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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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阮母瞧見, 自然又是好一頓訓(xùn)。 母子倆在那說話,譚善也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和阮庭之絮叨著“阮哥哥路上小心”。 霍青行沒去理會阮庭之的挑釁, 只是垂眸看著眼前的阮妤, 比起隔壁的絮絮叨叨,他們這邊卻要顯得安靜許多。 真到了臨別這一刻, 其實千言萬語也都化作無聲了,該說的前兩日都說了,如今倒是不知道該再說些什么了。 最后還是阮妤先開了口,“到了那記得給我寫信?!?/br> “好?!?/br> 霍青行點頭應(yīng)了。 阮妤又說,“我會照顧好如想和紅豆,等你安定好也會給你寫信。” 霍青行又點了點頭,應(yīng)了好,聲音較起先前卻更為喑啞,含著不舍。 阮妤自是聽出來了, 她輕輕抿了下唇,想說什么,最后卻只是看著他的包袱說,“包袱給我,我給你檢查下。” 聽到這話,霍青行是想拒絕的,畢竟包袱里頭有不少他的里衣,怎么好意思給阿妤看?但見她沉默不語,便以為她是舍不得他的離開借此排解情緒,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如她所愿給了她。 阮妤在這翻著包袱,阮父卻把霍青行喊了過去,等他聆聽完阮父的話回來的時候,阮妤已經(jīng)重新把包袱收拾好,見他回來就遞還給他。 他正要和人再說幾句,阮庭之卻在一旁喊道:“霍啞巴,走了!”阮庭之剛從他娘的魔爪逃脫,眼風(fēng)瞧見霍青行和他meimei站在一道,頓時小心眼的喊出聲,雖然他已經(jīng)認(rèn)可霍啞巴成為他未來妹夫的事,但沒過門前,他堅決不給他們多余相處的機(jī)會! “來了?!?/br> 霍青行應(yīng)了一聲,又看向阮妤,輕聲同她說,“那我先走了,到了給你寫信?!?/br> “嗯?!比铈ルm然不舍,卻不是那種和人分開就哭哭啼啼的女子,她甚至比在場的許多人都要平靜,她只是微微抬起下巴,仰頭看他,和他說,“去吧?!彼皇且稽c都不擔(dān)心,只是她相信他,相信她的霍青行無論處于什么環(huán)境,無論面對什么都能處理得很好。 她想著,唇角不由揚(yáng)了起來,同人笑道:“霍青行,我等著下次和你見面?!?/br> 她并未同他說“我會在這等你”的話,她也并未告知霍青行她的安排,或許有朝一日,他們會先在長安相逢也不一定。 想到這。 阮妤忽然覺得這次分別也沒有什么了,反而因為即將到來的日子滿懷希冀和憧憬。 再不舍也要離開了。 霍青行和阮庭之向他們辭別之后便翻身上馬。 不少青山鎮(zhèn)的鄰居知道他們是要去長安,也紛紛向他們送上祝福,而霍、阮二人就在眾人的祝福和懷著希冀的期盼下,策馬離開了這座小鎮(zhèn)。 他們走后。 阮妤仍舊站在門前,目送著他們離開的身影。 “阮jiejie,進(jìn)去了?!?/br> 譚善揪著她的衣擺,輕輕晃了晃。 阮妤看著那已經(jīng)瞧不見兩人的小道,這才垂下眼眸,她輕輕撫了下譚善的頭,笑著應(yīng)了聲好。 …… 而官道上。 兩人策馬半日,頭頂忽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春雷,然后就是傾盆大雨從天而降。 好在兩人早有準(zhǔn)備,拿起雨具穿戴上,霍青行怕包袱濕透便打算放到胸前,手觸碰到一處地方卻覺得不對勁,衣服是軟的,而他碰到的那處地方卻有些硬,他拉開包袱一角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里頭竟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沓銀票。 “怎么了?”身邊傳來阮庭之的聲音。 霍青行這才回神,想到剛剛?cè)铈ズ鋈粏査?,他那會還以為她是不舍,如今看來他的阿妤是早有準(zhǔn)備,只是不想讓他知曉罷了。他其實并不缺錢,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就有不少,也沒打算要用阮妤給他的錢,可他的心還是軟得一塌糊涂,他抬手把包袱帶又系得牢了一點,而后把那一邊緊緊貼著自己的胸口,仿佛這樣可以離她更近一些。 這才握著韁繩和阮庭之笑說,“……沒事?!?/br> “那我們快點!” 他已經(jīng)耽誤了不少日子了,得快點追上大部隊。 霍青行自然應(yīng)好。 春雨之下,兩個同樣俊美的男人揚(yáng)鞭策馬,濺起一朵又一朵的水花,向長安的方向奔去。 * 霍青行走后沒幾日,阮妤便去參加了白竹和林景同的大婚。 他們的大婚就定在三月,白竹和林景同雖然一個是丫鬟,一個是賬房先生,但因為由阮老夫人做主,他們的大婚倒也置辦得風(fēng)光,人是從阮府抬出去的,阮妤親自給她上得妝,花轎又繞著江陵府走了一圈,一路上敲鑼打鼓,熱熱鬧鬧,竟一點都不比那些富貴人家的小姐成親差,最后快黃昏的時候才送到了石人巷林景同的住宅。 白竹性子好,在阮府的人緣并不差。 加上這次由老夫人做主,又有阮妤這么一個靠山,無論是同她要好還是不要好的,但凡得空的,今日都來了,阮妤怕自己在,他們玩得不痛快,便只喝了幾盞酒又和白竹說了會話便離開了。 她沒有回青山鎮(zhèn)。 擔(dān)心她太晚回去路上出事,來前,祖母就和她交待結(jié)束后直接回阮府,阮妤也沒拒絕,正好再過一日白竹便要去長安了,她還有些話要同人交待,索性便在阮家多住了兩日。 她在阮家的這兩日,依舊是窩在她祖母的院子,平日除了阮靖馳下學(xué)后過來,倒是也沒見到阮家其余人。 事情卻聽了不少。 大多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少不得有阮微月和阮云舒的爭執(zhí),不過前不久阮微月被罰了,這會還在閉門思過,怪不得她這次回來,阮微月沒有到她跟前扮演“姐妹情深”的戲碼。 阮云舒也沒有。 不過阮云舒自打上次在郡主府被她說過一通之后便一直都沒再來煩她,青山鎮(zhèn)也不回,偶爾過節(jié)倒是會托人送些東西過來。 阮妤覺得要是阮云舒一直這樣也挺好的。 她無意和她爭什么,這一世兩人各走各的陽關(guān)道,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徐氏這兩日沒出現(xiàn)倒不是因為和她見面尷尬,而是在變賣一些鋪子和田產(chǎn),阮東山這次有祖母的幫忙,回長安幾乎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恕?/br> 而且她聽說莊黎來江陵府的那些日子,除了許府,也就來了一趟阮府。 說起來。 這位莊相真要論關(guān)系,她還得叫他一聲表姑夫。 他的原配夫人丹陽郡主是云南王后裔,和徐家有表親關(guān)系。當(dāng)初最早一代云南王,也就是丹陽郡主的祖父曾手握重權(quán),先帝怕他擁兵自重,便把他最喜歡的孫女帶到了長安,明面上封了郡主賜了府邸,任她在長安如何玩鬧也不去管,實則是借丹陽郡主去控制云南王。 后來云南王老了,他的長子,也就是丹陽郡主的父親又無故去世,最后只好由不是很成器的次子襲爵。 自次子襲爵之后,先帝便一點點開始收回云南王的權(quán)力,這些年,蕭家雖然在云南依舊是一方霸主,但實則早就不成氣候,也不過是仰仗著祖上功績才保留了最后的臉面。 當(dāng)初丹陽郡主在長安的時候,嫌郡主府冷清便一直住在徐家,和如今的忠義王算得上是青梅竹馬長大,也是她祖母看著長大的孩子,后來及笄之后便下嫁給莊黎,聽說夫妻倆十分恩愛,可惜生產(chǎn)不順,最后和孩子一道離開了人世。 阮妤小時候沒少聽祖母說起這位表姑的事。 不過丹陽郡主去得早,她連面都沒見過,也因此,她和莊相雖然有這么一層關(guān)系,但前世也就只有幾面之緣,加上后來和阮家關(guān)系惡化,她便更加不會借阮家這層關(guān)系去和人攀交什么了,即使后來嫁給霍青行也只是隨人喊他一聲先生罷了。 她這次留宿,除去為了白竹去長安的事,其實也有一樁事要和祖母說。 她跟霍青行的事算是定下來了,雖然還未正式定親,但她還是想先和祖母說一聲。 這是她住在阮家的第三日了,也是白竹要回門來磕頭的日子。天色尚早,祖孫倆吃完早點就在院子里散步,阮妤一面扶著阮老夫人的胳膊,一面迂回著問她,“祖母可還記得霍青行?” “誰?” 阮老夫人對這個名字有些陌生。 阮妤便提醒道:“就是那日在我家門口的那個年輕人,差點被阮靖馳打了的那個,您還給他送了藥?!?/br> 她心里想著怎么和祖母說比較好,畢竟上回見面,她還斬釘截鐵說這輩子都不要嫁人,哪想到如今居然已經(jīng)和人定下終身了,也因此她沒有注意到阮老夫人在聽到這話時微微變化的臉色,但也只是變了有一瞬,阮老夫人便又神色如常開口詢問,“那個孩子怎么了?” 阮妤思來想去,最后還是選擇直接說,她輕咳一聲,難得有些不好意思,聲音也有些輕,“我和他在一起了?!?/br> 瞧見祖母和身后的歲秋都變了臉色,她忙又說道:“我爹娘都知道?!彪m然早在爹娘知曉前,他們就在一起了,但這個,她才不會和祖母說。 阮老夫人是有些驚訝,但也沒那么驚訝,上回瞧見阿妤和那個孩子在一起,她就已經(jīng)感覺出阿妤對那個孩子的不同了,她雖是世家出身,對門第卻沒那么深的成見,見阮妤兩頰微紅,眼中也透著少有的羞赧,便知道她是真的喜歡那個孩子,也就沒說什么,只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笑著說,“你喜歡就好。” 這下倒是輪到阮妤驚訝了。 雖然早就知道祖母一向以她的喜好為主,但也沒想到她會同意的這么快。 不過能得到祖母的認(rèn)可,阮妤自然高興,她笑著彎起眼眸,又抱著祖母的胳膊,一點都不在乎滿院子的奴仆還在,把頭靠在她肩上,略帶撒嬌道:“那等他從長安回來,我就帶他來見您。” 阮老夫人笑著應(yīng)好,只是有些詫異,閑問一句,“怎么去長安了?” “是莊相的意思,他把霍青行帶去鹿鳴書院了。” 阮妤說得尋常,可阮老夫人卻聽得臉色微變,比先前知曉她和霍青行在一起還要震驚,“莊黎?他們認(rèn)識?”最后幾個字,輕得幾乎讓人有些聽不見。 “不認(rèn)識?!?/br> 阮妤靠在她肩上,沒注意到她變化的臉色,邊走邊說,“上次莊相去許家,霍青行也被先生喊過去了,后來莊相和先生就提議他去鹿鳴書院?!?/br> 她到底不知道霍青行的那張臉和丹陽郡主有些相似,雖覺得莊相行事奇怪,但也未曾多想。 可阮老夫人聽到這話卻震驚非常。 莊黎怎么會帶那個孩子去長安?而且那次莊黎來見他,完全沒有提及此事,如果那個孩子的身份沒有問題,莊黎又豈會藏得住一個字都不說? 那個孩子到底是誰? 她沉默太久,最后連阮妤也察覺到不對勁了,看著祖母微微有些發(fā)白的臉,阮妤立刻站直身子,緊張道:“祖母,您怎么了?” “……沒事?!?/br> 阮老夫人壓抑著如擂鼓一般的心跳,看著身邊阮妤擔(dān)憂的臉,張口想問些什么,最后卻又什么都沒說,希望是她多慮了。 “真沒事?” 阮妤覺得祖母有些奇怪,憂心不減。 阮老夫人卻不愿她擔(dān)憂,把心中的那些思緒全都斂了起來,重新露出一抹笑顏和她說,“沒事?!鼻》甏藭r有丫鬟過來說白竹夫婦來了,她便直接笑著趕人了,“好了,人來了,你去交待你要做的事吧?!?/br> 阮妤仔細(xì)看了祖母一回,心里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但見祖母一副不肯說的模樣,也只好先出去交待白竹二人。 目送她離開。 阮老夫人臉色這才徹底沉了下去,她沒再散步,而是直接讓歲秋扶著她回到房間,而后也沒讓人伺候,只留了言嬤嬤在屋子里。 言嬤嬤先前并未出去,這會見她臉色微沉走了進(jìn)來,也嚇了一跳。 “您怎么了?”她迎過去。 阮老夫人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在原地踱步許久才把阮妤同她說的那樁事和人說了一遭。 “什么?” 言嬤嬤也有些吃驚,但吃驚過后,看著阮老夫人那張微沉的臉,躊躇一番還是說道:“或許只是莊相覺得那位霍公子是可塑之才,又或許……他是覺得那位霍公子和丹陽郡主有緣,便多幫襯一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