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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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青看向穆遠(yuǎn)洋,容色平靜:“十二哥,不要淘氣?!?/br> 穆遠(yuǎn)洋悻悻地看了躲在趙青后面的慧雅一眼,走到河邊拔了根茅芽,蹲下來逗蝌蚪去了。 他和趙青從小一起長大,雖然比趙青還大一歲,卻在心理上一向十分依賴趙青,深知趙青等閑不生氣,若是真生氣了,那就是很嚴(yán)重的事情。 穆遠(yuǎn)洋雖然神經(jīng)雖然不靠譜,卻自有一套趨利避兇的處世之道,不愿得罪這位看著平和實(shí)則兇殘的表弟,生怕趙青從此不搭理自己。 慧雅瞧著眼前這幅景象,心下已經(jīng)明白趙青正是那位登徒子的克星,當(dāng)下笑盈盈屈膝向趙青行了個禮:“謝大人!” 起身后她便開口向趙青告辭。 趙青見她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瞧著自己,里面滿溢著歡喜,不禁有些臉熱,垂下眼簾道:“你去吧!” 慧雅這才拉了李mama一下,一起離開了。 穆遠(yuǎn)洋扭頭眼睜睜看著慧雅苗條的身影輕捷地越走越遠(yuǎn),心中彌漫著失落與不甘,嘀咕道:“這次我可是來真的,我對這位姑娘是——” “是第一千次一見鐘情,”趙青鳳眼微瞇看著慧雅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的槐樹樹叢之中,開口打斷了穆遠(yuǎn)洋滔滔不絕的傾訴。他這表兄天生多情,若是由著他說下去,趙青就別想清凈了。 穆遠(yuǎn)洋被他搶白,不由張口結(jié)石:“……” 半晌穆遠(yuǎn)洋方幽幽道:“趙青,你是個童男子,男女之情你不懂的……” 趙青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他,繼續(xù)和里正研究起夏季防汛事項(xiàng)。他打算回去和白知縣商議一下,待麥?zhǔn)罩?,用河工代替徭役,在永平河兩岸進(jìn)行防洪防汛之務(wù)。 慧雅和李mama進(jìn)了孫家溝,徑直奔向自己家,路上見到面熟的人就微笑頷首。有些媳婦mama和她搭話寒暄,她就羞澀地笑了笑,道:“我回來看我娘我后爹,順便給馬大娘這月的工錢?!?/br> 村里人自是感嘆不已。 孫家的大門虛掩著,慧雅輕輕一推,大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 慧雅和李mama一進(jìn)門,就看到了正背對著大門在院子里搭濕衣服的馬大娘。 馬大娘聽到聲音回頭一看,見是慧雅和李mama,當(dāng)即順手把正在擠壓水分的衣物搭在了晾衣繩上,手在月白交領(lǐng)褂子上擦了擦,笑著迎了上來:“大姑娘回來了!” 慧雅含笑寒暄了兩句,便直奔主題:“我娘呢?” 馬大娘看了看房門洞開的堂屋,低聲道:“你后爹這幾日都在問你娘要你家的房契,你娘被你后爹糾纏不過,便不出門,只在西屋里呆著?!?/br> 慧雅聞言一愣:難道房契還沒給孫貴?地契呢?家里先前還有幾畝地呢! 慧雅心里打起了算盤。 說著話,三人進(jìn)了孫劉氏居住的西屋。 孫劉氏腹部墊了個墊子,正趴在鋪著涼席的床上似睡非睡,聽到動靜抬起頭來,見是慧雅回來了,不由歡喜起來,笑著道:“雅雅,你回來了?!?/br> 慧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見孫劉氏臉色比上次好多了,頰上也有了些rou,眼中也有了神采,便知馬大娘看護(hù)得不錯。 她走過去掀起孫劉氏的衣襟看了看那些褥瘡,發(fā)現(xiàn)狀況好了許多,便拉了一把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 李mama見狀,知慧雅怕是有話要和孫劉氏說,就拉了馬大娘道:“馬大姐,走,我?guī)湍愦钜路ィ ?/br> 李mama和馬大娘離開之后,屋子里頓時沉寂了下來。 村子里樹多,布谷鳥在枝葉間一聲聲叫著“布谷布谷”,清脆的鳥鳴襯得屋內(nèi)更靜。 慧雅眼睛平靜地看著孫劉氏。她現(xiàn)在雇人照顧孫劉氏,并不是她原諒孫劉氏了,而是她過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無論怎樣,都是這個人把她帶到了這個世界上,這個人也曾經(jīng)疼愛過她。 只不過,孫劉氏更愛的不是女兒,而是男人罷了。 孫劉氏心中有愧,不敢和慧雅對視,漸漸低下頭去。 慧雅聲音緩慢卻清晰:“既然被人打成這個樣子了,剩下的半輩子就吸取教訓(xùn),安安生生過日子,我自會照應(yīng)你;若是再和孫貴狗扯羊皮……” 她沒再往下說,可孫劉氏全都聽明白了。 孫劉氏慘白著臉道:“我……我再也不會了……”她也說不出怎么回事,就是厭煩慧雅親爹孫潤那種老好人男人,就是喜歡英俊強(qiáng)悍又憊懶的孫貴…… 慧雅盯著她娘:“咱家的地契在哪里?” 孫劉氏默然。房契她無論如何都握在手里沒給孫貴,可是地契卻早就被孫貴給哄走了,哪里還留在手里? 慧雅心里一陣厭煩,聲音卻出奇地冷靜:“地契被騙走了,房子也被占了,等孫貴棒瘡好了,第一個要做的就是把你弄死,再娶個女人回來,住你的房子,花你的積蓄,占了你的田地。” 孫劉氏一想,覺得慧雅真是了解孫貴,這的確是孫貴一直想做的事情。 她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抖抖索索說不出話,只是哭。 慧雅恨鐵不成鋼盯著她,正要再加一把火,卻聽得外面?zhèn)鱽韺O貴嘶啞的聲音:“姓馬的婆娘,一天到晚全給老子煮稀粥,一點(diǎn)稠的都沒有,你是不是想餓死老子!”馬大娘每每做飯,都是給孫劉氏端稠的,給他送去的都是些稀湯寡水,險些把他給餓死,因此他一能動彈,就悄悄去要孫劉氏給他留些饅頭包子充饑。 慧雅濃秀的柳葉眉揚(yáng)了起來,起身正要出去迎戰(zhàn),卻聽得馬大娘用絕對碾壓孫貴的聲音大聲道:“又尿床了?我是好人家出來的,只照顧好人,不管那起子無賴!” 孫貴用力拍著床:“姓馬的,你給我等著,等我親兄弟過來收拾你!” 馬大娘“呵呵”冷笑:“快來快來吧,我等著呢!” 慧雅不禁笑了,抬腳出了西屋。 孫貴吵不過馬大娘,就彎著腰撅著屁股扶著一把椅子,一步一挪地移動到了門檻邊,丟了椅子正要去扶門框,冷不防就看到了立在院子里的慧雅。 慧雅俏生生立在院子里,額發(fā)齊眉,烏油油的青絲順滑地垂了下來,陽光透過院子里梧桐樹的枝葉在她潔白如玉的小臉上打下細(xì)細(xì)碎碎的陰影,一雙大眼睛黑沉沉的,靜靜盯著他。 孫貴腦海里突兀地浮現(xiàn)出慧雅的親爹死后的模樣,他不禁打了個哆嗦,當(dāng)下急急地轉(zhuǎn)身回屋,卻轉(zhuǎn)身不及,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慧雅冷眼旁觀,看著孫貴仿佛被冤魂索命般爬著抓著進(jìn)了東暗間臥室。 她彎起嘴角笑了,知道孫貴一定還趴在窗內(nèi)偷看,就從荷包里掏出了幾粒碎銀子留下大約三錢銀子,順手遞給了馬大娘,巧笑嫣然:“馬大娘,這是三錢銀子?!?/br> “喲,這怎么好意思?”馬大娘接過碎銀子,,用手掂了掂,又捏了捏試了試手感,臉上現(xiàn)出又驚又喜的神情,嘴里卻虛虛推拒道,“不是說好一月兩錢銀子工錢么……” 慧雅眼波流轉(zhuǎn),聲音刻意壓得低低的:“大娘把我娘和我后爹照顧得好,我心中很是感激?!彼劬η浦R大娘,把重音壓在了“后爹”這兩個字上。 馬大娘眼睛帶著審視看著慧雅。 慧雅含笑低聲道:“我瞧我后爹火氣還是有點(diǎn)大,這樣可不好,不利于傷口愈合,得多喝點(diǎn)綠豆湯菊花水之類的去去火氣?!弊屵@個行動不便的人多去幾趟茅房吧! 馬大娘笑了:“那是自然。” 慧雅又道:“如果我后爹問大娘咱們說些什么,大娘就說我多給了你一錢銀子,千萬不要告訴他別的,讓他急得慌!”孫貴疑心重,她就是要孫貴心里害怕恐懼。 因?yàn)榛垩艕鄢悦媸?,李mama就洗了手去廚房和面了,預(yù)備和好面用濕布包著醒一醒,等到中午就給慧雅烙幾張蔥油餅。 慧雅則把院子內(nèi)外細(xì)細(xì)看了一遍,最后拿了一個小小的花籃和一把竹剪去了外面,打算剪幾枝花插瓶。 她親爹活著的時候愛收拾家,房子齊整院落潔凈,后院是個菜園子,前院里外都種了不少花木。 后來孫貴當(dāng)家,因?yàn)榘堰@家看成了自己的私產(chǎn),所以經(jīng)營得也很用心。 大門外迎面空地上種著一棵梧桐樹。 大門東側(cè)是一簇簇的梔子花和月季花,梔子花正在盛開,雪白的花朵散發(fā)出沁人的芳香;那幾株月季花長得很高,上面滿是大紅、嫩黃和淺米分的花朵,帶著甜意的芬芳彌漫在空氣之中。 大門西側(cè)則種著一大片美人蕉,如今雖未開花,卻綠意盎然;至于青磚院墻上,則爬滿了刺玫,刺玫正在盛開,雪白的、淺米分的、淺紫的、大紅的花朵都在風(fēng)中搖曳著。 慧雅深吸了一口氣,心道:這真是一個好房子啊!如果將來攢夠贖身銀子,帶著李mama回這里住,做些營生掙錢,那該是多么安逸平靜的日子…… 既然如此,該如何一步步把這座房子從孫貴手里給奪回來呢? 慧雅一邊想著心事,一邊用竹剪剪下了一枝梔子花、一枝大紅月季花和一枝淺米分月季花,她正在剪墻上攀爬的刺玫,卻聽得后面有人叫道:“慧雅姑娘!” 因?yàn)橄胄氖孪氲眠^于專注,慧雅被著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指頭一下子捏在了刺玫花的花刺上,鮮紅的血一下子冒了出來,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慧雅一邊把手指頭噙在嘴里吸,一邊回頭去看,卻發(fā)現(xiàn)原來是趙青和那個登徒子過來了,后面還遠(yuǎn)遠(yuǎn)跟著一大群人,其中孫家溝的里正也夾在一群弓手之中。 趙青上午探勘了永平河,又察看了孫家溝的麥子情形,預(yù)備去里正家簡單用一些東西,然后繼續(xù)往北巡視。 趙青負(fù)手走著,心里想著公事。 穆遠(yuǎn)洋雖然比趙青大一歲,瞧著高高大大的像個大人樣子,卻因?yàn)橛H娘早早離世,親爹繁忙不堪女人眾多,等閑不肯親自探視這個唯一的兒子一眼,jiejie們不是一個娘生的,都嫁了人又都各懷心思,因此他一向把趙青當(dāng)?shù)?dāng)娘似的依賴,所以一直緊緊跟著趙青。 弓手副班頭付春恒是個機(jī)靈鬼,見穆遠(yuǎn)洋緊跟著趙青,以為是有話要說,便拉著里正及眾弓手落后了一段距離,慢慢悠悠走著,說些不葷不素的笑話。 趙青從小習(xí)慣了穆遠(yuǎn)洋依賴自己,就像往常一樣想著心事走著路,隨意往前方看了一眼,他一眼就看到一個女孩子正俏生生立在花叢中剪花,烏發(fā)披散淺米分窄袖衫素白紈裙,分明是慧雅的模樣。 趙青心里有些歡喜,臉上卻是絲毫不露聲色。 旁邊跟著他的穆遠(yuǎn)洋卻笑嘻嘻叫了出來:“慧雅姑娘!”那烏油油的長發(fā),那淺米分的衣衫雪白的裙子,不正是他跟了一上午的那個慧雅姑娘么? 慧雅轉(zhuǎn)頭看趙青,因?yàn)槭种割^疼得鉆心,便繼續(xù)含著手指頭舔了一下傷口止血。 趙青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單只是看著慧雅嫣紅豐潤的唇含著雪白的指頭,就覺得心中一蕩,一種追魂蝕骨的酥麻感沿著尾椎腰椎胸椎迅速由下而上傳了上去,下面也有了反應(yīng)…… 他下意識地用衣袖擋住了前方。 穆遠(yuǎn)洋是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的人,見慧雅一臉天真地含著雪白的手指,他倒是沒什么身體反應(yīng),只是有些目瞪口呆——這么天真清媚的模樣,卻做著這么引人遐思的動作,真是…… 慧雅一眼瞥見穆遠(yuǎn)洋的模樣,頓時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太曖昧了,迅速抽出手指,扯下汗巾子裹住手指頭,匆匆忙忙向趙青福了一福:“見過大人!” 趙青俊臉微紅,濃長的睫毛垂了下來,“嗯”了一聲匆匆離開了。 穆遠(yuǎn)洋也忙跟了上去。 這時候后面的付春恒趕了過來,他在后面看到縣尉大人停下和慧雅說話,縣尉大人和慧雅姑娘說什么話他沒聽到,卻憑直覺覺得一向清冷的趙縣尉似乎對慧雅姑娘有些意思,便作了一個揖,故意大聲道:“慧雅姑娘,今日午飯我們大人還在你家用罷?” 趙青并沒走遠(yuǎn),聽到了付春恒的話,卻也沒有反對,徑直離開了。 他的臉依舊有些熱,想必還有些紅,絕對不能讓慧雅看見,否則就太丟人了! 慧雅答應(yīng)了一聲,視線卻落在大步離開的趙青背上——趙青走得這么急,難道是不愿意在她家用飯? 她先是一陣說不出的失望,心臟也一陣一陣的收縮,有些難受。 接著慧雅就悻悻地想:你不是不愿意在我家用飯么?我就偏偏要做出一頓豐盛的午飯!哼! 慧雅轉(zhuǎn)身進(jìn)了家門,從孫劉氏房里尋了一個白瓷闊口瓶,盛了大半瓶清水,把那些梔子花、月季花和刺玫花苞修剪好插了‘進(jìn)去,欣賞了一番之后擺放在了孫劉氏的西屋里,這才起身叫馬大娘:“馬大娘,你陪我去村里菜rou鋪?zhàn)影桑 ?/br> 快到中午了,菜rou鋪?zhàn)忧懊娴氖噬舷∠÷渎渥瞬簧偃恕?/br> 村里的男人們從田里回來,都有些疲累,就在村子的菜rou鋪?zhàn)永锎蛞唤翘鹁?,再要一碟鹽水煮花生或者一疊小蔥拌豆腐,品一口酒吃一口小菜,再用筷子蘸些酒逗自家孩子玩耍,待一角酒喝完,一疊小菜吃盡,就牽了孩子的手清清爽爽回家去吃午飯。 慧雅見到這個場景,鼻子有些酸澀——她爹孫潤活著的時候,也常常帶她來吃酒——直到如今,慧雅還記得鋪?zhàn)永镔u的甜酒那甜絲絲的味道…… 她深吸一口氣,背脊挺直進(jìn)了菜rou鋪?zhàn)?。過去的已經(jīng)過去了,活著的人還得繼續(xù)活下去,只能向前看。 慧雅在朱府的大廚房小廚房都呆過幾年,跟廚子學(xué)了不少東西,會做的菜著實(shí)不少,今日她預(yù)備做紅燒rou、炸小魚、爆炒腰片和青椒炒雞四樣葷菜,再預(yù)備幾樣素菜,務(wù)必讓趙青對她刮目相看。 選了一籃子菜rou之后,慧雅付了銅錢便和李mama出了菜rou鋪?zhàn)樱A(yù)備去永平河邊的魚肆買些小鯽魚做炸小魚。 鋪?zhàn)娱T口坐著吃酒的村民見慧雅出來,叫著慧雅的小名帶著善意問道:“雅雅啊,你割這么多rou做什么呢?” 慧雅笑得一臉天真:“我爹愛吃rou,我打算給他做紅燒rou?!?/br> 那些村民聽了,都很是感慨:“雅雅這姑娘多仁義??!瞧孫貴干的那些畜生不如的事,慧雅這孩子卻一點(diǎn)都不記仇,對他還這樣好!” 孫家溝絕大部分村民都姓孫,都屬于孫氏家族,對他們來說,慧雅的親爹孫潤是自家人,慧雅的后爹孫貴也是自家人,就連從小就被孫貴賣了的慧雅都是自家人,自家人的事情內(nèi)部能解決了,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