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他，別說娶她了，便連接近她的資格都沒有。

    “你這孩子……”

    阮父有些驚訝地看著霍青行，心情卻好了許多，他抬手拍拍霍青行的肩膀，笑道：“為師相信你，日后的大魏官場(chǎng)一定有你一席之地，讓他們看看我們寒門照樣能出貴子！”

    91.  第 91 章（一更）   給祖母拜年。……

    正月里說不忙也不忙, 沒了酒樓的那些事，阮妤可以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可若說忙卻也忙, 她初一跟著阮父阮母去祖先墳前祭拜了一下, 初二又去族長家拜了早年，終于到了初三這天……她早先時(shí)候就給祖母去了書信，說是這天會(huì)去給她拜年。

    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了這天，她難得起了個(gè)大早, 又挑了身喜慶顯小的衣裳穿著。

    大紅色的中衣內(nèi)搭外穿著一件蜜合色的棉襖, 底下是一條蔥黃綾棉裙，頭發(fā)也沒有全部盤起，像從前在閨中時(shí)一樣半梳半披, 簪著絹花寶紗和霍青行買給她的那支珍珠簪子, 比往常的裝扮少了幾分成熟干練卻多了一些從前沒有的溫軟可人。

    吃過早膳。

    阮父提著早就給阮老夫人準(zhǔn)備好的年禮去喊馬車，身后, 阮母一路挽著她的胳膊溫聲囑咐道：“正好年里也沒什么事, 你若想老夫人就在那邊多陪她住些日子，也讓她老人家高興下?！?/br>
    她對(duì)阮老夫人的感官很好。

    大概是因?yàn)樗认闇厝岬南袼莻€(gè)已經(jīng)離世的母親, 加上阿妤又是她一手養(yǎng)大的，她心中感激她，自然也愿意看她高興。

    阮妤笑著點(diǎn)頭，“行，我若遲些回來就給您和爹來信?！?/br>
    阮母又哎了一聲。

    兩人走到門外，馬車還沒來，阮妤看了一眼隔壁緊關(guān)的門戶，阮母知曉她和霍家兄妹關(guān)系好，便說, “小行他們今天去他外祖母家拜年了?！?/br>
    阮妤點(diǎn)頭。

    這事，她昨晚就知道了。

    某人這幾天無論做什么都會(huì)來跟她報(bào)備，次數(shù)多了，她不免有些好笑地問他這是要做什么，男人那會(huì)紅著臉，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和她說，“你不是讓我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要瞞你嗎？”

    真是……可愛的不行。

    阮妤笑了笑，收回目光又往旁邊看，不遠(yuǎn)處，阮靖馳正在和譚善告別，小譚善眼淚汪汪地看著阮靖馳，手還牽著他的袖子，抽噎道：“阮哥哥，你今天就要走了嗎？”

    “嗯。”

    阮靖馳還是從前那副模樣，桀驁不馴地拿著佩劍，低頭看見他臉上掛著的兩泡眼淚忍不住皺起眉，他一向信奉男兒流血不流淚，這會(huì)不免吐槽道：“怎么跟個(gè)小姑娘似的?！彼Z帶嫌棄，手卻抬了起來，嘴硬心軟地拿袖子幫人把臉上的眼淚都給抹干凈了，而后繼續(xù)抱著他的佩劍說，“也就一個(gè)時(shí)辰的路程，又不是以后都見不到了，你要是想我就來江陵府找我玩，我?guī)闳コ韵愫壤比ィ　?/br>
    “真的嗎？”

    小譚善聽到這話總算高興了一點(diǎn)，眼中還帶著一點(diǎn)向往。

    阮靖馳抬抬下巴，十分地意氣風(fēng)發(fā)，“當(dāng)然，在江陵府，你只要報(bào)我的名，橫著走也沒人敢說你！”

    譚善驚訝道：“人還能橫著走？”

    “……這是比喻！”

    “比喻什么？”

    阮靖馳剛要和他說說自己的豐功偉績以及在江陵府的地位，就瞧見身旁阮妤望過來的死亡視線，想到之前自己挨得那頓揍，他頓時(shí)喉嚨一卡，威風(fēng)也裝不下去了，正好馬車趕了過來，他輕咳一聲，索性不再提這個(gè)茬，拿魔爪揉了揉譚善的頭，招呼道：“走了！”

    又跟阮父阮母道了別，這才翻身上了自己的馬。

    阮妤目送他上了馬，也轉(zhuǎn)過頭和阮父阮母道起別：“爹，娘，我先走了?！?/br>
    “哎，上去吧，路上小心?！眱扇擞侄诹藥拙?，阮妤一一應(yīng)是，臨走前又笑著摸了摸譚善被揉亂的頭發(fā)，這才上了馬車。

    馬車出了巷子，到了比較繁鬧的街道，因?yàn)槿?流量太多，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阮妤吃了一塊昨日霍青行給她準(zhǔn)備的紫蘇梅，他知道她今日要去江陵府，怕她坐馬車又要不舒服，昨日特地去街上給她買了這個(gè)。

    還算有用。

    她吃了幾塊之后總算沒那么難受了。

    聽到車窗被敲了三下，阮妤掀起簾子看向外頭的阮靖馳，“怎么了？”

    “給你?！?/br>
    阮靖馳遞過來兩個(gè)盒子。

    “這是什么？”阮妤神情驚訝地接過，打開盒子看，發(fā)現(xiàn)竟是一串珍珠項(xiàng)鏈，她看得微微一怔，反應(yīng)過來第一個(gè)念頭就是，“你哪來的錢？”

    阮靖馳抬著下巴，“哼，反正不是你給的，就你每天給的十兩銀子，還不夠我吃一頓飯呢?！?/br>
    阮妤看了下他的腰，了然，“你把你的玉佩當(dāng)了？”

    阮靖馳被人揭穿后沉默了好一會(huì)才點(diǎn)點(diǎn)頭，大概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huì)淪落到當(dāng)東西，說得非常憋屈，“那當(dāng)鋪可真夠黑的，這玉佩還是舅舅從海外帶來的，買來的時(shí)候一千多兩，他居然就肯給我當(dāng)一百兩銀子。”

    最開始說是五十兩。

    最后估計(jì)是看他長得太兇還帶著劍，不敢太過分，這才報(bào)了這個(gè)數(shù)。

    他握著韁繩，低頭看一眼她手中的盒子，嘟囔道：“這項(xiàng)鏈成色雖然不是很好，不過你先將就著用吧，等之后我再給你買好的?！?/br>
    這哪里是成色不好，這根本就是假珍珠，阮妤在心里腹誹。

    看她這個(gè)傻弟弟剛剛一臉驕傲的模樣，估計(jì)是被人宰了都不知道，可她心里軟得很，便是看著這串假珍珠也高興，她拿手包攏住錦盒，笑道：“行啊，我等著?！?/br>
    說完。

    阮妤就笑著收起了盒子，又要去看第二個(gè)盒子是什么，還沒打開，外頭就傳來阮靖馳的聲音，“這個(gè)不是給你的?！?/br>
    嗯？

    阮妤抬眸。

    阮靖馳也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和她坦然道：“這是給霍如想的，你之前不是跟我說要感恩嗎？她今天很早就出門了，你回頭幫我轉(zhuǎn)交給她吧。”

    阮妤這下是真的驚訝了，她打量了阮靖馳好一會(huì)，把人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了，才笑著問，“就如想的？”

    “當(dāng)然不是！”

    “其他人也有！”阮靖馳十分驕傲地仰起頭，卻也不和阮妤說買了什么。

    “那給霍青行也買了？”阮妤手撐著腦袋，靠著馬車，明知故問。

    果然剛說完就見本來還一臉驕傲的少年郎頓時(shí)小臉一黑，重重哼了一聲，“鬼才會(huì)給他買東西！”他都把jiejie讓出去了，沒跟他打架就不錯(cuò)了，還給他買東西？

    他怎么不上天呢？

    “你啊。”

    阮妤笑著搖了搖頭，又朝他招了招手。

    “做什么？”

    阮靖馳以為她又要打他，很不情愿地癟了癟嘴，猶豫了好一會(huì)才肯湊過去，瞧見她抬起的手，習(xí)慣性地往旁邊一躲，最后還是抿著嘴靠了過去，嘴里小聲咕噥道：“打輕點(diǎn)啊，不然我可真生氣了?！?/br>
    說著還把眼睛都閉了起來。

    可想象中的挨打并沒有落下，反而被一只溫柔的手心輕輕撫了撫腦袋，阮靖馳身形一震，他一臉震驚地睜開眼，目光呆滯地看著阮妤。

    聽馬車?yán)锏呐诵χf：“我們小馳越來越棒了?！?/br>
    阮靖馳先是一呆，然后臉一紅，等阮妤收回手，又是羞澀又是口是心非地說道：“都和你說了多少次了，男人的頭不能隨便摸！”

    話是這樣說，但嘴角卻仿佛扯不下似的向上揚(yáng)著。

    正月的陽光下，少年臉上一貫的暴躁像是被即將到來的春日給撫平，眉眼之間的笑變多了，就連神情也變得柔軟了許多。

    ……

    今天路上人多，到阮府已是一個(gè)半時(shí)辰后的事了，大門開著，歲秋和白竹領(lǐng)著一幫丫鬟、婆子在門外候著，等馬車停下，立刻迎了過來。

    白竹最是激動(dòng)。

    她從被賣進(jìn)阮府起就開始伺候阮妤，這么多年從未分開過，從前內(nèi)斂穩(wěn)重的大丫鬟這會(huì)眼眶紅紅地看著她，當(dāng)即就要給她下跪，嘴里也哭著喊道：“小姐！”

    阮妤看見她也有些感觸，卻還是笑著，“好好的，哭什么？”

    她沒讓人跪，伸手?jǐn)r了一把，又去看她，見她和她離開時(shí)相比并未有什么變化，可見有祖母撐腰也沒人欺負(fù)她，心下稍安。歲秋前些日子才見過，并未有什么變化，見她看過去也只是笑盈盈地和她點(diǎn)頭，柔聲說，“老夫人知道您今天來，昨兒夜里高興得都沒睡著。”

    阮妤笑笑，“走吧?！?/br>
    眾人便朝阮老夫人所在的院子走去。

    她這一路過去，見了不少人，熟悉的、眼生的，亦或是記著臉卻忘記名字了的，就像走馬觀花似的，把兩輩子的經(jīng)歷都結(jié)合在了一起，到院子門前，阮妤還沒走進(jìn)去，就聽到里頭丫鬟迭聲喊著“來了來了”。

    緊跟著便是一陣腳步聲。

    等阮妤穿花拂葉進(jìn)去的時(shí)候，便瞧見她的祖母已被言嬤嬤扶著在廊下候著了。

    “祖母！”

    相比上回穿越兩輩子的見面，這次阮妤的心情明顯要松快許多，她笑著揚(yáng)起眉梢，腳步輕快地朝人那邊跑。

    “小心！”

    阮老夫人見她飛奔而來，嚇得連忙往前走了幾步抬手扶住，等握住她的胳膊又去嗔道：“怎么長了一歲還變得莽撞起來了？”嘴里說著嫌棄的話，臉上的歡喜卻藏也藏不住。

    雖然才一段時(shí)間沒見，但她日思夜盼，就等著這一日呢，如今見到了自然愛不釋手，怎么都舍不得放開。

    這兒看看，那兒看看，就怕她不好。

    “祖母！”

    旁邊阮靖馳氣鼓鼓地插嘴，“您都不理我了！”

    看他這難得的小孩模樣，把一院子里的人都給逗笑了，阮老夫人也分出一只手去拍他的胳膊，笑得眼淚都冒出來了，“喲，我們的小霸王吃醋了?！?/br>
    她一手挽著一個(gè)，高高興興的，“走走走，咱們祖孫進(jìn)去說話。”

    92.  第 92 章（二更）   去長安發(fā)展?！?/br>
    這會(huì)已是要用午膳的時(shí)間了, 歲秋領(lǐng)著一眾丫鬟端菜布菜。

    今日就他們祖孫三人吃飯，午膳就擺在里間的小圓桌……阮妤從小就在阮老夫人身邊長大，這里的下人最是清楚她的口味, 這滿桌子菜幾乎都是她的心頭愛。

    阮妤看得心里一軟。

    阮老夫人坐在她身邊, 親自給她夾菜，一邊夾，一邊不住說道：“快吃，多吃點(diǎn), 我怎么瞧著你比上回見時(shí)還要瘦？”

    阮妤知道自己這陣子的確是瘦了一些, 年尾酒樓事務(wù)忙，她要處理的事不少，夜里睡不好又耽誤了吃飯的時(shí)間, 不瘦才怪。但看著自己眼前這只猶如小山堆似的碗, 她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地握住阮老夫人的胳膊告饒道：“祖母，您可別再夾了, 再夾, 這菜都得倒了?！?/br>
    “你快吃就不會(huì)倒了?！钡挂矝]再夾，只是囑咐人多吃點(diǎn)。

    阮妤笑著應(yīng)好。

    祖孫三人一面吃菜一面說話, 說到興頭處的時(shí)候，阮老夫人忽然停下，打量了一會(huì)阮妤。

    阮妤正在吃菜，瞧見身旁祖母這個(gè)眼神，頗有些奇怪地眨了下眼，“祖母怎么這樣看我？我臉上粘到米飯了？”她說著放下碗筷，拿手摸了下臉頰，可上頭什么東西都沒有。

    “我怎么覺得你這回比上回見時(shí)要開心許多？”阮老夫人看著她問，“這陣子有什么讓你高興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