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什么親事?”謝霄愈發(fā)一頭霧水。 原來今夏的娘為了促成今夏與易家三公子的親事,在根本不知道今夏生辰八字的情況下,硬是編了個與易家三公子十分匹配的八字,此番來信就是讓今夏記牢此生辰八字,千萬莫要說漏了嘴。 聽楊岳解釋后,謝霄這才明白過來,看著今夏欲哭無淚的模樣:“你跟你娘提我啊,我對生辰八字不計較的?!?/br> 對了,事情得一樣一樣來,先解決眼前這碼事。今夏深吸口氣,定定心神,伸手重重拍上他肩膀:“哥哥,你真是仗義,不過提親這事還是算了。我仔細(xì)想過,一則我家在京城,你在揚州,我娘肯定舍不得我嫁這么遠(yuǎn),我也不好意思叫你倒插門;二則,我這人就愛當(dāng)捕快,你是江湖人,我是官家人,這也實在多有不便……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哥哥你一番美意,我銘感五內(nèi),親事不成,咱們?nèi)柿x在?!?/br> 待她說完,謝霄望了她好一會兒,才慢吞吞道:“原來,你喜歡書生模樣的?” “當(dāng)然不是了,我娘那邊我還得想法子。”今夏犯愁地看向楊岳。 楊岳把她的臉別過去:“別看我,我可不是你娘的對手,馬上就回京城了,你趕緊自己想法子吧?!?/br> “讓頭兒跟我娘,就說我還小,不急著成親,再等兩年如何?” 今夏說著就要往楊程萬所在的廂房走,卻被楊岳拽住。 “陸大人正在房里呢,你待會兒再進(jìn)去?!彼馈?/br> “陸大人在里面?!”今夏奇道,“他找頭兒干嘛?” 楊岳搖搖頭。 今夏朝他打了個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剛準(zhǔn)備湊門縫里瞄一眼,門就被人自內(nèi)打開——陸繹正站在她面前。 “陸大人……”鼻尖差點撞上去,今夏連忙往后退開一步 陸繹反手將門復(fù)關(guān)上,這才望了她一眼,道:“聽說你喜事將近,我該恭喜你呀?!?/br> “什……什么喜事?” “你娘都開始替你合八字了,下一步就該納吉了吧?!彼裘嫉?。 “怎么連你都知道了?!?/br> 今夏頭一遭覺得頭兒的嘴實在太不嚴(yán)實了。 陸繹施施然步下石階,從她身旁擦過,口中道:“可惜啊,我剛剛才申請把楊程萬借調(diào)到北鎮(zhèn)撫司……” 聽到北鎮(zhèn)撫司四個字,今夏身上就是一凜,跟在他身后急問道:“為何要把頭兒借調(diào)到北鎮(zhèn)撫司?” “楊程萬的腿傷至少還得養(yǎng)上二個多月,借調(diào)過來,他便可好好養(yǎng)傷,六扇門也沒話可說。”陸繹朝石桌行去,“你和楊岳是他的手下,也一塊兒借調(diào)過來了?!?/br> “大人想得真周全!”今夏喜道,“這么說頭兒可以留著揚州養(yǎng)傷?” “當(dāng)然可以,只是……”陸繹頓了頓,似有犯難之事。 “只是什么,大人盡管說,可有卑職效力之處?”今夏連忙問道。 “我很快將去浙江,原本想著手下無人,你閑在此地也是閑著,帶在身邊打個雜倒也還湊合?!标懤[淡淡道,“不過聽說你好事將近,或許你心急著要回京城成親呢。” “怎么可能!”巴不得有借口不用回京,如此天賜良機(jī),今夏怎么能放過,忙趕著向他表忠心,“大人既然有用得著卑職的地方,卑職必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的親事呢?”陸繹問。 “卑職身為公門中人,自然是以國事為重。”她義正言辭。 陸繹停住腳步,側(cè)頭瞥了她一眼:“不后悔?” “絕不后悔……”今夏停了一瞬,忍不住多問一句,“去浙江,有補助么?” 作者有話要說:大理寺左少卿董棟的案子,可以參看短篇《鎖龍里》。 ☆、第七十七章 見陸繹行到近旁,楊岳忙起身垂目施禮。謝霄向來是不待見他的,當(dāng)下挑高眉毛,直直地望向他。 陸繹竟會撩袍坐下,且就坐在他對面,這點卻是謝霄始料未及的。 “坐吧,不必拘禮?!标懤[朝楊岳道。 身份有別,楊岳不敢入座。 陸繹微顰起眉:“要我仰頭看你?” 楊岳連忙坐下。謝霄看著,在旁“嗤”了聲,翻了個大白眼。 今夏倒不用陸繹吩咐,自發(fā)自覺地就在僅剩的石凳上坐下來,心里頭還在惦記著補助的事情,雙目頗為期盼地將陸繹望著。 陸繹只裝著沒看見,朝楊岳道:“我問過沈大夫,楊前輩的腿恢復(fù)得甚好,但要想日后免除舊疾復(fù)發(fā),還得好好將養(yǎng)著,避免長途勞頓。所以我已經(jīng)將楊前輩借調(diào)到北鎮(zhèn)撫司,你們只管在此地好好將養(yǎng),不必?fù)?dān)心六扇門的事情?!?/br> 楊岳聞言大喜,道:“多謝大人想得周全?!?/br> 謝霄在旁,聽了此事,便道:“既然留在揚州,不如就住到我家去,我爹爹早先就說了好幾回這事?,F(xiàn)下案子已經(jīng)破了,你們也不用避諱什么了吧?!?/br> “這個……”楊岳躊躇道,“會不會太打擾了,畢竟是養(yǎng)傷,多有不便?!?/br> 謝霄大手一揮:“沒事,有楊叔陪著我爹爹,我爹爹心情還能好些呢,你就權(quán)當(dāng)是在幫我,行不行?” “這事我不能做主,還得問過爹爹?!睏钤赖馈?/br> 陸繹靜靜聽了片刻,此時方道:“養(yǎng)傷,重在心境愉悅,醫(yī)館內(nèi)病患進(jìn)進(jìn)出出,自然不能算個好地方。楊前輩與謝幫主是多年好友,少幫主的提議,我覺得甚好。” 沒料到陸繹會幫著他說話,謝霄楞了楞,沒吭聲。 今夏在旁道:“大楊,我看挺好,頭兒留在謝家養(yǎng)著,咱們一塊兒到浙江去?!?/br> “去浙江?”楊岳不解。 “陸大人要去浙江辦公務(wù),我跟著去打雜,你也一塊兒來吧?!苯裣男睦镞€有一層考量,楊岳留在揚州,只怕遲早會知道翟蘭葉已死,想著讓他換個地方才好,“陸大人,還有補助,對吧?” 陸繹瞥了她一眼,慢條斯理道:“有,每月四兩銀子?!?/br> “四兩??!”今夏直朝楊岳使眼色,這錢若不賺豈不是太虧了。 楊岳提醒她:“你還去浙江?莫忘了你娘催著你回去呢,易家老三等著跟你……” 今夏不耐煩地?fù)]手打斷他:“讓他等著去吧,小爺賺銀子要緊?!?/br> “你娘……” “我娘深明大義,不會攔著我賺銀子。”想起陸繹還在旁邊,今夏沒忘記補上一句,“何況是為陸大人辦事,就算沒銀子,咱們也義不容辭是不是?” 陸繹側(cè)頭望著她,面上似笑非笑。 “大人,你渴了吧,我去給你泡壺茶啊?!苯裣男Σ[瞇朝他道,轉(zhuǎn)身就朝灶間去。 謝霄看得直搖頭,不解地問楊岳:“她在衙門就這么混日子的?逮誰巴結(jié)誰?” 楊岳笑道:“那倒不是,她在六扇門里人緣頗好,倒犯不上這么費勁。” “她?人緣頗好?!”謝霄一臉地不可置信,“你誆我的吧?盡幫著她說話?!?/br> “真的,給個燒餅她就幫忙巡大夜,管頓飯她就能幫忙出遠(yuǎn)差,都挺稀罕她的。” 聞言,陸繹雖未說話,但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頭。 謝霄嘖嘖搖頭:“這丫頭真是窮瘋了吧!” 楊岳接著笑道:“尤其到了天熱的時候,都搶著跟她巡街守夜,連上頭開會都喜歡叫上她?!?/br> “這是什么緣故?”謝霄不解。 “她特別招蚊子,你想,炎炎夏日,一屋子的人,蚊子哪個都不咬,就叮她一個人,比用艾草熏七、八遍都有用……” 楊岳話音未落,就聽見今夏清脆的嗓音。 “大楊,你又歪派我!” 她在桌上把茶盤放下,先給陸繹倒了一杯,然后依次給謝霄、楊岳,最后給自己倒了一杯。 陸繹不接茶,瞅著她問:“你真為了一個燒餅就去巡大夜?” 今夏理所當(dāng)然地點頭,然后嘻嘻笑道:“也不是因為燒餅,因為夜里頭才逮得到大賊,你知曉吧,在六扇門,凡是有點名頭的大賊都是有賞格的,我巴不得天天巡大夜?!?/br> “是,就你精,旁人都是傻子?!敝x霄嗤之以鼻,“你就不嫌累?” “哥哥,那不是賊,那可都是銀子,撿銀子你會累么?!彼位文X袋。 陸繹皺皺眉頭:“管頓飯你就出遠(yuǎn)差?” “出差都是有額外補助的!我又不傻?!?/br> 她認(rèn)真地看著他,意思已是不言而喻:白花花的銀子,她怎么可能不要。 陸繹默默轉(zhuǎn)開目光,暗暗地長長地嘆了口氣。 ****************************************************************** 不出今夏所料,對于她去浙江一事,楊程萬很是不快,重重責(zé)備她為何不事先與自己商量就擅自答應(yīng)陸繹。 “你娘接連來信,就是要你趕緊回去,那邊親事已經(jīng)談妥當(dāng),你這樣讓我向你娘如何交代?”楊程萬道。 我就是不想成親才不愿回去!今夏暗地里吐吐舌頭,面上只做為難狀:“我都已經(jīng)應(yīng)承陸大人了,再說,咱們現(xiàn)在借調(diào)到北鎮(zhèn)撫司,陸大人現(xiàn)下就是咱們頂頭上司,他開了口哪里還有我說不的余地。” “我明明和他說過,你親事已定,要回京成親,他怎么……”楊程萬皺緊眉頭。 “他……肯定是公事為重,哪里會考慮這些小事?!?/br> 今夏替陸繹辯解道。 “再說,浙江倭寇鬧得兇,萬一有個閃失……”楊程萬轉(zhuǎn)向楊岳,吩咐道,“你跟著夏兒去,把她看緊了!” 楊岳猶豫道:“可是爹爹你的腿……我怎么能放心呢?!?/br> “我都快好了,有什么可不放心的?!睏畛倘f頗擔(dān)憂地看著今夏,“倒是她,你一定要把她盯牢了,別毛毛躁躁地出什么事。” 今夏總覺得頭兒話里有話,忍不住問道:“頭兒,之前我獨自出門辦差也是常有的事兒,怎得這回您這么不放心?您到底在擔(dān)心什么?” 楊岳也覺得他似有點小題大作:“是啊,爹爹,她跟著陸大人呢,又不是一個人辦差,不會有什么事的?!?/br> “正是因為……”楊程萬盯著他們的目光就像看著兩個二傻子,頓了一瞬,深吸口氣才接著道,“你們以為陸大人是什么善茬,好伺候的么!若是惹惱了他,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br> 今夏沒敢接話,心里默默地想:一桌子蘿卜陸大人也照樣吃得津津有味,倒是挺好伺候的。頭兒這么不待見陸繹,會不會和陸炳有關(guān)?莫非當(dāng)年頭兒還是錦衣衛(wèi)時,與陸炳有隙? “孩兒明白了?!睏钤懒?xí)慣性地點頭稱是。 今夏趕忙做恭順狀:“我也明白了。” 楊程萬扶了扶額頭,自言自語地低語道:“若真能明白就好了……夏兒,你回去吧,好好想想怎么給你娘回信?!?/br> “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