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那小宮女連忙答應(yīng)著,接過貴妃印璽就去了,薛貴妃臉色青白,梗著脖子冷聲道:“等把騏兒救過來,就……就去找敦肅長公主,跟她說,本宮……什么都答應(yīng)。” 幾日后,祁驍看著薛貴妃的親筆低聲道:“薛貴妃當(dāng)真是有誠意,故意送一個把柄過來,好讓我明白她是真心,呵呵……當(dāng)真識趣?!?/br> 江德清賠笑,祁驍此番險些要了祁騏的命去,薛貴妃卻以為是馮家要動手了,抱著兒子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趟后薛貴妃當(dāng)即就下定了主意,一定要同祁驍聯(lián)手,她什么也不要,只求祁驍保全她們母子性命,保全薛家一門的性命。 祁驍?shù)恍Γ骸斑@筆買賣她不虧?!?/br> 江德清忙道:“那是,哈哈……說起來也好笑,馮皇后一口咬死了是薛貴妃又在作怪,想引得皇帝心軟,薛貴妃則直指鳳華宮,只說是馮皇后想要殺人滅口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殿下這亂起來的法子當(dāng)真好,皇帝本就精神短,弄成這樣,他是徹底糊涂了,病又加重了幾分呢?!?/br> 祁驍冷笑,江德清又喜孜孜道:“王爺若知道了,肯定又開心呢?!?/br> 祁驍嘴角溢出一絲溫和笑意來,低聲道:“若路上不耽擱,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嶺都了。” 江德清點頭笑:“可不是,太妃娘娘看見王爺怕要嚇一跳呢,走的時候瘦的跟紙人兒似得,兩月沒見,回去后變了個人,又俊俏又滋潤,太妃娘娘不知得多高興呢,肯定要夸殿下會調(diào)理人?!?/br> 祁驍莞爾,忽而想起一事來,蹙眉道:“康泰是不是已經(jīng)來京了?怎么樣了?” 江德清嗤笑一聲,搖頭道:“前日就到了,這位才真是厲害,郡主的名頭都被褫奪了,還想擺娘娘的譜呢,到了京中后不肯直接去李府,非想去投奔柔嘉郡主,想從賀府發(fā)嫁,賀老太太是個沒主意的,到底是柔嘉郡主的妹子,不敢說不肯,賀姑爺更不好說話了,雖名不正言不順,到底是自己小姨子,說個不好,倒像是不敬重柔嘉郡主似得,很是為難?!?/br> 祁驍皺眉:“為何不早跟我說?!他不在,要知道他jiejie受委屈了豈不生氣!” 江德清笑道:“殿下放心,柔嘉郡主沒受委屈,誰也沒想到的事兒……最后竟是柔嘉郡主出來說話了,郡主剛出雙月子,身子還有些虛,精神卻好的很,聽說了康泰的主意后直接披了件大氅迎了出來,守著賀府不許康泰進(jìn)門,康泰沒法下轎子,只好讓跟著自己的奶嬤嬤去求柔嘉郡主,任她們?nèi)绾吻缮嗳缁?,柔嘉郡主就是不許她們進(jìn)門,康泰最后也急了,在轎子里就罵了起來,言語很是難聽,不過……她厲害,柔嘉郡主比她還厲害,只說了一句話就將場面震住了?!?/br> 江德清看向祁驍,一笑道:“柔嘉郡主說……你想嫁,就趁著李府沒反悔的時候快點去,若不想嫁,那就轉(zhuǎn)道回嶺南,王府里別的沒有,一口飯還養(yǎng)得活你!” “康泰大罵世易時移,柔嘉郡主笑答……世易時移,你明白就好,如今的嶺南王,是我的正經(jīng)兄弟,不是你的?!?/br> ☆、第一百零二章 “她當(dāng)真是這么說的?”敦肅長公主失笑,“以前我每每勸她,自己當(dāng)家主事的,不好跟當(dāng)年做女孩兒時候似得了,不然壓服不住眾人不說,還容易受人欺辱,可她就是怯懦,如今大約是有了孩子的緣故,不像那新媳婦似得了,很好?!?/br> 德馨長公主放下描金小茶盅,拿過帕子按了按嘴角笑道:“這話岔了,什么是怯懦呢?不過是她自己尊重,不肯輕易動怒罷了,還記得年前你邀我們?nèi)ツ愀镔p臘梅,柔嘉也去了,那會兒她身子已經(jīng)重了,但一行一動,言談舉止還是那么講究,到底是嶺南太妃親自調(diào)教出來的,處處透著尊貴?!?/br> 這日眾長公主、公主一同進(jìn)宮看皇帝,例行問過好,挨個跟皇帝說了幾句話后就退出來了,才坐了一會兒,馮皇后不好讓眾人就這么散了,又將人請到了自己宮里來,落座后因說起今日皇城中笑話來,話題不知不覺的就帶到了柔嘉身上。 馮皇后近日因為祁騏被下毒的事受了些牽連,氣焰也沒之前盛了,臉色差了許多,聞言扯著嘴角笑了下道:“居移氣,養(yǎng)移體,這威勢么,慢慢的就有了。”,言下之意,如今柔嘉腰桿子硬了,自然敢抖威風(fēng)了,能抖威風(fēng)了。 這話說的不是很受聽,眾人都知道柔嘉是敦肅長公主的侄媳婦,不敢附和,一時場面有些冷,馮皇后臉色更難看了,德馨長公主適時插話笑道:“自柔嘉出了月子我還沒見過她呢,記得之前她動過胎氣的,現(xiàn)在可還好? 敦肅長公主笑笑:“多謝掛念,她婆母湯湯水水的照顧的好,如今已經(jīng)養(yǎng)過來了,出了月子后富態(tài)了些,稍加打扮,倒是比以前顏色還好了?!?/br> 德馨長公主笑的合不攏嘴:“要說還是你會旺人,回來柔嘉大約也要跟你那芬丫頭似得,一胎一胎的連著生呢。” 敦肅長公主搖頭笑:“不敢,這份好名聲我可不敢當(dāng),若說旺人,還得說是太子啊,大家之前大概也知道,我本是一心想將柔嘉……嗨,可惜后來出了點岔子,就作罷了?!?/br> 眾人了然一笑,兩年前乾清宮偏殿中,二皇子和當(dāng)日的世子百刃起爭執(zhí),將人家世子的脖子抓花了的事眾人可沒忘呢。馮皇后臉色瞬間變得青白,硬邦邦的拿過茶盞抿了一口,裝作沒聽出來。 敦肅長公主繼續(xù)慢悠悠道:“太子為表清白,特特的在皇上面前立誓,說不會娶嶺南郡主,太子這樣懂事,倒叫我這做姑母的不知說什么好了,其實啊……不管是驍兒還是驊兒,不都是我的嫡親侄兒么,給哪個都一樣的,只是出了這樣的事,倒不好真換給別個了,沒得挑撥的他們兄弟不睦,正好我那梓辰侄兒那日去太子府上赴宴,他那會兒剛授了庶吉士,一眼讓太子相中了,覺得他德行具備,可尚郡主,就跟嶺南王……哦,那會兒還是世子呢,跟世子提了聲,世子看了看也覺得好,就答應(yīng)了。” 當(dāng)日之事眾人自是沒忘,那會兒這門親事誰也不看好,賀梓辰雖是賀家人,但他父親早年不肖,已然是分家分出去了,而后又吃喝嫖賭,揮霍盡了去見閻王了,這樣一個破落戶,有什么好?柔嘉呢?說的好聽了是個郡主,可她舅家早沒了,母親不得寵,兄弟還入京為質(zhì),繼位無望,這樣的一對兒,以后能翻出什么浪來?不成想,只是一年多的光景,當(dāng)真是時移世易,賀梓辰在翰林院一升再升,柔嘉成了正經(jīng)的王爺親jiejie,外人都說是敦肅長公主慧眼識珠,給自己家找了這么個得力的親家。 往日種種,映到今日來,眾人都嘆息不已,就連坐在一旁,面色蒼白的薛貴妃也聽住了,怔怔出神。 宜華長公主轉(zhuǎn)頭看向敦肅長公主,搖頭笑道:“太子一眼看上了,一下子就撮合了這么一樁好婚事,旁的不論,單說這對小夫妻情分就比旁人強,我記得南邊剛亂起來的時候,柔嘉郁結(jié)于心,傷了胎氣,你那侄兒就整日整夜的守著她,一下衙也沒旁的事兒了,急匆匆的直往家趕,我那小兒子每每問起來,你侄兒說……如今南邊大亂,她是沒了主心骨了,我若在家中,她多少還安心些,哎呦呦,你們聽聽,多貼心?!?/br> 眾人適時插嘴奉承:“賀駙馬家的爺們兒原比旁人強……到底是太子看人準(zhǔn),給郡主尋了這么個好夫婿?!?/br> 敦肅長公主搖頭輕笑,轉(zhuǎn)頭看向薛貴妃,笑的別有深意:“別的不敢當(dāng),不過說太子眼毒是真的……凡是他覺得對的,你想都不用想,直接這么行就可,準(zhǔn)保是吃不了虧的?!?/br> 薛貴妃心中一動,之前的疑慮頓時全消。 薛家馮家連番遭皇帝貶斥,眾人如今心里都跟明鏡似得—……以前都說太子繼不得位,現(xiàn)在看,倒是很有可能了,是以對著敦肅長公主奉承的更是殷勤,倒是將馮皇后晾了起來。 馮皇后氣悶,獨自喝茶不說話,敦肅長公主笑著客氣了一番后轉(zhuǎn)頭看向薛貴妃,關(guān)切道:“我聽說三皇子又病了,可好些了?” 薛貴妃眼中含淚,祁騏這次是真的讓人害了,偏生查不出什么岔子來,眾人都冷嘲熱諷的說她故技重施,蛇蝎心腸,用自己兒子的命拼榮寵,薛貴妃有苦說不出,寫了一封血書給皇帝,皇帝雖也查了,敲打了馮家一番,但薛貴妃自己明白,皇帝是疑了自己了。 自己兒子遭了這么大的罪,薛貴妃心里豈有不難受的,她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半晌才啞聲道:“謝殿下關(guān)懷,已經(jīng)好許多了,只是他身子還虛,下不得床,不然讓他來給殿下請安磕頭?!?/br> 她說的懇切可憐,在坐的多是當(dāng)娘的,豈有不同情的,馮皇后卻徹底忍不下去了,將茶盞重重的放在桌上,冷聲呵道:“好好的,你總是拿這幅樣子做給誰看?!皇帝沒在這,眼淚留著些吧,都淌干了,以后拿什么去跟皇上告狀呢!” 眾人一下子都愣了,幾位公主全站了起來,神色尷尬,敦肅長公主心中嘲諷一笑,這些日子馮皇后日子也不好過,皇帝懷疑馮皇后落井下石要殘害皇嗣,明里暗里已經(jīng)訓(xùn)斥過她好幾次了,偏偏這次她是真無辜,被冤的說不出話,只能生悶氣,這會兒看來是忍不下了。 眾公主和長公主都有些惶惶然,唯敦肅長公主老神在在,安然坐在自己位子上,淡淡道:“皇后這是怎么了?薛貴妃是三皇子生母,心里記掛兒子是人之常情,縱是有些失儀,也猶可恕?!?/br> 馮皇后冷聲譏笑:“本宮沒生氣,只是覺得好笑,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反過來跟別人哭自己臉腫了,這種苦rou計,誰看不懂嗎,一次兩次的就罷了,再多來,以后也就沒人信了?!?/br> 誰也沒想到馮皇后半分顏面也不顧,突然撕破了這層臉皮,都嚇了一跳,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收場,敦肅長公主卻好似沒聽懂一般,轉(zhuǎn)頭看向馮皇后,失笑道:“皇后這是怎么了?薛貴妃哪句話說錯了,你只教導(dǎo)她,如何就動怒了?” 馮皇后本一心以為自己兒子終于翻身了,誰想到中間又起波折,氣憤填膺,哪里還顧全的了臉面,慍怒道:“本宮哪里敢動怒呢,本宮什么都沒做,人家就整天做那西子捧心的樣子,要真的做什么了,她還不吊死在我宮門口嗎?只盼著別又是只做做樣子。” 薛貴妃本來確實有幾分裝的意思在里面,但這會兒卻是真恨起來了,那日祁騏中毒,只消一副解毒湯藥就能救命,馮皇后卻攔著不讓宣太醫(yī),等太醫(yī)來的時候祁騏早已說不出話來了,此等大仇,薛貴妃哪里忍得下去,敦肅長公主看著兩人暗潮洶涌心中好笑,假意勸和道:“罷了罷了,多大點事,都是一家人,過去就過去了,不過皇后……不是我偏幫,以后三皇子再有什么不舒坦的要宣太醫(yī)的,你只答應(yīng)就罷了,沒得讓太醫(yī)院那邊閑著,這邊皇子卻懸著命,不管他大病小病,到底是皇嗣不是?” 薛貴妃想著之前敦肅長公主吩咐她的,適時跪下一面不住叩頭一面哭道:“千般不是都是臣妾的不是,只求皇后娘娘……不要傷了我孩子……” 薛貴妃哭的悲切,敦肅長公主搖頭嘆息:“可憐父母心?!?/br> 馮皇后被頂?shù)拿嫒葑蠞q,抄起茶盅砸了下去,殿中一時間鬧得不可開交…… 這場鬧劇最終以福海祿帶著皇上的口諭來了鳳華宮為結(jié)束。 福海祿剛伺候過氣吐了血的皇帝,也沒什么好氣,冷著臉沉聲道:“傳皇上口諭,四皇子祁驪年滿十二,不便再同姜貴人同殿而憩,即日起將四皇子挪入裕隆宮,特賜八位教養(yǎng)嬤嬤,獨授兩位太傅?!?/br> 馮皇后當(dāng)即失聲道:“那賤婢生的種,哪能……” “皇后娘娘?!备:5摾渎暣驍嗟溃叭缃袼幕首右灿凶约旱囊粚m了,遵老例,也能叫一聲‘殿下’了,還望皇后娘娘慎言?!?/br> 福海祿嫌馮皇后不夠難受似得,又道:“皇上還說了,四皇子年幼體弱,這些年少看顧他,心里很疼得慌,讓皇后娘娘收拾裕隆宮的時候打點的奢華些,莫要委屈了四皇子,一應(yīng)份例跟太子殿當(dāng)年的海晏殿是不能比,但不要比二皇子三皇子少了什么才好?!?/br> 馮皇后如鯁在喉,半晌才答了一句“好”。 宮外祁驍知道消息后譏諷一笑,想要用四皇子來壓住局面,這招倒是可行,可惜已經(jīng)太晚了。祁驍當(dāng)即將江德清叫了來,淡淡吩咐:“吩咐喜祥一聲,可以加大藥量了?!?/br> 江德清咽了下口水,低聲道:“已經(jīng)……到時候了嗎?” 祁驍輕輕捻弄著腰間命符,不緊不慢:“還沒到時候,只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用不著他的嘴巴了,所以可以讓他先閉嘴了,等我把該收拾的都收拾了,再讓他醒過來……慢慢跟他算這些年的帳。” 祁驍最后一枚棋子已經(jīng)放下,如今只等收盤。 三日后,春分,皇帝一早打翻了一碗蓮子湯后連連咳血,死死的抓著福海祿的手喘了半日的粗氣后直直的昏死了過去,之后雖然也救回來了,但一直是迷糊的,身子也徹底廢了,吃頓飯都能耗干一身的力氣,一天里面有十個時辰都是睡著的,剩下兩個時辰不是吃飯就是吃藥,話都說不利索了,于朝政上……是一點精力也沒了。 皇帝徹底垮了身子,剛覺起復(fù)有望,接著馬上被打壓到泥里的馮府一下子沒了主意,連番遭整飭的薛家依舊緘默不語,而剛剛得寵三天的前宮婢姜貴人和四皇子祁驪更是傻了眼。 傻了的不只是他們,最心里沒底的是朝臣,是京中權(quán)貴,皇帝昏迷的太是時候了,之前他剛連著狠狠打壓了二三皇子好幾次,昏迷前還神來之筆的大力提拔了四皇子一把,那……皇帝到底是最屬意哪位皇子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一個月里皇帝先是將薛家來來回回過篩子似得過了一遍,薛家告老了兩位,告病了兩位,還在喪期,本已經(jīng)被奪情了的幾位薛大人還又被派回去接著丁憂了,看著這情形,憑著外家給三皇子爭什么是不可能了。而馮家更是被皇帝連番整飭了快兩年了,早已經(jīng)無力籌謀什么。再看京中新貴姜家……為難了各位大人,在朝中并沒有找到姜家的人。 眾人的眼睛不自覺的看向了太子府……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命運造化,皇室嫡系血脈竟要終歸正殿了么? ☆、第一百零三章 往年春分這日宮中都要辦家宴的,但今年皇帝病重,朝中人心動蕩,馮皇后也沒精神cao辦什么了,只是在春熙殿簡單的擺了幾桌子。 剛剛過了申時,幾位王爺就陸陸續(xù)續(xù)的來了,馮皇后心里慌,實在沒精力,又不肯讓薛貴妃幫著照應(yīng),只得忍耐著求了敦肅長公主早點進(jìn)宮來cao持。 同一臉灰敗的馮皇后不同,敦肅長公主臉色好很,簡直是紅光煥發(fā),里里外外的打點周全不說,其間還能跟太妃王妃們熟絡(luò)說笑,不管是那得勢的還是破落的,敦肅長公主跟她們說起話來絲毫不分薄厚,一樣的親切,一樣的得體,一行一動不動聲色,卻將所有人都照顧到了,馮皇后神色疲憊,坐在首位上看著敦肅長公主的笑臉怔怔出神。 二十年前,這情形也曾發(fā)生過。 那會兒的馮皇后剛嫁入景王府,人人都說她運氣好,她自己也頗為自得,她家是新貴,只因為自己父兄得力,皇帝格外高看馮家一眼,當(dāng)時的皇后也喜歡她,從萬千閨秀中選中了她做兒媳。 夫婿不是皇后親子,這是她早就知道的,但那又如何呢?夫婿從小養(yǎng)在皇后膝下,上有皇帝皇后疼愛,下有大公主和太子庇護,以后必定事事順?biāo)臁?/br> 那次也是在春天,他們王府頭一次宴請賓客,來了不少皇親,馮皇后本準(zhǔn)備了多日的,但到了當(dāng)天還是出了不少岔子,想來也是,她一個小家碧玉,從小書都沒讀過幾本,哪里懂得皇室的許多規(guī)矩,宮里賜的教引嬤嬤們只教導(dǎo)過她規(guī)矩,何曾告訴過她該如何在這些王妃公主們中間周旋?緊張起來她連各家的輩分都排不好了,連連叫錯人,引得眾人頻頻發(fā)笑,馮皇后當(dāng)即困窘在那里,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才好。 最后出來解圍的是孝賢皇后,當(dāng)時的太子妃。 太子妃也如敦肅長公主這般,舉止得當(dāng),尊貴得體,引著她跟各位長輩見禮,帶著她跟各位妯娌相認(rèn),太子妃身上少了幾分敦肅長公主的凌厲,多了幾分柔和親切,當(dāng)真如眾人所說……如沐春風(fēng),喜不自勝。 馮皇后當(dāng)時心里自然也是感激的,但更多的是不甘心。她那會兒甚至想過,若自己是太子妃,眾人定也會像夸贊太子妃一樣的,尋出自己比旁人強的地方出來大肆夸贊,同樣是皇家的兒媳,自己比太子妃缺的不過是一個名頭罷了,就因為差這一點,所以別人才只管捧著太子妃而尋自己的錯處奚落恥笑。 而今天……馮皇后心中苦笑,自己倒是皇后了,但還是這樣,她還是要靠著旁人來打點一切。 馮皇后頹然倚在軟枕上,心中哀嘆,命啊。 “老太妃怎么也來了?!”敦肅長公主迎了出來,親自扶著淳老太妃坐下,蹙眉笑道,“可勞動不起,讓哥哥嫂嫂們來趟就罷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哪里敢勞動您呢?!?/br> 半年前敦肅長公主使苦rou計,責(zé)打祁驍?shù)臅r候幸得淳老王爺在皇帝面前進(jìn)言了,之前敦肅長公主并未托付過老王爺,再不想他當(dāng)日能仗義執(zhí)言,之后她和祁驍心里都感激的很,只是面上不好說什么。 淳老太妃扶著兒媳慢慢的坐了下來,搖頭笑道:“沒什么,趁著這把老骨頭還動的了,再多看看這些親戚們?!?/br> 敦肅長公主連忙柔聲嗔道:“這真是瞎說了,我看著您這身子倒是比以前還硬朗了呢,只是……三叔伯怎么樣了?之前聽說不大好,可惜一直沒得空去看看?!?/br> 淳老太妃擺擺手,淡淡笑道:“沒什么,王爺年紀(jì)大了,之前因為家里老三,還有實哥兒的事病了,如今倒也好了些,精神好的時候還能下來走走?!?/br> 去年年底的時候淳老王爺?shù)娜雍腿康拈L子前后因病歿了,痛失一子一孫,老太妃堪堪撐住了,老王爺卻一病不起,已經(jīng)快不行了。 想起半年前淳老王爺還能拄著拐棍進(jìn)宮替祁驍說情,如今卻連床都下不了了,敦肅長公主心里一陣難受,拿帕子按了按眼角轉(zhuǎn)而笑道:“無妨,這天越發(fā)暖和了,慢慢的就好了?!?/br> 淳老太妃笑著點頭:“可不是,天漸漸暖和了,慢慢的就都能好了?!?/br> 淳老太妃轉(zhuǎn)頭又看向薛貴妃,笑道:“我聽聞三皇子近日身子也不大好,可大安了?” 薛貴妃連忙笑著答應(yīng)著:“勞太妃掛念,三皇子已經(jīng)好了?!?/br> 淳老太妃笑著點頭,左右看看道:“二皇子呢?我也多時沒見過他了?!保T皇后正愣神,被身后女官暗暗提醒了下才回過神兒來,勉強笑道:“他外祖這幾日身上不好,早起他出宮去了,這會兒差不多也該回來了,等他來了讓他來給太妃請安。” 淳老太妃含笑答應(yīng)著,說話間幾位公主也進(jìn)宮了,眾人先去承乾宮門外行禮問了好才過來,人都差不多都到了,馮皇后強撐著打起精神來招呼著,酉時,眾人都齊了,獨獨祁驍未到。 馮皇后準(zhǔn)備的一班法師早就備下了,只因為祁驍遲遲不來無法做法,馮皇后心里不耐煩,卻也不敢說什么,娘家倒了,皇帝還昏迷不醒,馮皇后這后位坐的很不安穩(wěn),心中惴惴不安,哪里敢挑揀別人,只是不住勸眾人喝茶,馮皇后不說,薛貴妃自然更不會提,她如今是真的歇心了,萬事不求,只盼著一場大亂后,兒子和自己還有娘家還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就行了,幾位老王爺心知朝中形勢不好,卻也裝不知情,只是轉(zhuǎn)著太平珠,慢悠悠的聊天說古,太妃王妃和公主們心知肚明,也只做不知,巧妙的避開敏感的話題,輕聲細(xì)語的說著閑話。 天越來越黑了,眾人越發(fā)不自在,忍不住看向敦肅長公主,馮皇后終于按捺不住了,偏過頭低聲問女官:“昨日可派人去太子府跟管事兒的人說了?” 女官怯怯點頭,馮皇后努力了又努力才將火氣壓下去,還是忍不住嘟囔:“這還沒當(dāng)上皇帝呢,就敢這么擺架勢了……果然威風(fēng)?!?,敦肅長公主耳朵靈,聽了后轉(zhuǎn)過頭別有深意的掃了馮皇后一眼,馮皇后馬上閉嘴了,其實敦肅長公主心里也有些忐忑,祁驍不是那愛擺架子的人,雖說如今風(fēng)頭盛了,也不至于如此啊。 淳老太妃也試探的看向敦肅長公主,敦肅長公主苦笑一聲沒說話,她是真的不知道祁驍是讓什么絆住腳了。 太子府中,讓他絆住腳的人正死死摟著他,小獸一般,怎么也舍不得放手,祁驍?shù)皖^寵溺的親吻他的發(fā)頂,輕聲哄道:“可是路上累著了?不是不讓你趕路么?” 百刃搖搖頭:“不累?!?,他聲音中帶了些哭腔,祁驍大為心疼,柔聲道:“想我想狠了?” 百刃點頭,不住的往祁驍懷里蹭,祁驍心中又是熨帖又是心疼,低聲道:“以后不許你再來回的跑了,沒得累壞了身子,腿酸不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