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哈哈哈……” 燕兵上下一片歡騰。他們驍勇善戰(zhàn)的沐將軍的計謀果然了得!不費(fèi)一兵一卒,便讓三十萬西涼軍潰敗逃竄。 燕兵對沐戰(zhàn)徹底敬畏臣服,信心倍增。然只有沐戰(zhàn)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他做的。視線在對岸尋找,找不見沐心慈在哪里。 “師父?!便逍拇染椭谰庞牟粫谘嗑┏谴糁ㄊ窃谒韨?cè)。莫名的,她就是能感覺到九幽的存在?;蛟S是因著前世二十年的陪伴,能夠猜測出他的動向,也或許是……或許是心靈相通的感覺? “可有受傷?” 沐心慈搖頭,看著鋪了羊皮的矮床上躺著的二皇子斗于翌,被她用重藥迷暈了。斗于翌雖不擅武,卻善謀,若不讓他昏睡,指不定會發(fā)現(xiàn)她,當(dāng)即指揮西涼軍反擊。 九幽讀出沐心慈對斗于翌眼神里的那絲特別的微光。沐心慈伸手撫上斗于翌的唇。九幽別開視線。 “你眼睛移開作甚?”我又不是要摸斗于翌。 沐心慈問九幽。 “剛好……剛好看見外面好似有逃兵滯留?!睅ね獾亩急凰┒玖?,都成了呆木頭。 “那你抬腿出去作甚?”明明就是懷疑她對斗于翌有情。 “想去外面和杜總領(lǐng)一起把把風(fēng)?!彼c斗于翌“敘舊”,留在這里不合適。 心里剛想完,便見斗于翌唇上的血色迅速流失,泛白,是中毒之兆。這才明白過來,剛才沐心慈是在給斗于翌喂毒藥。 “你偷笑什么?”沐心慈問。 “……退了西涼兵,家國得保,高興?!?/br> 沐心慈也不拆穿,點(diǎn)點(diǎn)頭。剛見西涼兵如鼠逃竄的時候,也不見他這么笑呢。 沐心慈給二皇子斗于翌喂了毒,雖不至死,卻是要病上個三兩月了。五將被斬,大皇子被殺,若斗于翌安然回西涼,必成眾箭之矢,被借機(jī)鏟除。 斗于翌的一生經(jīng)歷太多苦難,沐心慈不愿讓他做她替罪羊。喂他毒,免了他回國后被陷害除去,保得一條命。 黃英山下,燕國左丞相之子、大將軍沐戰(zhàn),斬五將、殺皇子,西涼國三萬軍不損一兵一卒,讓西涼三十萬雄兵丟盔棄甲的消息迅速傳回燕京城! 沈厚得到消息,震驚得無法言喻,半晌,回過神。李睿急召進(jìn)宮,沈厚走到朝陽殿還沒回過味兒來。見沐沉舟也在沉思,看他來了,對他投來得意一瞥,意帶嘲弄。 沈厚也不生氣,上去恭賀了一番,大贊沐家后人英勇云云。 “果然虎父無犬子,沐將軍就如丞相當(dāng)年一樣,智勇無雙!”沈厚的絕活除了計謀、手段,還有一項(xiàng)——拍馬屁。論拍馬屁的功夫,從表情、語氣、眼神到拱手作揖彎腰的弧度都是絕對的完美。就算是死對頭沐沉舟,也忍不住覺得享受。 李睿急召了左右丞相、二品官員,開場便是哈哈一聲大笑,說的正是沐戰(zhàn)大退西涼兵的事。 李睿,面上紅光,心頭卻不如這般明朗! 竟果然如了他之前的假想。沐戰(zhàn)勝了,且是大勝!沐戰(zhàn)與燕*共存亡,計謀斬殺西涼戰(zhàn)神虎將申屠坤、大皇子斗于澶,大敗西涼三十萬軍。只怕往后燕國子民對他沐家的呼聲,會比李家更高。 三萬軍退三十萬軍,一個人計斬五將一皇子,那沐家若造起反來,他燕國江山、李家皇室,豈不是一掌就捏碎了? 李睿頒旨,沐戰(zhàn)領(lǐng)兵回國之日,親自出城迎接。 議事完畢,李睿借沈貴妃思親心切的借口,把右相沈厚留了下,實(shí)則是要與他商議。 “沈愛卿,且坐?!崩铑W屓私o沈厚搬了椅子,幾欲與他平座。 沈厚幾聲“不敢”“不敢”,半推半就中,把屁股擱在了凳子上。 “愛卿何須多禮。母妃時常叨念姨母,姐妹情深,而今湄儀又進(jìn)宮成了朕的愛妃,親上加親?!崩铑R桓脑诔柕畹耐?yán),親和有禮,如對長輩,與沈厚家常一番,頗為親近。 “陛下年輕有為,湄儀能入宮為妃,沐皇家圣澤,臣倍感欣慰,只盼湄儀能早些誕下皇族子嗣,為燕國皇室添上一個皇子?;侍又豢罩趪疑琊卜€(wěn)不利……” 燕國皇室宮規(guī):妃不得先與后誕子。沈厚此言,意思再明顯不過。 李睿聽得明白。心頭涼涼笑了一聲,面上未表現(xiàn)出來。朝中大臣大凡都聽沈厚的,現(xiàn)在與他對立于己不好,若能讓沈厚死心塌地,那是最好不過。 “愛卿說得極是?!?/br> 聊完,李睿放了沈厚去見沈湄儀。雖說是假借思親的名義留下沈厚,但也不好做得太假。 沈厚愛棋,是以見面便與女兒沈湄儀下開了。沈厚下得專心,沈湄儀卻心不在焉,被沈厚提心了幾次。 沈湄儀實(shí)在壓不住心頭的疑惑。 “爹爹,趙國的事,你怎么看?沒想到沐戰(zhàn)那四肢發(fā)達(dá)的武將,竟然有那么大能耐?!?/br> 沈湄儀皺眉道。沐家若為王,他們沈家只怕是第一個被滿門抄斬的! “三萬軍退三十萬軍。若沐戰(zhàn)較起真兒來,豈不是能翻天做王了?” “跳馬!爹爹可要吃你的炮了?!鄙蚝穹滤茮]聽見。 沈湄儀移卒,別住馬腳。 “看車,將軍?!本偷戎谝崎_好出車,沈厚一摸長胡子笑道:“女兒,你可又輸了?!?/br> 沈湄儀一時疏忽,竟走投無路了才發(fā)現(xiàn)。為時晚矣。 “是啊,女兒又輸了?!?/br> 沈厚指了棋盤的“馬”?!暗嬖V過你,后宮之斗、朝堂之斗便如這棋盤。你看,這棋看似是車吃了你的將,卻不知,吃你將的那布棋,其實(shí)是‘馬’。要做勝者,須看破表象,才能拳無虛發(fā),找到真正敵人?!?/br> 沈厚笑得高深莫測。 沈湄儀皺眉想了想,恍然間,似有了悟! “爹爹的意思是說,大敗西涼軍、殺五將、皇子的,不是沐戰(zhàn)?” 沈厚點(diǎn)頭。 “如果不是沐戰(zhàn),那又是誰呢?” “那你看看,這棋盤上,哪一步棋在動?” 沈湄儀思索,繼而大為驚詫,不可置信道:“爹爹的意思,莫不是說……沐心慈?!” 是沐心慈?讓她怎么相信! 沈厚捋胡子點(diǎn)頭。西涼不成,還有陳國。沐家若以為危機(jī)得解,那便高興太早了。這關(guān)可還沒闖完。 沈厚笑呵呵,叮囑了沈湄儀一些事,尤其是對被李睿軟禁在青蓮宮的陳國質(zhì)子蘇昱的事。 沈湄儀想不透,為何父親要讓她去接近拉攏那沒地位的質(zhì)子。 沐沉舟回到家中,老婆、兒子、家丁……真真是舉家歡騰,內(nèi)外打掃、布置一番,等著沐戰(zhàn)回來慶功。 西涼兵敗退,趙國失守的城池再獲自由,被蹂躪踐踏的趙國百姓重活自由,仿若鬼門關(guān)被拉回人間。 沐心慈讓大哥沐戰(zhàn)將附近被屠城的城池休整了一番,趙國百姓對燕國兵感激涕零。 趙王為自保拋棄了他們,而沐戰(zhàn)救了他們。 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讓人如何不銘記?尤其是那位面善的姑娘,帶著士兵來幫他們掩埋親人尸首、重建屋舍,留下藥材藥方,叮囑他們一定按照這些做,以免瘟疫肆虐,再遭苦難。一言一行,無不是為他們考慮。那姑娘年紀(jì)雖小,卻能看出她眉目間的大氣、勇氣,讓人不由折服。 待沐心慈走了之后,百姓間才得傳聞,這姑娘,是燕國新皇的十二歲皇后,沐心慈。 趙*一直在國都保護(hù)趙王,不曾撤離。沐心慈將在虞城看見的那對母子葬了,沒多做停留,趕往趙國國都,沛安。那里有她上一世的兩個老朋友,趙國長公主玉洛秋,女將軍上官蓉。 九幽每晚像掐了點(diǎn)兒似的,不會晚半刻,沐心慈晚膳后半個時辰出現(xiàn)。 “心慈,該練劍了?!焙翢o表情。 “師父……”沐心慈拉了拉九幽的袍袖,“今晚心慈不想練劍,想聽你彈琴。” “師父不會彈琴。”九幽別開眼拒絕。他彈琴的手勢略與常人不同,會泄露身份。 “哎……那實(shí)在遺憾。心慈還打算聽你彈完琴,就把你貼心窩窩藏著的東西還給你呢……”沐心慈拿出從九幽懷里順走的赤鳳銜珠釵。 九幽大驚失色!剎那間,仿佛看見自己這些日子編織的謊言碎成千萬片! “這不是你的嗎?” “……” “不是師父的,我可就扔了!” 說著作勢要扔。 “不要扔!” “為何不扔?是你心愛的姑娘的?如果是,我就留下。不是,我就扔了!” 再作勢要扔。 “……是!”九幽握住沐心慈手腕。 “是誰的?” “是我……心愛的姑娘的……” 沐心慈了然的點(diǎn)頭。“師父,這是我的,那是不是說,我就是你心愛的姑娘?” ☆、第26章 趙王宮中燕飛還 “心慈,你……”九幽一愣。莫不是,她已經(jīng)知道了? 沐心慈點(diǎn)點(diǎn)頭。 九幽大驚?!澳愣贾懒??” 沐心慈再點(diǎn)頭,臉色嚴(yán)肅?!澳憔共m了我那么久?!?/br> 九幽后退一步,想跪下請罪,卻被沐心慈制止住。 “我的身份,你是知曉的,所以……” 九幽垂下眸子,看著地面。 “所以,師父要是不介意的話,先委屈你忍忍,待我有朝一日能獲自由,便同你走?!?/br> “什么?!” 同我走? 九幽激動的鉗住沐心慈的雙臂,雙目炯炯,亮得讓人移不開眼。她說的是“師父“,沒有識破他吧? “你不樂意?”沐心慈問。 “……”九幽沉默,不自覺咽了咽喉嚨,喉結(jié)上下滑動,因?yàn)榧?,呼吸粗重,像足了欲念上頭的模樣。 沐心慈伸手,指尖摸了摸九幽喉嚨間的那疙瘩,作害羞道:“我現(xiàn)在年紀(jì)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