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節(jié)
“唉!” 小二長長的嘆了口氣,將事情娓娓的與青果說來。 第一樓的掌柜姓喬,名胤祥,原是晉西人氏,幾十年前跟隨家里族親從晉西來京都求生計,從小小的學陡做起,直至做到小管事,原東家見他踏實能干,是個勤奮忠厚的,便招了他做女婿,舉全家之力在這豐樂坊開了這家“第一樓”。 這喬胤祥也算是個有本事的,愣是將第一樓的生意打理的蒸蒸日上,日進斗金。只是虎父出犬子,膝下的兩個兒子不知道是窮人乍富失了本性,還是被這京都城的紙醉金迷迷了眼,干的盡是些二五不著調(diào)的事。 捧頭牌,包戲子,就沒這兄弟倆不做的混事! 前些日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人搶起了戲子,搶就搶吧,結果還把人給打了,關健是打的那人據(jù)說延平伯第八房姨娘的兄弟!雖說都不是什么好人,但人家有后臺?。?/br> 第二天順天府就將這喬家兩兄弟給拿了下大牢,可憐喬掌柜幾十年的積蓄流水一樣的潑進去,卻是連兩兄弟的面都沒見到過! “哎!”小二搖頭,不無同情的說道:“人延平伯那邊放話了,讓喬家拿三萬兩銀子出來,拿不出來,就準備替喬家兩兄弟收尸,喬掌柜的這幾日賣田賣地的到處湊銀子呢,哪里還有心思開門營來?!?/br> 青果點了點頭,示意襄荷把那角碎銀子遞給小二。小二接過賞銀,連連道著謝,喜滋滋的退了下去。 “所帳結了,我們過去看看吧?!鼻喙麑ο搴烧f道。 襄荷起身去結帳,青果等襄荷結完帳,兩人一起出了茶樓,朝前面走去。 酒樓槅扇緊閉,在車水馬龍的街市場上顯得格格不入。 “姑娘,要進去看看嗎?” 青果點點頭。 襄荷便上去敲門,敲了許久,就在青果以為屋里沒人打算轉身走人時,不想,身后卻響起“吱呀”一聲響。 青果頓步,轉身朝后看去,便看到一年約四旬出頭的婦人,正臉色臘黃的依在門框上朝她看過來,“兩位姑娘,你們這是要誰?” 青果指了酒樓外張貼著的那張寫著轉讓的大紅紙,對婦人說道:“你們這酒樓要賣嗎?” 婦人連連點頭,渾濁的眸子里便有著一抹急切的光芒,對青果說道:“姑娘,您要買這酒樓嗎?” 青果便笑了說道:“家中長輩有意開間酒樓,我也是閑逛到這,才發(fā)現(xiàn)你們家要轉讓的,便想來看看?!?/br> “哎,我們這酒樓生意很好的!”婦人對青果急急說道:“若不是家中突遭變故,我們也不會把它轉出去。姑娘,您進來看看吧,要是覺得合適了,讓您家長輩也來看看。我們等銀子用,要的價格也不會太高?!?/br> 青果聽著婦人有些語無倫次的話,不由便暗暗的嘆氣。 只怕是這家人已經(jīng)是實在走投無路了,不然,又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青果點了點頭,與襄荷一前一后進了酒樓。 酒樓雖說有些年頭了,但卻保養(yǎng)的不錯,油漆也好,磚石地板也好,處處都能看出主人家對屋子的愛惜之意。 “我們這酒樓,每年都要請了人來修繕一番,十天半月便也要讓人好生打理一番?!?/br> 婦人跟在青果身后說道,不時的還要咳上幾聲。 青果點了點頭,與襄荷仔仔細細的察看起來,卻在這時,忽的響起一串雜亂的步子聲,不多時便看到幾名大小不一小孩跑了出來,他們里面有男有女,一見著婦人,便連聲喊著。 “祖母,祖母,是不是又有人來看屋子了!” 婦人點頭,渾濁的眸子慈祥的看著身下圍了一圈的小孩,輕聲說道:“你們自已去玩,別吵著了客人,好不好!” 里面最為年長,看起來約有十一、二歲長得甚是清秀的一個小男孩便朝青果看過來,擰了眉頭說道:“祖母,您莫不要被人騙人了,她們這樣的年紀,怎么能買得起酒樓呢?” “瑞哥兒不得無禮?!眿D人喝斥了被喚作瑞哥兒的小男孩一眼,眼見男孩眉宇間生起一抹郁色,又連聲解釋道:“姑娘說了,她是因為家中長輩想要開酒樓,才來看看的?!?/br> 話落,又連忙對青果說道:“姑娘,別見怪,因這些日子來看樓的實在是多,可真心想買的卻少,瑞哥兒又心疼他父親,才會說錯了話,還請姑娘別放在心上?!?/br> 青果點了點頭,淡淡道:“無妨,我能理解?!?/br> 喬賀瑞不由便抬頭看了眼青果。 目光快速的打量了一眼青果身上雖然低調(diào)但卻難掩華麗的衣著,輕垂的眸里便有了一抹幾不可見的敵意。 理解?! 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少爺小姐,又怎么能理解我們這種生活在社會最低層的人的無奈和絕望? 喬賀瑞垂了眸子,對婦人說道:“祖母,孫兒帶了弟弟和meimei們?nèi)ネ饷嫱??!?/br> “去吧,別跑遠了?!?/br> “是?!?/br> 青果等喬賀瑞帶人走遠了,便問道:“嬸,這酒樓,你打算多少銀子轉掉?” “姑娘,我們這酒樓因為臨街,前面又寬闊,且又是做了幾十年的老牌子,盤下來,打開門便可以直接做生意,老爺原先打算是要八千兩銀了的,可是不瞞姑娘說,我們等著這銀子救命,您給個六千兩就成了!” 六千兩銀子,確實不貴! 酒樓樓上雅室便有十幾間,再加上堂下可容納十幾桌的大廳,還有后院的一進四間小院,說實話,換在平時,一萬兩銀子怕是都難買到,這會子卻足足少了近一半價! 婦人見青果沒出聲,連忙說道:“姑娘,您要是一次性付清的話,我跟我當家的再商量下……” “不必了,”青果打斷婦人的話,輕聲說道:“就按您說的,八千兩吧!” 婦人當即便怔在了那,目光怔怔的看著青果。 青果笑了笑,輕聲說道:“您家的事,我剛才在外面也聽人說了一遍,可憐天下父母心,就當是我做件善事吧!” 婦人捂著嘴便嗚嗚的哭了起來,“姑娘,姑娘您真是好人,我謝謝姑娘您的大恩大德了!” 說著,竟然“撲通”一聲,跪在了青果的身前,便要磕頭。 嚇得青果連忙一閃錯過了身,她可不想折壽! 襄荷侍候了青果這么久,也知道她輕易不讓人下跪的性子,當即便出手扶住了婦人,輕聲說道:“你去把你家能做主的請回來吧,我家姑娘回去跟長輩說一聲,明天卯時三刻,大家一手交錢,一手去把契書給辦了。” 老婦人幾疑自已還在做夢,連聲對青果說道:“姑娘,明天就行?” 青果點頭,“救人如救火,明天卯時三刻,會有人拿了銀票來跟你辦交接。” “哎、哎、哎。” 婦人連連點頭,臉上的淚水撲擻擻的全進了她哆嗦著的嘴里。 青果辭了婦人,帶著襄荷往外走。 婦人一邊感恩戴德的送著青果和襄荷往外走,一邊連連喊著帶著幾個小的在外玩的喬賀瑞,一迭聲的說道:“快,快去尋了你祖父回來,便說有人買酒樓了。” 喬賀瑞不由便怔了怔,待回過神來去看青果時,卻只見到一抹青綠的衣角消失在人流里。 “姑娘,這事您怕是魯莽了。” 襄荷忽然開口說道。 青果笑了笑,朝襄荷看去,輕聲說道:“你是想說,即然酒樓是十一皇子看中的,這價格怕是他心里也有數(shù),這自古以來只有坐地還價的,哪還有我這樣往多了給的是不是?” 襄荷點頭。 雖然,心里覺得自家姑娘這樣做,是慈悲心腸。但必竟,這事還牽涉到十一皇子,為著幫助別人,而讓自已為人所憎,這真的是得不償失! 青果笑了笑,輕聲說道:“無妨,我會與十一皇子解釋清楚的?!?/br> 襄荷想了想,本打算再勸幾句,讓青果推脫家里長輩不同意,但看到青是眉眼間的毅然時,便沒有再往下說。既然姑娘都明白,那就是說姑娘自有她這樣做的道理,那她說多了,也于事無補,不如不說! 不得不說,襄荷真的是個很識趣的丫鬟! “姑娘,那邊是不是九爺?” 走了一段路,襄荷突然抬手指了前方不遠處的一行人說道。 青果便順著她指的主向看過去,不是葉羽還有誰? 葉羽顯然也看到了她二人,對青果笑了笑,稍傾,回頭朝走在他身側,穿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年約十八、九歲,生著一對狹長鳳眸的青年子輕聲言語了幾句。 青果便看到那青年男子抬目朝她這邊看來,四目相對,鳳眸男子對她幾可不見的頜了頜首,便側身與葉羽說了幾句,青果便看到葉羽唇角翹起一抹愉悅的弧度,目光卻是頻頻朝自已看來。 呃! 這人是誰? 看樣子跟葉羽很是要好! 這樣想著,一會兒的功夫,兩行人走到了一起。 “淑貞,來,我給你引薦下,這是英國公世子,耿鵬舉?!比~羽指了身邊正嚼了抹笑,上上下下打量青果的耿鵬舉對青果說道。 青果垂眸上前,屈膝福禮,“見過世子。” 耿鵬舉擺了擺手,“羅姑娘不必多禮,我今日出來的匆忙,沒準備見面禮,回頭讓你jiejie補給你!” 呃! 青果怔怔的看向葉羽。 jiejie? 她自然不會認為,耿鵬舉嘴里的“jiejie”指的是青萍,想來,十有*指的是英國公世子夫人!只是怎么就成了jiejie了? 葉羽見青果朝他看來,淡淡一笑,輕聲說道:“你別理他,我比他年長,照說,他該叫你一聲嫂子才是!” 耿鵬舉頓時不樂意了,指了青果對葉羽喊道:“鳳翀,她才多大?你讓我管她叫嫂子,你是純心想找架打,是不是?” 葉羽冷聲一哼,睨了耿鵬舉說道:“打架?你打得贏嗎?” 耿鵬舉噎在那,瞪大眼看著葉羽。 青果連忙上前打圓場問道:“九爺,您們怎么會來這里?” “噢,我使了人去文大人府上,說是你出門了,我便想著你許是來看酒樓,便往這來碰碰運氣,不想還真遇著了?!?/br> “您找我有事?” 葉羽搖了搖頭,“沒事,這段時間天不是很熱嗎?也一直沒機會出來走走,難得今天涼快些,想著帶你出來逛逛,看看要不要準備些特產(chǎn),好讓你帶回去?!?/br> “喂,能不能找個地方坐下說話!”耿鵬舉不滿的對葉羽,說道:“我陪你走了幾條街,兩只腳都快要斷了!你不會連杯茶都不舍得請我喝吧?” 葉羽才要開口。 深知他倆之間過往的青果,連忙說道:“前面有家茶樓不錯,我們?nèi)ツ亲?,我正好有事商議九爺?!?/br> 青果開了口,葉羽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于是,一行人便朝之前青果歇腳的茶樓走去。 因著時間的關系,這會子樓上雅室也空了,幾人要了一間雅室,又點了一盞好茶,要了幾碟點心,便坐下來慢慢說事。 “什么事?”才坐下,葉羽便看著青果,問道:“可是跟那間酒樓有關?” 青果點了點頭,將喬家的與葉羽說了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