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婁婉君是盡興了,婁鉞卻氣得吹胡子瞪眼。 “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混在男人堆里也便罷了,喝成這樣,成何體統(tǒng)?”他上前去訓斥道。 婁婉君卻是不當回事兒。她從小被她爹這么訓過來,早就訓皮實了,這會兒見婁鉞生氣,她漫不經(jīng)心地一起身,朝著幾個一同喝酒的將領揚了揚手,便道:“沒事兒,沒喝多少。父親息怒,我出去醒醒酒去?!?/br> 說著,便轉(zhuǎn)身大步出去了。 婁鉞知道她這是用慣了的伎倆,知道自己要訓她,便找個由頭躲出去。婁鉞卻也無可奈何,拿手指點了點那幾個將領,警告了幾聲,便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婁婉君頗為熟練地躲了個清閑。 宮中夜里風涼,宴廳外又是一方大大的荷花池。這會兒夜風吹起,吹得滿池的花葉搖曳生姿,也將帶著濕氣的荷花清香,一并迎面吹到了她臉上。 愜意得很。 婁婉君讓這風吹得舒服,溜溜達達地便往湖邊去了。湖邊夜里掛起了宮燈,精細得緊,細看過去,倒是別有一番意趣。 婁婉君便打算著要在這兒散會兒步。 可剛等她走到湖邊,便聽得身后有人喊她。 “是婉君meimei嗎?” 聲音特別熟悉。婁婉君連忙回過頭去,便見湖邊的小亭里坐著個人,一襲雪白衣袍,上頭的金線熠熠生輝。 她有些驚訝:“太子殿下也在這兒?” 就聽得那人咳嗽了幾聲,像是有些氣力不支一般。 婁婉君怕他出事,連忙上前去,便見霍玉衍一個人坐在亭中,身邊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這會兒兀自咳得厲害。 婁婉君連忙上前,將身上的外袍脫下來要披在霍玉衍的身上。 “您怎么一個人在這兒,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婁婉君問道。 卻見霍玉衍抬手,擋住了她披衣服的動作。 “你快穿好,女孩子家,莫要受涼了才好?!被粲裱軠芈暤馈?/br> 婁婉君見他這會兒倒是不咳了,拗不過他,只得哦了一聲,將那衣袍重新穿了回去。 “殿下,我送您回去吧?”她問道。 卻見霍玉衍搖了搖頭:“不急,我也只是來這里躲躲清靜,醒醒酒罷了?!?/br> 他靜靜看向婁婉君。 他自不會說,他在宴上除了注意霍無咎,便一直注意著婁婉君的動靜。他見婁婉君喝得盡興,婁鉞又頻頻看她,一臉不悅,就知道一會兒肯定會有這么一出。 他抱病先行,就是在這里守株待兔的。 婁鉞看婁婉君看得嚴實,讓他一路上都沒有找到跟婁婉君獨處的機會,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卻見婁婉君有點著急:“醒酒也不是這么醒的吧?湖邊風涼,殿下,我看還是……” 卻聽霍玉衍打斷了她。 “之前,我記得你都是喊我霍大哥的?!被粲裱軠芈暤馈?/br> 婁婉君有些尷尬地摳了摳頭。 可不是嗎?她雖說跟霍無咎總在私底下直呼姓名,互相罵罵咧咧,但是在霍玉衍面前可不敢造次。她要是敢對霍玉衍有什么不尊敬,她爹第一個不同意,掄著笤帚要揍她呢。 她笑了笑,道:“……也都是小時候的事了?!?/br> 便聽霍玉衍淡淡地嘆了一口氣。 “是啊,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他說。“如今,卻是什么都變了?!?/br> 婁婉君面上露出了些疑惑,問道:“還有哪里變了?” 霍玉衍看了看她,似有些欲言又止。 皎潔的月光照在他臉上,將他那副清秀的模樣照得愈發(fā)干凈,甚至透著一層微光。他頗為無奈地笑了笑,搖了搖頭,便顯出幾分脆弱的美來。 “也沒什么,只是無事而發(fā)的感慨罷了。”他說。 婁婉君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位霍大哥吧……自己也變了挺多。小時候怎么也算是個干凈利落的人,現(xiàn)在美則美矣,倒是多了幾分磨嘰。 “那就好?!彼粫缘迷趺椿貞坏眠@般敷衍道。 作者有話要說:霍茶茶遭遇了人生最大的滑鐵盧。 霍茶茶:謝邀,你們知道什么是黑暗嗎?就是那種讓你覺得活著沒什么意思、甚至開始自我否定的連續(xù)挫敗?比如我,一直無往不利,卻在一天之中連續(xù)遭遇了基佬和直女……現(xiàn)在就是累,非常累。 第111章 霍玉衍這會兒正淡淡望著檐上的月亮,并沒有覺察到婁婉君的神色。 他兀自淡淡笑了笑。 “只是有時候,還是懷念在陽關的日子罷了?!彼麄冗^頭,看向婁婉君。 婁婉君點頭附和:“在陽關時,自然比現(xiàn)在要自由多了?!?/br> 便聽霍玉衍淡笑著道:“我也這般覺得。婉君meimei,我如今雖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也不想做這么個冷冰冰的太子殿下。你看,無咎而今,都同我不怎么親厚了?!?/br> 說到這兒,他笑著搖了搖頭:“不過,可能也不全是因為我們兄弟兩個疏遠了吧。他而今長大了,身邊想養(yǎng)什么樣的人,自然不是我說了算的。只可惜,他這般受小人離間,我也說不上什么話?!?/br> 婁婉君不著痕跡地揚了揚眉。 霍無咎身邊養(yǎng)的人? 霍玉衍初來乍到,這意有所指說的,不會是靖王殿下吧? 靖王殿下還挑撥離間他們兄弟兩個的關系呢?不會吧,她和靖王殿下怎么也算有點交情,知道那位殿下是個再和善不過的人了,怎么會做這樣的事情? 婁婉君心下迷惑,嘴上卻沒有說。 因為不知怎的,她總覺得,霍玉衍這話,像是專門說給她聽似的。若是她此前從沒接觸過江隨舟,那么霍玉衍這話,她也就聽過便罷了。但是如今……這話卻怎么聽怎么奇怪。 她心下生了疑惑,也不敢想什么就說什么了。 她頓了頓,試探著道:“確實。誰知道霍無咎和那靖王假戲真做了?沒事兒,我看霍無咎也就是圖個新鮮而已?!?/br> 霍玉衍聽到這話,心下動了動。 婁婉君的話雖不能全信,但他也知道婁婉君是一副有什么說什么的耿直性子。能得婁婉君這么說,他心下便也多出了幾分放心。 這樣的話,婁婉君并不和霍無咎他們二人站在一處,那便是可用的了。 這么想著,他淡笑著搖了搖頭:“也沒什么,只要無咎高興便好。不過,婉君meimei,你以后也不必這般拘謹,在人后,只管仍叫我哥哥,可好?” 婁婉君眨了眨眼睛,看向了他。 的確,這人的心思一直讓人捉摸不透,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說話卻像意有所指似的,總有點兒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不過…… 婁婉君心想,管他的呢,不就是叫聲哥,也沒什么大不了。看在他長得好看人又柔弱的份兒上,就隨他吧。 她頓了頓,小聲應道:“好的,霍大哥。” 霍玉衍隨著她叫出口的這句稱呼而揚起了嘴角,伸出手來,想要碰一碰她的頭發(fā)。 婁婉君隱約看出了他的意圖,眼瞧著他病弱,便干脆上前,半蹲下身體:“霍大哥這是要做什么?” 霍玉衍的手落到了她的發(fā)間。 “沒什么,就是沒想到,這么多年不見,婉君meimei竟出落成這樣的大姑娘了。”他溫聲笑道。 笑聲里竟恍然有兩分曖昧,像是海中的鮫人展開了歌喉,想要將過往的船舶吸引到面前一般。 —— 霍無咎這天回去時,身上也帶了些酒氣。 不過他酒量好得很,又沒人敢勸他的酒,唯獨跟霍玉衍喝上幾杯,還不夠他潤喉嚨的。 他一離席,便直奔江隨舟的寢殿。 不過,這寢殿而今也說不清是江隨舟的還是他的。他在這兒住得久了,不管是平日里的衣物用品,還是總伺候他的那幾個人,而今全都在這兒。而這寢殿之中,也儼然是兩個人交織在一起的生活氣息了。 他一進門,就見江隨舟坐在那兒,鎖著眉頭。 “怎么了?”他只當江隨舟遇見了難辦的事,連忙上前問道。 便見江隨舟抬起頭來,有些著急地說道:“我沒想到,霍玉衍居然還會有這樣的想法?!?/br> “什么想法?”霍無咎忙問道。 江隨舟抿了抿嘴唇。 “剛才我專門留了人盯著他,那人方才來報,說他在湖邊等到了婁姑娘,二人不知說了什么,他竟還摸了婁姑娘的頭發(fā)?!?/br> 霍無咎嗤地笑了一聲:“他想從婁婉君那兒下手,難不成是想讓婁鉞反水?且不說婁婉君沒那么好糊弄,即便有,婁鉞也沒這個膽子,因為這種事背叛我?!?/br> 江隨舟卻搖了搖頭。 若只是眼前的這點事,他自然不擔心。但是……他卻記得,婁婉君在歷史上,是有些蛛絲馬跡的。 她帶了個遺腹子和霍無咎一起去守了邊關,史家都猜測這孩子就是霍無咎的,畢竟那孩子生出來,也跟了霍無咎姓。 但是誰也說不清,既然她和霍無咎兩情相悅,又育有一子,為什么一輩子都沒有成婚。 現(xiàn)在,江隨舟似是猜出原因了。 如果在歷史上,霍玉衍也對婁婉君下了手,并且成功了,那么那孩子、以及婁婉君與霍無咎的關系,便都有了解釋。 如果這是真的,他自然不能再讓婁婉君重蹈覆轍了。 “但若霍玉衍得手呢?”江隨舟有些著急。“他雖體弱,心思卻深,婁姑娘為人又單純。若是真讓他將婁姑娘騙到了,我們還怎么跟婁將軍交代?” 霍無咎頓了頓,有些不理解他這信誓旦旦的態(tài)度是為什么。 他想了想,問道:“你是覺得,霍玉衍定然能騙過婁婉君?” 江隨舟點了點頭,道:“雖如今沒什么證據(jù),但我總有這樣的猜測。” 這話出口,他自己心里都有點忐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