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姜冕一手向室內(nèi)指了一圈,涼涼道:“這里,恐怕都是特權(quán)階級。我們來吃個飯而已,不用太招搖吧?!?/br> 我對手指:“那怎么辦?沒位子吃飯?!?/br> 族叔直接走向壚臺,扯下一塊玉佩拍到桌上,再一手指向西邊靠窗的位置,淡淡道:“那個位子,我們先坐了?!?/br> 掌柜隨意看了眼玉佩,“請便?!?/br> 族叔卻重新指了東邊靠窗的位置,淡淡道:“我又想坐那邊了?!?/br> 掌柜這時把眼睛一瞪,將玉佩甩給了族叔,“那邊不成,有人預(yù)定……” 族叔滿意地拿回玉佩,離開了壚臺,領(lǐng)著我們往東邊窗口去。掌柜繞出來,急忙阻攔。族叔頭也不回,一手甩出,掌柜就被一根筷子穿過衣領(lǐng)釘?shù)搅藟琅_后的柱子上。 于是,我們?nèi)顺晒ψ搅藮|邊靠窗的位子上。 小二膽戰(zhàn)心驚送來菜單,并附贈我們一句:“這個位子的主人,你們?nèi)遣黄?,一會兒怕是要掀桌的,所以幾位還是點些便宜的家常菜吧,免得浪費?!?/br> 族叔微微一笑,將菜單扔給我,“寶兒,挑最貴的點?!?/br> “好!”我抱起菜單使勁找最貴的。 少傅在一旁搖扇:“萬惡的特權(quán)階級。” 作者有話要說:狗血就要來了。。。 ☆、第65章 擒政敵元寶兒中飛刀 鑒于菜單上我只認識價格數(shù)字,對于菜名卻是一律不知其意,少傅便自告奮勇指引著我點了最貴里的如下菜品: 飛孿膾、剔縷雞、剪云斫魚羹、千金碎香餅、越國公碎金飯、含春侯新治月華飯。 虞公斷醒、永加王烙羊、芙蓉蟹斗、成美公藏。 蒸鰣魚、爐焙雞、糖蒸茄、rou油餅、五香糕。 素燕魚翅、鰒魚燉鴨、白玉蝦圓、雪梨雞片。 一品豆腐、帶子上朝、御筆猴頭、懷抱鯉、詩禮銀杏。 起初族叔在一旁聽著還不甚在意,越到后面越是頻頻往我與少傅這邊望一望。 我跟少傅腦袋湊一起,看少傅點一道,我便極力點頭,口水都要流到少傅手上。 小二已然自暴自棄,一道道吆喝著,滿店皆聞。滿店的食客紛紛將視線聚攏過來,意味不明。 姜冕還要繼續(xù)點菜,那邊族叔壓低了聲音:“姜少傅,莫非這頓飯是你請?” 少傅頭也不抬,繼續(xù)與菜單作斗爭:“侯爺真會開玩笑,姜某舉債度日,哪里請得起侯爺和殿下?!?/br> 族叔將目光壓了壓,沉沉道:“既然如此,為何你如此自信本侯就帶有恁多銀兩,供你們師徒二人揮霍?” 我吸了下口水,抬頭扭向族叔,“族叔錢不夠?” 似乎音量有些高,眾小二頓時齊齊轉(zhuǎn)頭,看向族叔,猜測我們是否要吃霸王餐。 族叔做出一派天高云淡,從容優(yōu)雅道:“怎么可能?這才幾道菜,繼續(xù)點吧?!?/br> 我口水流下來,扭頭繼續(xù)跟少傅湊一起扒拉菜單。 隨后,整個點單過程中,族叔都呈現(xiàn)一種人世寂寥不堪留的出離凡俗的情緒,尤其在我與少傅一聲聲菜名報出后,那種境界便又升華一層。 直到飯莊掌柜跪到我們面前,懇求我們冤有頭債有主放過飯莊廚子一馬,少傅才意猶未盡給我擦了把口水,送還了菜單,“那姑且先這樣上著吧。” 又等得許久,飯莊才將我們所點菜單的三分之一送上,擺滿了整桌。 我提了一個非常機智的意見:“我們把這些吃完后,不就有地方擺放剩下的三分之二了么?” 少傅誠心地夸獎了我的機智。族叔勉強認可了我的機智。小二們竟對我報以了飯桶的側(cè)視。 我是一個不受環(huán)境影響的人,無視小二們的側(cè)目,當即便為族叔和少傅解決難題,放開了吃。 族叔貴族風范,吃得典雅,難得少傅面對如許美食,亦能保持不凡的吃相。 只有我,仿佛父皇從來沒給我吃飽飯一般的吃相。 正當以我為主力風卷殘云,以少傅和族叔為輔助優(yōu)雅進食之際,一道殺氣陡然生起在幾丈開外。 “什么人不長眼,占了爺?shù)淖???/br> 小二們紛紛逃離,食客們也都走了一批,當然,留下來的卻是大多數(shù),都是八卦心強烈的民眾。 掌柜早已不見人影。 被直逼而來的殺氣一激,我筷子上的鯉魚片啪嗒掉到桌上。少傅和族叔卻還都從容地用餐。 生出殺氣的那人帶著nongnong的霸氣,向我們一桌走來。圍觀的,撤退的,全都各自行動了。我抬頭看了一眼,覺得來人面熟,再看一眼,驚呆了,這不是跟鄭昭儀幽會的野男人么? 少傅把我按回椅子上,讓我繼續(xù)吃。可是我想到了父皇的綠帽子,有些吃不下。并且,族叔不可能認不出那個jian夫,這時卻如同完全無視jian夫的存在。 見我們將他這樣不放在眼里,此人更加憤怒,刷的一聲,拔出了佩劍,“你們,是在找死!” 一劍挑到桌下,想將我們這桌山珍海味掀了。 我嘴叼魚翅,完全忘了吃。 只見族叔一手輕輕壓到桌面上,便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飯桌沒有被掀,激蕩的殺氣也被抵消了一部分,不再那樣肆掠。 “崔將軍,還等什么,快教訓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圍觀人群里有人起哄。 居然是個將軍!我又驚呆了。滿腦子都是后妃與將軍不得不說的故事。 這位崔將軍也是個眼淺的人,居然不認識我們?nèi)耍幢悴徽J識我們?nèi)?,也該認識我族叔的內(nèi)力。 在別人的圍觀與慫恿之下,崔將軍雖遇著了一點小挫折,卻毫不退縮,對著我們道:“身手不錯,可惜你們犯了最大的錯誤,就是不知本將軍是誰。” 我哧溜一下吞掉魚翅,也對他道:“上京不是有句話叫,將軍滿地走,權(quán)貴不如狗。所以我們?yōu)槭裁匆欢ㄒJ識你?再說,你不也不認識我們。所以說,在上京,大家都要低調(diào)一些好,免得被陛下看見。一切權(quán)貴,在我們英明神武的陛下面前,連狗都不算吧?!?/br> 聽我一席話說完,圍觀人群都寂靜了,人人都見崔將軍頭頂生出了一縷青煙。 族叔和少傅也都一起用某種驚奇的目光看著我。 族叔用不可思議的語調(diào)道:“元寶兒刻薄起人來居然如此不同凡響,果然是有其師必有其徒?!?/br> 少傅欣慰道:“我竟未發(fā)現(xiàn)元寶兒已深得姜某人真?zhèn)??!?/br> 崔將軍頭頂青煙,面色發(fā)紫,一手指向我:“好,你這個小東西如此猖狂,當真活膩歪了!” 我撈起一條蒸魚,邊吃邊望著對方,含糊道:“才沒有活膩歪?!?/br> 不明真相的圍觀人眾紛紛對我流露出活膩歪的惋惜神情,好像我們確實得罪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崔將軍被激起一丈怒火,踏前一步,一掌拍來! 族叔在我手臂上輕輕一拍,我手里的一尾蒸魚便飛了出去,魚尾剛好啪的一下,甩到了崔將軍臉上,留下一道魚香油印。同時,崔將軍整個人被一條魚甩得倒退數(shù)步,后腰撞到飯莊內(nèi)的廊柱上。 人群里倒吸冷氣聲,比比皆是。有些膽小的婦孺都捂起了眼。 我也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被少傅拉過去,一勺腥甜的液體灌進了我嘴里。少傅這一動作,幾乎跟族叔同步。 隨即,我依舊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被族叔從飯桌上穩(wěn)穩(wěn)送了出去,力道帶著我直撞向崔將軍。崔將軍后腰被壓得更加凄慘。 接著,一柄飛刀不知從哪里飛過來,穩(wěn)穩(wěn)扎入我心口。驚懼之下,我捂著心口飛刀,倒退向場中數(shù)步,嘴邊流下了腥甜的液體,滴落到心口的刀柄上。我低頭一看,血—— 人群中發(fā)出陣陣尖叫聲:出人命了,殺人了—— 少傅沖過來,扶住即將倒下的我,一手捂住了我心口帶血的刀柄,痛聲喊道:“寶兒,你不能死啊——” 族叔也趕過來,指向不明所以的崔將軍,厲聲道:“你殺了我們的寶兒!殺人兇手,你往哪里逃!” 崔將軍似乎都沒想起來要逃,此際被提醒,莽撞地轉(zhuǎn)頭要逃,人群里尖叫著閃出一條道。崔將軍沒逃兩步,一頭撞上一人。 來人頓喝:“何人在此行兇殺人!給本官抓了!” 身后跟來一幫衙役,手持棍棒繩索,就要拿人。 崔將軍閃開身去,紅了眼,舉出腰牌,“你們誰敢!我乃神策軍大將軍崔季,誰敢動本將軍?” 衙役們護衛(wèi)著的來人從容道:“我乃大理寺正卿杜任之,素來公正執(zhí)法,對待罪犯從來不問出身,給我綁了!” 衙役們奉命上前公正執(zhí)法,崔將軍一人難敵眾勇,被按到了地上,腰牌也不知踩到了誰的腳下。 圍觀人群里鉆出了消失已久的掌柜,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權(quán)貴相殘,以及權(quán)貴竟能落得這個下場。一個小二難得對倒在血泊中的我投以了深深的同情:“可憐的小孩,雖然飯量大些,長得圓些,但也罪不至死,哎,可憐可嘆!” 人群對見到禁軍將軍殺人伏法,并得見大理寺卿,深感驚奇激動之際,不防竟有更加離奇的環(huán)節(jié)緊跟上來。 一個女子擠開人群,奮勇沖了過來,“住手!有我在,誰敢綁崔將軍!” 杜任之轉(zhuǎn)頭看過去,將驚怒交加的女子從頭打量一遍,“你又是何人?與罪犯有何干系?妨礙本官執(zhí)法可知是何罪責?” 明艷女子盯住杜任之,冷艷的唇狠狠道:“杜任之,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杜任之隨即道:“姑娘容貌與后宮一位昭儀頗似,難道你還能是后妃?后妃豈會與外將有干系?冒充后妃,你該當何罪!” 女子臉色一白,啞口無言。 人群里頓時發(fā)出一陣哄笑奚落,有知曉幾分真相的群眾在大理寺卿面前邀功舉報:“稟報大人,這女子草民認識,是崔將軍的相好,好似嫁過人,婚內(nèi)出軌,以姿色勾引得這年輕將軍。這對不知廉恥的狗男女還經(jīng)常在夜市上幽會,世風日下,都是被這幫人帶壞的!” 被壓在地上綁了一半的崔將軍怒然掙扎:“你們這些宵小之輩,休要胡言亂語落井下石!” 明艷女子慘白著臉色想要沖到崔將軍身邊,被衙役們分開。 “原來如此?!倍湃沃畵]手號令,“都綁了帶回大理寺嚴審?!?/br> “杜任之你敢!”鄭昭儀全然不顧儀容,怒聲大喝。 “我沒有殺人!”找回一絲理智的崔將軍開始給自己開脫,手指向案發(fā)現(xiàn)場,“我沒有殺那個小孩,是他自己撞上來……” 鄭昭儀這時也恢復(fù)了幾分清醒,朝血泊里望過來。 群眾也都一起望過來。 杜任之也只好望過來。 族叔早已站入了人群中。 少傅埋頭在我身上痛哭哀嚎,在眾人的視線里,哭喪:“寶兒啊——你走得太早了啊——爹怎么跟你過世的娘親交代啊——我的寶兒啊——你快回來——再看爹一眼吶——”語調(diào)抑揚頓挫。 某種腥甜的液體糊了我半張臉,少傅將我這半張臉露出來,讓聚集而來的視線全都悚然一驚,紛紛不忍直視。 “可憐吶,原來是個沒娘的孩子!” “是誒,這沒老婆沒孩子的爹往后可怎么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