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甚好,甚好! 有九幽在阿音身邊保護、提點,他也放心。 樂安城百姓間漸漸有傳言他們這九州第一位女皇陛下,說不定就是天上降下來一統(tǒng)幾國的人物。大約是老天要故意不走尋常的套路,才讓她生成了個女兒身。莫名的,這些女皇統(tǒng)治下的百姓們,對未來有了些格外的期盼,也依然藏著擔(dān)憂。只希望當(dāng)今的女皇能真如傳言中那般厲害,保護他們不受疾苦。 “朱玲,你干什么?”宮女綠蕎拉住正要進九幽寢殿的宮女朱玲的胳膊。 朱玲手里端著的水碗差點灑了,一推綠蕎,責(zé)怪道: “哎呀!你拉我干什么嘛……我不過煮了些姜湯給他送去,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女皇陛下說了宮女不得進公子的內(nèi)殿!你進去就是違背圣旨?!本G蕎提醒。 “噓!”朱玲趕緊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瞄了瞄四周,“你那么大聲,是想害死我嗎!我不過是看公子受了寒,給他送點姜湯,哪有你說的那么嚴(yán)重……你走開啦……“朱玲往九幽殿里走,回過身來警告綠蕎,“如果是姐妹就不要說出去!否則我就跟你絕交,恨死你!” 綠蕎本打算去告訴沐心慈九幽公子又生病了,經(jīng)朱玲這么一警告,猶豫了,暗想著:若是告訴女皇陛下,牽扯出朱玲違抗她命令的事,可就不好。于是看看四周,默默走開了。 浣劍鄔里奴才本就不多,九幽公子不喜歡人服侍,也不喜歡太熱鬧。 朱玲端了姜湯進九幽的寢殿,眼睛殷切的尋找九幽的身影。她不是第一次偷偷進九幽的寢殿。九幽公子的寢殿感覺和別宮的主子不同,安靜,祥和,偶爾還能聞到一股淡淡不知是什么的香味,她也說不上來是好聞還是不好聞,總之就是很舒服、很喜歡,大約是公子藥浴的時候用的香料什么的吧。還有他的背影,那么修長,那么挺拔……這不是她夢里出現(xiàn)的男子嗎! 只是,不知公子面紗下的容顏是如何樣子,想來定也差不到哪兒去。不,不,就算看不見也無妨,她一樣喜歡。 朱玲雖然知道女皇喜歡九幽公子,但她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心底偷偷渴望九幽公子能多看她幾眼,或者,把她收了吧,沒名沒分都可以。 昨晚下雪,九幽公子跟陛下去游園子又受了寒,她一早來殿外候著的時候聽見他咳嗽了,于是連忙去煮了姜湯。 女皇陛下根本就不疼惜公子,總是和他膩在一處,哪有她們這些隨侍在他身旁的宮女貢獻大!朱玲心里抱怨著,輕手輕腳的走進去,正看見九幽背對著她,負(fù)手站在書案前,不知在看什么東西。 一想到偌大殿里只有她和九幽,朱玲的心里就砰砰亂跳,忍不住雀躍。 朱玲端著藥碗,腳步無聲,走到九幽身后,柔聲道了一句:“公子,喝點姜湯去去寒吧?!?/br> 九幽忽聞背后有聲音,連忙回過身來,一看,原來是浣劍鄔里的宮女。 “啊?。 敝炝釃樀皿@叫一聲,姜湯碗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濺了一地?!澳?、你是……陳國王子!” 朱玲驚嚇,連連后退,猛地意識過來不妥,驚慌失措的拜禮。 “不知殿下在房中,殿下恕罪、殿下恕罪?!?/br> “不妨。你出去吧。” 朱玲驚魂未定的抬起頭瞄了眼九幽,又趕緊低下去,還是硬著頭皮問,“請問殿下,不知九幽公子可在殿中?” “不在?!本庞恼Z氣平靜無波,聽來覺得有些冷意。 朱玲慌忙收拾了地上的碎碗、水漬,告退,心里頭還七上八下的。那背影,真真就是公子啊??赊D(zhuǎn)過身來竟不是公子。 朱玲邊走嘴里邊嘀咕?!耙嬲f起來……公子和陳王子蘇昱,還真是很像……”除去一張臉不說,九幽和陳王子蘇昱真的挺像。 “你嘰里咕嚕在說什么呢?” 朱玲又給嚇了一跳,一看竟是從前的何才人。 何采菁眼睛犀利,剛才遠(yuǎn)遠(yuǎn)便見浣劍鄔里伺候那九幽公子的宮女朱玲從走廊那頭走來。九幽可是現(xiàn)在這女皇沐心慈眼前的第一紅人兒! “奴婢見過才人?;夭湃?,奴婢沒說什么,只是隨意念叨天氣?!?/br> 何采菁看看滿庭白雪,哼了一聲。你那些小花招小借口我都不知道用過多少回,敷衍得也太不認(rèn)真了。 “我可是聽見你說什么公子與陳王子很像……” “不不不,才人聽錯了、才人聽錯了?!敝炝徇B連擺手。 何采菁見她那模樣已了然她定是窺見了什么秘密。也不繼續(xù)為難,放朱玲走了。 她早覺得這九幽公子有古怪,總覺得和那陳王子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瓜葛。她沒有證據(jù),就是有一種微妙的直覺…… “采菁,你在發(fā)什么呆呢?!?/br> 鄭云萼和楚蝶衣走來。三姐妹越好今天偷偷小聚小聚,說好在這走廊碰面。 何采菁立刻恢復(fù)正常神色。如今沐心慈做了女皇,這大姜國可是女皇說了算,楚蝶衣現(xiàn)在又是女皇身邊的貼身宮女,而從前李睿,鄭云萼被封貴人,一個才人一個貴人,互相較勁爭寵是天經(jīng)地義,指不定看似善良的鄭云萼一直懷恨在心、轉(zhuǎn)個背就捅她一刀子! ‘必須事事小心!’何采菁心里暗道。 三人從庭院走過,踩得落雪咯吱響。如今鄭云萼和何采菁都已被收入深宮,沐心慈對后宮制度改革了一些,消息也不靈通了,唯獨楚蝶衣跟在沐心慈身旁,知道的事情多,因此都是她們倆問,楚蝶衣嘰嘰喳喳的講。 “聽說后日西涼的皇帝就要道咱們燕……咱們樂安城了,是吧?”鄭云萼問。 “恩,是啊,我研墨的時候聽見大臣稟告說是后天下午,大約接近傍晚了?!?/br> “西涼皇帝……”鄭云萼想了想,“聽說是個瘸子,是嗎?” “瘸子還做皇帝???他也夠能啊,肯定很難看?!?/br> “這算什么,我聽金釵jiejie說,西涼皇帝雖有腿疾,但論風(fēng)姿相貌也是極好的。金釵可從不亂夸人,我來了這幾年,就只聽她夸過陳王子和浣劍鄔的九幽公子。既然她都說好,那定也差不了太遠(yuǎn)。” “你這么一說勾得我好好奇啊,會是個怎樣的男子呢?!编嵲戚嘞胂笾?。 “哎,”楚蝶衣嘆了口氣,“咱們?nèi)雽m是沒對時候,如今這番光景……”后面的話沒再說。如今這般光景,她做宮女也就罷了,至少是自由清白的身子,何采菁和鄭云萼是沒可能再成妃成后了。想起當(dāng)初幾人進宮時的豪情壯志、一心飛上枝頭變鳳凰,如今只感嘆當(dāng)時的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鄭云萼懂了她的意思,嘆:“當(dāng)初可憐你被送去做了宮女受苦,如今你跟女皇陛下,說不定日后就是御前女官,還能自由婚嫁。我和采菁都已經(jīng)成了殘花敗柳,毀了,這輩子都不可能過正常女子的生活,更別說做妃做后,榮歸故里了……” 正在走神深思的何采菁一聽“殘花敗柳”,不高興。 “什么殘花敗柳,我們才不過雙十,正是年華大好的時候!你要說自己就說自己,別帶上我。我何采菁才不是殘花敗柳!” 何采菁一拂袖子,甩下二人自顧自回到自己住處??匆娎淝宓奈葑?,心里憤憤不平!回想剛才的話,又難過又煩躁。她如今不是殘花敗柳是什么。想起沐心慈,何采菁又怒得很。 皇后殺了皇上做了女皇,假惺惺的仁義無雙,養(yǎng)著她們。這一后宮的女人竟還對這個殺了她們夫君的女人感恩戴德! 何采菁怒嚎一聲,哭著把滿桌茶杯全推到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我才不要守著活寡!我何采菁這輩子不能就這么完了!不能……” 何采菁拿起銅鏡,從銅鏡里看見自己美麗的臉。風(fēng)華正茂! ‘瘸子便瘸子吧,只要是皇帝就行!’何采菁心理暗暗計劃著。西涼皇來姜,這或許是上天給她安排的機會。 朱玲自那日擅闖進九幽的寢殿“撞見蘇昱”后,她便不敢再偷偷隨意亂闖,可她卻留了個心眼兒,打量九幽。她越發(fā)覺得九幽公子和蘇昱像了,于是把這想法告訴了綠蕎。 綠蕎就是當(dāng)粗那個曾被沐心慈繞過一死、受過恩惠的宮女。 “這種事可不能隨便亂說!要殺頭的!” 朱玲不敢亂說了?,F(xiàn)在西涼皇又來了姜國,可不能出錯兒。 三日后,西涼皇帝一行抵達(dá)姜國皇宮。 何采菁沒想到,她假想中的瘸子西涼皇帝竟是這般的!那身姿挺拔的男子,白衣金邊,繡著龍紋,頭上有龍冠,卻不是他們中土皇帝的樣式。五官是西涼那邊完真族的模樣,深邃俊美,卻又和青蓮宮里的陳國王子那種北胡男子的俊秀不同。完真族的剛毅深邃,北胡男子則更為清秀。不過這西涼皇帝神情淡淡的,看起來有幾分儒雅,倒不似他身后隨從那般魁梧粗狂。 何采菁偷偷在角落里,看著西涼皇帝一行與沐心慈率領(lǐng)的姜國大臣相見。沐心慈穿著龍鳳裙袍,是史冊里從沒有的樣式,頭上也沒龍冠,卻也不是皇后的鳳冠,比男子柔美,又比女子英武,兩種矛盾的特質(zhì)竟在她身上結(jié)合得恰到好處,不得不承認(rèn),確實既威嚴(yán)又美麗高貴。何才人心頭又是嫉妒又是憤恨。只怪她生錯了胎,沒有沐心慈那么厲害的父母兄弟,另外,何采菁一直想不透,為何沐心慈比她還小幾歲,城府卻這么深! 見了西涼皇斗于翌,何采菁就忍不住心頭暗暗雀躍?;蛟S她這輩子真正飛上枝頭的機會,現(xiàn)在才到來! 西涼皇帝來了皇宮,沐心慈在蒼鸞殿大設(shè)宴席,為斗于翌接風(fēng)洗塵,歌舞升平、絲竹不斷,美人進進出出,美食美酒連著來。 九幽也在殿上,獨坐一幾。唯獨他的身邊沒有宮女伺候,自顧自倒酒。似乎……有點悶。 沐心慈瞟了他一眼,暗暗發(fā)笑。昨天問你,你說“我豈會不信你,自是不會吃那西涼賊的醋的?!比缢齽倓偛贿^斗于翌交談密切了些,就喝悶酒了。 九幽正好抬起眼來,看見沐心慈正瞅著他笑,心事被她看穿,有些窘,喝了口酒,竟被嗆住了。自從將功力渡了大半給蘇昱,他苦惱越發(fā)多了。時常犯些低級錯,也會生病了,心里頭偶爾也犯患得患失的毛病……沐心慈說他“人氣兒”越來越多了,她甚是喜歡這樣子的他。可他卻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他只有越強大,才能更好的保護她。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手指受傷了~~ 傷口剛好在指肚打字的地方,額滴神吶,幾乎每打兩個字,就要疼一下!以后一定要把存稿君圈養(yǎng)好,不能再裸奔。 用手指君用繩命碼出的3k ,獻給眾小讀醬~~ 內(nèi)牛滿面的么么噠。 ☆、第57章 夜色狂難相忘 酒宴罷,西涼皇斗于翌單獨找了沐心慈,二人在里殿里說話。沐心慈、斗于翌兩人都沒有用那累贅的自稱,更仿佛平常朋友間的談話,只是疏離冷漠無法忽視。 “三四年不見,你……漂亮了,當(dāng)時還是個豆蔻少女。當(dāng)初在西涼,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倍酚谝畹馈?/br> “當(dāng)初見你,我也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便逍拇刃Γ瑓s笑得不甚明朗。 “你這樣的笑,總讓我覺得你又有陰謀、要算計我?!?/br> 沐心慈不理會斗于翌熠熠發(fā)光的眼睛。 “西涼陛下此番來姜國,不知所為何事?!?/br> 斗于翌知道她的冷漠拒絕,冷下眼睛里的熱度,冷靜道: “開戰(zhàn)之前最后一次來看看你。畢竟當(dāng)時你照顧我那么久,如果沒有你,或許我已經(jīng)死了?!?/br> 沐心慈聽來好笑。若沒有她,或許西涼國還是九州的大國,而他還能做他與世無爭的二皇子。 沐心慈嘆了口氣。 “既然注定是敵人,何必多次一舉……” 并不是恨你,亦不是厭你,立場對立,所以成了敵人。 “我的心意,你應(yīng)該明白!”斗于翌握住沐心慈的雙手,“嫁給我,我們兩國便合做一國,沒有戰(zhàn)爭、沒有流血,不好嗎?” 沐心慈抽出雙手,扭頭看旁邊香爐,熏香繚繞,千絲萬縷,不理斗于翌的神情盼望。 斗于翌雙眼瞬間失去了光彩,失望、難過,無力道: “呵,我早猜到你不會接受我……這串香珠,是我母妃臨死時留下的,讓我送給心愛的姑娘,你不愿接受我的感情我不強求,希望……你能收下這串香珠,全當(dāng)從此斷了我的念想。日后西涼與姜國,誰生誰死,咱們各憑本事,我亦不會留情……” 斗于翌手掌里躺著一串十八顆的檀香珠,幽幽的香氣,很宜人。 “陛下還是留給未來的皇后吧,我恐怕受不起?!便逍拇葲]有接。想起斗于翌坎坷的身世,心里有些不忍??筛星榈氖?,她向來分明,愛就是愛,不愛就絕不留一點希望。 斗于翌受傷的冷笑一聲?!拔疑碛袣埣?,你是嫌棄我這樣的感情?呵……”斗于翌忽的揚手要把香珠扔進水潭里。 “誒!你扔它作甚!”沐心慈從斗于翌手里奪過來。“這是你母妃給你的遺物?。 ?/br> “你不要,這東西拿來又有何用!” 沐心慈頭疼?!傲T,那我便先替你收著吧?!?/br> 西涼皇斗于翌被安排在玉琢殿。 斗于翌告別沐心慈回去的路上,隨身御前將軍楊閻與他會合。 “陛下。果不出您所料,上次那個帶毒的男人就在宮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