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才到跟前，姚黃一把便攥上了她的手。

    “魏紫，姐妹一場，就當是我?guī)蛶湍?，你替我去老夫人跟前求個情，讓我回來當差吧！”

    魏紫回頭看了眼院內(nèi)，見幾個小丫鬟正探頭探腦地朝這邊看過來，嘆了口氣，對姚黃說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去我屋里吧?！?/br>
    姚黃點了點頭，跟在魏紫身后往從前兩人住的小屋走去。

    魏紫身邊也有兩個小丫鬟侍候著，正在廊檐下玩翻繩，見了魏紫，連忙起身迎了過來。

    “jiejie回來了。”

    魏紫點了點頭，對兩人說道：“玩你們的去吧，我跟姚黃jiejie說幾句話?！?/br>
    “是，姐奶。”

    兩個小丫鬟屈膝福了一禮，便安靜的走了出去。

    進了屋子，姚黃便迫不及的想要舊話重提，但卻被魏紫給按住了，魏紫轉(zhuǎn)身給姚黃倒了杯溫著的茶水，遞了過去。

    姚黃接過茶盞，抬頭目光殷切的看著魏紫，“jiejie，你幫幫我吧！”

    說著眼淚便大滴大滴的掉下來。

    魏紫嘆了口氣，拿了塊帕子遞給姚黃，“快擦了吧，在我這屋子里，沒事，出了這屋子，你自己仔細著點，夫人是什么樣的人，你侍候她這么多年不會不知道！”

    一句話，頓時使得姚黃滿眼的淚生生的咽了回去。

    眼見姚黃眼淚不再流，魏紫嘆了口氣，輕聲說道：“姚黃，事到今日，你覺得老夫人還會要你回來嗎？昨兒個才把云紅提了上來，你回來，云紅去哪里？”

    姚黃臉上的神色一怔，但很快，她便急聲說道：“那我怎么辦？我……”

    魏紫抬手撫住姚黃的手，輕聲說道：“當日，我是怎么勸你來著的？我說了，九爺于你無意！可是你不聽，非得要試試，現(xiàn)如今你終于試過了，那這結(jié)果你就必須擔(dān)著，誰也幫不了你。”

    “jiejie，你替我跟老夫人說說，讓老夫人把我調(diào)到九爺屋時侍候吧！”姚黃被淚水洗過的眸子，分外晶亮的看著魏紫，“只要我能近身侍候九爺，九爺他，他一定……”

    魏紫看著一臉期待的姚黃，目光微黯。

    她以為到了今天這個時候，姚黃應(yīng)該是想明白了！

    可，卻不是！

    就算她今天求到自己跟前來，為的也只是想爬上九他的床，而不是像她嘴里說的那樣，她想回來侍候老夫人。

    魏紫垂了眼睫，輕聲說道：“姚黃，我們是一起侍候老夫人的，你覺得我在老夫人跟前說這話，老夫人她能同意？”

    姚黃臉色頓時僵了僵。

    她當然知道老夫人不會同意，不但不會同意，還會大發(fā)雷霆。

    可是……

    姚黃抿了抿嘴，輕聲道：“jiejie，你不能說，朱mama能說?。　?/br>
    魏紫猛的抬頭朝姚黃看去，姚黃對上魏紫略顯憤怒的臉，目光一閃，匆匆的撇開了臉。

    “jiejie，你別怪我，我們都是做下人的。你年紀也不小了，你想想，如果我能被九爺收用了，你在這府里是不是也有個靠山？”

    魏紫唇角不由自主的便綻起了一抹嘲諷的笑。

    姚黃啊姚黃，你可真是碰了南墻也不回頭，狗改不了吃屎，永遠都是那樣的自以為是，永遠都是能利用的就利用到底，不能利用的，翻臉便不認人！

    魏紫忽然就覺得意興闌珊。

    “好吧，我試試，成和不成，我不敢保證?！?/br>
    “jiejie只要肯說，朱mama一定就會應(yīng)下的?！币S頓時大喜，好聽的話便似炮竹一般，“啪啪”蹦個不停?！罢l不知道，朱mama最是喜歡jiejie的，就連老夫人，九爺……”

    “好了?！蔽鹤铣雎暣驍嘁S的話，起身道：“老夫人那少不了人侍候，我還要趕過去當差，有消息，我讓小丫鬟來與你說。”

    “哎，哎?！币S連忙也跟著站了起來，一臉歡笑的扶了魏紫往外走，邊走，邊輕聲說道：“jiejie，你放心，九爺只要把我收用了，我一準就讓九爺替你尋門好親事！”

    魏紫皺了皺眉頭，但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

    送走姚黃，魏紫才回到院里，里面便響起朱mama的聲音。

    “魏紫你使個人去看看，九爺怎的這個時候還沒回來。”

    “是，mama?！?/br>
    話聲一落，魏紫回頭對云紅說道：“我去看看，回頭老夫人問起，你就實話實說?！?/br>
    “是，jiejie?！?/br>
    魏紫領(lǐng)了小丫鬟匆匆的往前門去。

    她一走，朱mama便撩了簾子走了出來。

    “剛才誰來過了？”

    “回mama的話，是姚黃來尋魏紫jiejie了?！?/br>
    朱mama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身便又進了屋子。

    屋里，葉老夫人手里的攥了呂佛珠，一個一個的數(shù)著，見了朱mama進來，放了手里的佛珠，抬頭問道：“是姚黃？”

    朱mama點頭。

    葉老夫人將手里的佛珠“啪”一聲，扔到一邊，沒好氣的說道：“白在我身邊呆了這么多年，這上竄下跳的，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當不上姨娘，還是怎的！”

    朱mama連忙上前，輕聲勸道：“您這又是干什么？大夫不說是了您這身子，動不得氣嗎？”

    葉老夫人搖頭，嘆氣道：“早前看著她還是個玲俐的，這么，這才幾天，就蠢成這個樣子？她不自己想著法子，讓羽兒歡喜她，卻是找這個找那個的，莫不是把自己當成了正經(jīng)的奶奶！”

    朱mama聞言不由便失笑。

    她在葉老夫人身邊坐下，輕聲勸道：“您也別氣了，您是瓷哭，她是破罐，為著那個破罐把你這個瓷器傷了，可就得不償失了?！?/br>
    葉老夫人被朱mama逗得“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回頭，指了朱mama搖頭道：“你個老不正的，話越說越回去了?！?/br>
    朱mama見葉老夫人笑出了聲，這才欣慰的暗暗的長吁了口氣。

    這姚黃雖說姿色挺好，可還真不是個聰明人，早前老夫人才有那意思，便招搖的好似生怕人不知道似的。被九爺拒了幾次，還不知醒悟，要是個聰明的人，早就該曉得，主子對你無意，去了也只是一尊擺設(shè)罷了！

    要照她的意思，當初還不如選了魏紫，這丫頭雖然長相不如姚黃，但卻勝在穩(wěn)重，進退得宜，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可現(xiàn)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想著，便換了個話題說道：“老夫人您讓我打聽的，都打聽清楚了?！?/br>
    葉老夫人被她轉(zhuǎn)移了話題，連忙直了身子問道：“嗯，都說來聽聽?！?/br>
    “年紀合適的倒挺多，就是家世上面，怕是要虧了些！”朱mama說道。

    “沒事，你先說說，我來拿主意?！比~老夫人說道。

    朱mama便輕聲說道起來，“一個是大管事的兒子，今年十五，只是那孩子憨厚有余卻是聰明不足；另一個是夫人帶來的陪房，在京都替咱們打理鋪子的余家的小子，只是這小子在京都呆久了，心也野了，花花草草的風(fēng)流債不少?！?/br>
    “這兩個都不行?！比~老夫人搖頭道：“真要成了，回頭被她一唆使，怕都要誤咱們的事?！?/br>
    朱mama點頭，表示認同。

    “還有兩個，一個是莊子里馬莊頭的兒子，干的一手的好農(nóng)活，人也忠厚，就是人長得有點寒磣了點。還有一個是針線房管針線的田mama家的侄子，只是那孩子無父無母，這些年都是靠田mama接濟長大的?！?/br>
    葉老夫人略作沉吟，輕聲說道：“就馬莊頭的兒子吧，這嫁人是過日子，人好能賺錢能養(yǎng)家，懂得心疼人就好！”

    朱mama點頭，“那回頭，我讓人把那小子領(lǐng)來您看看？”

    葉老夫人點頭。

    不多時，外面響起一串凌亂的步子聲。

    “云紅jiejie，魏紫jiejie讓我來說一聲，九爺回來了。”

    云紅連忙轉(zhuǎn)身進屋稟報。

    葉老夫人便對朱mama說道：“你去看看，問問怎么回事，怎么弄得這么晚?！?/br>
    “是，老夫人。”

    朱mama起身走了出去。

    ☆、26暗流

    “去了慈光寺？”葉老夫人坐了起來，看著朱mama說道?！霸趺淳拖氲礁麄?nèi)ゴ裙馑铝耍课也皇窃缃淮?，露個臉就行了，沒必要把那些人太當一事了！”

    話落，翻身坐了起來，擰了眉頭道：“不行，我得親自去趟，問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mama連忙上前按了她，急道：“夫人，您有什么要問的話，等九爺來跟您請安的時候問便是了，這會子急急的趕過去，算是什么事？”

    “可是……”葉老夫人還在猶豫。

    朱mama卻是不由分說的，將她按在了榻上，轉(zhuǎn)手拿了一側(cè)小幾上的桔子，拿帕子裹著剝了起來，一邊剔除著細細白白的橘絡(luò)一邊輕聲勸道。

    “奴婢跟您說過多少回了，九爺看似溫和，實則是個極有主意的。他這樣做，自有他的主意。您何苦為著這已經(jīng)成了的事，弄得九爺不高興，您自己也不高興呢？”

    葉老夫人聞言，默了一默，躺回榻上，半天不再言語。

    朱mama見她這樣，也沒多說。

    自家夫人的脾氣，沒有再比她清楚的了，從前也是個溫柔恭順的人，可是自打嫁進葉家，老爺納了董明珠后，一日一日，一年一年的，這人慢慢的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幾十年下來，只怕夫人自己都忘了從前的她，是一個怎樣的人吧？

    朱mama將剝好的桔rou遞給了葉老夫人，輕聲說道：“是莊子里新送上來的，很甜，您償償看?！?/br>
    葉老夫人接了，卻沒有放進嘴里，而是目光怔怔的盯著窗外漸沉的天色。

    朱mama看了，不由心頭一緊。

    這些年來，夫人越發(fā)變得讓她看不懂了，有時候脾氣說來就來，可有時候卻又是幾天幾夜的沒一句話。

    就在朱mama揣摩著葉老夫人心思時，葉老夫人卻是自己開口了。

    “阿媛，我還是想給羽兒在京都說門親事。”

    朱mama一愣，怎么突然間又想起九爺?shù)幕槭铝耍?/br>
    但下一刻，她已經(jīng)輕聲說道：“嗯，老奴也覺得還是京都好！這青州府窮鄉(xiāng)僻壤的，哪有什么能讓九爺看上眼的姑娘?！?/br>
    葉老夫人點頭。

    朱mama原以為她還有話說，可是，等了等，卻是沒等到，不由抬頭看去，便看到葉老夫人眉頭擰成了個川字不說，目光更是閃爍不定，顯然內(nèi)心很是糾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