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撇了撇嘴，這一大家子真是把戲給演全了！紅臉白臉輪著唱。

    離了羅香園的屋子，羅興祖一臉苦色的問道：“果兒，你說你外公會(huì)借銀子嗎？”

    青果嗤笑一聲，抬頭看了羅興祖，說道：“爹，我外公在你眼里真就那么有錢？我姥姥這肚子里孩子也好幾個(gè)月了，過完開春就該生了，我外公就算有兩銀子，也得先顧著我姥姥吧？”

    羅興祖頓時(shí)便啞嘴，半響悶聲說道。

    “那你還叫我出來，去跟你外公借錢?！?/br>
    “那要不，您再回屋去呆著，讓我爺我奶我大伯他們輪番逼著你？”青果說道。

    羅興祖臉上一僵，半響沉沉的嘆了口氣。

    “爹，你還是回去看看我娘吧，我娘怕是有些不好?！?/br>
    “你娘咋的了？”羅興祖猛的抬頭朝青果看來，“我才看到你娘臉色不大好，她是不是病了？”

    青果冷冷一笑，沒好氣的說道：“我娘要真病了還好，我只怕她一口氣悶在心里，悶出個(gè)好歹來?！?/br>
    “你這孩子，有話咋不直說，這拐著彎彎的，你是想急死我??！”羅興祖跺腳說道。

    青果便將陳氏罵林氏的那番話跟羅興祖說了一遍，末了問道：“爹，你說我奶她是不是想給我們?nèi)愕苋⒑竽锇?？?/br>
    “你胡說什么呢！”羅興祖斥了青果一句，“你奶就是那樣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她沒什么惡意。”

    青果頓時(shí)用一種看怪物一樣的目光看著羅興祖，邊看邊點(diǎn)頭。

    羅興祖被她那目光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實(shí)在忍不了了，悶聲道：“你咋這樣看著我呢，我這臉上又沒長花?！?/br>
    “我想著，我得勸勸我姥姥啊，她可得像我奶學(xué)習(xí)，拿你當(dāng)親兒子疼著，沒事就刀子嘴豆腐心的敲打爹您一番！”

    羅興祖被青果說得臉漲紫如豬肝，鐘氏拿羅興祖那是真當(dāng)兒子看，重話都不舍得說幾句，他和林氏之間有個(gè)什么，也是盡量說著自己的女兒，從沒給羅興祖難堪過。

    “你這孩子……”羅興祖一跺腳，對(duì)青果說道：“我回去看你娘去，你也快些回來?！?/br>
    青果點(diǎn)頭，等羅興祖走遠(yuǎn)了，她這才抬頭對(duì)東廂房微微敞開的窗笑了笑，轉(zhuǎn)身迎著偷偷往外看的惠蘭走了過去。

    扒在窗戶邊的惠蘭沒防著青果不走，反而朝她走來，連忙一縮手“啪”一聲關(guān)上了窗戶，對(duì)身后的惠芳和許氏說道：“是果兒，她往我們家來了?！?/br>
    話聲才落，便響起青果敲門的聲音，“大伯娘，您在屋里嗎？我進(jìn)來了??！”

    沒等許氏說話，青果便推著門走了進(jìn)來。

    “果兒，你這人咋回事啊，我娘都沒吱聲，你就進(jìn)來了?！被莘紝?duì)青果喝斥道。

    青果笑了笑，“惠芳姐你不喜歡我來啊，那行，我去找我奶去。”

    話落轉(zhuǎn)身便朝往外走。

    惠芳撇了撇嘴，嘴里叨叨道：“裝神弄鬼的嚇唬誰呢！”

    “嚇唬我老姑?。　鼻喙驹陂T口回頭對(duì)惠芳笑道：“我老姑摔這么慘，我奶她肯定想知道，她這是得罪了誰不是？”

    話落，甩手便往門外走。

    “果兒！”惠芳臉色一變，幾步走了出去，一把拉住了青果，僵著臉說道：“你把話說清楚，再走。你剛那番話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意思？”青果似笑非笑的撩了眼惠芳，“你聽不懂？”

    惠芳咬唇，這事就只有她們娘三知道，青果是怎么知道的？她覺得青果是在詐她，可是看青果胸有成竹的樣子，她又不敢賭！再說了，這個(gè)哪怕是青果胡謅幾句，陳氏她也只會(huì)信。

    “果兒，你進(jìn)來，我們好久也沒在一起玩了。”惠芳神色一變，便將青果重新拉進(jìn)了屋，對(duì)一側(cè)臉色白的像鬼的惠蘭說道：“惠蘭你去門口看著，爹回來了，你說一聲。”

    惠蘭站起就往門口走。

    許氏因?yàn)閭L(fēng)，整個(gè)人無力的歪在床上，閉了眼躺在床上，偶爾睜開眼眶，青果便看到她眼眶紅的像只兔子。

    “大伯娘，您這是病了？有沒有看大夫呢？”

    許氏扯了扯嘴角，她可不敢請(qǐng)大夫，不然回頭陳氏又得拿她作伐子！

    “沒事，就是受了點(diǎn)寒，凍著了?！痹S氏搓著鼻子對(duì)青果說道：“果兒，你看過你老姑了吧？她咋樣了？”

    “老姑臉白得跟紙一樣，我奶和爺商量著要送老姑進(jìn)城看呢?！鼻喙f道。

    許氏臉色頓時(shí)變了變，這進(jìn)城看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她抿了抿唇?jīng)]說話。

    惠芳上前，對(duì)青果說道：“果兒，你才說有人要害老姑，這話是怎么個(gè)意思，你說說吧?！?/br>
    青果是知道的，有些人不見棺材不落淚。

    惠芳這是以為她在詐她呢！

    “惠芳姐，剛才無意間從院子里過聽到你和惠蘭姐說話了，聽惠蘭姐說她不是有心的，什么的，你能跟我說說，啥是有心啥是有意不？”

    屋里許氏三人臉色頓時(shí)變得慘白如鬼。

    她們誰都知道，要是讓陳氏知道羅香園這一跤是惠蘭有心害的，她真能把惠蘭活活打死！

    “你這孩子咋偷偷聽人說話呢！”許氏不高興的說道。

    青果笑了笑，她也想做品格高上的人??！可是，在羅家品格高尚就代表著吃悶虧，她吃不起這悶虧不是！

    惠芳比許氏想得多，她當(dāng)即冷了臉看著青果。

    “你想怎么樣？”

    青果雖然不喜歡這羅家一大家子人，但她還是比較欣賞惠芳這單刀直入的方式。本來嘛，臉都撕開了，那就談條件吧，扯其它的那都是扯蛋！

    “大伯父幫著我爺和奶逼我爹拿銀子給老姑看腿?！鼻喙瑯永淞嗽捖曊f道：“先別說老姑這摔跤跟我們家沒關(guān)系，就說我家是分出來單過的，憑什么這錢要我家出？”

    惠芳咬牙，心道：你不出，難道還讓我們家出？

    “我爺和我奶的脾氣你也知道，就算是我們幫著說，他們也不會(huì)聽。”惠芳輕聲說道。

    青果哼了哼，撩了眼惠芳，“那你也知道我奶把我老姑當(dāng)眼珠子疼吧？她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

    “姐……”守在門邊的惠蘭嚇得尖聲喊了起來。

    “閉嘴！”惠芳喝斥了惠蘭一聲，回頭對(duì)青果說道：“你說吧，要我們怎么做？”

    “把大伯父喊回來，讓大伯父和我爹送老姑進(jìn)城，大伯父去大姑家借銀子?！鼻喙粴庹f完。

    “不行！”惠芳斷色拒絕，“我爹開口借的銀子，到時(shí)誰還？”

    青果“撲哧”一聲便笑了，她上下打量了惠芳一眼，問道：“誰還？你說誰還？難不成還我家來還？”

    “你……”

    惠芳漲紅了臉。

    青果老神在在的說道：“你們自己商量下吧，到底要怎么個(gè)做法。反正我家是拿不出爺和奶要的銀子的，大不了，我便把事情說出來，到時(shí)候是個(gè)什么結(jié)果……”

    “好！”惠芳不待青果把話說完，便大聲道：“就按你說的做，但是你得答應(yīng)我，這事，你爛在肚里，再不許跟別人提起。你發(fā)誓！”

    “發(fā)誓不難，但那得等我爹和大伯父進(jìn)城后，我怎么知道到時(shí)大伯父不會(huì)唆使了爹去大姑家里？”青果說道：“總之你放心，我還沒壞心到愿意看著惠蘭姐被我奶給打死，但如果你們想害我家，那我也不介意看一出好戲！”

    惠芳一張臉頓時(shí)開起了染房，白紅青紫轉(zhuǎn)了個(gè)遍后，她咬牙道：“好，你回去讓二叔準(zhǔn)備下，回頭我就讓我爹來你家喊人?！?/br>
    青果點(diǎn)頭，她到不擔(dān)心惠芳會(huì)變卦，陳氏是什么樣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

    離了老宅子，青果一步不停的往家趕。

    “果兒，你回來了，快去看看吧，咱娘和爹吵架了！”青萍坐在門口，一看見青果連忙迎了上前。

    吵架？吵才正常，不吵才不正常！換了誰是林氏，今天這事都沒法善了。

    “姐，我舅他們還沒來送貨？”

    “沒？”青萍搖頭道：“我瞅著怕是要下午才會(huì)來?！?/br>
    青果點(diǎn)了點(diǎn)頭，必竟林家這些酸芋頭桿子也是要收起來，然后再運(yùn)過來的。

    “那我去看看娘?！?/br>
    “去吧。”

    青果起身往屋里走，聽得屋后響起一陣低聲的說笑聲，她回頭看了青萍問道：“福興叔他們是不是開始搭棚子了？”

    “嗯，福興叔和培根叔來富叔他們在忙呢，我還要去周嬸家看看，這中飯做得咋樣了?！?/br>
    “你去吧?！?/br>
    青果與青萍分了手，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屋子里，羅興祖神色訕訕的坐在一邊，林氏歪著身子躺在床上。

    “娘?！?/br>
    床上的林氏聽到青果的聲音，連忙側(cè)身拿手胡亂的拭了把臉，啞著喉嚨對(duì)青果說道：“果兒，你去周嬸家玩吧，娘不舒服，想躺一躺。”

    青果爬到林氏身邊，見林氏眼眶又紅又腫，知道林氏這是哭過了。暗暗的嘆了口氣，對(duì)林氏說道：“我才從我奶家回來，我爺和我奶說要送我老姑進(jìn)城去看，讓我爹問我外公借銀子呢！”

    “果兒！”

    蹲著的羅興祖想要阻止青果，終究是遲了。

    林氏猛的從床上翻身坐起，目光冷冷的盯著羅興祖，嘴里的話便跟刀子似的飛了出來。

    “這全世界最會(huì)打算盤的就是你老羅家的人了吧？一邊作賤著我這個(gè)姓林的，一邊算計(jì)著我娘家的銀子，羅興祖，這日子要真不想過，你休書拿過來，我林桂花多在你家呆一天，我就不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

    “桂花，你這說的是什么話?。　绷_興祖急得連連跺腳，“你別聽果兒瞎說，我沒答應(yīng)，我真沒答應(yīng)?！?/br>
    “你沒答應(yīng)？”林氏嗤笑道：“你這不是手里沒銀子嗎？你要手里有銀子，你恨不得全拿了去貼補(bǔ)呢！我跟孩子們在你眼里算什么，我們娘三捆一起，也抵不上你娘的一個(gè)指甲片！”

    從前的林氏是絕不會(huì)同羅興祖說這樣傷感情的話的，可是今天，她終于明白了，不任她怎么做，在陳氏的眼里，她都是個(gè)外人，是個(gè)可以隨意踐踏的外人！而造成這一切根源的是什么？是羅興祖對(duì)陳氏的孝順，這么多年，羅興祖從來就沒在關(guān)健時(shí)候護(hù)過她一回。

    “不過了，這日子都別過了！”林氏拿起身側(cè)的枕頭便朝羅興祖扔了過去，“羅興祖你休了我吧，就算是我求你，你放我一條生路吧，我再?zèng)]皮沒臉，我爹娘還要臉，我兄弟還要成家娶親！”

    林氏這是指陳氏才前說的那番黑白不分的話呢！

    “桂花，桂花……”羅興祖急得就差跪下了，“桂花，我相信你的，你不要說這樣的話，我們還有好長的日子要過……”

    林氏倒頭將臉埋在被子里放聲哭了起來。

    羅興祖哀求的看著青果，希望青果能勸勸林氏。

    不想，青果卻說道：“爹，我大伯父等會(huì)，會(huì)來找你，一起送老姑進(jìn)城。你記得了，要借銀子讓大伯父去大姑家借，你不許去，就算去了也不許開口說銀子的事?！?/br>
    羅興祖連連點(diǎn)頭，因?yàn)榍榧?，他甚至忘了問青果，羅老爺子是怎么同意去羅香菊家借銀子的！

    青果這個(gè)時(shí)候才對(duì)哭得傷心欲絕的林氏說道：“娘，您別難過了，我奶是我奶，我爹他對(duì)你好就行了。再說了，您要是走了，我和我姐還有哥怎么辦??？難道您要讓另一個(gè)女人嫁進(jìn)來用你的錢，打你的娃不成？”

    林氏發(fā)泄出來后，心里早就好受了很多，又聽到說進(jìn)城是羅興財(cái)去借錢，不是羅興祖，心里的悶氣又消了三分，聽得青果這樣一說，想著她要真跟羅興祖不過了，受苦的還不是自己的孩子！

    嘆了口氣，林氏抬起臉看著湊到自己跟前的青果，流了淚說道：“果兒，都是娘沒用，娘給不了你們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