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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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曉,真正將夏言置于死地的是仇鸞的那封折子。”楊程萬望著今夏,“你有沒有想過,是誰讓仇鸞寫的那封折子?” 今夏沒多想就道:“自然是嚴(yán)嵩?!?/br> 楊程萬點(diǎn)頭道:“嚴(yán)嵩算一個(gè),但當(dāng)時(shí)他并沒有出面;親自到牢中提出仇鸞,指示他寫下這份折子的人是陸炳!” “……” 今夏完全愣住。 沈夫人也是一驚,追問道:“陸炳與夏言雖不算交好,但也算彼此敬重,他為何要害夏言?” “因?yàn)榇饲跋难栽?jīng)收到一封彈劾陸炳的折子,證據(jù)確鑿,他原本預(yù)備上奏圣上,嚴(yán)懲陸炳。但陸炳上門苦苦哀求,最終夏言還是放過了他?!?/br> 沈夫人聽得愈發(fā)不解:“既然夏言放過了他,他更應(yīng)該感激才對(duì),怎得反而要加害夏言?” “陸炳是何等樣人,他心高氣傲,如何受得了這般折辱。此事之后,他對(duì)夏言恨之入骨,我就在他近旁,豈能不知?!睏畛倘f緩緩道來。 “所以、所以……陸炳也是我的仇家?!” 今夏腦中空蕩蕩的,似已完全不能思量。 楊程萬望著她,頗心疼道:“對(duì)!正因?yàn)殛懤[是陸炳之子,所以我才會(huì)阻攔你和他在一起。一則,以陸炳對(duì)夏言的恨意,一旦被他發(fā)現(xiàn)你是夏言的孫女,雖不至于殺你,但也絕對(duì)不會(huì)讓你進(jìn)門;二則,陸繹是仇人之子,夏家上百口,還有林家七十余口,都是你的親人,你怎能戀上仇人之子,更不用說嫁給他!” 今夏原本靠著多寶閣站著,聽罷他的話,只覺得身上一陣陣發(fā)寒,這寒氣透骨噬心,讓人站也站不住,身不由己地滑坐在地。 沈夫人靜默了良久,突然盯住楊程萬:“此事,你昨日為何不說?” 楊程萬不作聲。 “你是不是因?yàn)殛懕?duì)你照顧有加,所以還想瞞住此事,若非這孩子執(zhí)意要和陸繹在一起,你就將此事瞞過去,是不是?”沈夫人手指著楊程萬,微微發(fā)抖,“你照顧讓我今夏這么多年,我感激你,無法為jiejie報(bào)仇,我一點(diǎn)都不怪你,可你怎能瞞我!” 楊程萬說不出話來。 想起自己還曾救過陸繹,沈夫人更是將自己恨得無以復(fù)加:“真沒想到,我竟然還救了陸炳的兒子,這真是天大的笑話!陸炳害我家破人亡,我竟然還救了他兒子一命。” 今夏抬眼望向沈夫人,呼吸艱澀,滿目痛楚。 過了片刻,沈夫人驟然站起身來,口中喃喃道:“好在還來得及,他還在這里,我配一劑藥就能殺了他,就能殺了他……”說著她就朝外走。 聞言,今夏大驚,連起身來不及,從地上連爬帶滾地?fù)溥^去,抱住沈夫人的腿。 “放開我!”沈夫人掰她的手。 今夏死死抱著她,埋著頭,手不肯松開一絲一毫。 沈夫人怒道:“你快放開我!你知不知曉什么叫家破人亡的滋味?!那是你爹、你娘,都是原該與你最親近的人,他們?nèi)懒耍〕鹑酥咏谘矍?,連仇都不報(bào),枉為人子!” 每一句話都重重砸在今夏心上,她何嘗不知,何嘗不懂,早已滿面都是淚水,手卻始終不松開。楊程萬在旁看著,攔也不能攔,擋也不能擋,也禁不住垂下淚來。 “昨夜里白白和你說了那么多事,在你心里,爹娘、外祖父外祖母都算不得什么,是不是?你自己報(bào)不了仇,但你不能攔著我!你可以不當(dāng)林家的孩子,可我是!” 沈夫人激憤之下,打了今夏好幾下。 今夏無言以對(duì),哭得哽咽難抬,也不知道該怎么樣才能求得沈夫人不要去傷害陸繹。她稍稍松開沈夫人,膝行退開些許,重重地朝沈夫人磕下頭去! 一下接一下,磕得又快又急,青磚被她磕得咚咚直響。 “你……” 沈夫人立在當(dāng)?shù)?,又是氣惱又是心疼,竟說不出話來。 丐叔原就在外頭,聽見里頭動(dòng)靜不對(duì),推開門一看,驚道:“這是怎么了?這孩子怎么把頭都磕紅了?” 沈夫人低頭看著今夏,眼中也滿是淚水。 知曉最不應(yīng)該攔住沈夫人的就是自己,也最沒有立場(chǎng)攔她,今夏沒臉開口勸阻,只管咚咚咚地磕頭。 “到底是怎么了?”見大的小的都在哭,丐叔急道。 “當(dāng)年是陸炳指使仇鸞寫的折子,害了夏家和林家。你說說,難道夏家上百口人,林家七十余口人,還抵不上她一個(gè)情郎?!鄙蚍蛉松碜游⑽l(fā)抖,“早知曉,當(dāng)初我就不該救他,也算對(duì)得起爹娘。” “陸炳,也是你的仇家?!” 丐叔弄明白了這事,再看向拼命磕頭的今夏,頓時(shí)手足無措,也不知該如何解開這個(gè)結(jié)。 “從今往后,你別再喚我姨,jiejie沒你這樣的孩子!”沈夫人對(duì)著今夏顫聲道,“你起來,我受不得你的禮?!?/br> 今夏聞言,淚如傾,額頭咚咚咚猶自不停,地磚上殷紅點(diǎn)點(diǎn),是額頭磕破滲出的血。 “別這樣,你讓她怎么辦?別把孩子往死里逼啊。”丐叔著實(shí)看不下去,勸道。 原本在內(nèi)堂,隱隱聽見動(dòng)靜過來的陸繹一眼看見今夏跪在地上,心中大痛,箭步上前就要扶她:“今夏,快起來!” 看見他,今夏急著推他走:“你走!你快走!……” 沈夫人看見陸繹,目中怒火更甚:“陸繹,你我就算不論前仇,我是不是救過你一命?” 陸繹扶著今夏,手捂著她滲血的額頭,點(diǎn)頭道:“是!我這條命是前輩所救,前輩想拿回,我絕無二話?!?/br> “不行不行……不行……”今夏急道,淚水紛紛而落,哀求地看向沈夫人,“不要……不要……” 陸繹溫言安慰今夏:“記不記得我說過,不管多大的仇,不管仇家是誰,我都會(huì)替你辦妥。爹爹做的事情,我來替他扛,父?jìng)觾?,原就天?jīng)地義。你容我一些時(shí)日,我終會(huì)給你一個(gè)妥當(dāng)?shù)慕淮?。?/br> “交代?什么交代能抵得上夏家和林家的上百口人?!鄙蚍蛉速|(zhì)問他。 陸繹深吸口氣:“在下必將盡力而為,便是以命相抵,也絕無二話。” 沈夫人盯著他和今夏,目光痛楚,片刻后道:“我今日不要你償命,不是因?yàn)槲倚拍愕脑?,而是這孩子。但她今日替你求情,不忠不孝,已不配當(dāng)我林家的孩子。今夏,我原還想帶你回泉州老家,現(xiàn)下看來,也沒必要了?!?/br> 自覺對(duì)不起家門,今夏頭都抬不起來,淚止不住地往下淌。 沈夫人轉(zhuǎn)身走了,丐叔也跟著出去。 陸繹扶起今夏,今夏淚眼婆娑地望了他一眼,然后輕輕推開他的手,自己慢慢地朝外行去。 外頭日頭正好。 今夏腦中空蕩蕩的,茫茫然仰頭去看,陽光明晃晃地照下來,亮得刺眼。 下一刻,她身子晃了晃,從石階上栽倒下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唉,我早就說過,你這樣是把她往死里頭逼?!必な蹇粗采系慕裣?,唉聲嘆氣,“這孩子招誰惹誰了,也不知曉腦子有沒有摔壞?” 沈夫人一言不發(fā),已經(jīng)將今夏額頭上的傷包扎妥當(dāng)。 “昨日她才認(rèn)了你這個(gè)姨,歡喜得什么似的,你們倆親親熱熱談了一宿,今兒你就翻了臉,又是不認(rèn)她,又說她不忠不孝……她就是個(gè)孩子呀,外頭看著機(jī)靈,其實(shí)是個(gè)實(shí)心眼,哪里受得了這個(gè)。你跟她說家仇,說上百口人,她連自己爹娘什么模樣都不記得,她怎么可能和你一樣去恨?!?/br> 見沈夫人始終不吭聲,丐叔又接著道:“認(rèn)真算起來,我也算和陸家沾著親,要不,你先拿我消消恨,要?dú)⒁獎(jiǎng)?,我都隨著你?!?/br> 沈夫人終于瞥了他一樣,目中有淚,惱道:“你存心的,是吧?” 丐叔手邊也沒帕子,便拿自己衣袖替沈夫人抹了抹淚,“我今兒才換的衣衫,干凈著呢……我知曉你對(duì)我肯定下不了手,別說我是陸家出八服的親戚,就算是五服以內(nèi),你肯定也舍不得下手。你再想想今夏,這孩子畢竟還小,認(rèn)準(zhǔn)了人就死心塌地的,陸繹若有什么事,估摸她也得去半條命,你就舍得看孩子這樣。” 看著床上一動(dòng)不動(dòng)的今夏,沈夫人已經(jīng)心疼非常。 “其實(shí)我知曉,這個(gè)理兒,你也懂,可是你就是一下子過不了這個(gè)坎,是不是?”丐叔柔聲道。 再也忍不住淚水,沈夫人伏到他肩上,身子由于抽泣而顫抖著。 丐叔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她的背,輕輕道:“你知曉么,十年前你去刺殺嚴(yán)世蕃,差點(diǎn)喪命,我好不容易看著你回轉(zhuǎn)過第一口氣,那時(shí)候我就想,我再也不能讓你這么活著,再大的仇,都比不上好好活著的人?!?/br> “當(dāng)年宮中□□,江山易主,我的師祖逃出宮外,一路乞討一路尋找主公,想得也是要他好好活下來。他們誰也不愿投降,他們不再伺候任何人,不受任何人的管轄,不接受任何人的俸祿,可他們也沒有去報(bào)仇,因?yàn)樗麄冎獣灾挥泻煤没钕聛?,找到主公才有希望?!?/br> “今兒就算今夏不攔著你,我也不會(huì)讓你做出傻事來。你想想,陸炳是什么人,麾下錦衣衛(wèi)遍布整個(gè)大明朝,連高麗都有錦衣衛(wèi)的暗探,你若殺了陸繹,他就算是把大明朝翻個(gè)底朝天,也會(huì)把你找出來……我想和你安安生生過下半輩子呢?!?/br> 淚水浸濕了丐叔的肩頭,沈夫人抬起頭來,望著他道:“……等夏兒一醒,咱們就走?” “好?!必な逡膊粏柸ツ睦?,點(diǎn)頭道:“那你記著別再罵她,這孩子心里已經(jīng)夠苦的了?!?/br> 沈夫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丐叔起身,打開房門出去,看見陸繹仍等在外頭,拍拍他肩膀,也不知該說什么。 今夏悠悠醒來,只覺得頭疼欲裂,緩緩睜開眼睛,就看見沈夫人坐在床邊。 “姨……”她喚得有些遲疑。 沈夫人伸手制止住她本想摸額頭的手,柔聲道:“別摸了,傷不礙事,就是腫了好大的包,得過幾日才能慢慢消腫?!?/br> “姨,您不惱我了?” 今夏順從地放下手,期盼地看著她,那眼神看了叫人愈發(fā)心疼。 沈夫人靜默了片刻,才道:“我就和你叔一起走了。將來的事,你自己好好斟酌行事……” “你們?nèi)ツ睦??”今夏撐起身子,忙問道?/br> “我也不知曉,先走著,也許走到那一處地方,覺得好,就住下來。” 今夏望著她,眼圈一下子就紅了,道:“那……是不是以后我都不見著你們了?” “等將來我和你叔安定下來,也許會(huì)寫信給你,也許不會(huì)。”沈夫人別開臉,深嘆口氣,“其實(shí),見不著或許更好?!?/br> “不要……”今夏懇求地望著她。 論起來,沈夫人便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在今夏心中頗為重要。 沈夫人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臉,嘆了口氣道:“你叔說了,好好活著,比什么都要緊。你要好好活著,jiejie和姐夫好不容易才讓你逃出生天,你應(yīng)該好好活著?!?/br> 今夏重重點(diǎn)頭,牽動(dòng)額頭上的傷也不管不顧。 該說的都說完了,沈夫人這才起身出門去,看見外間陸繹仍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站著,漠然望了他一眼,輕聲問道:“你莫不是以為你還能與她在一起?” 陸繹干澀道:“我不敢奢望?!?/br> 沈夫人盯住他,終是未再說什么,徑直走了。 屋內(nèi)除了今夏已再無人,陸繹輕輕推開門,斜陽將他的影子拉得長(zhǎng)長(zhǎng)的,投在地上。 今夏望著他——夕陽在他衣袍間綴上點(diǎn)點(diǎn)淡金,不知怎么就透著滿身的孤寂,叫她想起一句詩(shī)來“夕陽依舊壘,寒磬滿空林?!保葑与m非山林,彌漫著的空寂和凄清卻是同樣讓人感受到寒意。 陸繹緩步走過來,在床邊半蹲下來,微微抬頭望著她。 短短半日間,兩人卻似經(jīng)歷了滄海桑田,面容各自憔悴,瞧在眼中,彼此都是心疼。今夏紅著眼圈,只是看著他,胸中千言萬語,卻是連一字都說不出來。 深吸口氣后,陸繹率先開口道:“明日,你還是按原先定下的,隨白鹿回京,好不好?” 今夏點(diǎn)頭,隨之,一滴淚水滑下臉頰。 陸繹伸手輕輕抹去她的淚,輕聲道:“你這樣子,一點(diǎn)都不像一身浩然正氣的六扇門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