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躺在床的外側(cè)，看著慧雅照顧寶寶。

    見寶寶確實睡熟了，他這才開口道：“讓顏mama把趙然抱走看著睡吧！”他這段時間太忙，又有了趙然，和慧雅在一起，似乎一直都沒有盡過興。

    前些日子，陛下正式賜名，寶寶的大名定為“趙然”。穆遠(yuǎn)洋還在私下的信中說了，其余那三個名字，將來用來給趙然下面的孩子命名。

    慧雅原本正在輕輕地摸寶寶的臉，聞言回頭睨了他一眼，眼波流轉(zhuǎn)，煞是嫵媚，看得趙青心中一熱。

    趙青往里移了移，抱住了慧雅。

    慧雅輕笑一聲，道：“也不用特地讓顏mama把阿然抱走，我剛讓人重新布置過后花園的梨花塢。干脆你我現(xiàn)在去梨花塢歇息半日，讓顏mama帶了奶娘進(jìn)來照管孩子，你看怎么樣？”

    趙青覺得慧雅說得很有道理，便自己先起身穿衣，又吩咐人在后花園的梨花塢安排好沐浴的熱水和沏茶的茶爐等物，這才進(jìn)房去看慧雅。

    慧雅正坐在妝臺前由海棠玉桂她們侍候著梳妝呢。

    見她梳妝，趙青不由一哂：用得著么？反正等一會兒……

    想了一會兒，他自己的臉有些紅，便拿了一本書去堂屋羅漢床上歪著，一邊看書一邊等慧雅。

    慧雅梳罷妝，又安排了顏mama、奶媽和丫鬟們照看趙然，這才去尋趙青。

    片刻后，趙青與慧雅一個侍候的人也不帶，共打一把彩繪花草油紙傘，往后花園梨花塢而去。

    此時細(xì)雨霏霏，遠(yuǎn)處的假山樓閣林木，近處的游廊湖面花草，全都沐浴在細(xì)雨之中，令人如在畫中。

    后花園的湖面上擠擠挨挨全是青綠的蓮葉，間或有一兩朵遲開的蓮花探出水面。

    慧雅看了，覺得滿眼都是綠意，心情舒暢極了。

    趙青與慧雅走在曲折婉蜒的水廊上，一邊走一邊聊著天。

    對面岸上是一個小小的庭院，粉墻黑瓦，小巧秀麗，便是梨花塢了。

    趙青推開虛掩的大門，與慧雅一起進(jìn)了梨花塢。

    梨花塢院內(nèi)地上鋪的全是小青石，小青石被雨水打濕了，光溜溜的，趙青怕慧雅滑倒，便左手打傘，右手?jǐn)堊×嘶垩诺难?/br>
    梨花塢的屋子剛剛收拾過，鋪設(shè)得既清雅又舒適。

    慧雅與趙青進(jìn)了屋子。

    這三間屋子是打通的，其間只用屏風(fēng)隔開。

    慧雅走了半天，有些累了，一進(jìn)去便在屋子內(nèi)的沉香木雕花羅漢床上躺了下來。

    羅漢床上鋪設(shè)著天青色錦褥和靠枕，極是柔軟舒適。

    趙青見她躺下，便也走了過去，挨著她也躺了下來。

    慧雅閉上眼睛，聽著外面的雨聲。

    在外面時雨似乎不算大，可是如今躺在屋內(nèi)，卻覺得雨勢似乎大了不少，雨滴打在瓦片上、芭蕉葉上、翠竹上，發(fā)出密集的“滴滴答答”聲，令慧雅頓時有些昏昏欲睡了。

    她剛把眼睛閉上，朦朧間交領(lǐng)被拉開了，接著胸前便被趙青含住了……

    想到整個后花園只有自己和慧雅，趙青今日便有些放縱，狂風(fēng)暴雨一般，把慧雅弄得鬢亂釵橫眼濕臉紅……

    幾度風(fēng)雨之后，夫妻倆依偎著睡了。

    傍晚的時候趙青和慧雅醒了。

    兩人又一起去了浴間，整整洗了半個時辰的澡。

    待趙青慧雅夫妻出了梨花塢，雨已經(jīng)停了，夫妻倆便手牽著手一起走在曲折婉蜒的水廊上，享受著難得的閑暇。

    慧雅想起建州的形勢，便開口問趙青：“阿青，建州的治理你有何打算？”

    趙青聞言停下了腳步，扶著潮濕的木質(zhì)扶手看著前方的山石，過了一會兒方道：“建州民風(fēng)非一朝一夕形成，想要改變也不是一年半載就能改變的，需用多年之功進(jìn)行教化?！?/br>
    “教化百姓，最適合的方式就是教育，而且是從最底層開展教育，發(fā)展儒學(xué)，宣揚陛下君威。如果鄉(xiāng)民的孩子都可以讀書，能憑借讀書改變自己的命運，他們?nèi)绾芜€會冥頑不靈？”

    慧雅聞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看著趙青：“阿青，你好厲害！”

    趙青雖然覺得慧雅夸自己時誠意不夠，卻依舊笑納了，抬手在慧雅發(fā)上撫了一下，含笑道：“我已經(jīng)向朝廷請示了，從今年開始，建州城的稅收連續(xù)三年不用上交國庫，而是用來興建學(xué)堂，聘請教習(xí)，爭取做到每村都有公立學(xué)堂，都有經(jīng)縣學(xué)培訓(xùn)過的教習(xí)……”

    趙青很少這樣長篇大論地說話，慧雅漸漸便認(rèn)真起來，凝視著趙青，傾聽著他的見解。

    說到了最后，趙青頓了頓，這才道：“至于我自己，其實我喜歡做的還是斷案……”

    慧雅笑了：“你就是在破案過程中，能得到很多樂趣，對吧？”

    趙青鳳眼中漾起笑意，道：“正是！”他很喜歡動腦子，覺得很有意思。

    想了想，趙青又道：“十二哥曾經(jīng)問過我要不要去大理寺任職，我拒絕了。因為我更喜歡的是破解案件的具體過程，而不是面對一堆堆的文書……”

    “我知道，你喜歡探案！”慧雅仰首微笑著看著他，“我也是啊！”

    趙青和慧雅說話的時候，沒想到?jīng)]過多久，建州城內(nèi)真的發(fā)生了一個案件。

    等綿延了多時的雨終于停了，已經(jīng)進(jìn)入八月，時近中秋了。

    這日趙青休沐，他依舊是寅時就起來熬練身體。

    待太陽升起，趙青見天色正好，他便讓顏mama等人照管趙然，自己微服帶著慧雅出去游玩——現(xiàn)在慧雅的奶水漸漸沒了，基本都是奶娘在喂養(yǎng)趙然，慧雅出去一天兩天倒也無礙。

    為了喂養(yǎng)趙然，慧雅已經(jīng)在內(nèi)宅悶了好幾個月了，他想好好帶慧雅出去走走。

    趙青頭戴黑紗幞頭，身穿月白圓領(lǐng)便袍，做翩翩書生書生打扮。

    慧雅梳了桃心髻，只簪著一支碧玉簪，穿了件碧色扣身衫，系了條白紗壓泥金邊的裙子，做建州城常見的少婦妝扮，卻自有一種清雅美麗的風(fēng)韻。

    趙青看了慧雅一眼，覺得慧雅比先前更美麗了——如果說生趙然前慧雅似一朵含苞待放的梔子花的花，如今這朵梔子花已經(jīng)開始盛放了，散發(fā)著馥郁的芬芳，展露著美麗的風(fēng)姿。

    兩人只帶了丁小五和小梅，從州衙的旁門出去，步行往大街上而去。

    經(jīng)過趙青的治理，建州城內(nèi)如今治安好了許多，市面也算繁榮。

    因為慧雅想吃海鮮，趙青便帶著她去了城西的一個小巷。

    這個小巷里種了不少梧桐樹，因“栽下梧桐樹，引得鳳凰來”這句話，這個小巷便叫引鳳巷。

    引鳳巷深處有一家海味居，專門做各種海鮮，聽說味道極為鮮美，雖然引鳳巷巷子幽深，海味居在建州城卻頗有些名聲，趙青曾經(jīng)在辦案時與江繡秦通判他們一起來過。

    海味居大門前有兩株頗有些年頭的梧桐樹，樹冠茂盛，雖近中秋，梧桐葉雖然不如夏季青翠，卻還未曾枯黃落下，把海味居的院落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

    慧雅與趙青帶著丁小五小梅進(jìn)了海味居古樸的大門，進(jìn)了一個整潔的院落。

    院子里種了不少夾竹桃，還在開花，紅的花白的花在碧綠枝葉的映襯下，色彩特別鮮明。

    小二迎了出來，把趙青與慧雅迎了進(jìn)去。

    慧雅見店內(nèi)很干凈，便放心地點了一道姜絲炒蟹、一道青椒炒蛤蜊、一道韭黃炒海蟶，又點了一個燴烏龜?shù)皽?，又點了鍋貼和蛤蜊蕓豆面。

    丁小五與小梅坐在旁邊的桌子，慧雅讓店小二照自己這邊給他們也上一份。

    趙青這次出來就是要帶慧雅散心，因此慧雅胡亂點菜，他也不吭聲，只是含笑看著慧雅。

    慧雅點完菜，飛快地溜了趙青一眼，含笑問店小二：“你們店里有什么酒？”

    店小二唱了個諾，道：“上好的金華酒、薄荷酒、茉莉酒本店全有，便宜的酒本店也有，譬如——”

    他話還沒說話，便被趙青打斷了。

    趙青含笑道：“不要酒，快點上菜吧！”

    慧雅是一杯倒的酒量，可不敢讓她飲酒。

    他生得雖然俊俏，年紀(jì)也輕，可是偏有一種居上位者的貴氣，令人不敢小覷，店小二當(dāng)即笑瞇瞇答了聲“好嘞”，出去報菜去了。

    慧雅點的菜很快便開始上了，味道確實鮮美無匹。

    因為要給趙然哺乳，慧雅已經(jīng)好幾個月清淡飲食了，因此便放開手腳大吃了一頓。

    趙青則吃了一點就放下了筷子，斟了一盞茶遞給了慧雅。

    慧雅剛接過茶盞，外面就傳來一聲驚叫——“殺人了！殺人了”——嚇得慧雅手中的茶盞差點落下去。

    聽聲音就在海味居門前，很多愛看熱鬧的客人就涌了出去看發(fā)生了什么事。

    趙青與慧雅相視一看，彼此意會。

    慧雅便吩咐小梅和丁小五：“你們倆去外面看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

    丁小五和小梅很快便回來了，低聲把外面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原來海味居對面是一戶姓苗的人家，家中只有夫妻二人——苗先生和妻子袁氏，苗先生被同學(xué)章子英請到了府中教習(xí)兒子。未免苗先生擔(dān)心妻子，章子英又指派了家中的老mama劉mama來陪伴袁氏。

    誰知昨夜劉mama回了一趟家，今天過來一推開門，便發(fā)現(xiàn)自家主子章子英與袁氏一起被殺死在床上了。

    趙青看了慧雅一眼，見慧雅眼睛亮晶晶的，便讓丁小五結(jié)了賬，四人一起出了海味居。

    海味居對面小院門口，一個六七十歲的mama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口中不停地說：“怎么就死了呢？怎么就死了呢？”

    一個圍觀的人道：“劉mama，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這個mama揚起臉：“我家公子和苗家娘子被人殺死在床上了……”

    眾人：“……”

    其中有個愛管閑事的后生道：“你家公子姓章，怎么會睡在人家苗家袁娘子的床上？苗先生呢？”

    正在這時，有人道：“州衙的秦通判帶著衙役和仵作來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兩個衙役在前方喝道，硬生生把圍觀的人群分開了一條窄道，引著秦通判與著捕頭及衙役仵作等人走了過來。

    秦通判到了苗家門前，一抬眼便看到里立在一旁的趙青和慧雅夫妻倆，不由愣了愣。

    趙青反應(yīng)很快，他拉了拉慧雅，走出人群對秦通判拱了拱手，笑微微道：“秦大人，今日有暇，趙某帶內(nèi)子出來游玩呢，不想這么湊巧！”

    秦通判聞言笑了，因知趙青對破案頗有興趣，也不多話，直接道：“請！”

    他作勢請趙青與慧雅進(jìn)了苗家。

    那些衙役仵作書記早認(rèn)出了趙青，見主官在此，都變得小心謹(jǐn)慎起來，看起來也都一本正經(jīng)。

    趙青隨著秦通判和仵作進(jìn)了苗家堂屋門，慧雅不敢看尸體，便帶著丁小五和小梅立在窗外。

    慧雅打量著苗家的院子。

    苗家一看就是貧寒之家，面南朝北一明兩暗三間正房，另有西廂房和東邊的儲藏室及灶屋，門窗家具都甚是破舊，不過院子里收拾得倒是頗為干凈，磨得光溜溜的地磚上清掃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