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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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隨舟往后一靠。親王的馬車自然舒適奢華,連霍無咎的輪椅放在里頭也綽綽有余。他所坐的座椅也頗為寬敞舒適,旁側(cè)小桌上還有茶盞和點(diǎn)心。 但他這幅身體卻偏有富貴病。 “坐得久了,渾身都不大舒服?!彼擦伺采砗蟮能浾?,嘆道。 “還需有大半日?!被魺o咎說。 “可不是?!苯S舟道?!敖袢找辉缙鸬靡苍?,這馬車晃得人頭疼。” 霍無咎抬眼看向他。 錦衣華服的男子,眉目如琢的,歪坐在一片柔軟的錦繡之中,皺著眉又嫌身上酸,又嫌頭疼的,當(dāng)真嬌貴得很。 對霍無咎來說,騎馬連日奔襲都是再正常不過的,若遇上情勢嚴(yán)峻,馬都沒得騎,帶傷在雨雪風(fēng)沙里前行也是常有的事,哪兒有嫌這嫌那的功夫。 要是擱在一年前的霍無咎,有人在他面前說這樣的話,早被他單手提著丟出車去了。 可這會兒,他卻心道,的確。 行了兩三個時(shí)辰了,就這么顛著,不給人半點(diǎn)喘息的機(jī)會,當(dāng)真不通人情。 他抬手,抽出了自己旁側(cè)的兩個軟枕,往江隨舟身側(cè)一塞,道:“時(shí)間還早,你先睡會兒。” 江隨舟往軟枕上一靠,倒是不大困,反倒同霍無咎說起話來:“說實(shí)話,你這日日在輪椅上坐著,也真夠累的?!?/br> 霍無咎不知道坐著能有什么可累,不過他既說了,他便順著他的話道:“還好?!?/br> 便聽江隨舟接著說道:“這些日子給你治病的大夫,本事也就那樣。你放心,這些日子顧長筠也在一直替你物色著,雖說暫時(shí)沒什么成果,但一年半載的,總能找得到能治好你的人?!?/br> 霍無咎倒是有些好奇了。 “你如何這般篤定?”他問道。 江隨舟道:“什么?” 便聽霍無咎說道:“治好我?!?/br> 他頓了頓,緩聲接著道:“那日,是江舜恒親眼盯著給我上的刑,直到太醫(yī)和行刑之人都說我這腿算永遠(yuǎn)廢了,他才讓停的手。” 他頓了頓,接著道:“你怎么就確定,一定能治好?” 江隨舟的后頭竟一時(shí)有些哽住了。 知道這件事是一回事,聽霍無咎給他描述,又是另一回事。 分明是這般鮮血淋漓的慘痛往事,霍無咎竟能說得這般輕描淡寫,就像那日忍受這般刑罰的不是他、如今坐在輪椅上的,也不是他一般。 江隨舟一時(shí)間沒有說出話來。 就在霍無咎將探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shí),江隨舟抬眼看著窗外,淡淡開口。 “本王說了,能治好你,那便就是能治好你?!彼f。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霍無咎卻能從他的眼里看到一種堅(jiān)定。 并不是勢在必得的堅(jiān)定,而是篤定了一定要做一件事、即便付出再多代價(jià),也在所不惜的堅(jiān)定。 霍無咎放在膝頭的手,不由得握緊了。 便聽江隨舟接著道。 “天下那么多的大夫,不全在太醫(yī)院,也不是所有醫(yī)治的法子,他們都會。更何況,他江舜恒惡事做盡,必不會什么事都能順?biāo)囊狻!苯S舟說道。 霍無咎看著他。 他想告訴他,其實(shí)他努力想要做到的事,早就已經(jīng)做到了。 要不是他舍身自毀身體,借由替自己尋醫(yī),李長寧和魏楷也不會這么早地尋來,他也不會這么早地治好雙腿,未落得半點(diǎn)殘疾。 但是,他一時(shí)卻又說不出口。 當(dāng)時(shí)的自己,只當(dāng)這些都與他無關(guān),二人沒有任何瓜葛,故而沒必要坦誠。 但是現(xiàn)在,他卻想與對方有瓜葛,卻又因著當(dāng)日一時(shí)的念頭,開始擔(dān)心起那一番不坦誠,會歸于欺騙的范疇。 他向來殺伐果決,可現(xiàn)在,卻是一句簡單的話,都被唇舌壓在齒關(guān)里,來回猶豫著,說不出口。 片刻,只剩下淡淡的一聲“嗯”,稍縱即逝,被碌碌的車輪聲掩蓋住了。 第61章 江隨舟與霍無咎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漸漸的,竟是睡了過去。 他的座椅柔軟,可車廂壁卻是堅(jiān)硬異常。他靠在車廂上,隨著馬車的顛簸,多少有點(diǎn)不大舒服。 不過許是因著睡得太熟,漸漸的,這點(diǎn)不舒服竟消失了。他像是靠在了一個堅(jiān)硬卻頗有韌勁的物事身上,溫暖又平穩(wěn),將他托住了,像是漸漸沉入了個懷抱里一般。 他這一睡,便一直睡到被孟潛山叫醒。 “王爺,王爺醒醒,咱們到啦?!泵蠞撋皆谒媲皢镜?。 江隨舟迷迷糊糊地睜眼,便見車窗外四下燈火通明,竟已然進(jìn)了一處院落。下人們已經(jīng)在車外候著了,霍無咎也坐在馬車邊,由后頭的魏楷推著。 還是那天李長寧給他煎藥時(shí),說他不便隨行,但江隨舟和霍無咎日日都需有人煎藥,便請江隨舟將他徒弟帶上。 江隨舟不想聲張,也怕出岔子,便干脆讓魏楷頂了孫遠(yuǎn)的位置,將孫遠(yuǎn)留在了府中。 他只覺自己睡迷糊了,眼前都暈乎乎的一片,片刻之后才漸漸找回了神識。 “睡太死了,竟沒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彼ひ粲行﹩?,說道。 他由孟潛山扶著下了馬車,便見自己已經(jīng)到了山上的宮苑中。天平山這一代海拔雖不高,卻山峰綿延,這兒是其中的一座,是前兩年推平的那處道觀的舊址。 這兒屬實(shí)風(fēng)光好,夜色里也隱約能看見群山青翠,山下樹林密布,河水潺潺。龐紹花了大工夫,這片山上的宮苑雖面積不算極大,卻處處精巧別致,遠(yuǎn)遠(yuǎn)一看,宛如山中的閬苑仙府。 院中的正房是一進(jìn)五間的房屋,兩側(cè)有兩排廂房。孟潛山麻利地將下人們安頓好,又將江隨舟和霍無咎請進(jìn)了正房中。 東西兩間恰有兩張床榻,便也省下了不少麻煩。 江隨舟雖說睡了一路,但車上顛簸,總歸渾身酸痛疲乏。待進(jìn)了房中,他由孟潛山伺候著收拾好,便在床榻上躺了下來。 “本王倒是覺得,身體似乎好了不少?!苯S舟說。 孟潛山聞言,一邊替他拉被子,一邊問道:“王爺此話怎講?” 江隨舟說:“今日上午,本王坐在車上還覺得渾身酸痛,原想著堅(jiān)持不了一路,卻沒料到直坐到現(xiàn)在,似也沒有想象中那么累?!?/br> 孟潛山聞言,噗嗤笑了一聲。 “怎么?”江隨舟面露疑惑。 便見孟潛山連連搖頭。 “沒什么,沒什么?!彼Φ?。“奴才這是為了王爺高興呢?!?/br> 江隨舟面露疑惑,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卻也沒再問。 孟潛山說著話,便替江隨舟放下床帳,笑著退了出去。 他自然是替王爺高興的,不過,也不能明說,究竟為什么高興。 孟潛山退出江隨舟的臥房后,嘿嘿笑了兩聲。 他總不能告訴王爺,您今日舟車勞頓卻不覺得累,并不是因?yàn)樯碜佑怖柿说木壒拾桑?/br> 他又想起了自己今日白天里看到的情景。 他今日打起車簾,本來要給王爺回話,卻見王爺正睡著。他并非靠在車廂上,而是坐在輪椅上的霍夫人側(cè)著身,正讓他靠在自己的肩頭。 他打起簾時(shí),霍夫人正低頭看著王爺。那眼神兒,孟潛山可從沒見過。 聽著王爺方才那話,想必是霍夫人讓王爺靠著睡了一路了。 孟潛山又憋不住笑了。 他自是替王爺高興,高興王爺并非一廂情愿,而是兩情相悅呢。 —— 山上的別苑地方不大,兩側(cè)的廂房也沒幾間屋子。因著帶來的下人多,便要擠著住,即便是孟潛山,也要與旁人同住一間屋子。 第二日或許便要隨從皇上進(jìn)山,事情多得很,孟潛山便差了旁人在江隨舟房外守夜,自己先回房中歇下了。 他住的屋子要清靜些,房中只兩張床榻,他進(jìn)房時(shí),另一張床上已經(jīng)有人了。 見他進(jìn)來,那人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起來,躬身道:“孟公公。” 這人恰是扮作小廝跟著一同來的、李長寧大夫的徒弟。 孟潛山連連擺手,道:“別拘禮,你只管歇著?!?/br> 這小子是他特意安排在這兒的。他隨侍在霍夫人身邊,又要給兩位主子煎藥,旁的屋子人多眼雜的,不如孟潛山這兒清凈。 見這小子瞧上去又木訥又乖巧,聽了自己的話,便在床榻上坐了回去。孟潛山坐在床上,一邊脫靴子,一邊開口與他閑聊了起來。 “你師父也在王爺身邊伺候了一陣子了,這霍夫人的腿,究竟有沒有起色???” 坐在旁邊裝傻充愣的魏楷聽到這話,立馬繃緊了神經(jīng)。 來試探了。他在心下說道。 他斟酌著詞句,小心開口道:“回公公,如今也不過能減少夫人幾分痛苦,使得夫人雨天不必再那么疼了。但是師父也說,夫人腿上的經(jīng)脈斷得徹底,恐怕……也只能到這個程度了。” 聽到這話,孟潛山不由得嘆了口氣。 “減少兩分疼痛,也是好的。”他說。 魏楷打量著他的神色,連連應(yīng)是。 孟潛山見著這小子老實(shí),不由得開口提點(diǎn)了他兩句:“你和你師父,只管好好地伺候著?;舴蛉说耐鹊不謴?fù)上一兩分,都少不了你們兩個后半輩子的榮華富貴?!?/br> 聽到這話,魏楷裝出的呆愣里,也多了幾分真。 他難道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不然,怎么會說這樣的話? 便見孟潛山將靴子往地上一擱,抬眼瞥了他一眼,笑道:“這位霍夫人,可要緊著呢?!?/br> 魏楷頓了頓,遲疑問道:“這……是為什么?” 孟潛山聞言笑了兩聲。 還真是個未經(jīng)世事的憨小子。一個是王爺,一個是夫人,王爺寵著夫人,還能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