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征博引，小溪以為，他哪天不搞科研了，當個小說家也能養(yǎng)活自己。她對他的論文產(chǎn)生些許好奇，它們一定妙趣橫生，而非平鋪直敘的催眠之作。

    “四年前的某一天，你來到宇宙中心，找到我，告訴我你讀了我的論文，對我的研究方向——蟲洞傳輸——很感興趣。你提到我正在研發(fā)的傳輸裝置，向我闡述了改進建議?！边^往之事緩緩浮出水面，索藍斯的臉上再度浮現(xiàn)興奮之情。

    “一開始，我沒當真。一個剛畢業(yè)的學生，能提出什么指導性意見呢？那晚到家，我認真想了想，越想越發(fā)現(xiàn)你那點子可行。我記得你那天穿了一身棕黃色調(diào)的衣服，那是收獲的顏色，你就像秋天一樣，鮮妍明媚，翩然出現(xiàn)在我——”

    “所以，我究竟提了什么建議？”小溪連忙打斷他，免得他繼續(xù)吐出些奇怪的比喻。場面實在有點窘迫了。小溪努力保持笑容，當著暗戀的人的面，她被另一位男子品論著裝，還被形容成是“像秋天一樣”。她看看大吾，后者察覺到她的目光，對她微微一笑。

    “我去看看火箭。”大吾朝三人點頭，雙手插/進口袋，走向落地玻璃。

    “我去看看監(jiān)控?！钡倌繁鹌たㄇ穑舱伊藗€借口溜開。皮卡丘正聽到興頭上，不想離開，在蒂姆懷中掙扎不已。

    “技術性細節(jié)就不講了?？偨Y起來，就是如何讓次元傳送裝置遠程、迅捷地與蟲洞通聯(lián)?！彼魉{斯毫不在意二人的去向，一門心思撲在與小溪的聊天上。

    “這很難嗎？”小溪問。

    “放在四年前，的確有難度。那時候，打開蟲洞要耗費半個小時；傳輸裝置無法遠程運作，其發(fā)射的信號，只能在500米內(nèi)被通訊裝置接收。通訊裝置是一個被安置在火箭上的，能夠激活活體能量，開啟蟲洞的設備。不過，采納了你的意見，現(xiàn)在打開蟲洞僅需五秒；而且，即使你在武斗鎮(zhèn)啟動傳送裝置，通訊裝置依然能接收到信號。當然，目前還是只能在近地面及以內(nèi)實現(xiàn)通聯(lián)，太高了還是不行。

    “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天才的設計，小溪你是個天才！我如獲至寶，提出要帶你讀博士。但是你拒絕了。對此，我曾心存芥蒂；后來轉(zhuǎn)念一想，你的能力只怕已在我之上了，我給你當導師，不是存心占你便宜嗎？于是我引你為知己，有空的時候上你家去聊聊學術。你總是很忙，常常不在家，每次去還要預約?！?/br>
    小溪點點頭。索藍斯口中的人令她無比陌生，她實在沒辦法將那個人與自己聯(lián)系。

    “你剛才說，我們只接觸了不到兩個月。既然我們是朋友，那為什么會這么長時間不聯(lián)系？”這是最困擾她的一點，她猜測，原因很可能涉及到她的穿越。

    “我們認識了大概兩個月，時間很短，但交情很深。有一天，我上門拜訪。我們聊了聊最新刊載的一篇有關蟲洞的論文，你給出犀利的評論。之后，我們喝下午茶。噢，對了，我記得你那天把咖啡壺打翻了，咖啡弄臟了你最喜歡的地毯。我問你怎么回事，為什么心神不定；你說沒有的事，只是手腕使不上力，昨天晚上寫了封長信，手腕肌rou勞損了。我覺得你是在為心神不定找借口，寫信怎么會導致手腕勞損呢？”

    “然后呢？”小溪聽入迷了，索藍斯就是被科研耽誤了的說書人。

    “然后我們聊了大概一個多小時，都是些奇聞軼事，還有關都那群老教授的八卦。臨走時，你突然叫住我，說你即將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今后可能不會再見面。我相當震驚。博士期間，我有一篇論文被豐緣好幾家權威期刊拒絕，就算是那個時候，我都沒有這么震驚過。我問你是不是家里出事了，還是你要去其他地區(qū)發(fā)展，例如伽勒爾，要知道，那里很遠，而且閉關鎖國。你只是笑笑，說都不是。小溪啊小溪，就是在那時，我發(fā)覺自己并非真正了解你。你知道嗎，那時候你的表情，既有千帆歷盡的滄桑，又有浮生若夢的……的豁達?！彼谛稳菰~的選擇上有一瞬的糾結。

    “豁達？你確定是豁達？”小溪不認為這是個準確的形容。

    “我知道這樣形容很奇怪，但是沒錯，就是豁達。”高雄攤手，“總之，那不是25歲的姑娘該有的表情，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好，那最后我說原因了嗎？”

    “我問你為什么。我當時想著，不管你說什么，我都要讓你回心轉(zhuǎn)意，但你只說你沒有別的辦法。我轉(zhuǎn)而問你究竟要到哪里去，你沉默了，接著叫我別問了。我很生氣，覺得你沒把我當朋友。于是我質(zhì)問你：‘難不成你要借著蟲洞去一個平行世界？’我當時語氣不好，因為我真的很著急，現(xiàn)在給你道個歉，希望你不要在意?！?/br>
    “我不介意?！毙∠獡u頭，示意索藍斯繼續(xù)。

    “謝謝你，我一直為此自責。當時，你的回答是‘差不多吧’。”講到這里，索藍斯捧腹大笑。

    “這個回答很好笑嗎？”小溪完全找不到笑點。

    “雖然人類對蟲洞研究方面取得了重大進展，但是，目前的技術僅限于傳送物體；如果有人想借助蟲洞穿越，目前的技術還無法保證穿越者的安全。當然，如果那人是帕路奇亞的訓練家就另當別論了?！?/br>
    帕路奇亞是神奧地區(qū)傳說中的寶可夢，具有扭曲和創(chuàng)造平行宇宙的能力。

    “我當時就像現(xiàn)在這樣取笑了你一番，但你并不生氣。你說你去的地方比我想象的還要遠，并且一旦抵達便絕無回頭路。我被你嚴肅的語氣感染，整個人也跟著嚴肅起來。我說：‘不要去，呆在豐緣，來宇宙中心上班，交一個豐緣男朋友，這樣的生活雖然平淡但也幸福?！悴履闶窃趺椿卮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