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白笑竹看了他一眼,招手讓他坐到自己跟前:“好孩子,我們白家還犯不著這樣一而再再而三求著他,再說,他到底沒什么本事,偌大的家業(yè)也繼承不了,你這是何苦。” 白佑夙小時候經(jīng)常來程家,他不僅長得跟白笑竹最像,也同樣相當優(yōu)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個難得的佳公子。所以白笑竹也對他多有偏愛,對他的態(tài)度自然比對程維哲親昵許多。 “可是……小叔叔,我真的很喜歡他。再說,他自己開個茶鋪,不也開得挺好,您別這樣說他。”白佑夙自己怎么講無所謂,可聽白笑竹這樣說程維哲,便有些不太高興,軟軟反駁了一句。 聽到這話,白笑竹眼睛閃了閃,沒再把話題糾結在程維哲身上,反而說:“佑夙,你是白家這一代叔叔最喜歡的孩子,我自然希望你有錦繡良緣。程家的事情你多少也知道,你跟他,其實沒什么可能,你何苦這樣難為自己?叔叔會心疼的。在叔叔心里,你跟小書小安,都是我的孩子?!?/br> 被叔叔這樣掏心挖肺講一句,白佑夙十分感動,他拉住白佑夙的手,道:“小叔叔,你最好了,你如果是我親生父親,那該多好?!?/br> 白笑竹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狀似不經(jīng)意地道:“這有什么難的?你跟小書一起長大,感情一直很好,你要是同他定親,那不就真成了叔叔的兒子?” 白佑夙知道程維書喜歡他,也知道程維書跟程維哲講過,但他卻并不知道程維書當著全家人的面都說了。他只以為白笑竹說的是玩笑話,可卻也覺得不太好意思:“小叔叔,我跟維書是好兄弟,您莫要打趣了?!?/br> 白笑竹摸著他的頭發(fā),語重心長道:“佑夙,人生哪里有那么多十全十美,如果每個人喜歡的那個人都喜歡自己,那世間哪還有那么多怨懟與憎惡?叔叔知道你心思單純,其實你對維哲的感情,也不過是年少時的崇拜罷了。伴侶伴侶,我們要找到,是能陪伴自己左右,跟自己共度一生的人。你仔細想想,誰跟你,才是最合適的那一個?” 他說的都對,這些道理白佑夙也都懂,可他不甘心,也不滿足。 這世界上,只有他拒絕別人,沒有別人拒絕他的道理。程維哲三番兩次這樣,更是將他心底里的那些最陰暗的東西激發(fā)出來,再也收不回去了 “小叔叔……我知道了?!卑子淤淼椭^輕聲念著。 白笑竹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十分溫和:“去吧,去看看小書有沒有好好算賬,好孩子,你且仔細想想。” 白佑夙起身,彎腰抱了抱白笑竹的肩膀,然后才轉身離開了主屋。 在接連送走了兩個晚輩之后,白笑竹漸漸放松起來,他閉著眼睛仰頭感受美好的秋風,等了片刻,才突然開口道:“死小子,還想藏到什么時候?” “爹,還是您老最精明了?!币粋€穿著淺藍錦繡衣袍的年輕人從亭子后面竄了出來,跑到白笑竹身邊。 這人,赫然便是程維書。 白笑竹給他倒了一杯茶,用衣袖給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這才笑著道:“你都聽到了?” 程維書握著茶杯的手頓了頓,他眼神有些飄忽,并沒有看向自己的爹爹:“聽到了……” 白笑竹多了解他,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你哦,這有什么好別扭的?佑夙現(xiàn)在喜歡誰,不過是年少無知罷了。等他跟你成了親,同你有了孩子,喜歡的自然只能是你一個人。我兒子這么優(yōu)秀,這有什么好擔心的?” 程維書此刻完全沒了那天氣沖沖對爹爹發(fā)脾氣的樣子,而是乖巧的像個最聽話的兒子:“爹……你說,佑夙能同意跟我定親嗎?” 白笑竹笑笑,臉上滿滿都是篤定:“你相信爹,你想要的,爹都能給你爭取到。佑夙還小,我多同他說說,他就自然會想通了。你這些日子記得多陪陪他,他知道你的好,自然不會再惦記你大哥了。” 程維書緊緊攥著手,面上卻說:“我知道了爹。我會好好做的?!?/br> 說罷,他扭過頭去,不叫爹爹看到自己陰沉的臉。 剛才白佑夙那一句“我真的很喜歡他”,他聽了如遭雷擊,可片刻之后,他又清醒過來。 這一切,都是程維哲的錯,白佑夙那么好的人,肯定是被他迷惑,才會識人不清。 ☆、065異類 程維哲出了主屋,原本是想直接回雪塔巷的。 可程赫卻不知為何這個時候往主屋來,偏巧看到了他。 程維哲想假裝沒看見,結果程赫氣哼哼叫他:“你還知道回來?” “父親,近來安好?”程維哲不理他的話,只是客氣問。 程赫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身,背著手往邊上涼亭走去:“你過來,我有話問你?!?/br> 真是倒霉啊,程維哲默默這樣想著,卻還是跟他去了涼亭。 程家的主人少,所以園子里的涼亭也經(jīng)常用不著,下人們不往這邊走,主人們也只在自己院子里待著。 這個時候,涼亭里只有父子倆,一個坐著,一個靠著亭柱站著,誰都沒看誰。 好半天,程赫才問:“二毛最近經(jīng)常出去,你叫他走到?” 程維哲挑眉,漫不經(jīng)心回答:“恩,我鋪子里忙,叫他過去盯著。” 程赫見他這個態(tài)度,頓時就有些不高興了:“你那個小茶鋪子,能有什么事情忙?” 他說完頓了頓,又道:“你叔父叫你回來,是有什么事?” 程維哲冷笑,就知道他關心的其實還是這個,于是說:“他還是說上次那門親事給我,我沒有答應。” 其實這件事情,整個順序就是錯誤的。長輩之命,媒妁之言,晚輩要想談及親事,那是肯定要長輩來cao心過問的。 可程家這里,卻是白笑竹直接找的程維哲,根本連程赫的意見都沒問。 白笑竹對程赫為人看得十分透徹,也多少了解程維哲,知道就算程赫答應了,程維哲鬧得魚死網(wǎng)破,也不會妥協(xié)。 所以他壓根沒問程赫,先找上的,就直接是程維哲。 況且,他的本意,也就不是促成這件親事。他無非就是想讓白佑夙看看,程維哲是個多么冷漠無情的人罷了。 然而這事情到了程赫這里,他卻怒道:“你怎么自己就拿了主意?這事也不過問父親一聲?” 他埋怨的,永遠都是不喜歡的兒子。 程維哲對此已經(jīng)懶得說什么了,聽了這話,卻十分犀利道:“哦?可是叔父問的是我的意見,他難道沒有先同您說嗎?兒子以為您那邊已經(jīng)拒絕了,叔父才來找我詢問的。” 被程維哲用白笑竹堵了一句,程赫的臉色頓時鐵青起來,他大聲喘著氣,好半天都沒有找出半句話反駁。 在程家這個像牢籠一樣的氏族里,正出長子卻生就這樣一副德行。程維哲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又說:“哎呀,可能叔父事情太忙,無暇同您說這個事吧。對了父親,我聽說咱們家的米行又在千城開了一間鋪子,沒請您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