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蘭英是誰啊，她十歲就會買賣東西了，那賬算的，比她爹還精著，早在黃大全把貨一樣一樣拿出來時，她就算清了，再一看黃大全算出來的數(shù)目，她不干了。

    即使后來黃大全把錢補(bǔ)上了，并且賠禮道歉了，但這梁子也算結(jié)上了。倒不是蘭英小氣，她就是看黃大全著急的樣，今兒又知道他要找媳婦，自然要來笑上一番。

    蘭英在店里轉(zhuǎn)了一圈，最后將視線落在黃大全身上，不無驚訝的道：“黃掌柜，真看不出，原來你也是個口是心非之人，明明恨死我了，還非得裝出一副善待客人的模樣，你不覺著，很假嗎？”

    看她不像真的來買東西，黃大全耐性也不多了，“請問您要買東西嗎？如果不買的話，就快些回去，我們這兒也要打烊了?！?/br>
    見他要趕人，蘭英也不高興了，小嘴一撅，道：“不買東西就不能看看啦？真是的，沒見過你這樣勢利之人，就你這樣的，還成天想著討媳婦，依我看，這事難！”

    黃大全氣結(jié)，“蘭小姐，我拜托你，別瞎管閑事行嗎？難不難那是我的事，與你何干？你快點(diǎn)回去吧，我這兒不適合你待！”他揮手要趕蘭英出去，可蘭英性子也拗，硬是坐下了，就是不肯動，非得逼問他，有沒有相中哪家姑娘，還揚(yáng)言要替他保媒呢！

    小六從后面跑出來，本來是準(zhǔn)備叫掌柜的過去吃飯，可再一看店里僵持的氣憤，他很識相的又縮了回去。

    看著外面漸黑的天色，黃大全真是急壞了，要是被人瞧見，這么晚了，他店里還坐著個年輕女娃，又是男未婚，女未嫁，這要傳出去，指不定說的有多難聽呢！

    蘭英看他急的快火上房的樣，掩唇笑了。

    就在這時，又從外面擠進(jìn)來兩個男人，這兩人穿著樸素，身上背著竹簍，竹簍上蓋著一塊布，看不清里面裝的是啥。

    其中一個黑臉漢子，一進(jìn)門就嚷嚷道：“掌柜的，給俺們拿兩雙布鞋，這一路趕的，把鞋都磨破了?！绷硪粋€小眼睛的男人，卻在一進(jìn)屋之后，四下打量，當(dāng)他看見蘭英也坐在店里時，那眼神停留了幾秒，他掃視完一圈，便將視線放在了樹柜臺上。

    黃大全見這么晚了還有客人來買東西，當(dāng)下也顧不得跟蘭英拌嘴，笑呵呵的招呼道：“兩位請坐，不知兩位穿多大的鞋，是要寬口的，還是要窄口的，我這兒鞋樣不多，但尺寸齊備，兩位可要試一試？”

    那黑臉漢子，一揚(yáng)手，粗聲粗氣的道：“去拿吧，若是試好了，我們多買幾雙?！?/br>
    “噯，好好，我這就去拿，兩位稍等，”黃大全自然是想做成這筆生意，見著他們想要，便趕緊到柜臺后面去拿。

    小眼睛的男人瞧見他到柜臺里面去了，忽然站起來抖了抖身子，道：“這鬼天氣真冷，我們趕了一路，快被這冷風(fēng)吹病了，掌柜的，我把門上，避避風(fēng)?！闭f著，也不等黃大全回應(yīng)，就去把剩下的門板也插上。那剩下的也不過才兩塊門板，三兩下也就插上了。

    黃大全拿完鞋子，見大門已經(jīng)被插上了，覺著有些不妥，但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哪里不好，“呃，您二位看看，這鞋子是否滿意，這鞋底便是千層底的，都是用粗布糊起來的，再瞧瞧這鞋幫，都是實(shí)打?qū)嵉拿薏甲龅?，穿上不光透氣，還不臭腳，走路也舒坦?！?/br>
    他把鞋子的好處講了一大堆，可那兩位眼睛卻盯著他的柜臺。

    蘭英輕咳了一聲，伸了伸懶腰，一副我已經(jīng)坐了很久的模樣，“我說你這掌柜當(dāng)?shù)模烧媸呛衲樒?，說好了今兒還錢給我，我在這兒坐了都快一個時辰了，可你又說沒錢，我說你做的這是什么生意，連二十幾文的舊賬都還不了，你還好意思開店嗎？我看哪，干脆關(guān)了省事！”

    她這話可把黃大全聽傻了，他的確是算錯過她幾文錢，可跟欠賬是兩碼事?。?/br>
    不等黃大全反應(yīng)過來，蘭英又道：“你這破店，也只有小毛賊能光顧，偷兩雙鞋子，或是偷點(diǎn)碗筷啥的，稍微有點(diǎn)眼力見的大賊，才不會看上你的店，連個銅板都偷不到！”她使勁對黃大全眨眼睛，希望他能聽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一向比猴還精明的黃大全，今兒也不知怎么了，竟也犯起糊涂來，不過他倒也沒拆穿蘭英的謊話，可能是懶得理她吧，他此時只想趕緊把這筆買賣做成，好關(guān)上門，回后面吃飯去。

    小六一直聽著前面的動靜，當(dāng)聽到在客人來時，他若是再躲著，那也不好?？伤艹鰜硪豢?，只見外面的氣憤有些詭異，“掌柜的，呃，要不還是我來招呼客人吧，你去后面吃飯？”他這話是試著問的，因?yàn)樗浦S大全臉色怪怪的，那個蘭英臉色也怪的很，他一時搞不清狀況，便隨口問了。

    蘭英見著屋里又多了一個人，不免有些抓狂。這小子以往的眼力見呢，都到哪兒去了，難道他就沒瞧著今兒的場面很對不對勁嗎？

    小六哪瞧的出來，他不過是個小伙計(jì)，也沒見過啥世面，那些危險危機(jī)啥的，更是從沒碰過。

    但黃大全卻看出來了，他不是受了蘭英的啟發(fā)。而是，就在他彎腰把鞋拿給那兩位，讓他們試穿時，他猛然瞥見那二人背著的竹簍里，有寒光閃過。他嚇了一跳，入了夜，再進(jìn)縣城，是嚴(yán)禁帶長刀的，哪怕是砍刀也不行，這是李武定下的規(guī)矩，從源頭斷了行兇者的武器，縣城里的治安，也比較容易搞了。

    可這二人竹簍里的長刀，雖然他只瞥見一個刀影子，但看那長度，跟李武他們配的長劍，也相差不已。當(dāng)下，他便明白了蘭英的用意，她這是要告訴這兩個人，他這店里窮的叮當(dāng)響，連十幾文錢都拿不出來，犯不著勞他們來動手搶。

    黃大全雖然經(jīng)商多年，但遇上劫匪這種事，也不是天天能看見的，頓時，他也嚇出了一身冷汗，可又不能明說，若是把這二人惹急了，不說錢要被搶，就是這店怕也得毀了。

    就在他急著的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時，一轉(zhuǎn)眼看見小六還愣在那，他靈機(jī)一動，突然呵斥小六，道：“你小子，也太沒眼力見了，沒看見有人等著要賬呢嗎？還不趕緊到客棧那邊，找他們把賬要回來，好幾十兩呢，若是要回來了，咱這賬也能還清了，還有李武家，你也一并去要了吧，明兒我還得進(jìn)貨呢！”

    小六傻眼了，“這……我……”什么賬啊，誰跟誰的賬啊，他咋一句都聽不懂呢！

    蘭英也聽明白黃大全的話，她離那兩人挺遠(yuǎn)的，便走到小六身邊，使勁掐了他一把，又怕叫那兩人看出來，趕忙那兩人笑笑，“呵呵，小伙計(jì)才來沒多久，腦子笨，要個賬都不會，”對那兩人陪完了笑臉，她才把臉轉(zhuǎn)過來對著小六，在外人看不見的角度，擠眉弄眼的對他使眼色，同時嘴里還嚷嚷著，“你呀，只管去要，老板若是不給，你便找老板娘去要，她比較好說話，你只說這邊都快揭不開鍋了，不還錢不成了，回頭讓她陪你一塊去找李武家要，李武那小子皮厚，要是不給，直接去踹他家門，聽見沒有？”

    她邊說，邊把小六往后面推?？h城的宅子，都有后門，四方貨棧也不例外，就是有些后門不好走，不大走罷了。

    小六是硬被蘭英推出來的，他走在小巷子里，攏著袖子，還是納悶不已。

    四方貨棧的后門，離同?？蜅：箝T也不遠(yuǎn)，但若是從前門走，就得繞一大圈。

    小六遠(yuǎn)遠(yuǎn)看著同?？蜅５臒艋鹜鞯?，就知道他們正忙著生意，便上前敲了敲后門。

    開門的是李遠(yuǎn)，這大晚上的，麥芽不可能開門，林翠也早早上床歇息了，他一手抱著冬冬，一手給小六開門。

    見著是他，李遠(yuǎn)也納悶了，“這個時候，你咋過來了？”

    他這一問，還真把小六問住了，“我……”他抓耳撓腮的想了半天，也不知該怎么說，且不說同?？蜅Ｓ袥]有欠掌柜的錢，就是欠了，也沒有大晚上的來要錢的道理，還讓他去找李武要，李武是誰啊，人家是本縣的捕頭，咋會欠他們的錢呢！這不合常理嘛！

    李遠(yuǎn)看他急的樣，笑道：“到底咋了，你別光站在門外，要不進(jìn)來說？”

    小六想了想還是進(jìn)去了，“哎呀，我干脆照實(shí)說了吧，反正我也不知道掌柜的是啥意思，我說了，你們慢慢琢磨去吧！”

    麥芽正在廚房打熱水，準(zhǔn)備給牛牛洗澡的，她聽見李遠(yuǎn)開后門了，就是沒聽見小六講話，直到他進(jìn)了院子，她從廚房探出頭，問道：“這大晚上的，你們掌柜的遇到啥事了？”

    小六也不知該如何跟他們講，于是便從蘭英突然到訪時講起，他嘴皮子快，麥芽舀好熱水的功夫，他就把話講完了，“事情就是這樣，我雖然不清楚你們有沒有欠賬，可再怎么著，掌柜的也不會這么晚了，讓我來要賬，我覺著這里頭肯定有啥別的事！”

    李遠(yuǎn)聽完他講的話，也愣了好一會，“不對啊，他找咱們也就找了，但為什么這樣晚了，還要去找李武？”

    縣衙的捕頭，每天夜里都會輪值當(dāng)班，在縣城里巡邏，本來捕塊也沒有固定休息時間，可李武是捕頭，當(dāng)班一事輪不著他，他早回家睡大覺了，這會跑去找李武，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麥芽卻沒吱聲，想了一會，她忽然問起小六，那兩個人的衣著。小六雖然只掃了一眼，但也還是看到了，便原原本本給她描述了一遍。

    聽起來，好像真的只是普通進(jìn)縣城買東西的農(nóng)夫，并沒什么特別可疑之處。

    麥芽是認(rèn)得蘭英的，也不算多熟，只是今年快入冬時，她曾在蘭英的店里，給家里幾個小娃訂做了好幾件棉衣，所以見過幾次。雖然僅僅是幾面而已，但蘭英是個精明能干的女娃，怎么看都不像會大晚上來討債的女娃。

    突然，一個不好的念頭，在麥芽腦子里一閃而過，她砰的擱下手里的水盆，面容緊張的對李遠(yuǎn)道：“你把冬冬給我，你到前面去把李元青叫上，你倆一塊去李捕頭家，就說四方貨棧里可能進(jìn)了賊，等會小六先去街上看看，瞧著能不能找到那兩個尋街的捕塊，如果找不到，你也別回去了，還是到客棧來，那邊的事，交給他們。”她把冬冬從李遠(yuǎn)懷里抱過來。

    她都這樣講了，李遠(yuǎn)又怎會聽不明白，生平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怎會緊張呢，“那我先去了，要不等下我們走了，你們把客棧大門關(guān)上，后門也不要開，等會聽到我們叫門再開?！?/br>
    麥芽道：“你別擔(dān)心我們，店里住的都熟客，有他們在，我們這邊不會有事，倒是你們，若是遇到緊急情況，別跟人硬拼，多動動腦子?！?/br>
    李遠(yuǎn)點(diǎn)點(diǎn)頭，跑到前面去叫李元青了。小六站在原地，半天沒動彈，想來也是被嚇的不輕。

    麥芽安慰他，“你別怕，沒事的，大家伙都在呢，又不是你一個人，要不這樣吧，你就在客棧里待著，我讓小二去街上找人，”說著，她先到林翠屋里，把冬冬交給她抱著，也順便把睡著的牛牛，也抱到她屋里，好讓她一并看著。

    安頓好了兩個小娃，她回頭一看，小六已經(jīng)不在了?？蜅Ｇ霸阂颤c(diǎn)起了大燈籠，慢慢的喧鬧起來。

    麥芽趕到前面時，李元青跟李遠(yuǎn)都已經(jīng)出去了，小二也不在，槐子陪著小六坐在大廳里，還有不少房客也都起來了。大家都是常在大河道上走的人，大場面見的多。幾個小毛賊，實(shí)在不值一提，但因著擔(dān)心麥芽他們害怕，所以便都穿上衣服起來了。

    一個面容和善的老漢道：“丫頭，沒事，客棧里有我們在，就是進(jìn)來個把的賊人，我一鐵鍬準(zhǔn)能把他們掀飛！”

    另一個中年漢子也道：“就是就是，咱們?nèi)硕?，你只管帶著娃兒去休息，我們幾個在這兒守著，等元青他們回來了，我們再回去睡也不遲！”

    其他人都同意這個辦法，再說了，人多勢眾，賊人就是想進(jìn)來，也得掂量掂量。

    麥芽感激不已，“那就麻煩各位了，其實(shí)也一定是會有大事，興許是我想錯了，最好是沒有吧，槐子，去泡一壺好茶來，再抓些瓜子花生，不然光坐著，也怪急人的?！?/br>
    “噯，我這就去，”槐子倒沒什么感覺，蹬蹬的，跑去后面捧了一盤瓜子，一般花生，擺到桌上，又從炭爐上把瓦壺拎下來，泡了一大壺茶水。

    有了這幾樣，房客們?nèi)?dāng)聊大天，有吃有喝的，也就不覺著冷了。

    且說另一邊，李元青跟李遠(yuǎn)出了門，兩人合計(jì)了下，覺著還是讓小二去找捕頭，他倆得去四方貨棧里瞧瞧，加上黃大全，他們?nèi)齻€大男人，就算真的動起手來，也不怕。

    可如果貿(mào)貿(mào)然的從后門進(jìn)，怕是不妥當(dāng)，想了想，兩人還是決定從前門，正大光明的進(jìn)去。

    冬季的街道，冷清又蕭索，大家都關(guān)門休息了，這么冷的天，沒事干，誰會跑出來瞎晃悠。

    李元青跟李遠(yuǎn)走到四方貨棧門口，李元青先扒在門縫邊，往里看了幾眼，畢竟是木質(zhì)的大門，也不像防盜門，那般嚴(yán)絲合縫。

    李遠(yuǎn)見他看了半天，也沒吱聲，有些急了，小聲的催問道：“怎么樣，里面怎么樣了，你倒是說句話呀？”

    李元青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心知，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不能心急，也顧不得跟李遠(yuǎn)解釋，便上前敲門，故意提高了嗓門，沖里面喊道：“黃掌柜啊，天才剛剛黑，你咋就關(guān)門了呢，我還要打些醬油呢，家里等著燒魚，不買不行啊！”

    黃大全身子一震，此時的他，已有些身不由已，因?yàn)檫@兩人已經(jīng)把刀亮出來了。黑臉漢子，一只手揪著黃大全的衣領(lǐng)，限制他的行動，蘭英也被他綁在一邊，一個娘們，綁也就綁了。而同來的另一個小眼睛男人，從自帶的竹簍里，拿了只布袋子，看樣子，是準(zhǔn)備用來裝錢的。

    其實(shí)先前他們把小六放走，那是有原因的，當(dāng)時他們也沒亮身份，不可能叫黃大全他們發(fā)現(xiàn)，所以他們相信小六真的是去拿借欠款了。

    可還沒等他進(jìn)柜臺后面拿銀子，門板就被人拍的咚咚響。這兩人也不簡單，也是慣犯了，這樣的事，干了可不止一兩遍。聽見有人敲門也不慌亂，黑臉漢子把刀拿到黃大全的腰后，在他耳邊威脅了幾句，便對小眼男使了個眼色，讓他趕緊從后面出來。

    看著蘭英還被綁著，小眼男收了東西，又趕忙跑出來，把蘭英扛到后面。

    黃大全擔(dān)心蘭英有危險，畢竟是個女娃子，這么晚了，被賊人拿著，就是啥也沒發(fā)生，那傳出去也不好聽。

    黑臉漢子呵呵一笑，拍著他的肩，道：“你還是擔(dān)心擔(dān)心你自己吧，快去開門，該怎么說，你自個兒明白，咱爺們都是在道路上混的，你要是敢耍花樣，小心你的命！”

    黃大全趕緊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我明白，我知道，還請二位爺手下留情，”不是他膽小，他不過是識時務(wù)而已，蘭英還在他們手里，這個時候反抗，不僅救不了自己，還會把蘭英的命也搭上。而且他也聽出，外面敲門的是李元青，還好還好，他們總算沒犯糊涂。

    黑臉漢子壓著黃大全去開門，小眼男就躲在后堂，如果前面有什么異常，他也能殺他個措手不及。

    門開了，一股子寒風(fēng)撲進(jìn)來，黃大全打了個冷顫。

    李元青一眼就看見，黃大全身后站著的黑臉漢子，當(dāng)下，便什么都明白了，他回頭朝李遠(yuǎn)遞了個眼色，李遠(yuǎn)也沖他點(diǎn)點(diǎn)頭。

    見門開了，黑臉漢子便拖著黃大全往昔后退，冷聲道：“你們既是來買東西的，拿了東西就趕緊離開，今兒掌柜的身體有些不適，沒看見我正扶著嗎？只管把錢擱在柜臺上，就走吧！”他說著話的同時，把刀子往黃大全腰上又抵近了一些。

    李元青笑了笑，慢慢走進(jìn)來，故作輕松的道：“哎喲，黃掌柜咋還生病了嗎？我上午看你不還好好的嗎？既是生病，就該請個郎中看看哪，可不能把小病耽擱成大病了，”他回頭看了下李遠(yuǎn)。

    李遠(yuǎn)趕忙附和道：“就是啊，現(xiàn)在天冷，要是病到過年就不好了，我家里就有人病了，這不，正要去請李武大夫過來看病呢，他呀也忙，可還是應(yīng)下了，正往我家趕呢！”

    黃大全聽他們一唱一和，很快就明白了，這是要告訴他，已經(jīng)有人去請李武了。

    黑臉漢子肯定不是本地人，即使聽說過縣衙有捕頭，也肯定不知道這捕頭就叫李武，捕頭的名字可不是隨便亂叫的。

    見著他們越扯越遠(yuǎn)，黑臉漢子急了，“你們到底要不要買東西？若是不買，就趕緊走，我們這兒還有事呢！”

    李元青見他真急了，便道：“這位爺，我們也想買了東西主就走，可是我看了半天，這醬油擱在哪兒啊？我在這外邊找了半天也沒找見?！?/br>
    古代的醬油自然不是裝在玻璃瓶子里，擺在柜臺上賣。都是用大缸裝著，誰要買，就自帶器物來裝。除了醬油之外，像酒，醋，油，這些液體也都是裝在一大缸里，隨買隨舀。

    黃大全的店里，自然也少不了這些東西，只不過，都擺在柜臺后面，十幾個懷抱大小的罐子，真是很難辨認(rèn)。

    李遠(yuǎn)也道：“我們也急著呢，媳婦在家里等著醋燒菜，黃掌柜，麻煩你快些把醬油跟醋打給我們，打好了，我們自然就走了?！?/br>
    這時，小眼男不得不從后面走出來，對黑臉漢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

    黃大全心里懸在半空，可如果自己不離這人遠(yuǎn)些，就是李元青他們想救，那也是無從下手，想到此處，他轉(zhuǎn)臉討好的對黑臉漢子陪笑，“您看看，這……”

    “去可以，但是你給我老實(shí)點(diǎn)，我們都是緡練家子，收拾你，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黑臉漢子低聲威脅他。

    黃大全慌忙直點(diǎn)頭，感覺到身后的刀離遠(yuǎn)了些，他暗暗松了口氣。

    小眼男一直跟著他，同他保持三步的距離，既方便他拿東西，也方便他隨時出手制服他。

    直到看見黃大全要打醬油，李元青才忽然意識到，他跟李遠(yuǎn)什么都沒帶，怎么買啊？一等黃大全要裝醬油，他們就得露餡。這可不行，他看了看那兩人手里的家伙，又掃了一眼四周，看有沒有稱手的東西。

    李遠(yuǎn)起初還沒意識到這一點(diǎn)，直到看見黃大全掀開醬油缸的蓋子，直起身來要拿東西時，他猛的一個激靈，突然高聲道：“慢著，你家的醬油是不是正宗醬油坊出來的，不行，我得看看，要不然摻了水，那味道可就變了?！彼鲃菥砥鹦渥?，好像真的想去看看似的。

    黃大全一改往日的和善，把蓋子一蓋，不服氣的道：“說什么呢，我店里的所有東西，就沒有假的，你愛買不買，別回頭到處去給我造謠，這罪名我可擔(dān)不起！”

    李遠(yuǎn)也生氣了，“嗨，我說你這個人，怎么做生意的，我不過是隨口說說，你要是心里沒鬼，你干嘛要把蓋子蓋上，有本事你把蓋子打開，讓我瞧瞧，你不敢吧，不敢就說明真有問題，哦，你賣假貨！”

    黃大全自然是比他還生氣，“誰賣假貨了，你把說清楚！”

    “說就說，你以為我怕你呢！”李遠(yuǎn)一邊嚷嚷，一邊乘著他們不注意，隨手就從身邊的面袋子里，舀了一大瓢面粉，劈頭蓋臉，就朝黃大全扔了過去。當(dāng)然了，看著好像是朝他扔的，其實(shí)是對著那小眼睛男人扔的。

    李元青瞅準(zhǔn)時機(jī)，跨前一步，抬腳就往黑臉男的手腕上踢去。他雖然沒練過武功，可常年在山上打獵，加之長年在田間地頭奔走，這腿腳上的力道，還是不弱的。

    “啊……”黑臉漢子一個沒防備，只覺著手腕處一痛，手里的刀也沒拿穩(wěn)，啪！掉在地上。見他還想彎腰撿刀，李遠(yuǎn)跟李元青都動了，重重一踢，將刀遠(yuǎn)遠(yuǎn)的踢開了。

    黃大全反應(yīng)也不慢，就在面粉砸到小眼男的頭上時，他抄起手邊的秤砣，心里一發(fā)狠，照著小眼男的頭，便砸了下去，只聽見一聲悶哼，小眼男便歪倒在地上了。這是秤砣啊，可不是豆腐面團(tuán)，這一砸，肯定是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