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親過,其它的沒有?!?/br> 沐休聞言松了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說著笑起來。兄妹倆往前廳走。 沐休一路上在沐心慈耳邊說著在梧州平亂黨時的見聞,說是看見一個和沐心慈長得很像的女孩,性子也像,不過年紀(jì)小了些,才不過是十來歲,如果她長大了沒有走樣,或許可以娶回來當(dāng)老婆。反正,他想找個和沐心慈一樣的老婆。 沐心慈混當(dāng)耳旁風(fēng)。 二哥沐休與她小時候不和,老吵鬧,到她□□歲的時候,沐休十五六,對她突然好了,曰:“阿妹,你長得可真討喜,像觀音菩薩轉(zhuǎn)世?!?/br> 沐心慈實則最討厭聽這一句了,家里的觀音娘娘都肥嘟嘟的。 隨著她一天天長大,沐休時常在家里念叨:“往后我要找個像阿音一樣的老婆,旺夫?!?/br> 后來念得太頻繁,被沐沉舟臭罵一頓,才歇了氣兒??蛇@想法還是在心頭扎著。 “娘!娘!” 迎面撲來一團(tuán)rou,正好砸在沐心慈腿上,掛著。不用低頭,必是那rou丸子無疑了。 沐心慈蹲下身。 “叫我姨娘,知道嗎?”沐心慈解釋道。“你娘親是我jiejie,所以你該叫我姨娘,姨、娘!” rou丸子想了想,豁然開朗,重重點(diǎn)頭道,“我記住了!娘?!?/br> “……” 近來正是多事之秋,rou丸子住地也沒來得及去尋,想來撫養(yǎng)他的那和尚大師是急壞了。沐心慈尋思著,找個時機(jī)出去看看。不知為何,她總覺得,jiejie沐秋玲的死,有些蹊蹺。 想起沐秋玲,沐心慈心里難過。長姐如母,沐秋玲大沐心慈整十歲。沐心慈可以說是沐秋玲一手帶大的。 “娘你別哭……”rou丸子拉了拉沐心慈的衣角,可憐道。 沐心慈揉揉rou丸子腦袋。jiejie的孩子,不就是她的孩子么。他要叫娘,也沒甚不妥。 “丸子,你大名兒叫什么?” “方御乾,據(jù)說是我爹爹給我起的?!?/br> 御乾…… 御天! 沐心慈有些訝然。 ☆、第17章 寂月紅妝蘭沁宮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茲沈家有女湄儀,門著勛庸,地華纓黻,往以才行,選入□□,著封為沈貴妃,即日進(jìn)宮。欽此,謝恩——” “謝主隆恩!”沈丞相跪著大拜。 高公公將圣旨遞給沈湄儀,諂媚笑道:“貴妃娘娘請接旨。” 沈湄儀雙眼定在明黃的圣旨上,伸出一雙玉手,接過圣旨。我沈湄儀,終于要進(jìn)宮了! 沈湄儀眺望沐丞相府那方的天空,賢良溫婉的臉,眼里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心里暗道:屬于我的,我會拿回來。 右丞相千金入宮為貴妃,燕皇李睿親自到皇宮門口迎接,排場之大,僅次于左丞相之女沐心慈進(jìn)宮為后之禮?;噬蠈τ蚁嗌蚣业目粗乜梢娨话摺?/br> 此時沐心慈正與爹娘兄長送沐戰(zhàn)從家門離開,遠(yuǎn)遠(yuǎn)的,就聽見了城那一邊,李睿迎沈湄儀進(jìn)宮的禮樂聲。 真是熱鬧。 后宮里又要多個女人了。 沈湄儀,你終究還是來了。上輩子你死在我手里,這輩子大約也在我手里,也不會活得痛快。命運(yùn)如此,非怪得你我。 “阿音……”李浣握著女兒的手,蹙眉擔(dān)憂。自己女兒才不過十二歲,沈湄儀比她大了整整六歲。沈湄儀她見過,就跟她爹身后一樣,看似和善,實則心計深沉。 沐心慈拍拍李浣的手,笑了笑,讓她別擔(dān)心。 沐戰(zhàn)帶兵奔赴趙國戰(zhàn)場。沐心慈在爹娘家呆到下午,吃了晚飯才回皇宮。 宮里氣氛同往常有些微妙的不同。宮人上下都多了分喜色:大燕國第一博學(xué)大忠臣右相沈厚之女,沈湄儀進(jìn)宮為妃,真真是個好事! 沐心慈路過御花園,聽見前面兩個宮女提著燈籠慢悠悠的邊走邊議論,并未發(fā)覺她在身后。 “綠蕎,你可瞧見過今日進(jìn)宮的那貴妃娘娘?唉喲那貴妃娘娘長得,真是美滴滴的,一瞧就知道是個蕙質(zhì)蘭心的主兒。” “有幸見過瞧見過一次,和皇后娘娘倒是有幾分相像,不過貴妃娘娘年長些,男子大凡都喜歡成熟些的,皇上以后啊,就不用長住昭陽宮了……”綠蕎說著呵呵笑起來。宮人們都暗自有個議論,皇帝常宿昭陽宮是因為瑤華宮里的皇后年紀(jì)太小,沒有吸引力…… “這兩日咱們可得好好表現(xiàn),說不定就被撥去蘭沁宮了,往后主子得了賞賜、風(fēng)光了,咱們宮女也有個想頭?!?/br> 兩宮女忽聞背后有踢到小石的聲音,回身一看,模模糊糊的,看見是十二歲的皇后沐心慈,慌忙噤聲撲通跪在地上,抖如篩糠,額頭貼在地上不敢抬起—— “參見皇后娘娘……” “參見皇后娘娘……” 背后妄論皇室,按照宮規(guī)是亂棍打死的罪!宮里隔兩個月就有那么一個犯宮規(guī)的,其死狀之慘,不堪多言。其中多是是被菱太妃賜的。 現(xiàn)下兩宮女心如擂鼓:完了完了,一時嘴碎,這下死定了! 沐心慈上前,站在兩女面前,套了長甲的右手緩緩朝綠蕎下巴伸去,用金色長甲挑起她下巴。 叫綠蕎的宮女一臉惶恐,嘴唇顫抖,連饒命都忘了,望著幽暗暮色里,的沐心慈。燈籠的紅亮光,在她雙眸里映成幽深的光,不兇狠,卻自有一股讓人不敢褻瀆忤逆的氣勢…… 另一微胖的宮女猛磕頭求饒:“娘、娘娘饒命,皇后娘娘饒命 啊?!?/br> 沐心慈指甲尖在宮女臉上輕輕的滑過,掏出懷中的手帕,將黏在她臉頰上的一小粒白米飯擦掉。 “在宮里不比在家中,凡事細(xì)節(jié)要注意,若被總管嬤嬤瞧見,免不得要挨頓責(zé)罰,以后飯后要記得整理儀容,知道嗎?!?/br> 沐心慈把繡了鳳凰翅的手帕給了宮女,回瑤華宮。 胖宮女愣住了,握住綠蕎的手,不可置信道:“皇后娘娘她……替你把臉上的飯粒子擦了?” 綠蕎顧不上應(yīng)聲,還在心悸。回過神后,轉(zhuǎn)身對著遠(yuǎn)去的皇后沐心慈跪下去,伏地三拜。不殺之恩,銘記在心。 沐心慈回到瑤華宮,今晚李睿果然沒來。此刻正在蘭沁宮度*吧,哪里顧得上她。 顧不上也好,沐心慈現(xiàn)下也沒工夫、沒心情與他周旋。找妃嬪,大抵不過是想“寵幸”罷了。后宮之中,最是情愛絕跡之處。指望與皇帝談情說愛,太不切實際,但往往后宮眾嬪妃都懷著那念想。 李睿不來,沐心慈毫不在意,可是師父青漱也不來,沐心慈就有點(diǎn)納悶。前日見他離去時還神色如常的,為何這兩日都不來瑤華宮? 想想初來葵水,確實不方便練武,倒也就罷了。 沐心慈睡不著,行到瑤華宮大殿外。庭中春紅正凋,天上寂月皎皎,明如宮燈,將燕國皇宮幾十座宮殿的輪廓潑得如山水墨畫。 算算時間,大哥沐戰(zhàn)帶著三萬沐家將士,該行到嚁玉關(guān)了。嚁玉關(guān)是西來燕京最重要的關(guān)卡,地形險要,是保障皇都安全的兵防要塞。 沐心慈對著明月,心里暗道:大哥,此去趙國,千萬保重!待我脫身,便來助你。 沐心慈讓婢女寶瓶拿了古琴來,月下庭中,錚錚而彈,唱著曾經(jīng)在桑國覓厥江上,從一個幽怨琵琶女那兒學(xué)得的曲。 “昨夜紅顏終調(diào)落,今宵良辰夢散過。春紅匆匆不忍看,飛花葬入塵埃間。問月相思寄否,卻說、遠(yuǎn)鴻不聽舊人怨……” 芙蓉齋的成美人今夜怕是要淚濕羅裳袖了。 沐心慈彈完,忽見瑤華宮宮殿屋頂上的暗處靜立著一個人,因著眼睛攝魂咒的便利,看清了那人的形容相貌——正是蘇昱。 沐心慈忍不住暗笑一聲。蘇昱不知沐心慈能看見黑暗里的東西,自以為藏得很好。 蘇昱一雙探究的眼睛看著沐心慈,專心的聽著。 他帶來了寒食丹的所有解藥,打算一會兒等沐心慈睡了,悄悄放在她的榻邊。這么久了,她竟是不來找他。寒食丹毒發(fā)何等的痛苦,蘇昱幾經(jīng)猶豫,決定把這些解藥都給沐心慈。 既然下毒無法控制她,那寒食丹也沒有意義。蘇昱見沐心慈往殿里走,連忙又往更暗的地方躲了躲。等了陣兒,確定沐心慈睡下了,才潛入宮中。 她的睡姿,倒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 蘇昱在榻邊靜立打量著沐心慈的睡顏,猶豫的伸手碰了碰她清秀的臉,縮了回來。很滑。 好想,看看她長大后是什么樣子…… 蘇昱被自己腦海里冒出的這個想法給嚇了一跳!他怎么會有這么的想法。 蘇昱后退兩步,心底有一種淡淡的恐慌蔓延。他從不是自欺欺人的人,自己的愛恨向來看得分明。若說之前日日的窺望是好奇,那剛才那個念頭,便遠(yuǎn)遠(yuǎn)不只是好奇那么簡單…… 可他不過個一身是毒的怪物,她不可能愿意和他相守到老。況且,她也不是尋常女子,她是大燕皇后…… 蘇昱冰冷的臉依然無異,只是蹙了眉,眼睛里暗藏掙扎。 天將明,東方破曉,第一縷光亮找上瑤華宮屋頂,照在屋頂上獨(dú)坐一夜的人——蘇昱身上。蘇昱想了一夜,終于作了決定。 人生苦短,生死難料。身為生老病死所桎梏,若心也不能自由,那一世豈非白活。既然可能是愛了,便愛了吧。 蘇昱又來到榻前,沐心慈還沒醒,睡姿與昨夜他離去時一模一樣。 沐心慈悠悠轉(zhuǎn)醒,一睜眼便見十六七歲時的九幽,也就是蘇昱,站在龍鳳榻邊。 “是你?” 蘇昱從懷里拿出一只白瓷藥瓶,給沐心慈,面色平靜道:“你身上的毒,既是我種下的,便能給你解開?!闭f完,就走了。 沐心慈好笑不已。這解藥送得,可真是直接,也沒個解釋下文,就那么硬邦邦的一句。 沐心慈想著,心頭也失落。這個“九幽”,卻不是那個在她瑤華宮宮殿屋頂坐了二十年、守了她二十年的九幽了。 沐心慈握緊白瓷瓶,拿出那小盒枯萎的花瓣??伤庇X,那個九幽就在這個世界,離她不遠(yuǎn)。 九幽當(dāng)然離她不遠(yuǎn)!就在那只一人高的大花瓶后偷看呢! 由于前日行事出現(xiàn)失誤,九幽這兩日都沒來露面??匆娿逍拇扔眯『凶友b著枯萎的花瓣,心頭的快樂不知如何形容。哪怕現(xiàn)在讓他立刻化作飛灰而去,也甘心了。 “九幽……”沐心慈呢喃了一聲。 九幽聽在耳里,在花瓶后,笑了。而今,九幽只想陪著她身邊,看著她長大,看著她幸福, 可以和她在一起,再不管什么輪回因果,他想和她在一起,想要光明正大的活在這個世界,陪著她踏破山河,守候她一生一世。 “心慈。” 沐心慈抬頭,見竟是師傅青漱來了。她這瑤華宮寢殿,怎地成了西市的鞍馬市場了,說來就來說去就去的。 “師父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 她,難道不是該說,為什么現(xiàn)在“會”來么? 九幽沒呆多久,給沐心慈講解了飛虹劍的一些理論,便走了。沐心慈在桌上發(fā)現(xiàn)一張字條,上面自己整齊的寫著些藥材和藥方。什么鵝蛇茯、山楂葵首烏糖、殺龍桔、雞血藤、麻十散…… 藥名驚悚,匪夷所思。