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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碗,把磁帶倒回A面開頭,按下播放鍵。嘀嗒聲如約而至。半小時后,磁帶到了頭,小溪關(guān)掉電源,看見明彥淚流滿面。 “就是這個!”他抱起花椰猴,顫抖著把臉埋進(jìn)它的背部,“整整兩個月!就是這個!” “你能聽懂?”小溪震驚。沒想到事務(wù)所里看起來最清閑的人,到了這種場合居然成了大佬。 “能聽懂大部分,無聊的時候我自學(xué)過摩爾斯電碼?!彼ь^,擤擤鼻涕,一些鼻涕漏到了花椰猴背上,“我有個故事告訴你,你有酒嗎?” 小溪忙說有,去廚房開了瓶葡萄酒。她正要將酒倒進(jìn)高腳杯,明彥卻說不需要,倒進(jìn)面碗就好,還能涮涮碗,免得一會兒洗碗麻煩。 他晃動面碗,揚起下巴一飲而盡,神情豪邁。 “你可能已經(jīng)知道了,我本名是西蒙·顏,曾經(jīng)是瓦爾斯博士的助手,R案件的證人,目前參加證人保護(hù)計劃?!彼淹霛M上,“他們把我關(guān)在地下室中,整整3年,強迫我培育超夢細(xì)胞,直到蒂姆和皮卡丘把我解救出來。你能想象嗎,整整3年不見天日的生活?” 他抿了口酒,再說話時,聲音急促帶上了氣聲,“他們阻斷我與外界的聯(lián)系;他們強迫我吃發(fā)霉的罐頭;他們不讓我換衣服;他們在實驗桌前鋪了個墊子,讓我睡那兒。小溪,那樣的日子真的很可憐?!?/br> 小溪被他的敘述打動,覺得鼻子酸。她點點頭,抽出一張紙遞給明彥。 “哦,謝謝?!彼税褱I,“地下室里有一個收音機,500年的老古董,居然還能工作,只能接收連續(xù)波,也就是能接收摩爾斯電碼。我每天晚上睡覺前,和花椰猴一起趴在墊子上,把天線拉長,嘗試所有的頻段,期待有人在上面?zhèn)鬟f信息。” “但從來沒有。收音機比關(guān)押我的地下室還要安靜?!彼趾韧炅艘煌刖?,把瓶子倒空,眼睛突然亮了,“但四年前的某一天,我們聽到了?!?/br> 小溪屏住呼吸。 “我們第一次聽見的,就是你剛才播放的錄音,發(fā)報人是ALL2AZ。之后連著兩個月,每天晚上,相同的時間,相同的頻率,我們都聽到了。除去固定的開頭和結(jié)尾,每天的內(nèi)容都不同。不,結(jié)尾其實也不完全相同?!?/br> 也就是說,四年前,ALL2AZ連著兩個月,采用這種老掉牙的通訊方式,每天在固定的時間和頻率上,用摩爾斯電碼發(fā)送電報。電報被ALL2AZ錄了下來,就存在小溪手里的磁帶中。明彥接收到了電報,這些年他一直在尋找ALL2AZ。 小溪急促地呼吸。她對明彥描述的場景感到十分熟悉,她的身體陷入了回憶的漩渦中;她的肌rou,尤其是她的右手在掙扎著擺出一個陌生的姿勢。她想將右手搭在一塊長方形木板上,木板上應(yīng)該有一個杠桿,她想cao控手腕,以某種節(jié)奏按動那個杠桿。 “你想知道內(nèi)容是什么嗎?我們以剛才那盤錄音為例?!?/br> “嗒嗒嘀嗒嘀嗒嘀 嘀嗒嘀嘀 嘀嘀嗒嗒嘀嘀” 明彥將聲音提高幾個調(diào),竟是將錄音最開頭那句話模仿得惟妙惟肖。 “過去,發(fā)電報很貴,按字?jǐn)?shù)算錢。為了省錢和提高效率,人們公認(rèn)了一些縮寫。剛才那句話就是縮寫,直譯是‘QRL’”他頓了頓,“意譯是‘這個頻率正在被人使用嗎?’。這句話被用來詢問這個頻率是否被占用,類似于你去餐館找位子時,問別人他旁邊的空位是否有人?!?/br> “是禮貌的用法。”小溪點評。 “是的。如果被占用了,你需要換一個頻率發(fā)報,否則是很不禮貌的。詢問兩次后,如果沒有回應(yīng),說明這個頻率沒人,那么你可以開始CQ了。” “CQ?”她覺得她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個短語,也許就在兩天前的紫堇市。但她想不起究竟從誰那兒聽到過。 “對。也是縮寫,意思是‘呼叫所有人’?!泵鲝⒛遣糠蛛姶a唱了出來,“直譯是‘CQ CQ DE ALL2AZ ALL2AZ K’。這部分的意思是‘呼叫所有人,呼叫所有人。這里是ALL2AZ,ALL2AZ。收到請回復(fù)?!?/br> “但是沒有人回復(fù)?!毙∠f,她終于能將翻譯與錄音聯(lián)系起來了,“錄音里,這部分重復(fù)了三遍。之后ALL2AZ沉默了20分鐘?!?/br> “當(dāng)然不會有人回復(fù),你見過有人還在發(fā)電報嗎?”明彥哂笑。他突然變得激動,張牙舞爪,花椰猴差點被甩飛出去,“我是想回復(fù)的??!我想告訴ALL2AZ,我和他/她一樣,也在等待著,也渴望傾聽別的聲音。我很想告訴他/她,他/她不是一個人,還有另一個人在這個頻率守聽;那個人被關(guān)押在地下室,和他/她一樣孤獨。可是我不能,收音機只能接收信號,我也沒有呼號?!?/br> “將近20分鐘的沉默后,ALL2AZ放棄了呼叫所有人,轉(zhuǎn)為指定呼叫?!彼届o下來。 “什么是指定呼叫?”小溪翻出大前天的報紙,將明彥告訴她的知識點全部記下。 “就是呼叫某一個特定的呼號,即某一個特定的人。” “ALL2AZ呼叫了誰?” “FY4BC。一個豐緣的呼號。” 小溪點點頭,埋頭記錄。 “他/她將FY4BC稱作‘DR FY4BC’?!?/br> “FY4BC博士?”DR是博士的縮寫,小溪是知道的。 “不,在無線電用語中,DR有另一個意思?!泵鲝┩nD兩秒,“親愛的。親愛的FY4BC?!?/br> 聽見這個稱呼,小溪如條件反射一般,心臟驀地緊縮。她捂住嘴巴,筆滾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