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莫不是因為靖王! 霍無咎外出借兵,唯一擔心的便是靖王,那日回來聽說靖王被擒,那副模樣簡直像發(fā)了瘋。莫不是…… 婁鉞一時間目瞪口呆:“你不會是想擁立新君吧?” 便見霍無咎抬起頭來看他。 婁鉞從他的目光里讀出了兩分確定的意思。 “你可要想清楚!”婁鉞說道。 霍無咎不是旁人。他如果只是北梁的隨便一員將領,他做出這樣的選擇,都是無可厚非的。但他偏偏不是,他是如今北梁新帝的親侄兒,更是一開始起兵抗景的定北侯的獨子。 他與北梁有著化不開的血緣關系,無論對北梁還是南景,都是一個不安定的因素。即便北梁新帝默許、江隨舟同意,泱泱大國的物議難以平息,兩國也不可能一直保持著這也尷尬的關系。 便見霍無咎靜靜注視了他片刻,緩緩出了一口氣。 “如果我說,我不知道呢?”他說。 婁鉞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看著霍無咎,便見霍無咎皺著眉低下頭,抬手揉了揉眉心。 “煩得很?!彼吐曌匝宰哉Z道。 婁鉞看著他這模樣,一時有些想不明白了。 這在婁鉞看來,是再好決定不過的事了。滅南景是霍無咎一直以來都在做的事,殺南景的國君時,他也半點都沒遲疑。 唯一有些難辦的,恐怕就是靖王殿下的身份了。 但是,給他換一個干凈的身份對霍無咎來說,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啊? 難道說,問題出在北梁? 婁鉞不敢多言,也沒法多問,只得靜靜候在那里。 片刻之后,霍無咎緩緩出了一口氣。 “沒事了?!彼f?!爸苓吙たh即便已經(jīng)歸順,也需你多加警醒。這些事,不可再出亂子了?!?/br> 婁鉞沉聲應下。 霍無咎擺了擺手,讓他出去了。 婁鉞一走,御書房便空了下來。案上原本江舜恒的東西,全都被清了出去,但此時偌大的書案,卻又被堆得滿滿當當了。 都是城內城外的將領們送來的信件和折子。 霍無咎往龍椅上一靠,不用看,就知道那些折子上寫的是什么。 文人的骨頭向來比命要硬些,此時即便被鎮(zhèn)壓住了,也不會安生。而南景那么多百姓,一天兩天沒有父母官也就罷了,但總不能一年半載都沒人管。 他知道南景有多亂。 但是,他卻生平頭一次逃避,總不想讓自己往北梁那邊想。 他不知道他堂兄做的事,他叔父究竟知道多少,或者分明就是他叔父授意的;他也不知道,那個與他一同出生入死、互相交托后背的兄長,又是什么時候對他這般忌憚有加、以至于步步為營的。 他而今也不過二十出頭而已,在短暫的人生中,只學過怎么殺敵,卻從不知道,怎么對付不同往日的至親。 甚至是他父親臨死之前,強撐著最后一口氣,要他一定要照顧好的至親。 他看著滿桌的案牘,一時間,竟生出了幾分迷茫。 這樣的迷茫,最會讓人產(chǎn)生煢煢孑立的錯覺。 窗外日光正盛,天剛大亮沒多久,甚至還沒到正午。 但是,他已經(jīng)開始想念江隨舟了。 作者有話要說:霍無咎:大狗勾能有什么壞心思呢,大狗勾只想被老婆順毛罷了~ 第97章 霍無咎這天晚上還是很晚才回去。 他即便不想面對,那些送到他面前的瑣事卻還是需要他來處理。 單一個臨安,一日之間便會生出許多事來,更何況是整個南景。霍無咎即便再敷衍了事,等到將桌面上的文書全都處理干凈,也已經(jīng)月上枝頭了。 他站起身時,只覺自己渾身都要散架了。 他鮮少會有這樣的感覺,即便接連幾日地行軍縱馬,他也從沒有過這樣的疲憊。 卻沒想到,一動不動地坐一整天,也是會要人命的。 他有些懊惱地站在原地,活動了幾下酸疼的肩頸,才轉身出了御書房。 外頭的夜色很涼。 步輦早就停在殿外了。宮中地方大,去哪兒都遠,要是光憑腿,尋常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主子自是走不到的。 但霍無咎只瞥了一眼,便繞開了步輦,自己往回走了。 他坐了一整日,腰酸背疼的,這會兒看見椅子都有些發(fā)惡心。要真讓他們抬著自己走回去,恐怕真要將自己滿身的骨頭都晃散架了。 霍無咎大步往回走去。 后頭的人跟不上他的腳步,皆一路小跑。一直到霍無咎終于走回了他所居的宮苑,后頭跟著的人已然有些氣喘吁吁了。 霍無咎一路走到了江隨舟的門前,停了停,卻不往里進了。 后頭的魏楷連忙上前問道:“將軍?” 霍無咎皺了皺眉:“什么時辰了?” 魏楷道:“還有兩刻便三更天了?!?/br> 霍無咎懊惱地嘖了一聲,轉頭就走。 魏楷連忙跟上去:“將軍,您上哪兒???” 霍無咎頭也不回:“回去睡覺?!?/br> 這聲音已然多了幾分咬牙切齒。 魏楷急匆匆地哎了一聲:“您今天早上不是還說,晚上要來看靖王殿下的嗎?” 霍無咎咬牙心道,這小子真會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當然想去看江隨舟了。他憑白在御書房里受了一天的累,折子上全是字,看得他頭暈眼花,腰酸背疼的。這種鈍刀子切rou的痛苦,他一直捱下來,不就是圖快點多看兩眼江隨舟? 但此刻天這般晚了,他又怕擾了江隨舟休息。 他身體本來就弱,早先留下的病氣也沒清干凈,而今又受了傷,光想想他整日受的罪,霍無咎就坐立難安了。 這會兒,他寧可回去輾轉反側一晚上,也不舍得去把江隨舟吵醒。 聽著魏楷沒眼色的話,他有點煩,轉過身去,正要說話,卻看見了殿上推門而出的孟潛山。 孟潛山端著盆,原是要出來干活的,卻冷不丁撞見了站在階下正要走的霍無咎,著實將他嚇了一跳。 “霍將軍?”孟潛山連忙出言叫住他?!澳趺床贿M去?” 霍無咎回過身,抬頭看向孟潛山:“不去了,伺候你們王爺好好兒睡。” 孟潛山有些摸不清頭腦。 “王爺還沒睡,在等您呢!”他說。 魏楷聽得一愣,轉過頭去正要喊將軍,卻只覺面前被帶起了一陣風,涼中帶了兩分銳利。 他跟著看去,便見他們將軍已然往殿中去了。 將軍身形仍舊是穩(wěn)的,從背后看去威嚴又可靠,半點不見著急。 ……不過,若是他上階梯的腳步再慢些,而不是這樣幾乎跑著,恐怕便能更顯出穩(wěn)重的氣場來了。 —— 霍無咎一路進了殿,拐到了寢殿中,便見江隨舟正懨懨地靠在床榻上看書,哈欠一個接著一個。 他手里還松松地握著一卷書,不過書本已然歪向了一邊,一看就是困得發(fā)暈了。 霍無咎幾步上前,一把將他手里的書抽走了。 “瞌睡成這樣,還看什么?”他像是有點不高興,語氣卻是軟的。 江隨舟手里的書忽然被抽走,嚇了一跳,順著看上去,便看見了裹著一身夜色里的涼氣的霍無咎。 他輕輕地笑了笑。 “沒有,不是你今早說晚上要回來嗎?” 他慢條斯理地伸手接過了霍無咎手里的書冊,整理好了,放到了一邊?!霸趺椿貋淼倪@么晚,才忙完么?” 房中燭火燃得亮,總給人一種暖融融的感覺。江隨舟這會兒困得嗓音都有點啞,語氣也比平日里軟些。 不過極簡單的幾句話,卻讓霍無咎心中升騰起了一種奇妙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他從沒有過的,畢竟他在外征戰(zhàn)多年,也從沒有體驗過被人等著回家的感覺。 竟是讓他一整日的疲倦和煩躁,都輕飄飄地煙消云散了似的。 他在床榻邊坐了下來,伸手去尋江隨舟的手。 “事情有點多,就晚了點?!彼麑⒔S舟的手握在了手心里,揉了揉?!爸徽f要來,也沒說不讓你睡,有什么好等的?” 他語氣一本正經(jīng),卻讓江隨舟聽出了口不對心。 江隨舟聞言也不回話,卻靠在床榻上笑了起來,一雙笑意盎然的眼睛,靜靜地看著霍無咎。 把霍無咎的心看得砰砰亂跳。 他咬了咬牙,湊上前去,一回生二回熟地,便在江隨舟的嘴唇上輕輕咬了一口。 “有什么好笑的。”他低聲道。 江隨舟往旁側躲了躲,反倒讓霍無咎追了上去,本只簡單的咬一下,也漸漸成了唇齒間的糾纏。 霍無咎半點經(jīng)驗都沒有,只循著本能,也沒什么輕重的,莽撞得很。只片刻,江隨舟便有些喘不過氣,抬起手來直推他。 霍無咎知他身上有傷,也不敢硬拗著他,讓他推了兩下,便順著他的力道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