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節(jié)
青果摸了摸鼻子,一臉不自在的說道:“這樣看著我干什么?我說錯什么了?” 文晉昭搖頭。 葉羽也搖頭。 姑娘,你哪里是說錯什么了!你根本就是說得太對了! 只一瞬間,葉羽腦海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他匆匆扒了碗里的面,對青果說道:“我得去趟王府,明天,我讓小傅太醫(yī)來給你看看臉上的傷,你吃完面,早些歇著吧?!?/br> 青果還沒出聲,葉羽已經(jīng)匆匆站了起來,向文晉昭胡亂的一揖手,便走了出去。 “哎,這么急,連碗面也不吃完,真心浪費?!鼻喙洁熘^續(xù)扒著碗里的面。 文晉昭目光復(fù)雜的看著低頭吃面的青果。 默了一默,輕聲問道:“果兒,你怎么會想到這些的?” 青果嘿嘿一笑,放了筷子,對文晉昭說道:“小姨夫,因為我是女人啊?女人的天性不就是東家長西家短,說是道非的么?” 放了碗,青果起身,“小姨夫,不早了,你明天還要上衙,洗洗歇了吧。” 文晉昭點頭。 青果轉(zhuǎn)身朝外走去,才走了一半,便跟匆匆趕來的丫鬟遇上。 “表姑娘,鳳梨讓奴婢來與你說一聲,莊嬸回來了?!?/br> “噢,我知道了。” 青果加快了步子,回她的小院。 …… 皇城正南門外,位于朱雀大街上的段府。 東窗紅木案幾上,累絲鑲紅寶石的香爐,冒著裊裊的青煙,馥郁的幽香帶著淡淡的甜膩在屋子里縈縈繞繞,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xì)碎的月光,與屋子壁角處一枚嬰兒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發(fā)出的光,交相輝映。 南面靠里側(cè)的一架檀香木雕花滴水大床,厚厚的靛藍(lán)色床帳背后,時不時的發(fā)出一陣“啪啪”之聲,與此同時還有或長或短的幾聲壓抑卻難掩飾的輕吟之聲。 這樣的聲音持續(xù)了約有兩刻鐘的樣子,隨著一聲悶哼,屋子里便陷入一片沉寂。不多時,帳子被一只白皙修長肌膚如長的胳膊撩起。 下一瞬,便看到一雙修長勻稱的腿落在榻下,那人,翻身下了床,拿起地上散落的衣衫隨意的往身上一披,轉(zhuǎn)身恭敬的對床上說道:“老爺,奴告退。” “去吧!” 磁性暗啞低沉如大提琴般的聲音響起,光聽這聲音,而不看人,便能讓人不禁要想,這該是怎樣的一個中年美大叔! 那人攏了衣衫,黑黑的長發(fā)垂于身后,雙手一揖,續(xù)而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出了門,站在月色下,他不由自主的便抬頭看向天空掛著的那一輪明月,月光落在他溫潤如玉雕般的臉上,細(xì)細(xì)長長的眸子里一抹慵懶夾著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蕭瑟之意,片刻后,他甩手往院子的西北角走去。 夜似乎就此靜了下來,直至長長的廊檐里,一抹匆匆而來的身影,被藏身暗處的侍衛(wèi)攔下,寂靜才再次被打破。 “大公子,老爺已經(jīng)歇下了,有事,您明天再來吧?” 一身深紫華衣,行色匆匆,發(fā)髻間帶著淡淡濕意的段世敏,抬頭看了眼咫尺之外的臥室,對攔著他的侍衛(wèi)說道:“你去與父親通報一聲,便說我有緊急的事情,要與他商議!” “這……”侍衛(wèi)為難的看了眼段世敏,眼見這位大公子眉宇間滿是不容拒絕,只是硬著頭皮說道:“大公子稍等?!?/br> 段世敏點頭,眼見侍衛(wèi)回身去請示,他站定,長長的吁了口氣,如同之前的那人一樣,緩緩的抬眸,看了看頭頂那輪如玉盤的月亮。 侍衛(wèi)走到屋前,沉聲喊了一句,“老爺。” 屋子里靜悄悄的,隱約有均勻的呼吸聲傳出。 侍衛(wèi)僵了僵身子,不由得便回頭朝段世敏看去,待看到站在那抬頜賞月的段世敏,由不得,擰了眉頭,加得了聲音,再次喊道:“老爺!” 這次,屋子里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屬于段老爺那特有的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 “什么事?” “老爺,大公子求見,說是有重要的事要與您商議?!?/br> 屋子里靜了靜,約過了片刻,響起段老爺略帶不悅的聲音。 “讓他進(jìn)來吧?!?/br> 侍衛(wèi)長長的舒了口氣,應(yīng)了一聲“是”,便回頭朝候在那的段世敏走去。 “大公子,老爺請您進(jìn)去。” 段世敏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大步便走。 進(jìn)了屋子,他鼻端立刻便嗅到一種熟悉的栗子花的味道。 挑了挑眉頭,段世敏抱拳對帳子里的段老爺,段遠(yuǎn)坤說道:“父親,孩兒發(fā)現(xiàn)了東平府余孽!” 話聲一落,帳子猛的被一只手撩開。 下一刻,一張年約四旬,五官清矍的中年男人臉露了出來。 “你說什么?” 段世敏翹了嘴角,對床榻上的段遠(yuǎn)坤說道:“孩兒說,孩兒發(fā)現(xiàn)了東平府余孽,也就是大皇子余黨!” “把話說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遠(yuǎn)坤趿了鞋子,胡亂的披了衣裳,起身往屋外的書房走去。 段世敏緊跟其后! 這一夜,段家書房的燈亮了小半夜,直至快天亮?xí)r,燈才熄掉。 父子兩人出了書房,正欲各自散去。 卻見一抹身影匆匆的趕了過來。 “老爺,有人扔了六、七具尸體在我們府門外!” 段元坤與段世敏交換了一個眼神,稍傾,段世敏抱拳道:“父親明日還要上朝,這事且交給孩兒處理吧?!?/br> “你去吧。”段遠(yuǎn)坤點頭道。 “是,孩兒告退。” 段世敏走了出去,吩咐人將那幾具尸體拿了板車運到城外的亂葬崗后,他返身回了自已的小院,路上遇見喻氏身邊的嬤嬤,喻嬤嬤。 “大公子。”喻嬤嬤見著段世敏,幾步迎了上前。 段世敏擰眉,淡淡道:“你不在奶奶身邊侍候,跑這來干什么?” “回大公子的話,是奶奶讓老奴在這候著大公子的。奶奶說,大公子要是回來,去趟她那里,她有話與您說!” 段世敏眉宇間掠過一抹惱色,但轉(zhuǎn)瞬,卻還是點頭道:“行,我知道了,我去換身衣裳就去?!?/br> 話落,轉(zhuǎn)身便走。 喻嬤嬤在他身后,急急的喊了一聲:“大公子……” ☆、54阿媛之死 湖藍(lán)色的的帳幔,隨風(fēng)輕搖。 夜色幽涼,馥郁的紫檀香,裊裊而散,幽靜美好。雕工精美的木質(zhì)槅扇被月色映上一片淺白的光。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碧色荷藕,還有映照著月色而晃蕩晃蕩如同碎銀子一般的一池春水! 喻氏穿一襲淺綠色的軟煙羅中衣,偎靠在東窗下,目光怔怔的瞪視著這片她看了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景致。 人常說物事人非,可是三年來,她還是那個她,園子還是那個園子,變的只是四時的交替!喻氏唇角嚼了抹自嘲的笑,伸出如脂如玉的手去掬那縷慘白的月光。 正從外面回來回話的喻嬤嬤,看著喻氏這副蕭瑟凄清的身影,由不得便嗓子一痛,眼眶跟著也紅了起來。 外面人都只道奶奶福氣好,既便是成親三年無所出,大爺依舊如新婚時般寵著護(hù)著,老爺夫人也從無為難,反而面對外人質(zhì)疑而多有維護(hù),可是誰又能知道……喻嬤嬤眨落眼里的淚,輕聲上前。 “奶奶,大爺回來了,說是回去換身衣衫就過來。” 喻氏收了手,回身看著喻嬤嬤,點頭道:“好,我知道了,嬤嬤你陪著我等了一個早上,趁著還有點時間,去歇息吧?!?/br> “是,奶奶?!?/br> 喻嬤嬤退了下去,卻沒有回屋歇息,而是坐在了屋外的廊檐下,目光怔怔的看著月洞門外。 而屋子里喻氏略略站了站后,便回身走到屋內(nèi),套了件嫩黃繡折枝梅花無袖上襦,又對著妝臺上的銅鏡,將原本散在腦后的發(fā)隨意的梳了個髻,取了枝鳳頭小銀簪給插上。一切弄完后,鏡子里的那個人,失了之前的凄清,而多了幾分柔約。 喻氏看著鏡中自已略顯蒼白的臉,略一頓,抬手取了妝匣里的胭脂拿簪子挑了一點,在手心拍散了,雙手輕輕的在臉上抹了開來,又取了一側(cè)的紅紙放在唇邊抹了抹。一切弄妥,鏡子里的人便憑添幾許生氣! 恰在這時,門外響起細(xì)碎的步子聲,不多時,喻嬤嬤的聲音響起。 “大爺來了,奶奶在屋里等著您呢!” “嗯?!?/br> 清冷而淡漠的聲音響起。 屋子里的喻氏僵了僵,但只是須臾的功夫,她便又恢復(fù)如初。 段世敏一腳跨進(jìn)屋子,便看到衣飾整齊的喻氏正站在堂屋正中,目色溫婉的朝他看來。 “這么晚了,怎的還不睡?有事,明天說不是也一樣?”段世敏輕聲說道,話落上前,走至喻氏身側(cè),伸手去牽喻氏的手。 喻氏卻是不動聲色的側(cè)了側(cè)身子,避開了段世敏伸來的手,段世敏微微一怔,耳邊卻響起喻氏柔和的聲音。 “原是打算明天再說的,后來,因為心中有事,難以入睡,又聽下人說,爺回來了,便想著把您請過來,問一問,事情怎么樣了!” 喻氏邊說,邊拿了溫著的茶壺替段世敏倒了一杯溫?zé)岬牟杷f了上去。 段世敏接了喻氏遞來的茶,一個晚上的奔波確實也累了,啜了一口茶后,他將茶盞放到一邊,抬頭看向喻氏,淡淡說道:“事情有變?!?/br> 喻氏錯愕的看向段世敏,好半響,才怔怔的問道:“怎的又有變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燈光下的喻氏不論一嗔一怒間,無一不是風(fēng)情! 只可惜……段世敏唇角挑起一抹淺淺的弧度,輕聲說道:“葉羽帶人趕在我之前,救出了羅青果!” “??!”喻氏驚詫出聲,不由,道:“事情安排的可說天衣無縫,葉羽他怎的就能找到羅姑娘?” “葉羽向睿王爺借了麒麟衛(wèi)!” “麒麟衛(wèi)!”既便是撲著脂粉,喻氏的臉也瞬間白的如紙,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段世敏,訥訥道:“怎么就會驚動麒麟衛(wèi)呢?”不待段世敏開口,她又一迭聲的問道:“現(xiàn)在怎么辦?原本是想著,爺你偶遇羅姑娘,與她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這樣我們就能名正言順的向文家提出,納她為妾,到時公公再給文大人施施壓,不怕他們不同意,可現(xiàn)在……” 段世敏看著急得不行的喻氏,忽的便“嗤”一聲笑了出來。 喻氏被段世敏這一笑給打斷了喋喋不休的話語,不明白的看著段世敏,“爺,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