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jié)
“是!”藍湄含笑應(yīng)了。 展歡雪卻又是猛地一驚,脫口道:“皇上萬金之軀,這怎么好——” “沒什么不好的,輩分一事誰也不能亂?!闭箽g顏打斷她的話,舉步就往海棠苑的方向行去。 展歡雪頓時就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由就急了,快跑兩步過去橫臂往她面前一攔,臉上兇相畢露。 展歡顏斂了笑容,神色嘲諷的看著她,“怎么了?去不得?難道是江氏那里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怕誰看見嗎?” 展歡雪察覺自己失態(tài)卻也已經(jīng)晚了,不過這會兒她也十分確定,展歡顏肯定也是知道了什么。 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她索性也就一不做二不休了,脊背一挺,冷聲道:“你不用想著去搬救兵,現(xiàn)在這里只有你我兩個人,就算就找了皇上給你撐腰作證又如何?那么從花廳出來到現(xiàn)在的這段時間,你又要如何解釋?” 展歡顏冷然的勾了下唇角,展歡雪卻不等她開口就已經(jīng)急切的又再笑道:“你是婢女嗎?她是你的人,到時候真要對峙公堂,她的話根本就沒人會信,也站不住腳?!?/br> “哦?這樣說來你這一次倒是勢在必得了?”展歡顏沉吟。 展歡雪冷嗤一聲,往旁邊別過眼去。 她和展歡顏之間已經(jīng)不需要任何的言語表達恨意了,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們水火不容。 “一直以來你害是我還不夠慘嗎?時至今日也是時候讓我還你一局了,你要是識相的話就干脆老實點好了,到時候不鬧還能少丟些臉面。”展歡雪道,這么久以來第一次吐氣揚眉的高昂著頭顱,說完就走。 而她身邊的婢女卻已經(jīng)完全被她的話嚇傻了,雖然聽的云里霧里,但是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卻是十分濃烈,大致的意思也能聽的出來。 他們家側(cè)妃娘娘這是瘋了了?她到底是做了什么?這明擺著是要栽贓嫁禍給皇后娘娘的! 那丫頭嚇的腿軟,臉色慘白。 展歡雪瞪了她一眼,“管好你的嘴巴!” 說著就要揚長而去。 然則才要轉(zhuǎn)身,卻見對面花園之間的小徑上北宮烈被一眾的內(nèi)侍和御林軍擁簇著款步走了過來。 他的穿戴和展歡顏身上所著的鳳袍是一套,都是明黃打底的銀紋蘇繡。 展歡顏身上的圖案是百鳥朝鳳,而他那身也不是平時上朝時候穿的正式朝服,繡的是九龍戲珠的圖案。 蟒袍金冠的男子,款步行來,面容清俊而帶了幾分凜冽的聲勢。 這是展歡雪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將他給看真切了,以往她只覺得北宮馳的無論的樣貌還是氣宇風度都如天上謫仙無人能及,這會兒才發(fā)覺北宮烈也樣樣不輸給他,只是這個男人的氣質(zhì)卻和北宮馳那種溫和君子的樣子截然不同,天生的冷傲高貴,驟一出現(xiàn),就叫人不敢親近,仿佛就只有匍匐仰望的份兒。 展歡雪是打從心底里怕他! 沒來由的,因為他俊雅的容貌而生出的一點傾慕之心也瞬間都拋到了九霄云外。 而她的丫鬟,更是直接腿軟,砰的一聲摔在石子路上。 “臣妾見過皇上!”展歡雪一個激靈,趕忙跪地請安,順帶著狠狠瞪了那婢女一眼。 展歡顏卻是隨意,見到北宮烈出現(xiàn)給她心里就是有數(shù),索性也沒有按部就班的行禮,只含笑走過去,象征性的屈膝一福道:“皇上怎么過來了?臣妾方才也正準備過去尋您呢!” “估摸著你那也該忙的差不多了,所以就出來看看?!北睂m烈道,抬手握了下她的手指,覺得她指尖微微有點涼,就皺了下眉頭,對簡方道:“去取件披風來!” 展歡顏笑笑,也沒推辭。 那邊展歡雪被晾在一邊,心里一面擔心著江氏那里的事,一面更是為了眼前這兩人的舉動驚的說出話來—— 所有人都說他們這位皇帝冷血冷情,極難親近,而且他給人的感覺也的確是如此,可是展歡顏在他面前居然這樣的隨意自在,兩個人你來我往,別說的隔閡,就連拘謹?shù)嫩E象都看不出來。 即使她不肯承認,這兩人站在一起也當真是珠聯(lián)璧合,沒有半點的違和感。 這樣的畫面,她之前也曾向往,更是在腦海里勾勒我無數(shù)遍,可是最后她“執(zhí)子失手,與子偕老”的美夢支離破碎,卻又像是在展歡顏這里得到了圓滿一樣。 看著兩人攥在一起的手,展歡雪就只覺得眼睛發(fā)澀,被刺的生疼。 憑什么?又為什么?她展歡顏到底是有什么號?她憑什么能在害得自己狼狽不堪人不像人之后還這樣的愜意自在? 展歡顏和北宮烈小聲的說了兩句話之后也就想到了展歡雪,微微含笑道:“剛和二meimei出來,說是過去偏院看看母親,想問問皇上得不得空一起過去見見!” 江氏是什么人?哪怕是展歡顏的生母在世,也都只有她過來拜見北宮烈的份兒,幾時輪到他紆尊降貴去將就別人的了? “大jiejie,您這是要折煞母親嗎?”展歡雪忙道:“皇上想見,叫人過去傳召一聲就是!” 北宮烈卻是看也沒看她,只就握了展歡顏的手道:“既然你想去,那就一起去吧,就當是逛逛園子了!” 展歡雪聞言,又是一陣怔愣。 過了不多一會兒,簡方就抱著一件雪白的輕裘大氅過來,“皇上,大氅取來了!” 藍湄要去接,北宮烈已經(jīng)順手扯過來,抖開了披在了展歡顏肩頭。 他今天的種種舉動種種話語展歡顏都覺得他是有意為之,可偏偏他的神態(tài)動作都一派自然,叫人覺不出絲毫做戲的痕跡。 不過眾目睽睽之下,展歡顏多少有些不自在,擋開他的手自己把帶子系好。 兩個人并肩往花園里走去。 展歡雪咬牙爬起來,越是這樣就越是看著展歡顏不順眼,心一橫就咬牙跟了上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江氏住的那個院子走去,走到門口,展歡雪就搶先快走了兩步,沖著屋子里喊道:“李mama?還不扶母親出來接駕?” “啊?”屋子里有人驚恐的嚷了一聲,隨后緊接著卻是破空尖叫,“二小姐?是您嗎?救命?來人!快來人啊!” 李mama的嗓門本來就高,這樣刻意大聲叫嚷起來,就聲音如擂鼓,不僅僅的跟著過來的御林軍和內(nèi)侍,就連展家在附近巡邏的丫鬟護衛(wèi)也引來了不少。 展歡雪似是被嚇了一跳的樣子,第一個已經(jīng)撇開眾人推開門沖了進去。 屋子里江氏的尸體懸空吊在房梁上,李mama癱在地上,一團爛泥似的爬不起來,嚎啕大哭滿臉淚痕。 “母親——”展歡雪尖叫了一聲,也是一下子就軟在了地上。 北宮烈使了個眼色,簡方就走過去,把兩扇房門都打開。 他似是有些嫌棄,帶著展歡顏站在院子里,負手而立,只是神情冷淡的看著。 很快的,展驤和劉氏等人也都聞訊趕了來。 見到屋子里的情形,夫妻兩個都嚇的魂飛魄散。 “還不快去把人放下來?”展驤怒斥道。 跑過去兩個護院,把江氏已經(jīng)有些冷硬的身體從房梁上放了下來。 “母親,母親你這是怎么了?”展歡雪聲淚俱下,一下子就撲過去,死死的將江氏抱住,大聲的哭喊道:“母親你這是怎么了?怎么就會想不開了?你醒醒,醒醒??!” 一邊哭,眼睛卻是片刻不離的瞄著這邊展歡顏和北宮烈等人的反應(yīng)。 今天展歡顏三朝回門,北宮烈又在場,這樣大的日子里出了這樣的事,晦氣不說更是褻瀆。 劉氏氣的險些背過氣去,冷著臉趕忙走過去,對李mama呵斥道:“不是讓你照顧大嫂的嗎?你都是怎么做事的?” “二夫人,冤枉,冤枉??!”李mama哭的聲嘶力竭,“不是奴婢不盡心,夫人她也不是自己尋短見,是——是——有人闖進來過!” 展歡雪聞言,便是瞬間止了哭聲,唯恐著展歡顏要發(fā)難,趕忙的已經(jīng)先發(fā)制人的厲聲喝道:“是什么?是誰害了我母親?” “這——這——”李mama的眼神慌亂,四下里亂飄,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又重新嚎啕了起來,一邊斷斷續(xù)續(xù)道:“之前奴婢去給夫人煎藥,剛拿了藥回來,就被人打暈了,那人在夫人的藥里加了料,又灌了奴婢,奴婢——奴婢隨后就暈死過去了,再醒來就發(fā)現(xiàn)夫人她——二小姐,夫人一定不是自戕的!” 這套說辭,是展歡雪和李mama之間提前套好的,這會兒李mama身上的藥效還沒過去,趴在那里動也不能動,也算是下足了本錢把戲做的周到了。 展歡雪的心里隱隱得意,面上神色卻悲戚不已的抱著江氏。 劉氏心里氣惱的厲害,見李mama還不肯坦白就怒聲斥道:“是什么人做的?你可是看清楚了?咱們忠勇侯府的內(nèi)院里,居然i在光天化日之下出了這樣的事,傳出去還不叫人笑掉大牙!” “這——這——”李mama的目光閃躲,還是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mama,到底是誰害了我母親,你倒是說話啊!”展歡雪也催促道。 “奴婢,奴婢沒看清他的臉?!崩頼ama道:“當時我一進門就被人從后面打了一下,后面被灌了藥就更是一直迷糊著,沒——沒有看人,只是——” 她說著,就有些艱難的以眼神示意后面半敞開的一扇窗戶,“人好像是從那里翻窗戶走的!” 展歡雪聽了這話卻是直覺的以為不對勁。 “去看看!”展驤已經(jīng)冷聲吩咐道。 管家馬上帶了兩個人去過去查看,左右查探了一遍,神色凝重道:“應(yīng)該已經(jīng)逃走了!” “這里好像是勾住了一點布料。”一個小廝從床邊的釘子上扯下來一片深藍色的碎布。 展驤捏在手里摸了摸,卻沒能看出個所以然來。 展歡顏這時候才款步走過去,皺眉道:“是兇手逃走時候留下的嗎?” “可能吧!”展驤道,神色愧疚,給北宮烈和展歡顏施了一禮,告罪道:“是微臣的疏忽,讓皇上和娘娘受驚了!” 言罷有冷著臉對管家呵道:“還不去查?把闔府上下的所有人都挨個審問,一定要把那喪心病狂的兇手找出來。” 這樣的意外發(fā)現(xiàn)擺出來,展歡雪已經(jīng)傻了眼,心里撲騰著跳的厲害,卻是局促不安的早就不敢吭聲了—— 不對勁兒!她要嫁禍給展歡顏的,李mama不當面指證展歡顏,這都又扯到那里去了? 她而然抬頭去看對方。 對方已經(jīng)佯擦眼淚別開了眼睛。 “順便看看有沒有誰的衣服是這樣的料子。”展驤把手里的碎布遞給管家,一直站在門口的簡方瞥見,突然倒抽一口氣,將那碎布搶了去,詫異道:“這料子——” “皇上,這不是普通的料子?!焙喎降?,神色之間很有幾分愕然,“這是南方上來的貢品云錦!” 眾人聞言,俱都是一驚。 地方上來的貢品,除非是得了皇帝賞賜,否則根本就不可能流出來。 而哪怕是整個忠勇侯府,近年來已經(jīng)很久沒有得過這樣的殊榮了。 簡方捏著那一角布料過去,遞給了平四兒:“大總管您看!” 平四兒摸了摸,臉上表情也是一陣僵硬。 北宮烈卻還是沒什么表情,只就輕描淡寫的掃了一眼,“回去查查,這云錦都賞給誰了,然后挨個給朕過去查證!” “是!”簡方應(yīng)了,才要離去,卻被平四兒黑著臉攔了下來,道:“皇上不用查了,這料子的出去奴才知道?!?/br>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聚焦到他臉上。 平四兒捏著那塊布料咬咬牙道:“太后娘娘酷愛云錦,可是這料子難得,每年上貢的也都只有十來匹,全部都是緊著太后娘娘宮里總?cè)サ?!?/br> 江氏的死,居然會和單太后扯上關(guān)系。 展歡雪的心口一縮,險些背過氣去—— 如果真要扯到單太后那里,單太后不肯受這個冤枉肯定是要徹查的,這樣一來還哪有放過她的道理。 “你胡說,怎么會是太后娘娘!”展歡雪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