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伊絲苔拉從火焰屋里出來,覺得自己全身都濕透了。他還沒來得及換衣服,身上穿的,一直都是晚上演出時的黑色短裙,短裙的內(nèi)襯把他的胸勒得緊緊的,汗水直接滲透進裙子里,他的面色顯得蒼白無比,感覺喘不上來氣,他靠在門邊的墻上,對送他回去的保鏢說道:“我有點不舒服,想去一下洗手間?!?/br> 那個保鏢打量著他,一臉嫌惡地道:“你是去特么男的那邊還是女的那邊?還是就在中間的洗手池里上了得了?”說完,他還爆發(fā)出一陣粗野而毫無顧忌的狂笑。 伊絲苔拉鄙視地沖他豎起一根中指,就轉(zhuǎn)身進了二層的洗手間。 一進女洗手間,伊絲苔拉就挨個打開每個隔間,確認了洗手間里沒有人之后,就進了一個隔間,馬上把門插好,坐在馬桶上,打開了在手里攥得死死的,卡瓦尼在門口塞給他的小紙條。 “二層的女洗手間的窗戶下面,是一層的儲物間。在儲物間換上一身清潔工的衣服后出來。出門之前,用儲物間的電話打一個外線電話,響三聲,有人接電話后直接說三遍:‘姑媽病危!’,說完就直接把電話掛上。打完電話后,從員工的側(cè)門走,遇到有人問,就說是去清理垃圾,看到垃圾桶鉆進去,不要想直接逃走,這里已經(jīng)被查普曼的人完全封鎖了。祝好運?!弊謼l的下面,是一行電話號碼。 伊絲苔拉閉上眼睛,他知道,他要把這個字條上的每一個字都印在腦海里,從現(xiàn)在開始,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變的異常珍貴。 卡瓦尼在門口看著伊絲苔拉進了洗手間,就對那個帶著他來的保鏢道:“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你跟我進來?!?/br> 那個保鏢一臉不情愿地跟著卡瓦尼進了房間,在他進門的時候,卡瓦尼很是仔細地瞥了一眼墻上,滴答的時鐘。 陳默和lily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lily回到公寓后,馬上緊緊鎖好門,還不放心似的拉了拉門把手確認了一下,陳默看著她的樣子,笑了笑,說道:“怎么啦?被剛才嗑藥的那群人嚇壞了?” lily有點不太情愿地看著他,咬著嘴唇,慢慢點了點頭。 陳默不由得笑了起來,lily平時給人的感覺,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就是有什么事,好像也能自己處理,完全不是這樣小女孩的樣子。 “放心吧,都回來了,這邊是市區(qū),還是很安全的?!彼f道。 “現(xiàn)在想想離那些吸毒的人那么近,我這心里,還是有點砰砰的呢,”lily拍著自己的胸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哎,明天我們是什么行程?”她緊接著問陳默道,像是要趕緊忘記自己剛才的失態(tài)。 “我今天看了一下地圖,”陳默說著拿出一張加拿大的地圖,在上面指指畫畫地說道,“我們下一站是渥太華,加拿大的首都,四百多公里,五六個小時的路程,不用太趕的,這邊是加拿大有名的楓葉大道,現(xiàn)在正是楓葉正紅的時候,路上的風景一定非常好看的?!标惸瑵M懷期待地說道。 “太好了,明天一早我們就走,我可不再想吃這里油膩膩的漢堡了,我們在路上吃吧。找個地方隨便吃點兒?!眑ily建議道。 “行,我們早點走,反正這一路都是高速,休息區(qū)應(yīng)該都有吃的,而且路過的小鎮(zhèn)也不少,我也吃不了那些東西了?!?/br> “那就說定了,我先洗澡去了?!眑ily轉(zhuǎn)身就往里屋走。 “對了,你明天把厚一點的衣服拿出來,這里天氣變化的快,有備無患的。”陳默提醒道。 lily在門口沖著陳默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在查普曼的辦公室里,查普曼依舊坐在他的雙人沙發(fā)里,叼著雪茄,好像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那個位子。在他對面站著的,是不動聲色的馬文和好像無所事事的卡瓦尼,他們倆身后,是站在門口的兩個查普曼的保鏢。 查普曼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用他低沉的聲音說道:“天,就要亮了,先生們,能告訴我答案了嗎?” 馬文看著查普曼,輕聲說道:“查普曼先生,米洛·卡洛斯的死,是一次意外?!?/br> 查普曼怔住了,他拿掉嘴邊的雪茄,厲聲說道:“意外?!你是說他從哥倫比亞跑到我這里,然后不小心自己掐死了自己?!意外?這就是你們這一對私人偵探要告訴我的?!”查普曼冷酷的眼神在馬文和卡瓦尼的臉上來回掃視著,那目光,如同一只隨時準備飛撲而下,直取獵物的鷹。 “是的,那是一次意外?!瘪R文依舊輕聲說道?!霸谕砩鲜c一刻,侍應(yīng)生給卡洛斯送酒的時候,他還活著,還給了侍應(yīng)生一大筆小費,這里有侍應(yīng)生的口供為證。而在十二點,確切說,是不到夜里十二點的時候,他被人發(fā)現(xiàn),被掐死在火焰屋的座位上。這說明他的死亡時間,只在十點一刻到十二點之間,可以說,誰在這段時間進出過火焰屋,誰是殺死卡洛斯的人的嫌疑最大。但當時的監(jiān)控錄像已經(jīng)被關(guān)閉,從錄像上我們無法確認在這一段時間,有誰進出過火焰屋。” “那么,你們是沒有辦法了?”查普曼冷笑著說道?!盎蛘哒f,其實就是你們干的?” “我們只是要抓他,不是要殺他,這個,我想你是知道的,查普曼先生?!瘪R文還是那么彬彬有禮,而此時,卡瓦尼正在玩著手腕上,一個地獄荊棘樣式的手鏈。 “在那段時間里,卡洛斯的手下,和監(jiān)控室的安保出現(xiàn)了爭執(zhí),他的保鏢都下到了監(jiān)控室,你的安保人員要求必須得到你的同意,他們打電話給你,而你當時不在這間辦公室里,所以他們又打了你的手機,你在。。。,”馬文很是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你在一個信號很不好的地方,以至于要安保人員連問了你三次,才聽到了你的答復(fù)?!?/br> “我特么是問你誰是殺死卡洛斯的兇手!,你跟我說半天這么多沒用的干什么!”查普曼忽地一下站了起來,他龐大的身軀,如同一座鐵塔一樣立了起來。 馬文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們檢查了整個樓層,這里沒有幾間房子,檢查起來并不費力,而這幾個房間的信號都沒有問題。最后,只有一間房子,我們沒有檢查,”他輕輕豎起一根食指,用輕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那個房間,就是火焰屋。” 房間一下變得很靜,靜得好像,馬文剛才的那一句耳語般的話,似乎還在房間里輕輕回響。 查普曼死死盯住了馬文,他突然笑了,笑得就像一個殘暴嗜殺的君主,聽到有人勸他要以仁愛之心對待臣民一樣可笑。 “馬文,查普曼先生覺得你的話很可笑?!彼f道,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后來,我和卡瓦尼在火焰屋里做了一個測試,因為這件屋子是密閉的,唯一可以打開的門又非常的厚重,而且還用紅色天鵝絨厚厚地包裹著,火焰屋,是這個樓層里唯一信號不好的地方。而且當時樓層里沒有人,卡洛斯的手下都下去了,而你的手下,在你的命令下,也都下去了,這中間,據(jù)他們回憶,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br> “這段時間,足夠一個身體強壯的人,走進火焰屋,掐死卡洛斯后,再離開屋子,回到自己應(yīng)該在的地方。” “掐死卡洛斯的那雙手,應(yīng)該是相當粗壯有力的,留在他脖子上的淤青證明,這個兇手的手相當大,根據(jù)手掌的大小推算,他至少應(yīng)該有6英尺五英寸高。 卡瓦尼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查普曼拿著雪茄,粗大厚實的手掌。 “為什么你會繞這么大一個圈子,讓我們來查這個案子?” 馬文也看著查普曼,他灰色的眼睛里,此刻閃爍著如同刀鋒一般鋒利的光。 “一個月前,克蘭家族的人,應(yīng)該就在這間屋子里和你談好了,那個時候,卡洛斯的死期,是不是就已經(jīng)定了?” 查普曼藍色眼睛里瞳孔突然收縮了,他看著馬文,搖搖頭說道:“你編了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故事,馬文,死玻璃就是死玻璃,你根本就沒有證據(jù),憑一個憑空編出來的理由,你想讓誰相信你呢?” “有一個理由,我們才找到了證據(jù),”馬文說道,“卡洛斯是一個狡猾多疑的人,他誰都不相信,這讓他養(yǎng)成了一個習慣,對每一次重要的見面都要錄音,所以,我們搜查了一下屋子,包括他的身上,”說著話,馬文拿出了一支錄音筆,“這里面,有一段很短的對話,但是,足以證明誰是兇手了。” 查普曼仔細地看了一眼馬文手中的錄音筆,他似乎緊繃著的身體一下放松了下來,他示意站在門口,隨時準備把馬文他們拖出去的保鏢擺了擺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叼上雪茄,吸了一口,才慢慢說道:“如果這就是你們的結(jié)論,我覺得,很失望。我想你們這輩子,都要提心吊膽地活著了,直到那些棕色皮膚的哥倫比亞人找到你們,你們才能體會到什么,叫做解脫?!?/br> 查普曼的話音剛落,屋子里的人,忽然聽到一聲巨響,辦公室的房門被直接撞開了,一隊身穿黑色作戰(zhàn)服的加拿大警察沖了進來,直接制住了門口的兩名保鏢,查普曼見狀,迅速把手伸到身后,剛把槍拔出來,一直沒有說話的卡瓦尼,此刻突然出手,他向查普曼扔飛鏢一樣扔出了自己的手鏈,手鏈上隱藏的鋒刃在空中彈出,直接釘在了查普曼粗大的手腕上,疼得他直接扔掉了手中的槍。 這時警察們都已經(jīng)沖進了屋子,喊著“不要動!把手放到我能看到的地方!”的聲音此起彼伏,他們迅速控制住了辦公室的局面,沒有人試圖反抗。查普曼看著馬文和卡瓦尼,輕蔑地一笑,他把手舉了起來,說道:“你們死定了,你們這對該死的同性戀!” 這時幾個身穿高級警察制服的人走了進來,他們看著馬文和卡瓦尼,馬文走過去把錄音筆交給其中一個人,大聲道:“卡洛斯已經(jīng)死了,兇手就是查普曼,這是證據(jù)?!?/br> 查普曼奮力反抗著,一個警察正在給他念米蘭達警告,他聲嘶力竭地怒吼道:“這完全是他們倆的栽贓陷害,他根本沒有什么證據(jù)!這個根本就不是卡洛斯的那根錄音筆!” 馬文此刻,身子停了一下,然后才帶著一種滿足的笑意,慢慢轉(zhuǎn)過頭來,他笑著看著查普曼,緩慢而清楚地說道:“你說對了,這個,確實不是卡洛斯的錄音筆,但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查普曼一下停住了,他一下恍然大悟道:“你特么地套我的話!你個死玻璃!我。。?!彼€沒有說完,幾個警察就把他銬了起來,但他依舊暴跳如雷,這時卡瓦尼慢慢走過去,撿起自己的手鏈,然后抬頭看著查普曼,他湊近他,對著他的耳朵輕聲道:“這一次殺人,對你而言,確實是一次意外?!?/br> 查普曼看看卡瓦尼,又看看遠處的馬文,他閉了閉眼睛,說道:“你們知道是誰殺的?!你們特么早就知道是誰殺的,對嗎?!” 馬文看著查普曼,對著旁邊的警官道:“警官,如果對這間屋子仔細搜查一下,我相信,你們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收獲,包括,一個像是錄音筆一樣的東西?!?/br> 查普曼一路怒吼著被帶了出去,卡瓦尼看著他被帶走的背影,對馬文說道:“他應(yīng)該怎么也不會想到,今天,太陽會出來得這么早?!?/br> “是啊,”馬文看著窗外透進來的第一縷晨曦,他拿出自己的煙斗,慢慢裝好煙絲,和卡瓦尼一起走到窗前,他們倆拉開窗簾,清亮明媚的光線一下照了進來,馬文點了幾次煙斗都沒有點著,還是卡瓦尼扶住他有些顫抖的手臂,才點燃了煙絲,馬文深深地吸了一口,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然后和卡瓦尼,相視一笑。 陳默和lily是被警笛聲吵醒的。樓下連續(xù)經(jīng)過的警車,凄厲的警笛聲讓他們倆先后從各自的床上爬了起來。陳默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就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拿出一件厚的沖鋒衣穿上,收拾停當之后,他敲了敲lily的房門,說自己先拿了行李下去熱車,等她下來。lily在房間里應(yīng)了一聲好。 陳默上了車,先打著火,打開暖風,然后攤開地圖,仔細地看著,昨天晚上他規(guī)劃好的路線,過了一會兒,lily過來了,一上車她就急忙對陳默說道:“你聽門口的保安說了嗎?說是咱們昨天去的那家酒吧出事了,今天這一大早兒的警車,都是往那邊去的?!?/br> “啊,”陳默收拾好地圖,“怎么咱們昨天去了,今天一早就出事了?他們沒說是什么事嗎?” “不知道啊,說是昨天晚上出的事,應(yīng)該是咱們走后出的事。哎呀還真懸啊”lily有些夸張地叫了一聲,“看來在這邊還真得要注意安全?!眑ily說著,不自覺地用手去摸了一下掛在后視鏡上的平安鈴鐺。 陳默猶豫了一下,被lily看出來了,她問道:“怎么了你?” “沒什么?!标惸卮鸬?。 陳默把車開出停車場,從前街向西,慢慢向左轉(zhuǎn)過街角,開上了約克大街。這一路兩邊都是蘭德豪斯公園,楓樹和各種變?nèi)~木,在道路兩旁高高聳立著,在微風中輕輕搖動著的,翠綠,金黃,緋紅,深紅各種顏色的葉子,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陳默沿著約克大街向北行駛著,一路上經(jīng)過一個商業(yè)中心,一個日本餐館,因為他們出來得太早,都還關(guān)著門,街道上冷冷清清的。lily看著道路,有些疑惑地問道:“我們不是沿著安大略湖走嗎?你這是要進市區(qū)里?” 陳默點點頭,此時遠處,已經(jīng)可以看到一排警車,閃爍著警燈停在那里,一條鮮黃色的警戒線,拉在伍迪的酒吧門前,警察和便衣偵探來回地進出著現(xiàn)場,警燈不斷轉(zhuǎn)動的光,打在每個人臉上,身上,給人一種大難臨頭,危險迫在眉睫的感覺。 陳默把車開到警戒線附近,停好,說道:“我下去,看看。”lily看著眼前的情景,沒有說話。她和陳默一起下了車,換到“北京雪人”的駕駛座,然后轉(zhuǎn)過頭,對陳默說道:“十分鐘,夠了嗎?” 陳默點點頭,就朝著酒吧走去。 就在此時,一隊警察,押著好幾個人出來了。被押著的人中走在第一個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相貌剽悍的白人,他用手遮著臉,但是還是被有些得到消息趕來的媒體認了出來:“查普曼先生!查普曼先生!請問你對這次警方的行動有什么話要說嗎?” “我要見我的律師。”在查普曼被塞進警車那狹小的空間里之前,他反反復(fù)復(fù)只說了這一句話。 陳默還看見了,在酒吧里遇見的那兩個人外國人,馬文和奇瓦尼?大概是這個名字吧,他們倆站在門口的一側(cè),好像在輕聲地說些什么。 陳默希望能看見伊絲苔拉平安無事地走出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覺得這樣,自己可能會心安一點。就好像看著伊絲苔拉一切無恙,自己的病,也會有希望自愈一樣,他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這么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