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尋意意看著這一幕,胸口好像塞了一團棉花,她別過臉,故意不看他們,鈴鐺聲近在耳邊,她莫名焦躁。 忽然看到一個年齡與田心心相仿、打扮得精致的小姑娘定定望著這邊,眼神呆滯,唇瓣一張一合,不知道在喃喃什么。 她本能地覺得不太對勁,便轉(zhuǎn)身對他們道:“你們父女倆就在這里,慢慢聊,我有事離開一會,等會回來。” 說著,她朝著那個小女孩走去,那個小女孩好像發(fā)現(xiàn)了她,像是一只受驚的兔子,撥開眼前的樹枝,轉(zhuǎn)身就走。 身后是一個身材修長的少年,她慌不擇路,恰好撞進了李沅腿上,她忍不住瑟瑟發(fā)抖,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徒勞張大了嘴,想要尖叫,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有……鬼! 馬尾辮被輕輕摸了摸,少年的聲音好聽又溫柔,“別怕?!?/br> 尋意意看著遮擋得嚴嚴實實的他,眼里微訝,酈珩?他怎么來了? 眼睛下意識落到他身后,卻沒看到那條熟悉的尾巴,她心里竟然有些說不明的失落,沒有尾巴,不是酈珩? 她細細看著他的臉,遮的嚴嚴實實,根本看不清。 她心里有些懷疑,他到底是不是酈珩。 她的眼睛特殊,能見神明,見不到鬼物。 酈珩斷沒有法子將尾巴藏起來,應(yīng)該不是他。 可他的身材和聲音都和酈珩很像,簡直就是同一個人。 注意到她的眼神,少年唇角勾出一個笑來,開口了,聲音溫柔,“尋意意小姐,我叫李沅,和你訂下了婚約,是你的未婚夫?!?/br> 尋意意蹙了蹙眉,“我不認識你。”說著,她伸手要去揭他的口罩,卻被他輕而易舉地擋住了,“我最近身體不太舒服,怕傳染病氣給你,我知道你很想看看我到底什么模樣,不過,不急,反正日后有的是機會。” 尋意意饒是再遲鈍,都覺得自已被冒犯到了,她眼里逐漸變得冰冷,“你到底是誰?” 抱著李沅腿的小姑娘一直在瑟瑟發(fā)抖,臉色發(fā)白,待尋意意靠近,她終于熬不住,一下子昏厥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珩崽喜歡cosplay,換個馬甲逗女朋友。 第46章 福利院的禮堂,亦是沿襲著這里一貫的沉悶壓抑風格。 頭上的穹頂是天使圍繞著圣母瑪利亞的浮雕與彩畫,面目已經(jīng)模糊,褪色,而四周古舊的墻壁上滲出了潮濕的青青色,潑墨般游走。 禮堂正前方的臺上,擺著一座暗色的桌臺,堆放著一盒又一盒包裝得用心的餅干,上面稚嫩的字體寫著愛心餅干幾個字,還順便畫了個笑臉。 一看就是孩子們的手筆。 院長吳素芳站在臺上,看向了座下。 以往的禮堂都是讓孩子們來禱告的,人寥寥無幾,此時此刻,卻坐滿了荊河市的名流,男的西裝革履,女的禮服搖曳,仿佛他們參加的真的是什么正式活動。 她露出個親和的笑,對著話筒道:“感謝各位參加這次的慈善活動,大家都知道,天使福利院創(chuàng)辦了也這么久了,曾幫助了許多無家可歸的兒童,時隔多年,院里的很多樓都需要修建,但是院內(nèi)資金不夠,幸而得到市長的支持,我們便舉辦了這次的活動,盼各位愛心人士可以慷慨解囊,為此,我們還特地準備了不少愛心餅干……” 吳素芳清楚這些人都是看在市長唐之梧的面子上來的。 在場的人不乏精明的商人,給了市長做足面子不說,也能在大眾面前出一回風頭,將來修建的樓會以捐樓的人的名字命名。 待吳素芳說完話,又是一番冗長的領(lǐng)導致辭,唐之梧身份最高,自然是第一個發(fā)言。 他上臺的時候,姍姍來遲的唐璐云恰好從禮堂側(cè)門進來,隨便挑了個位置坐下,環(huán)視四周,忍不住問身邊的助理:“思怡哪里去了?” 助理將整個禮堂看了一遍,都沒看到小姑娘的蹤影,“我也沒見到,會不會市長沒有把她帶來?。俊?/br> 唐璐云皺了皺眉,“不會的,伯伯他聽說李沅也參加了這次活動,就特地帶思怡來給他看看是不是招到了什么邪,怎么可能會把她落家里!” “那就是送去太子爺身邊了?!?/br> 唐璐云又看了一遍,“可是我也沒看到李沅???” 她心直口快,見這樣的情況又忍不住抱怨,“我看伯伯對思怡還是不夠關(guān)心,你看,他自己上臺演講,卻連思怡去哪里了都不知道,有這么做父親的嗎?” 助理頓時悻悻,解釋道:“市長盡職盡責,難免會忽略思怡小姐,這也是沒辦法?!?/br> 市長夫人很早就病逝了,市長又為荊河市發(fā)展忙碌,只能雇保姆照顧她,導致性格日漸孤僻,也不知道為什么,前段時間,她突然就不能說話了。 仔細想想,唐思怡小姐雖然身份尊貴,其實也挺可憐的。 唐之梧演講完畢,臺下響起一片掌聲,很快便有其他商界大佬出價捐樓,他們無聲地競爭著,善款一次又一次提高,這么下去,目標所需要的善款很快就能募齊。 可是,尋映見看著周圍熱絡(luò)的人,卻是臉色陰沉,遲遲不開口,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蘇嫵想來挽他的胳膊,被他不耐煩避開,她只好尷尬地笑了笑,“阿見,你不競價嗎?” 尋映見回頭,看著這個空有一副皮囊的女人,冷笑道:“你知道我來這并不是為了這種無聊的籌款游戲,而是為了讓李沅娶芊芊?!?/br> 他最近不覺知為何,得蘇嫵越發(fā)面目可憎。 蘇嫵迎硬著頭皮問道:“是啊,怎么了?” “那太子爺不知道是不是被尋意意那個丫頭灌了什么迷魂湯,竟然死咬著那丫頭不放?!?/br> 蘇嫵見他氣的不輕,立刻幫腔道:“尋意意那個丫頭,長著就是一副小狐媚子相,慣會迷惑人,多半是遺傳自老狐媚子的。” 怎么回事?自己竟然好好的提到了尋意意的生母,那可是尋家的禁忌。 她嚇得連忙住了嘴,又急急忙忙打量尋映見的表情。 誰知,尋映見這次竟然奇異地沉默下來,眼里一片陰暗,半晌,他又莫名笑了起來,“你說的沒錯,那丫頭的確是個狐媚子。” 唐之梧走下臺的時候,唐璐云恰好悄悄擠了過去,問道:“伯伯,思怡呢?” “不就在座位上。”唐之梧正要指給唐璐云看,看著空蕩蕩的座位,臉色頓時變了:“怎么不在,思怡去哪了?馬上讓人去找找!” 破舊的樓里面,田心心抱著大膽一直望著田叔,同他說話,“爸爸,原來,意意jiejie不是我的姨姨呀?!?/br> 田叔點了點頭,眼里滿是慈愛,“嗯,她很好,幫我見到你,心心有沒有排骨吃,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壞人欺負你?” 田心心懂事地點了點頭,“沒有壞人,修女還有院長都是好人,不但給我吃的穿的,還可以讓我繼續(xù)學習,爸爸,我上次考試考了滿分,老師獎勵了我一個娃娃。” 就是壞掉了。 她微微垂下了眸子,不想讓爸爸看到自己的失落。 田叔卻把那個破舊的洋娃娃塞到了田心心手里,笑容溫暖,“心心最喜歡的娃娃,還在。” 看著那個已經(jīng)變得丑丑的娃娃,想起之前抱著娃娃等爸爸回來的日子,田心心忍不住笑了起來。 田叔虛虛摸了摸她的腦袋,“心心開心,爸爸就開心,只是,以后不能一直再陪著心心了?!?/br> 他還記得,意意姑娘告訴過自己,等見到心心后,他就要去另一個世界等待輪回了。 一直做陰煞,他會控制不住自己,變得越來越可怕,也許會傷害到心心。 那絕對不可以。 田心心眼里已經(jīng)有了淚,落在大膽背上,聲音好像小貓在叫,“爸爸,可以不走嗎?” 田叔胸口悶悶的,“心心已經(jīng)是個大孩子了,會好好照顧自己,我答應(yīng)了意意姑娘,見過心心之后就要走了,不能說話不算話,心心要好好的,爸爸才會放心?!?/br> 田心心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只好輕輕點頭,眼淚斷線珠子一樣掉落。 大膽仰頭看著她,心里也澀澀的,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似乎在安慰她不要哭。 “乖?!碧锸宓穆曇粢苍陬澏?,又將鈴鐺輕輕晃了晃,道:“意意姑娘想要鈴鐺,心心愿意給她嗎?” 田心心依舊點頭,田叔笑了笑,正要把鈴鐺收起來,陰暗處,忽然有漆黑如同蛇影的東西在地面游弋而來。 土地變得粘稠,好像一團黑漿,那蛇影就好像在水里滑動,速度極快,突然緊緊纏住了田心心的腿。 田心心腳踝頓時生疼,忍不住低頭一看,卻嚇了一跳,慌亂起來,“爸爸,這是什么!” 田叔也看到了,連忙用手驅(qū)趕那蛇影,不但無濟于事,還沒粘稠的不明液體沾滿了手,腥臭難聞。 田心心只是個柔弱的小姑娘,嚇得動都動不了,“這都是,什么東西呀?” 對田心心的關(guān)心讓大膽鼓起了勇氣,伸出爪子朝著那蛇影嘶吼,蛇影探頭,露出漆黑的面目。 是地莖! 不死樹的地莖! 大膽第一次反應(yīng)飛快,朝著田叔道:“田叔,鈴鐺,快用鈴鐺!” 田叔手忙腳亂,晃動起來鈴鐺,誰知鈴鐺上非但沒有清靈之氣蕩開,反而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地莖。 大膽怔住了,jiejie說,鈴鐺不是能夠驅(qū)趕邪祟的嗎?為什么反而把它們吸引過來了? 那些地莖好像冬眠醒過來的蛇,聽到鈴鐺聲就好像受到印度吹笛人的指引一樣,海水漲潮般涌了過來。 田心心嚇得臉都白了,緊緊抱著大膽,用力甩開腳下的地莖,連連躲避,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爸爸,我們快逃,找意意jiejie!” 可轉(zhuǎn)眼間,田叔就被地莖淹沒,他依舊把手里的鈴鐺攥得緊緊的,那些圍住他的地莖就探出細溜溜的末梢,擠進他手掌縫隙,想把鈴鐺勾出來。 “爸爸!”田心心嚇得連忙要過去幫忙,大膽急得喵喵叫,“心心,別過去,先出去找jiejie!” 可是田心心聽不懂大膽的話,還要往前橫沖直撞。 帶著森森的惡意,地莖如同陰冷的蛇,盤桓在地面,末端昂揚,將去路堵的嚴嚴實實。 大膽瞪圓了貓眼,心急如焚,怎么辦? 田心心被地莖圍得水泄不通,盡管害怕得滿臉都是淚,卻還一邊安慰著他,“魚魚,別怕,我會保護你的?!?/br> 手卻在不停顫抖,為了將他抱得更緊,她只好咬牙把手上的娃娃丟了出去。 心里還在小聲抱歉,娃娃,對不起。 這么一甩,有的地莖被吸引注意,游動到娃娃面前,將她一點一點纏繞,娃娃腦袋掉了下來,無助地看著田心心。 田心心轉(zhuǎn)身去呼喚田叔,想找到他,把他從地莖里拉起來,她聲音都在顫抖,可憐兮兮,“爸爸!” 一條地莖鉆入娃娃腹腔,里面的符咒頓時滾落出來,燃起一片幽綠火焰,那些地莖頓時退避,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著田心心后背而來。 大膽忍不住瞪大了眼,貓叫凄厲,“心心,小心背后!” 話音剛落,他看到地面上娃娃的腦袋忽然轉(zhuǎn)了轉(zhuǎn),睫毛好像有生命一樣顫了顫,然后,鮮紅的唇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看起來愉悅又邪惡。 大膽毛骨悚然,怎么回事! 可接下來的一幕,更加讓他恐懼,那個娃娃的身體僵硬地動了起來,朝著腦袋而去,然后塑料手拿了起來,將它安在自己細細的脖頸上。 咔噠一聲,是兩者嚴絲合縫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