見便是陌路! 雪姬聽到這句話,淡漠的臉上,似乎也怔了怔。 默了一默,雪姬伸手說道:“拿來吧?!?/br> 襄荷默了一默,抬頭看向雪姬,“頭兒,東西我可以給您,可是,我想問一聲?!?/br> “什么?”雪姬看向襄荷。 襄荷抿了抿嘴,輕聲說道:“公主要害我們家姑娘,您知道嗎?” 雪姬伸出的手縮了回來,唇角扯了扯,淡淡道:“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 是啊! 知道又怎么樣? 不知道又怎么樣呢? 頭兒還是那個頭兒,可她已經(jīng)不是那個她! 她們站在了對立的立場。 襄荷抿了抿嘴,輕聲說道:“頭兒,當日九爺將我要走時,您說過,再相見便是陌路?!?/br> 雪姬眼里綻起一抹深色,點頭道:“沒錯,我是說過?!?/br> 襄荷深吸了口氣,對雪姬說道:“既然是陌路,既然是各為其主,那就請恕屬下不能從命!” 話落,轉(zhuǎn)身便往外走。 “站??!” 走到門邊的襄荷步子一頓,但下一瞬,卻是仍舊提腳便走。 “藥,你可以不給我,但公主那,你也不必去了?!?/br> “為什么!”襄荷霍然轉(zhuǎn)身,目光委屈的盯了雪姬,咬牙道:“她想要我家姑娘的命!” “所以,你就去要她的命?”雪姬凝了眉頭看向襄荷。 襄荷不語,但臉上卻是一片默認之色。 雪姬擰了眉頭,眉目間已現(xiàn)不耐之色,但卻仍舊是耐著性子說道:“你殺了公主,我如何向王爺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